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們隻嫌棄這樣的劍靈“不再純淨”,卻很少有人去約束劍修隨意離契的行為。


    於是,很多劍靈都流離失所。


    鑄司之中從來不會缺少肯登台獻技的劍靈。


    從棲梧鑄司的正門走入,隻見裏麵空間極大,東南西北各有不同,可謂是別有洞天。


    雲忘川氣質脫俗,通身佩戴皆是價值不菲,就算鑄司中的秀娘沒得幸見過霜天少閣主的尊容,隻見她這通身的氣派,便知道這是位大主顧。


    於是尚不等她看清鑄司中的景象,便圍來三位秀娘,將她與長生圍了個嚴嚴實實。


    “這位小劍仙怎麽如此麵生,難道是第一次來我們棲梧鑄司?”


    “東樓台上,我們的頭牌想容正在舞劍呢,小劍仙可要過去看看?”


    “想容是把軟劍,通身都由冰中玉打造,可謂是劍芒勾人、流光溢彩,平時想要劍他一麵可不容易,這不是劍仙您來得巧......”


    聽到“冰中玉”三字,雲忘川側眸,向東麵看去。


    遙遙可見,純白簾幔隨風飄動,水榭之中有一揮舞著某劍法的銀白軟劍。


    她眼睛都沒眯一下,便將頭轉了回來,開口道:“錯了。明明是水中玉。”


    “哎呦,小劍仙真能說笑,隔得那麽遠,您怎麽能分清楚是水中玉,還是冰中玉?”


    “看來您是對我們想容不滿意,那不如看看我們大殿之上的其他寶劍?”


    棲梧鑄司的大殿之中,也有很多寶劍在流露著自己的劍芒,舞動著各式各樣的劍法。


    這若是放在別處,這些動作便是寶劍對劍修赤/裸裸的“勾引”。


    故而尋常劍修一進來,便已經難以坐懷不亂,情不自禁地散發出自己的靈力氣息。


    但雲忘川練劍十幾年,從來沒有過其他劍修那般世俗的欲望。


    她被這幾位秀娘堵住說了那麽久的話,周圍的寶劍們一直在她眼前跳著“脫衣舞”,然而她眉間的靈印都沒亮一下。


    這些秀娘不通修煉之事,大殿中的寶劍們卻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那新進來的劍修怎麽回事,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不會是還沒有練氣的小孩兒吧?”


    “嗬,她修為如何,待我飛過去一試便知!”


    *


    長生見自家少閣主收斂了表情,灰沉沉的眼眸半垂了下去,便知道她這是被秀娘們問煩了。


    他與少閣主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少閣主在他麵前還算是一個好相與的人,但對別人可就沒什麽好脾氣了。


    他現在非常擔心這些把雲忘川堵住的秀娘們的生命安全。


    於是長生連忙上前一步,“好了好了,你們不用招呼我家主子,我帶她……”


    尚未說完,他突然被雲忘川抬手拽了回來。


    “躲開!”


    隻見前方一寶劍旋轉著飛來,其上劍芒四溢、流光溢彩,可謂是美麗奪目,又帶著足足的勁風,緊追不舍、毫不留情。


    好一個蛇蠍美人。


    而雲忘川今日並未佩劍。


    就算是佩了,一把鈍劍,也不足以與眼前這有靈寶劍抗衡。


    秀娘們早已做鳥獸散,一邊躲一邊尖叫道:“不得了、不得了,要出人命了!!”


    “快!誰佩劍了!快來救人啊!”


    “逛窯/子難不成還會帶老婆?哪有人來鑄司會帶著自己的本命寶劍!瘋了嗎?!”


    確實,在尋常人眼中,一個沒有佩劍的劍修是不堪一擊的。


    此番這劍氣勢洶洶,雲忘川必然見血。


    然而那利劍仍在不依不饒地逼近,雲忘川卻是從容後退,所行步法極為玄妙,隻讓出分毫的距離,教那利刃永遠隻能擦身而過。


    雲忘川眉間靈印仍舊未亮,隻是在指尖氤氳起點點寒冰,輕揮了下手,那寶劍竟然跟隨著她的手改變了方向。


    這是把軟劍,整個劍身瞬間彎成弧形,貼著雲忘川的腰纏過一周。


    “好軟。”


    她雙眸微彎,勾唇一笑,那劍自覺被她言語調戲,更加氣急敗壞,一瞬間,劍法破綻百出。


    雲忘川順勢握住了那劍的劍柄。


    穩、準、狠。


    方才略顯輕佻的笑意瞬間收斂,五指收緊,不容反抗地將那劍給豎了起來。


    劍身之上映出雲忘川那雙深灰色的眼睛。


    冷若冰霜。


    那劍被雲忘川握得吃痛,劇烈地戰栗起來,發出“咻咻”的聲音。


    “小劍仙饒命,方才是在與你玩鬧呢……啊!你怎麽半點情趣也不知!”


    雲忘川手指上的力氣才卸下些許。


    “出招真狠。”她纖長的食指在劍柄上摩挲了一下,本是個溫柔繾綣的動作,配上她冷冰冰的語氣,卻顯得格外駭人,“換成別人,此時已經被你刺進骨頭裏了。”


    說完,便毫不留情地把這劍朝半空扔了出去。


    “棲梧鑄司裏的劍都是這樣與劍修玩鬧的?”


    長生一步跨到雲忘川身前,蹙著眉頭,眉眼之間流露出一絲狠戾,“棲梧鑄司真是不識好歹!如此無禮,你們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誰?!”


    說話之間,他眉間靈印已經亮起,蔓延出濃鬱的黑霧,竟是要調動黑衣衛!


    雲忘川見狀蹙眉,剛要揮手製止,南樓之上便傳來一陣琴音。


    “錚--錚錚-”


    這琴音裹著一種極巧的靈力,溫柔有禮地纏上來,卻又是不由分說地阻斷了長生的動作。


    長生:“!”


    雲忘川瞥了他一眼,安撫道:“無妨。安心。”


    她微微抬眸,向南方看去。


    下一秒,一個極其陰柔,分辨不出男女的聲音從上方直接鑽入雲忘川的耳朵裏。


    “少閣主揮揮手指,就能讓臨江的棲梧鑄司灰飛煙滅,實在不需要讓黑衣衛出動,鬧得滿城風雨……”


    黑衣衛,霜天劍閣閣主一脈的靈體親兵。


    修真界中的人又叫他們黑鴉,不吉利,露麵必見血腥。


    那上方的帷幔層層疊疊,光線極暗,雲忘川卻一眼便對上了說話人的眼睛。


    昏暗之中,一雙灼熱的眼睛。


    被她一眼發現,那人也並不驚訝。


    “和氣生財,少閣主息怒,我是棲梧鑄司的老板,鳳羽,敬請少閣主南樓一敘。”


    “……命我們的花魁寶劍,為您獻上一支精妙絕倫的表演,當做賠罪。”


    *


    棲梧鑄司壟斷天下鑄司生意,風生水起,富可敵國。


    論起勢力,與作為劍修第一學府的霜天劍閣可謂不分伯仲。


    不過如今是在臨江,霜天劍閣本部所在之地。


    棲梧鑄司自然要禮讓霜天劍閣三分。


    雖然不知這棲梧鑄司的老板為何恰好在此處,雲忘川還是沒有駁了他的麵子。


    她輕輕點了點頭。


    南樓便走下兩位帶著麵紗的女子,施施然為雲忘川與長生引路。


    走上鏤空的銀白台階,拂開蟬翼般的輕盈薄紗,再穿過燃著暖香的走廊,迎麵而來便是一個窄而陰暗的舞台。


    另一旁,帷幔中的人影動了動,陰柔的聲音從中傳出。


    “少閣主,勞煩入座……好戲就要上演了。”


    說完這句,那人便陷入了沉默。


    雲忘川卻遲遲沒有動。


    長生俯身詢問:“……少閣主,怎麽了?”


    她的眼神凝固在舞台上,暗灰色的瞳仁中仿若湧起一股暗流。


    她能夠依稀看見那狹窄的舞台上,有一個籠子。


    關著一把劍。


    軟劍,能纏在腰上的那種。


    很薄,很鋒利,很漂亮。


    “長生……”雲忘川的身子還是一動不動,隻是嘴唇開合,“你,有沒有感覺到一個奄奄一息的劍靈氣息?”


    非常虛弱的,卻又莫名迷人的劍靈氣息。


    第3章 003


    長生聞言,轉頭看向少閣主,還沒來得及回答,便看到她眉間雪花狀的靈印竟然亮了起來。


    這是劍修對劍靈產生感應的標誌。


    這些年來,霜天劍閣為雲忘川尋覓的寶劍極多,其中不乏與她契合度在八十轉以上的。


    但她因為所修之道與眾不同,對劍靈的感應比較遲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產生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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