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雲冬菱兩手托腮,目光閃閃看著他,充滿期待。


    閻勁驚訝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愈合了,心底升起一陣古怪的違和感,起身打量四周。


    全是喪屍殘軀,他的身邊則是堆著喪屍頭顱,有些已經被破殼取出晶核,有些還在旁邊排隊等待取出。


    他剛剛放在頭邊的這一顆,看樣子是雲冬菱取到一半覺察他醒來,放在旁邊的。


    雲冬菱見他不動,把那個頭顱往他身上推了推。


    閻勁:“…………”


    閻勁冷靜三秒,“送給我?”


    小姑娘笑出兩個天真的小酒窩,可可愛愛的,“媽媽喜歡嗎?”


    閻勁:“…………”


    他伸手接過頭顱,麵無表情把晶核取下來,“喜歡,不叫媽媽更喜歡。”


    他取下晶核,把頭一丟,正色地端詳雲冬菱,“小菱,現在是什麽時間?”


    他身上的傷口愈合,雲冬菱似乎又忘記他們正在追尋雲秋柏,竟然開始殺喪屍取晶核,怎麽看都像那一次在l市內區,她使用能力治愈他後失憶的場麵。


    雲冬菱不太明白閻勁這個問法,但還是努力回想,“媽媽帶我來殺喪屍?還是我們出來玩?嗚嗚小菱想不起來,小菱好笨……”


    她越想越頭疼,把喪屍頭顱一丟,開始敲自己腦袋。


    閻勁連忙阻止,“小菱隻是暫時想不起來,會想起來的。”


    “不過我們還有事,現在不殺喪屍,”他把人拉起來,活動了下關節發現身體狀態十分好,便問:“小菱能不能感覺到你哥的位置?”


    雲冬菱茫然地看向森林,搖了搖頭。


    “沒關係,這次我帶你走。”


    她手上有沾到殺喪屍弄到的血跡,臉上也有,整個人像是沒睡醒一樣,懵懵懂懂。


    怕不是因為他昏迷了,雲冬菱告訴自己不能暈倒,再加上調用能力的衝擊,強撐著才會出現這樣的記憶混亂。


    閻勁心疼地摸摸她的臉,轉身在她身前蹲下,示意她趴上來。


    雲冬菱原本不想讓他背,隻是身體確實很不舒服,便趴了上去。


    閻勁發動異能,腳下快速地朝前方躥去。


    ……


    森林深處。


    有一處地方正在散發讓人畏懼的威壓,一陣又一陣,把附近的野獸和飛鳥驅走。


    刹那間,靜得連一絲鳥鳴都聽不到。


    隻聽見呼哧呼哧的陣陣吸食聲。


    點點血液自蔣憐憐頸邊滑下,雲秋柏似乎覺得太過浪費,張開嘴巴,拔出獠牙,腦袋移下,伸出舌頭貪婪地舔去。


    好甜,好香,極致的美味。


    能安撫他體內的蠢蠢欲動,讓他全身的燥動得以舒緩。


    不夠,不夠,他還要更多……


    蔣憐憐感覺血液正在急速流失,失血讓她的頭腦暈撅,眼前開始陣陣發黑,饒是如此,她還是努力抬起頭,抱住這個正在咬她吸她血的男人。


    她的手插入男人茂密的發間,緩緩向前,來到男人睜開的眼睛,在眼角一抹。


    手指蜷了蜷。


    “你……哭什麽……”


    雲秋柏坐在一棵大樹下,懷裏抱著蔣憐憐,他把頭埋在女孩子頸側,正在一下又一下地舔去不斷滲出血洞的血。


    他的身體因為血液的進食補充感到非常愉悅,可是他為什麽這麽難過?


    雲秋柏茫然睜著一雙緋紅的眼睛,抬起頭看她。


    女孩子臉色白得像紙,氣息已經虛弱近無,隻要他咬下去,再吸幾口,這副溫熱的身軀就會死去。


    他不想喝她的血,可他又極度渴望她的血。


    他想低頭,張著嘴的獠牙已經在等待,可是遲遲咬不下去。


    心為什麽這麽痛?


    又一滴眼淚落下,滴在蔣憐憐眼角,像是她流下的淚。


    蔣憐憐扯了扯嘴角,“能不能別吸了,我還沒等到你跟我告白呢……”


    她露出一個虛弱至極的笑,見雲秋柏麵露痛苦,逐漸克製不住欲望低下頭,將冰涼的獠牙再一次抵在她頸上,銳利尖牙瞬間刺穿皮膚。


    “但是……你控製不住,我也不怪你。”


    蔣憐憐抱住他,緩緩閉上眼睛,露出一個安詳的微笑。


    “我不怪你,雲秋柏,我不怪你……”


    撲哧……撲哧……


    新鮮血液自血洞中流出,被雲秋柏緩慢地吸進嘴裏。


    甘甜的血液帶著微微灼熱,含著幽幽金光,順著喉管流下腸肚,給他帶來新的生機,像是春天萬物複蘇,那滋味美妙極了。


    雲秋柏可以一口氣吸光血,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他吸得非常慢,非常、非常慢……


    茫然呆滯的眼睛,紅光逐漸消去,一雙紅瞳變成了深灰色,不再是以往的淺薄煙灰,而是深灰,近黑。


    眼神忽而聚焦,神智突然複蘇。


    雲秋柏瞳孔立縮,猛地拔出獠牙,難以置信地看著懷裏緊閉著眼睛的女孩子,“憐、憐?”


    像是粗糲沙石摩擦過的澀啞聲音,衝口而出喊著對方名字,不會說話的雲秋柏本應該驚訝應該疑惑,可是覺察到對方有生命危險,他什麽停頓都沒有,立刻抱起對方起身,像一陣風向前奔馳。


    小菱,找小菱,她能救她!


    疾風拂麵,雲秋柏剛剛斷線的大腦逐漸回複機製。


    他想起來了,他喝下雲冬菱的血,沒有如他們猜測的變好一點點,反而失控了,他想喝妹妹的血,可是有閻勁攔著,他感覺到一時半會兒難以捉到人。


    可他體內的狂燥已經壓抑不住,所以把同樣散發著香甜氣味的蔣憐憐捉走,然後吸血……


    “啊……”


    雲秋柏緊了緊手,把失血過多昏迷的蔣憐憐抱得更緊。


    他怎麽會做這種事?!


    他怎麽會?!


    他還記得雲冬菱那天問他,你是喪屍嗎?他說不是。


    什麽不是?他就是!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憐憐,撐住,我帶你去找小菱,沒事的……”


    許久未曾發聲的喉嚨艱難發出聲音。


    隻是懷裏的女孩子再也聽不見了,她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反應。


    “憐憐?”


    雲秋柏突然停下步,睜大眼睛看她,又喚了一聲,“憐憐?”


    蔣憐憐安安靜靜,以他絕佳的五感,自然感覺到她沒有呼吸。


    “憐……憐……”


    雲秋柏手微微顫抖。


    他猛地將女孩子抱住,瘋狂衝進樹林裏。


    “小菱!小菱!小菱!”


    隻要他不去試呼吸,她的呼吸就還在。


    “小菱!你在哪!小菱!”


    隻要他不去試她的心跳,她的心跳就還在。


    “小菱!小菱——”


    雲秋柏痛苦地哀叫,聲波一陣陣震蕩傳開,以他為中心,無數動物受到磁場影響,紛紛驚叫逃跑。


    “不要,憐憐……”


    雲秋柏把蔣憐憐豎抱在身,讓她頭靠在自己肩膀上,抬手猛地在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紅中帶黑的血液流出,他不管不顧地把血擠進蔣憐憐嘴裏。


    他的眼角赤紅,這種紅色又同失控的腥紅不同,是悲傷至極的慘紅。


    他抱著她,口中喃喃:“不要這樣對我,我什麽都沒有了,不要這樣對我……”


    ……


    雲冬菱伏在閻勁背上,已經快要昏睡過去,卻突然心驚。


    一陣沒來由的悲傷攥住她的心髒,讓她痛得說不出話。


    她緩了緩神,仰起身子望向東北方向,手指著,“那裏!哥哥在那裏!”


    閻勁腳尖一點,速度轉了方向。


    茂密枝葉擦過身側,和無數往外逃跑的動物方向截然相反。


    饒是雲冬菱依然懵懂,也感覺到了情況不對勁。不對勁,不對勁,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她的心髒砰砰砰狂跳,眼前像翻書一樣閃過無數畫麵。


    閻勁將異能提到最高速,很快他們就找到雲秋柏。


    他跪在樹下,懷裏抱著無聲無息的蔣憐憐。


    他臉上的猙獰傷疤竟然淡去,僨發的青筋、獠牙和紅瞳也不見了,但是他看上去並沒有好多少。


    眼神癲狂,看起來就像一條隨時要斷的線,快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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