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神色隨即僵住,接著便垂下眼睫,輕輕別開臉,“沒有呀。”


    “看來是不方便和我說的煩心事。”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薑嘉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含糊地笑了笑。


    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了,還是他感知力敏銳得可怕?如果是後者……那對他來說,她真的很好讀懂吧?


    可能正因為這樣,他能夠很容易地想到她喜歡什麽。


    一夜.情的時候他們都不了解彼此,但現在他漸漸了解她了,她卻很難揣摩他的心思。


    或許這就是和年長的人來往的弊端,他的閱曆吸引她的同時,也成了他周圍厚厚的牆,讓人看不破猜不透。


    他們之間的隔閡是真實存在的。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於沉默中心思各異。


    直到冰涼的金屬扣猝不及防地抵住溫暖的皮膚,薑嘉彌才又驀地緊張起來,抬眸去看麵前的男人。


    周敘深補償似地安撫那片被刺激到的皮膚,她呼吸微顫,感受著冷與熱的交替。唇內的軟肉溫熱濕潤,哆哆嗦嗦地等待擷取。


    他低頭,貼近她的同時吻住她。


    “找到了。”他鼻尖抵住她的,低聲道。


    “什,什麽?”


    周敘深唇貼近她耳畔,嗓音鑽進她耳中,將她所剩無幾的清醒占據、填滿。


    “找到那朵花了。”


    雨中鑽入她身體裏的潮氣蠢蠢欲動地蟄伏良久,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刻終於沸騰起來,找到了出口。


    熱意蒸騰,水汽在眼角凝結,從皮膚表麵蒸發,凝結成細密的汗珠。


    薑嘉彌啞然地微微張著嘴,眼裏的茫然被他察覺,於是他輕輕捏著她的下巴,讓她轉頭去看矮幾上那束淋過雨的玫瑰。


    暗紅搖晃,水珠淋漓,被雨水衝刷過的花瓣色彩越發濃重。


    一瞬間,她終於明白了。


    剛才她親眼所見周敘深是如何折磨那朵玫瑰,現在,他要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她了。


    ……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


    這一晚薑嘉彌又留宿了。


    其實她本來是想走的,可一想到窗外又冷又黑又潮濕,就有一半的意誌屈服於這張床。雖然被子裏的她身上也是潮濕的,但好歹很溫暖,而且很快就能泡熱水澡。


    另一半的意誌,則屈服於周敘深的那句話。


    雖然是玩笑而無奈的語氣,但大概是因為呼吸不穩,所以透露出沉鬱的意味來。


    “又打算在十二點前逃跑?”


    那隻水晶鞋驀地浮現在薑嘉彌的腦海中,當時所體會到的驚喜與感動又從記憶裏浮現。她心神一軟,屈從於他“狡猾”的手段,一聲不吭地搖了搖頭。


    周敘深將她抱進懷裏。


    “明早記得早點叫醒我,”薑嘉彌隻好這樣提醒他,接著捂著唇打了個嗬欠,“我下午還要陪我媽逛街……”


    最後一個字剛含含糊糊地到了嘴邊,她就眼簾一合睡了過去。


    或許因為實在太過困倦,所以她語氣黏糊糊的不設防,甚至顯得有幾分親昵,似埋怨似撒嬌。


    周敘深眼眸半垂,喉結微動,半晌淡淡“嗯”了一聲。


    **


    第二天早上,薑嘉彌如願被周敘深早早叫醒。


    然而她沒想到會這麽早。


    昨晚真正入睡時差不多已經過了淩晨一點,現在……她努力睜眼看了眼時間,手機屏幕上清楚地顯示著“08:33”。


    她困到恨不得立刻倒回床上睡個回籠覺,然而一想到這是昨晚自己要求的,這裏也不是自己家,所以也就不好意思賴床了。


    薑嘉彌強打起精神下床洗漱。


    吃完早餐,周敘深照例送她回去。


    路上她稍微小憩了一會兒,一回到公寓就迫不及待地奔向臥室,安安穩穩地睡起了回籠覺。


    這一覺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被鬧鍾打斷。


    薑嘉彌起床簡單弄了點東西吃,接著便鑽進浴室開始收拾自己。等再從衣帽間裏出來時,整個人又重新變得精神飽滿。


    到了約定的時間,梁荷開車到樓下來接她,母女倆一起去掃蕩各大品牌的當季最新款。


    逛街時兩人可以聊聊天,還能互相交換審美意見。雖然也能直接選好讓人送到家裏來,但那樣勢必會減少很多購物的樂趣。


    母女倆買了大半個下午,逛得差不多了,梁荷才讓薑嘉彌陪自己去給顧恒生挑一塊腕表作為禮物。


    “禮物?顧叔叔的生日快到了嗎?”


    “這倒不是。最近他投資合作的兩個項目都很成功,過些天要辦一場酒會,我就想從頭到腳搭配一身送給他,也算是送份禮物讓他高興一下。”


    薑嘉彌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或許是因為前幾天給周敘深係領帶的情景讓她回憶起了過去,現在她不合時宜地又聯想到了梁荷曾給薑言東整理衣裝的畫麵。


    雖然知道父母的婚姻早已是過去式了,但難免還是有些惆悵。


    “怎麽了?”梁荷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你不喜歡我說他的事?那我以後不提了。”


    “沒有,我不介意這個,就是想到了別的事情,有點走神了。”薑嘉彌趕緊搖頭,生怕梁荷不信,又撒嬌似地抱怨道,“媽,你和顧叔叔又不是剛在一起,我要是介意早就介意啦,別把我想得這麽小氣嘛。”


    “好好好,是我誤會你了。我道歉。”


    聞言,薑嘉彌笑著挽住梁荷的手臂,“走啦,陪你去挑手表。”


    上回她在酒店門口偶然看見顧恒生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回去之後就立刻把這事告訴了梁荷,本意是不希望自己的母親受到欺騙,也相信梁荷會理智地處理這件事。


    好在最後證實隻是個誤會。


    她本身對顧恒生就沒有什麽成見,這樣一來就更沒有理由討厭這個人了。梁荷有權利追求自己的感情生活,隻要對方品行沒問題,那她就沒什麽立場幹涉。


    母女倆走進店裏,並肩站在玻璃展示櫃前挑選款式。


    店員一一介紹長青款與新款式,“這幾款比較穩重成熟,適合三十歲以上的男士,那邊的要年輕一些……”


    聽見“三十歲”幾個字,薑嘉彌一下子豎起耳朵,目光不動聲色地瞥過去時,情不自禁地聯想到自己身邊某個三十歲的男人,下意識拿出來作為參考。


    看清腕表樣式後,她嫌棄地撇了撇嘴角。


    這也太醜太老氣了,根本和周敘深的外形氣質不搭,還沒前兩天她訂的那塊好看呢。什麽三十歲,適合四十以上的男人還差不多。


    薑嘉彌默默繞到另一側,去看店員口中“更年輕”的款式。


    幾乎是一瞬間,她的目光就定格在了其中一隻腕表上。


    那隻表隻由黑白兩色構成,表盤、刻度圈與表帶都是墨黑色,表盤外的線條和表盤上的刻度、指針則是白金製成。


    雖然不老氣沉悶,但也並不活潑輕佻,風格中和得恰到好處,而且足夠好看。


    她不自覺地開始想象周敘深戴上這隻表的樣子。


    店員立刻主動詢問她看上了哪一隻。


    薑嘉彌回過神,察覺到梁荷也跟著看了過來,頓時心虛,於是笑著朝店員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隻是隨便看看。


    算了,反正已經按照周敘深的喜好買了一塊了,而且據她觀察他也從沒戴過這種質地的表帶,大概不會合他的喜好。


    這麽想著,她又看了那隻手表一眼,無意識地在心裏歎了口氣。


    ……


    又一周過去,薑嘉彌回家陪薑言東過周末。


    周六中午父女倆吃完飯後,薑言東出門和幾個朋友打高爾夫,而這“幾個朋友”裏就包括今晚等她赴約的周敘深。


    她算著時間,午睡一覺後起床去書房做了會作業,接著便鑽進浴室洗了個澡,準備收拾好帶著禮物出門。


    一小時後,薑嘉彌裹著浴巾走出浴室,習慣性地拿起手機看了看。


    幾十分鍾之前,大概就在她剛進浴室不久的時候,周敘深發來過兩條微信消息,可惜她正好錯過了。


    周敘深:[天氣不好,這邊提前結束。你父親邀請我們去家裏。]


    周敘深:[你在哪裏?]


    家裏?!


    薑嘉彌慌忙回複道:[我在家!]


    周敘深遲遲沒有回複。


    算算時間他們估計沒多久就會到家了,她還是先趕緊離開家比較保險,免得又發生什麽意外情況。


    想到這,薑嘉彌扔開手機飛快衝進衣帽間,匆匆忙忙地拿起早就選好的衣服換上。


    還好她本身就沒打算化妝,隻隨便抿一層淺色的唇膏就能出門。


    然而就在她下了樓快要走到門廳處時,門外有了不小的動靜。


    顯然,是薑言東他們回來了。


    薑嘉彌懊惱自己到底還是慢了一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傭人上前去開門。


    她隻能安慰自己,隻要薑言東和周敘深仍是朋友,那麽像今天這樣的碰麵機會就不可避免。而且現在她算是有經驗了,就算再怎麽擔心被發現,肯定也不至於像一開始那樣沉不住氣。


    門一開,幾道身影出現在視野中,薑言東站在最前麵,而他身後那個高大的男人即便逆光站著也十足醒目,讓人忍不住在暗沉的光影中去勾勒他的麵孔。


    薑嘉彌不敢多看,雙手背在身後,心跳如鼓地叫了一聲“爸”。


    “欸!”薑言東笑眯眯地應聲,又故作不在乎地轉身朝身後的友人道,“唉,可真是的,聽見點動靜就趕緊下樓來,這不是還有其他人在嘛。”


    “老薑,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友人笑罵,“我家那個小兒子別說給我開門了,他出門別摔摔打打的就行。”


    聞言,薑嘉彌不得不把一句“我正準備出門”咽了回去,乖乖喊人,“趙叔叔。”


    話音落下,她眼眸微動,看向另一個走進客廳裏來的男人,兩人的視線隔空交匯,心照不宣的情愫在半空接軌。


    嘴還沒張開,臉就控製不住地要升溫,驚得她趕緊錯開目光,背在身後的手無意識地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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