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你這麽誇一個人。”


    “那些老油條都說‘後生可畏’, 可見他的確優秀。”


    “照你這麽說, 他這個人豈不是完美啦。”


    “完美?這個世界上哪兒有完美的人?”梁荷失笑,“我和他又沒有深交, 隻是說他給人的印象很紳士很君子。”


    紳士?君子?


    薑嘉彌莫名替某人臉紅, 因為心虛而沒有吭聲。


    梁荷要是知道她誇的這個人剛剛竟然塞給自己女兒一張房卡, 估計會後悔用這些詞去形容他吧。


    “好了, 就送我到這裏吧, 我直接打車去機場。”梁荷回過頭,“你自己開車要小心一點,知道嗎?”


    “放心,我又不是第一天開車。”


    “到家了記得給我發信息。”


    “知道啦。”


    薑嘉彌站在路邊, 目送載著梁荷的出租車匯入車流,餘光留意到周圍琳琅的霓虹燈盞,又默默地轉頭環顧一圈。


    好一會兒過去,她遲疑地轉身,把那張薄薄的卡片從包的夾層裏抽了出來,硌手的邊緣讓她又回憶起剛才腎上腺素瘋狂分泌的感覺。


    房卡上寫著酒店的名字,和不遠處那棟高樓上亮起的幾個字一樣。


    薑嘉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微信卻顯示沒有任何新消息。


    和周敘深的對話還停留在那句“下周再見”,他一言未發,就好像剛才在走廊上的人不是他,他也沒有給她這張房卡一樣。


    都不問她到底要不要去嗎?


    她輕輕摩.挲著卡片的邊緣,低頭看了眼腕表。


    快到八點半了,秒針還在不知疲倦地轉動著,一點點榨取這一天所剩無幾的光陰。


    薑嘉彌邁開步子,隨著人群一起走向街對麵。


    ……


    電梯在25層停下。


    頂層的客房數量明顯要少一些,入住率也不如其他樓層,深色地毯淹沒腳步聲後,整層樓就顯得更加安靜。


    薑嘉彌聽著自己刻意放平放輕的呼吸聲,一直走到盡頭的那一扇門前。


    2501,是這裏了。


    她捏著房卡一角,垂眸站在門外。正磨蹭著,身後某套客房的門忽然打開了,裏麵的人一邊說話一邊走了出來。


    薑嘉彌頓時心虛,立刻把房卡貼近感興區,解鎖開門的電子提示音響起後一鼓作氣地推門進去。


    “哢嗒”一聲,門在身後關上,周圍驀地安靜下來。


    ……好吧,這架勢更像偷.情了。她訕訕地收回手,將房卡放到一邊。


    客廳落地窗簾大開,沙發上坐著個人,隻不過閉著眼後靠的模樣看上去像是在假寐。


    他一隻手搭在沙發扶手上,脫下來的西裝外套就那麽隨手搭在一邊,沒有換鞋,連領帶也沒鬆。


    薑嘉彌怔了怔,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說話,最後選擇默不作聲地走過去。


    雖然她盡量放輕了步子,但走在沒有地毯的區域時腳步聲難免還是有點明顯,沙發上的人卻仿佛一無所覺,根本沒有睜眼。


    她張了張嘴,隔著大概半米遠的距離停了下來。


    離得近了,才發現他好像有些疲倦,也可能是頭頂吊燈光線的緣故,顯得他眼下與頰側的陰影有點明顯。


    然而明暗對比一旦鮮明,男人英俊的骨相也隨之更加明晰,尤其是從眉骨到眼窩再到鼻梁的起伏線條,看上去格外適合作為肖像素描的範本。


    薑嘉彌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光影掠動,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呼吸輕而平穩,哪怕是這麽安靜的環境下也幾乎聽不見。


    真的睡著了?那要是這時候突然醒了看見她站在麵前,不會嚇一跳嗎?


    她動作頓了頓,輕手輕腳地走到落地窗邊,掀開遮光窗簾躲了進去。


    雖然這麽做好像有點幼稚,但是誰讓他剛才故意讓她心驚膽戰的,那她也試著嚇一嚇他,禮尚往來。


    薑嘉彌隻猶豫了片刻,接著就抿著唇悄悄笑起來,一邊偷樂一邊關掉手機的聲音與振動提醒,然後給周敘深發微信消息:[今晚我不來了]


    隱隱約約的,她好像聽見外麵擺在茶幾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但是周敘深似乎還沒醒。


    她想了想,直接給他打了電話。


    接連不斷的振動聲在客廳裏響了起來,她屏息留意著窗簾外的聲音,直到聽見了沙發上的人起身的動靜。


    她立刻掛斷撥出去還沒被接起的電話,一動不動地站著。


    過了大概十幾秒鍾,周敘深回撥電話給她。


    薑嘉彌沒接也沒掛斷,偽裝成在開車不能接電話的假象。


    周敘深改為發微信:[不能來,還是不想來?]


    她沒有第一時間回複,刻意等了一會兒,才學著他以前給自己發微信時那樣說:[我在開車,等一下再說]


    這樣應該不會顯得太可疑吧?


    反正一般人怎麽會猜到她這會兒正故意躲在窗簾後麵呢。


    正想著,窗簾外忽然響起了細小而熟悉的動靜,她一愣,驀地聯想到前兩天打電話時那個小小的烏龍。


    他這是在脫衣服嗎?可是他外套都已經脫了,再脫下去的話……


    薑嘉彌呼吸一頓。


    明明窗簾兩側都透風,她卻仿佛被關在了某個不能透氣的狹小空間裏,自己呼出去的熱氣漸漸蒸得臉上發熱。


    下一秒,她聽見了皮帶扣鬆開時的“哢嗒”一聲。


    ……不是吧?


    這是要把身上的衣服都換掉嗎?在客廳裏換?可是窗簾都還沒拉呢!


    忽然,有人“咚咚咚”的敲了三下門,嚇了她一跳。


    又是一聲金屬扣碰撞的動靜響起——男人重新將皮帶扣好,走過去打開門。


    “周總,我把東西給您送來了。”來人似乎是周敘深的秘書或者助理,“防塵袋裏的西裝熨燙過了,行李箱是直接從機場提過來的,這是您要的平板和文件。”


    “嗯,放進去吧。”


    助理將手上的東西一一放好,最後習慣性地走到窗邊,想替周敘深將窗簾拉上。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薑嘉彌一顆心高高懸起,腦海裏已經浮現出了對方發現自己後麵麵相覷的尷尬畫麵。


    直接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她已經後悔因為一時惡作劇的念頭而躲進來了,弄得現在騎虎難下。


    助理走到窗邊,先將左側的窗簾緩緩拉上。隻要再往右邊走幾步,就能發現這後麵還站著個人。


    薑嘉彌緊張兮兮地把臉埋入掌心,心跳加速。


    “右邊的開著吧,”冷不防地,周敘深淡淡開口,“抽支煙,一會我自己來。”


    她愣住,立刻鬆了口氣,驚魂未定地捂住胸口。


    助理忙應了聲“好”,接著便轉身走開去安頓其他東西,“周總,需要幫您叫餐嗎?”


    “不用。”


    “那我幫您把西裝掛到衣帽間。”


    “嗯。”


    薑嘉彌聽著他們的對話,剛剛鬆懈一點的神經漸漸又緊繃起來。


    ——有另一道腳步聲靠近了。對方步調沉穩,走得不疾不徐,僅憑這個就能判斷出絕不是剛才步伐急匆匆的助理。


    突然,有什麽東西“咚”的一聲滾進來砸在她腳邊,嚇得她差點往旁邊躲開,勉強忍住後小心翼翼地低頭去看。


    是一隻打火機,離她的鞋尖最多隻有幾厘米。


    還沒來得及反應,男人修長的手就從窗簾下麵伸了進來,手指微微上抬,挑起窗簾邊緣的同時,卻也一同帶起了她近在咫尺的裙擺。


    裙子和窗簾布都是柔軟的材質,男人好像並沒有察覺自己的指尖上還托著一段淺色的裙邊,隨著他抬手的動作層層往上堆疊。


    薑嘉彌瞪大眼,緊緊盯著他的動作,臉一點一點泛紅。


    裙擺下的腳踝與小腿露了出來,一陣不知從哪來的涼風輕輕掠過,纏得她肌.膚涼颼颼的。


    唯一慶幸的是他並沒有碰到她。


    度秒如年。


    終於,長指碰到了打火機邊緣。他手一頓,又往前探了一點,將打火機拾了起來,收回手。


    窗簾和裙擺一齊重新垂下的瞬間,他的手無意間靠得近了些,將整塊窗簾碰得輕輕晃起漣漪,手裏的打火機也隔著兩層布料不經意地抵住了她的小腿。


    接著他直起身,這觸感在她腿上短暫地劃過,掀起一陣戰.栗。


    薑嘉彌緊咬著唇,倉促地後退半步。


    就在這時,微信收到了一條新消息,手機亮起的屏幕頓時映在窗玻璃上。


    [在哪裏?]


    她已經完全沒了想嚇他的心思,隻想找一個沒那麽尷尬的時間點“坦白從寬”,或者幹脆趁周敘深回房間的時候偷偷溜走。


    薑嘉彌硬著頭皮回:[你……猜一下?]


    周敘深依舊站在窗簾旁邊沒有走開,說是要抽煙,她卻遲遲沒聽見點煙的動靜。


    片刻後,他回複她:[夜景好看嗎?]


    她沒明白他問這話的用意:[什麽意思?]


    周敘深:[這個房間的位置最好,能站在最佳角度俯瞰夜景。]


    薑嘉彌呆住。


    周敘深:[你猜,我有沒有看到你放在玄關的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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