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強迫女兒,高岐歎口氣,這才瞧見一旁沙發上坐著的謝斯白,他麵容溫和地喊了聲:“斯白也在啊,聽鄭叔說你今天又去俱樂部了?”


    謝斯白起身,喊了聲爸,也應了聲是。


    高岐又說:“你媽媽那麽辛苦,你該去公司幫幫她。”


    謝斯白尚未說什麽,他又道:“哎算了,你要不想做,爸媽也沒法逼你——令羲,叫廚房準備準備,咱吃飯吧。”


    每個周六,謝蕙芝會讓人把謝崇山也從老宅接過來,或者一家人過去一起吃飯,飯後高岐和高令羲會一同演奏一曲。


    謝崇山年輕時五大三粗,扛槍上過戰場,人到老年又愛上了藝術,就愛飯後陶冶情操。家裏又有兩位現成的音樂家,多年來早已成了周六家宴後的保留節目。


    今晚因聽見謝苑溪在練琴,飯後高令羲主動請她一起合奏。


    高令羲柔聲說:“溪溪剛才彈得挺好的,這次哥哥給你伴奏,怎麽樣?”


    謝苑溪也不是不想上,反正不是去外麵丟人。她扯了扯謝斯白袖子:“謝斯白,你想不想……”


    謝斯白知道她要說什麽,冷酷拒絕:“不想。”


    謝苑溪輕哼一聲,甩著馬尾走掉了。


    謝蕙芝是烹茶高手,遞給謝崇山一杯後,第二杯給了謝斯白。


    謝斯白左手並拳,做了個回禮。第三杯,謝蕙芝才給丈夫高岐。


    大提琴低沉悠揚的樂聲響起,高岐言笑晏晏地開口:“令羲和徐家的小女兒在談戀愛。”


    闔眼享受音樂的謝崇山緩緩抬眸,望了眼高岐,淡聲問:“徐家?”


    高岐笑著:“是,兩人都談了半年了,我也是才知道。要不是我撞見兩人約會,這小子還不打算說。”


    謝蕙芝點了點頭:“挺好的,讓他們談吧。”


    “昨天徐總給我打了通電話,聽那意思……”高岐頓了下,才繼續:“徐家的意思,想讓兩人先訂婚,之後慢慢談著,結婚可以不著急。所以我也想和爸你,還有蕙芝商量商量。”


    謝崇山手指一下一下敲著藤椅扶手,閉著眼睛:“徐功給你打電話說的?”


    高岐聲音更低:“爸,您要覺得兩家這親事不成,我回頭便拒了。”


    “再看吧,”謝蕙芝接過話頭,按了按高岐的手,安撫他,“先讓令羲和徐家那小女兒談著,他們年輕,又不著急。”


    “行,聽你的。”


    謝斯白像個旁聽的,事不關己。高岐口中的徐家,他卻知道,根基深,產業廣,高令羲和對方聯姻,的確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一曲終了,謝崇山對兩個孫子的演奏大加讚揚。


    高令羲不卑不亢,他從小也是在謝崇山膝下長大的,雖說後來發現沒血緣關係,但爺孫倆的感情還是在的。


    當下邀請謝崇山下回去劇場看他的演出,又談論起某位大提琴家的作品。謝苑溪被謝蕙芝和高岐拉著教訓她總亂跑亂玩,一點不愛惜自己身體。謝苑溪嚷嚷,我都好了!


    庭院裏熱熱鬧鬧的。


    謝斯白上樓換了身衣服,從窗外瞧見陰雲滿布的夜空,沒有月亮。


    和秦黛的微信聊天對話框,還停留在他說有。


    他打開,又退出去,反複數次。賈子京一個視頻打過來,謝斯白轉語音才接聽。


    賈子京:“幹嘛啊,你不想看看我?”


    謝斯白嫌棄他肉麻唧唧的:“不太想。”


    賈子京原諒他:“打遊戲不?”


    謝斯白很衝:“我拿腳當右手?”


    “不是那種,”賈子京很無辜,“消消樂又不要兩隻手。”


    謝斯白:“……”


    反正也無聊,他答應了。下一秒就被賈子京拉進個群語音,應爽也在,謝斯白一進去就聽他播報:“我又過關了,京啊,兩包煙了啊。”


    “行行行,知道了!”賈子京派謝斯白出馬,“我叫我野子哥削你。”


    消消樂還有人組織巔峰賽呢,謝斯白這輩子沒這麽無語過,等下載好安裝,賈子京直接把自己賬號發過來,鐵了心要超應爽。


    “兄弟,我下個月的煙就拜托你了。”


    謝斯白一邊點開,一邊攻擊人:“你倆閑的?”


    “那確實。”應爽那邊傳來遊戲背景音,問謝斯白,“我聽說高令羲和徐家小女兒在一起了啊。”


    謝斯白手指劃拉屏幕,懶散地說:“不清楚。”


    應爽歎氣:“你上點心吧。”


    賈子京卻誤解了應爽要姓謝的往哪兒上點心,鳴不平似的:“著什麽急啊,我野哥想找對象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你甭瞎嚷嚷,操心你自己!”


    不過說起這個,應爽有點來勁:“京京,你好好回想下,你們高中那會兒,謝斯白真沒喜歡的人?有沒有個姓秦的。”


    “真沒有,你個大老爺們兒成天怎麽這麽八卦?”賈子京琢磨起來,“姓秦的?我們學校好幾個姓秦的呢,嗷,對了,魏清濟和我們班後來那個賊好看的插班生在一起了,他女朋友姓秦!”


    “都他媽分了。”謝斯白更煩了,“前,謝謝。”


    賈子京撓頭:“我又忘了,sorry哈,你怎麽又生氣?”


    應爽笑得樂嗬嗬:“我看你這兄弟當的也不怎麽地,連哥們兒喜歡什麽樣的姑娘都不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那是謝斯白高中根本沒追過誰好嗎?活得跟他媽個和尚似的。”賈子京攀比心上來,“你又知道了?”


    應爽:“我還真知道。”


    賈子京:“我聽你放屁。”


    過兩秒:“誰啊?”


    謝斯白:“你倆無不無聊?”


    應爽不管他,道:“他就喜歡那種又甜又冷的冰淇淋作風。”


    賈子京:“啥意思?沒懂。”


    “有空讀讀書吧京,這叫——”應爽說,“豔如桃李,冷若冰霜。”


    謝斯白懶得聽這兩人一唱一和扯皮,玩了幾把就退了,下樓路過書房,自己的名字像風一樣飄入耳中。


    他不由停下腳。


    “斯白不想去,那不如讓令羲去公司幫幫你吧。”


    是高岐的聲音。


    “令羲也輔修過管理,自小在我們身邊長大,這麽多年,雖說……但好歹是有感情的,蕙芝,當初你也不願把令羲送回去,這些年,令羲和親兒子有什麽兩樣?反倒是斯白,幾年了,和我們也不冷不熱的……他又遊手好閑,哪裏幫得了你。”


    謝斯白垂下眼睫,落在自己的右手之上。他聽見謝蕙芝疲憊的聲音:“我考慮考慮吧。”


    一聲輕咳從身後傳來。


    謝斯白轉身,瞧見謝崇山負手立在後麵。


    “來,陪爺爺下盤棋。”


    謝斯白順從地跟過去。謝崇山早命人擺好了棋盤,執黑子先行。


    落下一子後,視線落在孫子的右手上,沉沉一聲歎息。


    謝斯白左手捏了枚白子,跟隨著落子。


    謝崇山良久不言,半個棋盤都落滿子後,啟唇,帶了幾分慨歎:“你以前那地方回不去,但文職也不是……”


    “爺爺。”謝斯白換了右手,食指與無名指努力地想交疊靠近,卻仍無法執起一枚小小的棋子,“我現在連它都拿不起來,能幹什麽?”


    -


    整整一周,秦黛都在忙著排練。


    幾乎每日都要在排練室待到淩晨。


    謝斯白也因此一周沒有見過她,直到又一個周末,謝苑溪笑嘻嘻來找他,要謝斯白開車送她去秦黛的舞團,說要去看秦黛跳舞,都約好了。


    謝斯白難得錯愕:“你們什麽時候約好的?”


    謝苑溪:“昨天呀,我微信上和秦姐姐約好的!她們今天節目最終排練,會早點結束,我求了秦姐姐,想看看舞團是什麽樣的,她答應啦!”


    謝斯白:“……”


    謝苑溪見他遲疑還發愣,哼了一聲:“你不去算了,我讓鄭叔送我。”


    走出一步,謝斯白在後麵喊:“回來。”


    謝苑溪故意地:“有事嗎您?”


    “……”謝斯白往前走,順便狠狠揉了把他妹的腦袋,“走了,送你。”


    -


    傍晚時分抵達,天邊正好掛著一片粉紫色的晚霞,仿佛漸變的顏色,像幅色彩亮眼的油畫。


    秦黛在這片夢幻的晚霞中出現。


    一周沒見,謝斯白晃神一瞬,感覺又過去了很久很久。


    謝苑溪見著人就撲過去抱住,比誰都粘人。


    秦黛被拉著說了好一會兒,才看謝斯白,從包裏拿出兩張票,遞過去。


    都是前排的位置,她的眼尾仿佛被黃昏柔化:“說好給你的。”


    謝斯白接過來,他笑了下,低聲道:“我還以為你又忘了。”


    秦黛抿一下唇,低聲說:“我才沒有。”


    又加一句解釋:“這幾天太忙了,排練到很晚。”


    說完,去牽謝苑溪的手:“走吧,進去看看。”


    轉了半圈,秦黛又帶著兩人在單位的食堂吃了飯,有專門的減脂餐,她隻簡單對付了幾口。


    謝斯白看好幾眼,問了三次:“吃飽了嗎?”


    秦黛老實說:“沒有,但馬上要演出了。”


    謝苑溪插嘴:“姐姐,所有演員是不是都是從小學舞蹈才能進來?像我這種十幾歲了才開始,真的來不及嗎?”


    秦黛再次誠實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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