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嘴被雲秋柏捂住了。


    他的手幹枯嶙峋,溫度極低,手心卻很柔軟,他捂住蔣憐憐的嘴,不到一秒,便飛快把手拿開,搖頭。


    他定定地看著她,不知為何,她有種莫名感覺,如果不是他的臉部皮膚僵硬做不了表情,現在的他應該會笑。


    他會笑,露出臉頰兩個深深的酒渦,說沒事。


    蔣憐憐咬住唇,淚珠在眼眶上晃啊晃,最終掉下,她反手用手背擦去。


    雖然紅著眼,眼眸卻是彎了彎,含著淚微笑。


    “師兄,你早該跟我說。”


    她接過雲秋柏手中的棉簽,吸了口氣,認真看著他,“別趕我走了,我不走了啊。”


    雲秋柏深深看著她,唇角扯了扯,輕輕點頭。


    -


    蔣憐憐把臉上劃傷處理好後,兩人走出小屋,正好撞上藍嘉樹。


    見到雲秋柏臉上的繃帶解掉了,他大吃一驚,指著雲秋柏半晌說不出話。


    又見蔣憐憐眼眶發紅。蔣嘉樹心底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嘶咬似的,八卦得難受。


    他就離開那麽一小會兒,這兩人就發生了什麽事,竟然能讓雲秋柏把繃帶解了,還讓向來沒啥情緒波動的蔣憐憐哭了……


    可惡,好想知道。


    趁著雲秋柏離開,藍嘉樹旁擊側敲想從蔣憐憐這打聽點什麽,不想大半個小時後雲秋柏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大班人。


    藍嘉樹抖著手指著閻勁一行人,“你真把他們帶過來了!”


    閻勁看過來,還沒說話,汪樂先說了:“我去,藍嘉樹你居然沒死,竟然在這裏!”


    兩人一時大眼瞪小眼。


    閻勁打量著四周。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與世隔絕沒有電力來源的小村落自然不會有燈,小屋子外燃著一簇簇火堆,照著這明火,倒也把環境照得通亮。


    屋子是真的破,能住人的沒幾間。


    雲秋柏、蔣憐憐、藍嘉樹,這三個人就這樣湊在一起……閻勁按了按額角,他覺得頭有點疼。


    既然人匯合了,一些事情就應該通一下氣,大夥兒把線串到一起,好拚湊出更多真相。


    這裏最大且環境最好的屋子就是實驗室,大家都跟著雲秋柏進去。


    雲冬菱的情緒很高漲,她看什麽都覺得新鮮,背著手跟在雲秋柏身後往裏走,本來想湊過去,卻見雲秋柏頻頻看向另一個女孩子。


    她看向蔣憐憐,好奇的眼睛轉啊轉,忽然語不驚人勢不休地開口:“你就是嫂子嗎?”


    氣氛很微妙。


    雲秋柏震驚地看向妹妹,伸手拽了她一把。


    蔣憐憐則是愣了愣,看了看雲秋柏,抿著唇沒說話。


    藍嘉樹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硬著頭皮結結巴巴開口:“當、當然不是,蔣憐憐是你哥的……好朋友,特地來幫忙……”


    他自以為自己的解圍能讓兩人不尷尬,沒想到他說完,雲秋柏低著頭,蔣憐憐也垂著眸,安靜得過份,場麵更尷尬了!


    救命!


    他就不應該摻和這些事!


    藍嘉樹擦了擦汗,“就是……”


    他沒說完,閻勁救了他,接過話題道:“蔣憐憐是我和你哥讀軍校時的師妹,她醫藥雙修,現在在搞科研工作,小菱,你肩膀的傷口還疼不疼?讓她幫你看看?”


    聽見雲冬菱受了傷,雲秋柏一時也緊張起來。


    他確實一直聞到一陣異樣香味,但他沒往血上麵想,如今想來,應該就是雲冬菱的血氣。


    他看向蔣憐憐,後者點頭起身,走到一旁拿起醫療箱過來,“小菱是吧?跟我來,我幫你看看傷口。”


    雲冬菱卻有些猶豫地看向閻勁,閻勁心底劃過一絲不妙預感,沒等他開口阻止,雲冬菱說道:“憐憐姐,小菱的傷不重,媽媽的傷才重,你先幫他看看。”


    蔣憐憐麵露茫然,回頭看了眼眾人,“媽媽是誰?”


    雲冬菱毫不猶豫指向閻勁,“他。”


    空氣中一陣讓人難堪的寂靜。


    閻勁麵無表情。


    片刻後藍嘉樹拍著大腿狂笑,“我去!媽媽!閻隊你竟然當她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閻勁看過來,眼波無瀾,“很好笑?”


    藍嘉樹哈哈哈哈哈哈個不停,“很好笑!”


    銀光一閃,小鋼刀從閻勁身上飛出,直直朝藍嘉樹拍著大腿的手射去,他笑聲未停,喊了聲臥槽翻身下椅,小鋼刀釘在木椅上。


    藍嘉樹活生生嚇出個嗝。


    閻勁手上還拿著另一把小鋼刀,看向直盯著他瞧的雲秋柏,知道對他沒法糊弄過去,按了按額頭,出聲解釋,“小菱剛醒來那會兒,什麽都不懂,所以……”


    鬱書藝見閻勁實在太尷尬了,忍不住出聲幫腔,“雲隊這真的不怪我們老大,小菱剛清醒那會兒就跟個小孩子似的,什麽都不懂,見不到老大就哭,完全把他當媽看待……你看成雛鳥情結就是了。”


    所以你就教她喊媽?


    雲秋柏還是不理解,緊緊盯著閻勁。


    閻勁看懂了他的眼神,額頭青筋隱隱跳動,“我變態嗎我?我怎麽會這麽教她?是她自己不知道從哪學的。”


    雲秋柏還是不滿意,看著雲冬菱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又心疼又難過。


    最後還是把雲冬菱推給蔣憐憐。


    雲冬菱跟著蔣憐憐去另一間屋子上藥。


    薄毛衣脫下,蔣憐憐看到雲冬菱瘦弱的肩膀前後有兩個明顯的野獸咬痕,奇怪的是,這兩個傷口已經開始愈合,根本沒有想像中猙獰。


    蔣憐憐:“小菱有異能嗎?”


    雲冬菱點頭,“有的,小菱的異能是泡泡盾牌。”


    不是治療?蔣憐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傷口,打開藥箱,照常替她消毒上藥。


    雲冬菱坐在木床上,懸高的腳晃著,眼睛好奇地四處打量,“憐憐姐,這裏有廚房嗎?”


    蔣憐憐頭也沒抬,“有,你餓了?”


    雲冬菱偏了偏頭,“我想去廚房煮飯。”


    蔣憐憐原本想,雲冬菱看著年紀小,又分外天真,感覺她什麽都不懂,擔心她在廚房傷到自己,帶著她過去,便讓她坐在一邊,自己嚐試把今晚沒吃完的半隻雞加熱。


    可惜她研究學習在行,廚藝的天份沒點亮,她笨手笨腳地折騰了好一陣子,摔了兩個碗,火還是沒生起來。


    蔣憐憐有些狼狽地擦擦汗,從隨身空間拿出一袋麵包遞給她,“小菱先吃著墊墊肚子,姐姐再試一試。”


    “小菱會煮飯。”


    雲冬菱把蔣憐憐拉過來,把麵包放她手裏。


    對她笑了笑,然後開始選材枝生火,她利落地在大鍋裏加水煮熱。


    趁著水加熱的時間開始撕雞肉,撕好的雞肉放一旁,等水滾了開始放麵團,加調味料和雞肉,一碗碗盛出來。


    然後又快速地取來幾個雞蛋,煎了蛋後一碗放一個,一份簡單卻不失營養的雞肉麵就好了。


    她對著看呆了的蔣憐憐說:“大家都沒吃晚餐,太晚了,就隨便吃碗麵吧。”


    兩人把煮好的麵端過去時,閻勁他們正和藍嘉樹聊天。


    雙方相互交流信息,聞到味道時不由一愣。


    田興農揉著肚子說:“小冬菱真貼心,一整天沒吃飯真的餓。”


    已經吃過飯的藍嘉樹掃了眼碗的數量,發現有自己的份,便不客氣地挽起袖子拿了一碗,“謝謝小菱,哥哥就不客氣了。”


    雲冬菱貼心地把裝了最多雞肉的那碗麵端給雲秋柏,殷切地看著他,“小菱煮的,哥哥試試?”


    然後端起自己那一份,坐在旁邊一邊吃一邊瞅著他。


    雲秋柏欣慰地看著雲冬菱。他就知道,自小獨立性超強的妹妹,哪怕失憶了依然能夠好好照顧自己。


    他拍拍雲冬菱的頭,示意出去一會兒,不久後他回來了,執起筷子吃麵,雲冬菱驚訝地發現他右手長長的指甲已經剪了。


    雲秋柏朝她的碗抬抬下頜,雲冬菱吐了吐舌頭,立刻端起碗吃。


    吃了幾口問:“哥,好吃嗎?”


    雲秋柏點頭。


    雲冬菱便嘿嘿地笑,把碗裏的雞肉都挑出來,放到他碗裏。雲秋柏把沒吃過的煎雞蛋夾給雲冬菱。


    兩人的動作自然之極,像是做過了千次萬次,一個夾一個遞,然後埋頭吃,自有默契。


    兩兄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相處的溫馨模式,顧不上別人。


    閻勁定定看著,突然手一抖,筷子掉了。


    ‘哐當’一聲,驚了專心吃麵的雲冬菱,她看過去,發現是閻勁中毒的右手握不住筷子。


    她不由得放下筷子走過去,“手很疼嗎?”


    閻勁搖頭,“沒事。”


    說著撿起筷子擦了擦,右手重新執筷,卻是握不穩直要掉的樣子。


    雲冬菱呀了一聲,“不行你的手好嚴重,”她立刻向蔣憐憐看去,“憐憐姐……”


    蔣憐憐已經吃完麵,正在抹嘴巴,聞言走了過來,在閻勁身邊坐下,向閻勁伸手,“閻師兄,讓我看看?”


    閻勁看了眼雲冬菱,說了聲回去吃麵。


    然後把手遞給蔣憐憐,“麻煩了。”


    蔣憐憐幫閻勁檢查時,雲冬菱一直坐立不安,嘴裏吸溜著麵,眼也不轉地看著他的手。


    惹得雲秋柏數次看過去,眼神疑惑。


    吃完填肚子的麵,眾人繼續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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