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個子就高出一截,躍起之後更是紮眼。


    超強的彈跳能力,長而穩定的滯空時間。


    直腕跳投!


    籃球輕而易舉越過所有防守,空心入框。


    三分!


    底下驚呼一片,繼而是女生們的尖叫聲。


    宋君白站定,看著他的方向笑了一下。


    這家夥,越來越像個孔雀了。


    皮膚微黑,出了一層亮晶晶的汗珠,被夕陽一照,整個人像會發光。


    不止這些。


    宋君白抿抿唇,臉色發燙。


    他跳起來的動作太大了,黑色 t 恤下露出一截勁瘦有力的腰,人魚線隱約可見。


    沈路落地之後小跑了兩步,順手捋了一把汗濕的頭發。


    他頭發短,這麽一捋有汗珠落下來,他順手甩了甩,習慣性想要掀起 t 恤衣擺擦臉,剛好看見宋君白,又訕訕放下。


    本來就是野球,隨打隨散,沈路揮手跟臨時球友打了個招呼,便往球場外走,那幾個球友也不介意,他們幾乎都是今年剛剛高考結束的學長,好不容易敢帶著女朋友光明正大來學校打球耍帥了,結果風頭全被沈路搶了,這會沈路自己走他們也樂得高興。


    就是順著沈路的目光看過去,一眼看見了抱著水的宋君白。


    學長們發出了酸菜魚的聲音:“靠,現在的學弟這麽牛逼的?”


    沈路剛走出球場,距離宋君白還有幾十米,斜刺裏忽然站出來一個人。


    邢玉岩手裏同樣拿著一瓶冰汽水,笑盈盈地遞過去。


    身後學長們:“……靠,現在的學弟比我想象的還要牛逼!”


    沈路臉色一沉,沒接。


    邢玉岩卻道:“拜托,接一下,我表哥在看著。”


    沈路眼裏冷意明顯:“跟我有什麽關係?”


    “我爸想讓我轉學去省城,我跟他說,我不去,我在這裏很好,我還交了一個很好的男朋友。”


    “他不信,就讓我表哥來看看,你之前不是想見我表哥嗎,你配合我一下,正好晚上我們可以一起吃頓飯。”


    沈路壓抑著怒氣:“我沒興趣見你表哥,更沒興趣陪你扮演這種無聊的遊戲。”


    “可是這半年來,你也沒有反駁過,不是嗎?”


    當初為了掩蓋古鶴的事,沈路並沒有否認自己和邢玉岩之間模棱兩可的曖昧關係,之後隨著古鶴事件的平息,各種傳言也漸漸淡去,有關邢玉岩和沈路談戀愛的傳聞也沒有擴散開,沈路便也沒有刻意去澄清什麽。


    “邢玉岩,”沈路冷聲道,“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拿著軟刀子逼人的下作手段。”


    邢玉岩卻嫵媚地笑起來:“那又怎麽樣呢?我又不在乎你喜不喜歡我,你越是生氣,我就越是覺得在你心裏我是有分量的,難道不是嗎?”


    “邢玉岩你是不是有病?”沈路忍無可忍。


    “是啊!”邢玉岩還是笑,換了隻手執拗地遞過去汽水,她拿的是一瓶冰鎮黑加侖汁,外麵凝結的水珠從她的掌根低落下來,映出血色來,“兩輩子加起來我病了十幾年了你信不信?”


    “我以前以為,隻要我出現得夠早,你就有機會喜歡我的,直到我見到了你和宋君白在一起的模樣。”


    “但是這也不要緊,我太習慣不被你喜歡不被你在乎的感覺了,這些東西也不是很必要,我說過,你信命運嗎?命運就是,你早晚隻會屬於我。”


    沈路一把打開她手裏的飲料,大步繞開她往外走,宋君白站在遠處,神色平靜,沒有走過來。


    沈路心裏一慌。


    緊接著衣領一緊,有人從後麵拽住了他,沈路反應迅速,猛地反手擰住抓他的手,想要掙開。


    他本來以為是邢玉岩,沒敢用力,抓到手裏卻發現不是,這是一隻男人的手。


    他用力一擰一拽,半個身體轉過去,另一隻手直接揮拳衝了上去。


    那人沒想到沈路反應這麽快,猝不及防就挨了一拳。


    但他有股沈路熟悉的狠勁,不顧臉上的傷,同樣揮拳撲了上來。


    旁邊人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已經扭打在了一起。


    宋君白終於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她擰開冰鎮汽水,對著兩人兜頭澆下。


    沈路被澆得一個激靈,鬆開人退開一步。


    另一個人卻惱怒地摸了把冰水,眼裏凶光一閃,就要撲上來打宋君白。


    宋君白卻道:“我認得你。”


    頓了頓,又道:“還想進派出所一趟嗎?”


    沈路怕他打宋君白,往前一步想攔在兩人中間,宋君白卻冷颼颼地眼刀子飛過去,晃了晃手裏剩下的半瓶水:“你是不是還不夠冷靜?我再給你來點?”


    第四十九章 我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最後四個人在校醫務室裏橫眉冷對。


    也虧得運氣好,趕上距離開學沒幾天了,有寄宿生提前返校,學校醫務室和食堂也都有人值班。


    沈路那一拳把人後槽牙給打掉了一顆,這會滿口血,正被醫務室的醫生摁著清理傷口止血。


    沈路自己臉上也掛了彩,是兩人抱摔在地上的時候,被水泥地給蹭破了一塊,被塗上了碘酒,看著紅紅黃黃的一塊,有些滑稽。


    處理完傷口準備離開,忽然有人來敲門。


    “黃老師,我先下班了。”


    值班的醫生頭也不回地點點頭:“不用特別跟我說,這幾天沒什麽事,你不來都行。”


    那人笑了笑:“我剛來,總要熟悉一下環境,等開學了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嗐,擔心什麽啊,你一個搞心理的,又不用天天應付這群皮猴子。”


    黃醫生一邊說一邊伸手指了指沈路。


    “這還是學校頭一年引進心理老師,估計學生也沒這方麵的意識,主任不說了麽,你不如花點精力備備課,準備點講座之類的定期開展一下就行。”


    “好的,謝謝黃老師,我會的。”


    直到這人打算離開,宋君白才霍然扭頭看過去。


    果真是他,於澤。


    此時的於澤還很年輕,不過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帶著無框眼鏡,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見到宋君白看過來,他禮貌地笑了一下,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便出了醫務室。


    黃醫生看完手頭的資料,見宋君白還看著門口發呆,順口道:“哦,這是於老師,就前不久那個心理專家的學生,今年剛畢業,來咱們學校做心理谘詢師,校長說怕你們這些高三生壓力太大。”


    四個人各懷心思地離開校醫務室,誰都沒開口說話。


    走到樓下的時候,邢玉岩的表哥才呸了一口,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小玉,今天的事我會告訴表叔的。”


    他一邊說一邊陰狠地看了一眼沈路。


    邢玉岩卻猛地轉身,一巴掌抽在男人的臉上。


    “你不過是跟著我爸混飯吃的一條狗,我的事你也配多嘴?”


    男人臉頰本來就腫了,這一下之後更是明顯,臉頰上幾根指印清晰可見。


    他明顯懵了一瞬,眼裏凶光一閃,卻沒發作。


    沈路卻見怪不怪。


    他太熟悉這樣的邢玉岩了,喜怒無常,偏執自我,這個所謂的表哥,不過靠著邢玉岩的父親幹點見不得光的事,為人愚蠢短視,在邢玉岩的父親成功發跡之後仍舊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被邢父放棄之後屢次三番上門挑事兒。


    邢玉岩打完,卻又換了一副口吻。


    “表哥,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心裏有數,算起來,我媽才是你正兒八經的長輩,我在這邊多陪我媽一年,你應該支持我才對。”


    男人壓著怒氣,卻不敢開口,最後又狠狠看了沈路和宋君白一眼,抬腳走了。


    邢玉岩沒看他,也沒看沈路,反而把目光落在宋君白臉上。


    “宋君白,”她笑了一下,“我曾經以為我們是最像的,我還以為我們可以做朋友,但恐怕現在在你眼裏,我已經是個瘋子了吧?”


    不用宋君白開口,她繼續道:“也確實沒錯,我就是個瘋子,為了他,我什麽瘋狂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她伸手指向沈路,卻依舊沒看他。


    “隻要他活著一天,我就會糾纏他一天,你可能不會信,但我告訴你,命運是不可能被改變的,我就是他注定好的命運,他再喜歡你,也沒有用。”


    宋君白沒說話,沈路卻忽然道:“命運不可能被改變?那為什麽你爸沒能拿下那塊地?”


    邢玉岩茫然了一下,繼而眼裏閃過一絲驚惶。


    沈路笑起來:“那塊地,原本屬於宋君白的父親,如今,它屬於長繡集團。原本,那地方會被你父親建成一個商業綜合體,成為他轉型的關鍵一步,如今,那裏建成了一座高端織品展館並拍賣中心。”


    “你的父親依然靠著不入流的手段支撐著自己的生意,身邊簇擁的依然是你表哥這樣不上台麵的小人,你說命運不會改變?”


    邢玉岩後退了兩步,眼神驚恐地看著沈路。


    “你——”她失了此前麵對沈路那種從容拿捏的信心。


    沈路卻往前走了一步。


    “邢玉岩,兩輩子都過來了,你能不能清醒一回,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沒愛過你,你也早就不再愛我了,這樣下去,有什麽意義?”


    “意義就是我不甘心!”邢玉岩失聲尖叫,雙眼通紅,“我就是不甘心!我為你付出那麽多,我幫你找回了你弟弟,我給了你一條命!可你心裏卻隻有她,你上輩子就喜歡她吧,你還和我說你從來沒談過戀愛,你不知道怎麽去喜歡一個人,統統都是騙我的!”


    沈路垂下眼,眼裏有幾分憐憫。


    “我沒騙過你。”


    “我隻是個沒什麽本事的普通人,你救了我的命,你說你不圖我回報,隻是喜歡我,所以我想過和你好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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