“可是我想搭理你啊。”元千霄厚臉皮地纏上去,摟過她的腰往身前按。


    第74章 仗醉行凶   你在我心裏,永遠是排第一的……


    今晚, 夜色如墨,濃稠地化不開。為慶此戰勝利,將士們便點了幾堆衝天的篝火, 眾人圍著火堆喝酒聊天, 一時間, 營地裏鬧哄哄的。


    按身份, 元千霄自然要坐最中央。陪著喝了一壇子酒後,他開始頻頻看向自己的營帳, 按耐不住便讓身側的楊卓殊去喊梁纓過來。


    從某個時點起,外頭的喧鬧聲一波比一波高, 將士們興致高昂, 怕是能鬧到半夜。


    梁纓撩開布簾時, 一群人正喝得起勁,有幾個還唱起了淮越國的歌, 歌聲斷斷續續的, 她擔心成潭的傷便去了楊卓殊的營帳。


    此刻,成潭正在躺在矮榻上,全身被細布纏著, 基本不能動彈。


    外頭那些嬉鬧聲入耳, 他不由想起了去琿州的那一路。那一路後,他們幾個暗衛分別有了自己的主子。說好不算好, 說壞不算壞。


    “成潭。”梁纓走進營帳。


    聽得這聲音,成潭匆忙閉上雙眼。


    梁纓行至矮榻前,直直站著。她看得出,他在裝睡,“你為什麽裝睡,不想見我麽?”


    “卑職不敢。”她一說, 成潭便睜開了眼,但他睜眼歸睜眼,並沒將目光放在她臉上。


    “外頭那般熱鬧,我們也聊聊天吧。”梁纓在床緣邊坐下,對著成潭仔細瞧了瞧。他身上沒再滲血,是好事。“身上的傷還疼麽?”


    “不疼。”費力地說出兩個字,成潭移動目光往她望去,一對上她關切的眸子,他便成了啞巴。


    梁纓靜靜凝視成潭,他臉上還帶著麵具,隻露一雙眼睛,可正是因為這雙眼睛,她覺得他跟以前不大一樣了。“前日,我問那話並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一件事,你是自由的,不必為我活著。”


    “……卑職明白。”成潭屏氣說出四個字,心想,她是打算給自己自由,可在他看來,她的另一層意思是趕自己走。


    “你想走便走,想留下便留下。”梁纓低頭盯著他,不知為何,她似乎在他眼裏看到了哀傷的情緒。不等她仔細探究,他已隱去情緒,“不過,你要是決定留下,以後一定得聽我的話。再有昨日那事,我會生氣的。”


    “嗯。”成潭垂下眼簾,眸中神色複雜。


    他開始陷入遲疑,自己到底該不該留下,留下的意義又是什麽,是為她,還是為自己許下的誓言。


    “啪”,楊卓殊打開布簾,見梁纓坐在床緣邊,麵上先是一驚,再是尷尬,“太子妃,太子殿下喊您過去一道喝酒,您快去吧,這裏由我和風羿來守。”


    等他說完,風羿才走進營帳,提醒道:“太子在等你。”


    “知道了。”梁纓淡淡地應一句,扭過頭道:“你安心養傷,我明日再來看你。”


    成潭輕輕地點點頭,沒說話。


    *


    走出營帳,梁纓便覺自己進了另一個世界,篝火烈烈,將士們在暢飲大笑,嘈雜的人聲如同潮水一般,連綿不絕。


    “過來。”這時,元千霄走出人堆,單手拎著一小壇子酒,麵上一派平靜,看不出情緒。


    梁纓橫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走過去,一靠近,她便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不怎麽重,卻很霸道,霸道地直往她鼻子裏鑽,“我又不會喝酒,叫我出來做什麽,不怕我三杯倒?”


    元千霄撥了撥額前的碎發,一把攬過她的肩頭,帶著她往外人少的地方走去,語調上揚,“不怕,我就想看你喝醉的模樣。”


    兩人走到一處小山坡上,並肩坐下。今夜彎月高掛,又清又亮,卻被通天的火光襯得有些暗淡。


    “喝麽?”元千霄將手中的酒壇子遞到梁纓麵前。


    梁纓沒看麵前的酒壇子,反倒看向了元千霄,質問道:“為何一定要我喝酒,說,你有什麽企圖?”


    “沒企圖,你不喝我喝。”輕嗤一聲,元千霄收回酒壇子,仰頭利落地灌了一大口。


    梁纓看得皺眉,他這又是怎麽了,總不會還在為白日的事吃醋吧?那這醋吃得也太久了。她抬肘撞他,問道:“你不開心啊?”


    “沒有。”元千霄將酒壇子放在兩人中間,長眉冷厲地蹙了蹙,“倘若三哥真的控製了父皇,我們便盡快回天巽國。”


    見他又要喝酒,梁纓忙按住他的手,用力將酒壇子搶過來,她低頭聞聞,試著喝了一小口。“嘶,好辣。”


    烈酒入口,直燒得嗓子疼。“這酒比我喝過的所有酒都烈,辣喉嚨。”然而等那股勁兒過去,會有濃厚的香醇感蕩在口中,令人回味無窮,梁纓抿抿嘴,再喝一口。


    “喝上癮了?”元千霄曲起一條腿,懶散地將手搭在上頭,“好喝麽?”


    “好喝。嗝兒……”梁纓點頭,不自覺地打了個嗝兒。


    元千霄側頭看她,雙眸在月色下出奇地亮,恍若一汪清泉。


    梁纓的臉在月光中染了薄薄的暈,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她的唇瓣淺淺勾起,美地篝火都黯然失色。


    月夜怡情。


    不知不覺中,他在腦中回憶起兩人的初見。緣分有時候還真奇妙,若是她那日沒跌入自己的懷抱,他們倆的開始必然會遲些。


    而“遲”意味著錯過,錯過許多可能。


    幸好,他們相遇地很早,且她在他眼裏是最特別的,因為他隻能記住她的臉。其他女子的臉,他一個都記不住。


    如此一算,有一點他得感謝父皇,若不是父皇,他都不會去天巽國,更不會遇見梁纓。


    很久很久之前,他來皇宮當皇子是為娘親,她身子不好,需得藥養。誰料幾年過後,娘親為爭權力拋棄了他,真是諷刺。


    從這事上出發,他無疑是厭惡權利的。再者,要不是元旭中的野心作祟,前世他跟梁纓也不會走到那一步。


    曾幾何時,他也想過當皇帝,高高在上,又冰冷無趣,而那樣的日子裏沒有梁纓。


    有她,他自然不會當皇帝。如今,娘親走了,他生命裏最要的人便是她。


    “啊!”猝不及防地,梁纓來了這麽一句,醉意朦朧,“成譚好像,還沒喝藥,我,我去,照顧他。”


    一聽這話,元千霄嘴邊的弧線慢慢拉直。


    梁纓敲了敲暈眩的腦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她酒精上頭,站不大穩。


    正常情況下來說,她醉酒後喜歡吐真言,而這話一出,元千霄心頭極為不快,他拉住梁纓的手,手上稍稍用力,將她拉到了自己的懷裏。


    梁纓身子軟,被他一拉便往下倒去,仰躺在元千霄的腿上,“霄哥哥,你幹嘛拉我?”她軟軟地說著,伸手去摸他的臉,像揉麵團一樣地搓。“你,是不是瘦了,臉上都沒肉。”


    “嗬,我還以為你的心都到成譚那裏去了。”元千霄酸溜溜地說著,並不看她,而是看向下方的士兵,他們喝得歪七扭八的,熱鬧地很。


    “怎麽會,胡說。”梁纓摟住元千霄的脖子,雙眼盈滿醉意,說出的話卻相當認真,每一字都咬地很重,“你在我心裏,永遠是排,第一的人。”


    “真的假的?”心頭微甜,元千霄抬手去捏她的臉,好奇道:“我比你父皇都重要?”


    “一樣重要,他是我父皇,你是我愛的人,都是第一,不一樣的第一。”梁纓眨眨眼,眸光瀲灩,似要滴出水來。


    都說女人喜歡聽情話,其實男人也一樣。元千霄收緊手,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對自己的父皇沒什麽感情,對那些哥哥們也沒感情,興許是在宮外長大的緣故,他始終無法融入他們,何況,他們也沒將他當兒子當兄弟。


    皇室的親情,假地很,尤其是淮越國的皇室。


    這一點,他倒是很羨慕梁纓。


    從前,他隻是被父親拋棄,母親還是愛他的,而梁纓是被母親拋棄,父親對她一般,他們倆算起來還有點惺惺相惜的意味。


    如今麽,他是被兩人拋棄。而她正好相反,梁釗越來越寵她,兄弟姐妹之間的關係也愈發融洽。


    假使有一天,她不要他了,那他會如何,也許會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


    皇位……


    似乎,他並不清楚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那些念頭飛速閃過,元千霄冷冷地望著天際,無意識地摩挲著梁纓的臉,長指撫過嬌嫩的唇瓣,想事便沒控製力道。


    “疼。”唇瓣被按得不舒服,梁纓出聲抱怨,張口咬他。


    拇指一疼,他低頭去看她,她氣呼呼地瞪著他,嘴裏咬著他的手指,有種說不出的魅惑。


    他鬼使神差般地將拇指往她嘴裏伸,故意去磨她的舌頭,“唔……”她被弄得不舒服,愈發用力地咬他。


    “生氣了?”好半晌,他才抽出拇指,好笑地將口水抹在她的脖子上。


    “嗯!你幹嘛。”脖子裏被弄得粘滋滋的,梁纓皺起秀氣的眉頭,使勁拿眼神瞪他,“不準弄。”


    她喝醉後的模樣煞是可愛,不僅喜歡說心裏話,還奶凶奶凶的。


    “我偏要弄。”元千霄起了玩心,挑逗似的撫著她天鵝般的長頸,微涼的指尖從一側緩緩滑至另一側。


    他的指尖是涼的,可他撫過的地方卻是熱的,冷熱交加,酥麻一片,“啊,好癢,放肆。”梁纓掙紮著想起身,奈何他用力箍著她的腰,她想起也起不了。


    “你會不會離開我?”他俯下身,盯著她的眼睛問。


    “我現在就想離開你,還不放手。”受不住頸間的癢意,她鼓起臉,說了句氣話。


    元千霄放開手,以拇指和食指掐著她的下巴,迫使她靠近自己,用一種輕飄飄的語氣說:“如今我在乎的人隻剩你一個,你要是拋棄我,我就毀了所有你在意的東西。”


    因著酒醉,梁纓的腦子不怎麽清楚,聽得也迷糊,疑惑道:“我為什麽要拋棄你?”語畢,她直接親了他一口,“你這麽招人喜歡,還有大嫂暗戀,我都想把你鎖在籠子裏,叫你出去亂勾人,不知檢點。”


    “又要把我鎖籠子裏啊。”熟悉的感覺來了。元千霄緊繃的嘴角鬆開,輕快道:“確實,我這個人還是很搶手的,所以,你得想個法子綁住我。”


    “關籠子裏不成麽?”梁纓望著他,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不成,我什麽鎖都能開。”他聲音裏帶著戲謔的笑意,落進風裏,久久飄蕩著。“再想一個。”


    “嗯……”梁纓沉吟著往夜空看去,絞盡腦汁地思索,許久,她像是想到了絕世好法子,興奮道:“那,等我有了孩子就把你閹了,這樣,就算你離開我也沒人會要。”


    閹了?元千霄揚起眉梢,哭笑不得,使壞地捏住她的鼻子,“你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梁纓果斷接道:“我腦子裏想的都是你。”說著,她拉過他的手放在心口,齒縫間竭力擠出三字,“真心話。”


    聞言,元千霄嘴角的弧度一寸寸擴大,順手捏了一下,故作歎息道:“跟去年一樣的大小,你怎麽都不長肉。”


    “啪!”腦子是沒清醒,可這句誰都懂,梁纓一把打開元千霄的手,順著他腰帶往下摸去,氣呼呼道:“我這樣剛好,不識貨。你,你比去年小了。”


    小……


    上次說他沒另一個自己持久,這次說他比去年小,她還真是會說話,果然是上過閨房課的女人,打蛇打七寸是麽。元千霄冷哼一聲,怒極反笑,“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不多說,他抱起她跨上一匹白馬,拉著韁繩調轉馬頭,隨意走了一個方向。


    臨近子時,營地裏的狂歡還沒歇,喝醉的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沒喝醉的繼續喝,大群人目送白馬遠去,一個個都留下了羨慕嫉妒的淚水。


    *


    “噠噠噠”,白馬在黑夜裏跑得飛快,長鬃飛揚,不知去往何處。眼下正值夏日,即便是晚風也沒多涼快多少,帶著一絲情不自禁的熱意。


    “這是去哪兒?”梁纓坐在元千霄身前,隨著白馬的奔跑上下顛簸,嬌聲嬌氣道:“我都要暈了。”


    “你說呢?”直到跑出二十裏,元千霄才收緊韁繩,白馬會意,漸漸放慢速度。


    “不知道啊。”梁纓往後靠去,緊緊貼著元千霄的胸膛,她抬手拍拍他的臉,出口的聲音軟軟糯糯的,“我們回營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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