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跡斑斑的破廟,非人承受的折磨,還有奴隸場眾人的謾罵侮辱……


    “王妃,吃點點心吧。 ”


    薑弦一驚,驀然回頭,看見郡守夫人正在她身後,拿著一個食盒。


    薑弦搖搖頭,算作婉拒。


    可是那位夫人卻堅持讓她吃點東西。


    “王爺帶小貴人回來,王妃卻又倒下了。這豈不是我們象郡郡守府的罪過?”


    薑弦沒了推辭。


    她如今實在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了。


    她進了裏屋,心事重重吃著點心,忽的,牙尖一磕。


    她挑眉看向郡守夫人,卻見她隻是一如既往沏好茶,就不再打擾她,折到外間去看書。


    薑弦壓下疑惑,迅速將點心吐了出來,裏麵是一顆不大的珠子。


    薑弦沉吟片刻,最後還是拿金釵撬開了玉珠。


    聽雨眠,姬玉驍,見暖暖。


    僅這九個字,薑弦就非要去聽雨眠了。


    她站起身來,向外麵喊了一聲,立刻就進來兩個小姑娘。


    薑弦坐在妝鏡台前,輕輕道:“勞煩二位為我梳妝。”


    那兩個侍女不知道王妃怎麽突然有了梳妝的想法,具是一愣。


    隻是尊者下令,她們也不敢不聽,立馬按著薑弦的意思,梳了個極其麻煩複雜的妝容。


    薑弦站起身來,確定這個走路都走不快,才點點頭,要人去備車了。


    聽雨眠。


    姬玉驍既然找到聽雨眠,想必安王和陳淮說話,也隻是為了拖住陳淮。


    那位見過幾麵的“舅舅”,最終還是要她回去。


    隻是,暖暖得留下。


    第67章 六十七.弦   “暖暖留下,我同你走。”……


    竹海寂靜, 隻有幾片竹葉,悠悠晃到泥塵裏,更添空寂之感。


    薑弦拖拽著一身厚重的服飾, 穩穩踏上竹橋。


    旁邊的統領跟在後麵,手托舉著, 小心跟在薑弦身後,生怕她被絆著。


    “王妃,這……這是要做什麽?”


    薑弦不答話,隻是反問道:“宣平府的侍衛跟過來了嗎?剛剛我說了, 一定要小心謹慎, 慢慢圍攏聽雨眠。”


    “王妃放心。”


    薑弦吸了一口氣,踏著一地竹葉, 朝前走了幾步,複又停下:“大人, 你記得,如若待會兒我同誰出來, 你隻管找個時機跟著。”


    宣平府統領似乎意識到什麽, 他麵上掠過憂心:“王妃的意思是……”


    “不可,王爺不會同意的。”


    “這不是他同不同意的問題。有些事情, 你們不知。”


    薑弦正欲解釋什麽, 自聽雨眠正門口走出一個人。


    墨發高束、形容瀟灑, 一身天青色長衫, 手裏一柄短劍。


    江湖疏狂客, 不過如此。


    他遙遙向薑弦一拜,視線卻又不輕不重掃落在統領身上:“一別經年,貴人可好?”


    到底是姬玉驍不曾做過傷害薑弦的事。


    說起來,三年前姬玉驍幫她脫困, 在她設計脫身之前,對她更是全心全意,此刻薑弦實在沒有理由一副冷模樣看著姬玉驍。


    她淡淡開口:“玉驍你呢?”


    宣平府統領驚詫於薑弦和這位前朝叛逆如此熟稔,可他此刻沒有說話的時間,隻是耐著性子,守衛著薑弦。


    他的目光狠厲,如若鷹眼,死死監管著姬玉驍,一旦他有異動,便要與他纏鬥。


    姬玉驍挑挑眉,彈彈手中的劍:“這個地方和王妃說話,有點嚇人,不如進去吧。”


    薑弦按著他的視線過去,拍拍陳統領的胳膊,示意他等在門外。


    聽雨眠雖四處開闊,但也隻有前後兩個出口而已。


    正是這個地方她熟悉,所以姬玉驍把地方選在了這裏。


    他不想連要挾她來的機會也沒有。


    薑弦隨著姬玉驍進了門。


    聽雨眠內空蕩蕩的,一個人看不見。


    “曉棠呢?你把他們帶到了哪裏?”


    姬玉驍回身看著她:“小殿下不用為他們擔心。我不會動小殿下的人。”


    “暖暖呢?”


    姬玉驍沉默了一下。


    薑弦淺淺淡淡浮出個笑:“你不必騙我,若是暖暖不在,你走不了。”


    姬玉驍垂眸看了眼薑弦的衣服。


    錦衣華服、玉搔頭、流蘇墜……這一身裏三層外三層,頭上估計也有五六斤。


    如此防備,不用猜也知道聽雨眠外,有多少人守著。


    姬玉驍感歎:“三年前,可是小殿下要離開陳侯,如今小殿下又不願意了?”


    薑弦別過臉:“與陳淮沒有關係。”


    “我的去留,從始至終取決於我的心。我不堪成為棋子,也不是誰的附庸。”


    薑弦說這話的時候,燭火明明,落在她的麵容上,鍍出一道金邊,耀眼得很。


    姬玉驍一愣。


    他覺得小殿下變了,比三年前執意要離開陳侯、心灰意冷時多了幾分淡然,更多了幾分通透。


    這再好不過。


    姬玉驍在薑弦身後,“暖暖在樓上睡覺。”


    薑弦折向樓梯,姬玉驍不敢多停留,亦跟在薑弦身後,小心虛扶著她。


    “暖暖很聰明,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和她叫了朋友。”


    薑弦略是驚訝。


    暖暖的警惕心不是一般的,更何況還有陳淮的教導,她竟然能和姬玉驍做朋友?


    姬玉驍看出了薑弦眼中的不相信,開口解釋道:“比如一天到晚守著她,給她買糖葫蘆、做風車、晚上給她講故事……我在護衛營也沒這麽累過。”


    薑弦麵上淺淺浮出個笑,對暖暖好的人,她沒有辦法冷冷對著。


    “王爺對暖暖也很好。”


    “小殿下,我們也是你的家人。”姬玉驍在薑弦身後突然道:“為什麽你不願意帶暖暖和我南下呢?”


    薑弦看到床榻上的薑暖暖時恬靜安和的心緒突然被姬玉驍這些話打斷。


    她陡然變了神色:“這是兩碼事。”


    屋內突然安靜下來。


    薑弦看著忿忿的姬玉驍,心裏歎了口氣。


    她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於是坐在了桌前,沏了兩盞茶。


    “玉驍,你們會贏嗎?”


    姬玉驍麵色微凝,流過不自在。


    這個話題,王爺昨晚也問過他。


    姬玉驍坦言:“不能。”


    “那為何還要堅持?是覺得前朝子民的血流不幹嗎?”


    姬玉驍抬眼看著薑弦。


    她目光誠摯,沒有絲毫的譏諷。


    姬玉驍摩挲著束袖的銀釘,沉默許久:“這是王爺的執念,更何況,我們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不如裂土分疆。”


    薑弦聽出來了姬玉驍的話外之音——


    無論如何,安王都要死。


    他做的事情太多了,設計宣平侯府、使老侯爺和大公子血灑九原;在京城攪弄風雲、算計太子和景寧王,差點殺了陳淮……


    再加上,當年他那樣對陳淮,而陳淮又是主帥。


    隻是——


    薑弦道:“如若他願意讓前朝所有人卸甲,換一個活命的機會。”


    “陳侯不會為你這麽做。”


    “可他會為象郡百姓這麽做。”


    薑弦道:“陳淮對我、對他那麽狠,可對黎民百姓卻從未如此。”


    “玉驍,你不就是為了安王的安危麽?那你當明白,仗再打下去,你三頭六臂也救不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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