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秋媽媽被嚇懵了,繼而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


    但在場的老師麵麵相覷,沒有一個上前。


    二班班主任搶在餘秋媽媽之前開口:“餘女士!你憑什麽無緣無故打人?我的學生做錯了什麽?你管教不好自己的孩子,竟然還來打我的學生?你也太不講理了!”


    餘秋不是二班的,二班班主任指責起來更加理直氣壯一些。


    “你、你們,”餘秋媽媽說著眼淚就下來了,“你們全部都是沆瀣一氣,欺負我和我家寶寶!你們——”


    “叫保安,報警!”二班班主任氣得臉都紅了,她是女的,也不用像老嚴那樣顧及風度,直接大著嗓門斥責道,“這裏是學校,是教師辦公室!我的學生憑什麽要受你的指責?你還想打人?你告訴我我的學生做錯了什麽?她已經把事情說得很清楚了,她和餘秋同學根本就不熟,所有的一切都是餘秋同學自己一廂情願做出來的,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要不是她、要不是她勾——”


    “餘女士!請你注意用詞!”


    “先前我理解你的心情,才把宋同學叫過來,想問清楚是不是他們談戀愛鬧了矛盾,但現在已經很清楚了,宋同學和這件事根本就沒有關係,你也是做母親的,你怎麽能用這麽惡毒的詞語來罵一個小姑娘?”


    宋君白茫然站著。


    她預想到了餘秋媽媽的所有反應。


    也做好了一切應對的準備。


    不管是撇清關係,還是苦肉計,都能讓她在這件事裏成為一個完美的受害者。


    但她卻沒有預想到剩下的一切。


    她沒想到老嚴會幫她說話,也沒想到沈路會突然衝進來,更沒想到才認識了自己幾天的班主任會撕下身為教師的體麵,像一個潑婦一樣為了她與人大喊大叫據理力爭。


    門口“哐”的一聲。


    周曉手裏拎著個人,一把推進門裏,然後用力關上了門。


    還順手拖了一張椅子抵住門,自己大馬金刀地坐了上去。


    被推進來的是餘秋。


    周曉怒氣衝衝:“你自己幹的破事兒你自己解釋清楚,別他媽的讓小白給你背黑鍋!”


    餘秋媽媽當然見不得人欺負自己兒子,見狀又要鬧。


    餘秋渾身發抖,突然崩潰地大叫了一聲。


    “媽!”


    “你能不能不要再鬧了!”


    他聲淚俱下,像被抽斷了脊梁骨一樣緩緩靠著牆蹲了下去。


    難堪?羞恥?


    宋君白靜靜地看著他。


    她很想告訴他,當年,在他自殺未遂離開學校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這樣的難堪和羞恥都如影隨形。


    唯一不同的是,她梗著一身傲骨,硬生生、直挺挺地站著,承受了這一切。


    但她也會在無人的時候,像他此刻這樣,崩潰到仿佛渾身的骨頭都被抽掉,連哭都哭不出來。


    餘秋哭了很久。


    然後語無倫次地道歉。


    對宋君白道歉,對二班班主任道歉,對老嚴道歉。


    然後對著滿眼都是失望的母親,詞不達意地訴說著他心裏的不滿。


    不滿她的獨斷專行,不滿她事無巨細地控製他,不滿……


    再後麵,就徹底成了家庭矛盾,宋君白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嘴角,意興闌珊地伸手拉了拉沈路,又踢了快在門口椅子上睡著的周曉。


    “走了,回去上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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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你敢去死嗎


    與此同時,一班二班的教室門口也鬧哄哄的。


    昨晚上餘秋媽媽在派出所已經大鬧了一通,老嚴礙於麵子,沒有多爭執,但是卻被一班幾個下了晚自習的走讀生看見了,早讀課的時候就傳了出來。


    餘秋媽媽昨晚從餘秋口中知道了宋君白的名字,便鬧著要見宋君白,老嚴他們攔不住,隻好讓二班班主任來叫走了宋君白,於是一班二班就全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周曉二話不說先去七班叫了沈路,讓他去辦公室看看情況,別讓小白被潑婦給欺負了,自己則折返回了一班,把縮在角落裏裝死的餘秋拎出來,拖著衣領就走了。


    剩下的人不敢去教師辦公室看熱鬧,便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說什麽的都有。


    “宋君白有點過分了吧?餘秋也沒做什麽,她就直接鬧到派出所去了,也太難看了。”


    桔子抱著手臂靠著門框站著,看一班門口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地討論,其中一個女生這麽說道。


    另一個附和:“是的哎,我也覺得過分了,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餘秋真的犯了什麽事呢!”


    桔子後腳跟一磕,在門框上發出一聲脆響。


    “嗯,你,就你,”她個子挺高的,伸手不客氣地指了指,揚著下巴居高臨下,“什麽內情你倒是說說。”


    那女生之前也是一班的,人緣很好,也是經常讓宋君白帶早飯的人之一,但她和桔子一向處不來,這會兒麵對桔子明顯的挑釁,臉瞬間拉了下來。


    “餘秋喜歡宋君白怎麽了?你是年級主任嗎?連別人談戀愛都要管?”


    桔子聲音沒她大,但是氣勢比她足。


    “宋君白談戀愛?我天天跟著她我怎麽不知道?”


    那女生又改口道:“餘秋喜歡宋君白而已,難道喜歡一個人也有錯?”


    “所以呢?宋君白就得心甘情願被他半夜跟蹤不知道準備幹啥?”


    “你怎麽說話這麽難聽?什麽跟蹤不跟蹤的,大家都是同學,宋君白又不是不認識餘秋,怎麽都犯不著報警吧?”


    “怎麽就犯不著報警了?宋君白認識餘秋,也僅限於認識而已,鬼知道半夜三更一個男的跟著她打算幹嘛?萬一是打算強奸呢?”


    “你太過分了劉詩桔,什麽強奸不強奸的,大家都是同學,你這麽說讓餘秋以後怎麽做人啊!”


    那女生氣急敗壞,臉都氣紅了,真情實感地替餘秋委屈上了。


    旁邊幾個女生也點頭。


    “就是啊,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你把人想得太壞了。”


    “對,不弄清楚情況就報警反正就是不對。”


    “大家都是同學,那以後是不是稍微有點摩擦就得鬧到派出所去啊!”


    ……


    桔子耷拉著眼皮等她們七嘴八舌地說完,然後道:“你們知道,每年發生的強奸案裏,有多少是熟人作案嗎?”


    其他人被她這句話震得麵麵相覷,誰都沒吭聲。


    桔子冷笑一聲:“百分之八十。”


    “這也出正月了,我給你們這群聖母拜個晚年吧!”桔子話頭一轉,目光冷颼颼地從幾個女生臉上挨個兒劃過去,涼涼道,“沒什麽可送的,就祝你們以後對身邊所有認識的男性都不設防吧,被強奸了也千萬記住,大家都是同學,別有事沒事鬧到派出所去,難看。”


    桔子說完便打算回教室,卻一眼瞥見二班門口也聚過來幾個人。


    邢玉岩叫住她:“劉詩桔!”


    “做什麽?”


    “你說話太過分了,不道個歉嗎?”


    桔子眉梢一挑。


    邢玉岩和那幾個女生都是寄宿生,不是同宿舍就是挨著,關係自然親近一些。


    桔子雖然也寄宿,但她是個獨行俠,除了宋君白誰也不搭理,跟她們關係不僅不親近,還因為不愛搭理人滋生了不少暗搓搓的小矛盾。


    這就是找著機會抱團來嘴她一個了。


    桔子不想搭理她們,自己沒事人似得回了座位。


    恰好這會兒周曉宋君白沈路三人也回來了,圍在門口的人群敢對著桔子說三道四,倒是不太敢當著宋君白的麵說什麽,畢竟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宋君白都是占理的一方。


    邢玉岩看了一眼黑著臉跟在後麵的沈路,目光閃了閃,突然開口:“宋君白。”


    宋君白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泛著冷意。


    “得饒人處且饒人。”邢玉岩道。


    桔子在教室裏揚聲喊道:“小白,你不考慮換個同桌嗎?你老跟她坐一起,我怕你粘一身舍利子。”


    周曉當著邢玉岩的麵笑得差點站不穩,連身後沈路的黑臉也緩和了不少。


    邢玉岩咬牙固執地看著宋君白,她賭宋君白至少會給她一點麵子,說點軟話把這事兒岔過去。


    宋君白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有道理。”


    她頓了頓:“我是應該換個同桌。”


    邢玉岩驀地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宋君白。


    宋君白清高自持,從不喜歡跟人急赤白臉地爭執什麽,別人進一步,她便會習慣性退一步。


    邢玉岩以為宋君白這次也會這樣,但她沒想到宋君白會這麽說。


    上課鈴響,眾人各回各的座位,這場鬧劇也就到此為止,隻是一班後排空著的座位還提醒著大家,餘秋始終沒有回來。


    ·


    之後一連幾天,都沒聽著什麽後續,大家也就漸漸熄了話題,唯有宋君白,在和邢玉岩以及好些個女生日漸僵硬的關係裏,總是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


    閑下來的時候她會想起幾個月前桔子就對她說過的話。


    桔子說,她每天早起半小時給女生們帶早飯,其實根本沒有用,那些人不會對她感恩戴德,更不會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站到她那邊。


    宋君白當時抱著僥幸想,桔子總是把人想得太陰暗了,最起碼,多點善意應該還是有的。


    但事實證明,小女巫就是小女巫,不是她烏鴉嘴,而是隻有她看清楚、並且不懼怕說出那些陰暗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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