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黛沒在意,伸手要花,“你什麽時候撿到的?”


    謝斯白卻直接解開葉梗做的結扣,親手給她戴,語調幾分漫不經心:“剛才,草地上撿的。”


    他動作很慢,應該是不太熟練,那個結扣確實不好弄,秦黛今早自己戴就花了很久。


    “都蔫了,怎麽還戴?”他問了句。


    秦黛沒覺得梔子花蔫了吧唧,因為還很好看。


    她也沒說今早原本要扔掉時候,突然的不舍得。


    “還可以戴。”秦黛隻道。


    謝斯白扣好了,手也就鬆開了。


    秦黛收回來一些,用另一隻手,輕輕按了按梔子花下的那截手腕肌膚。


    謝斯白這時在她耳旁開口:“我還以為,你是舍不得扔。”


    秦黛頓了一下,沒開口否認,她起身準備回自己的位置,身旁的空位卻突然湧來幾人,嚴絲合縫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人也被謝斯白扯了回去。


    “要開始了。”


    下一秒,人聲沉寂,婚禮進行曲響起。


    秦黛隻能被迫地,在這個位置坐著觀禮。


    鋼琴和提琴交錯的樂聲悠揚,白色的花瓣從天而降,一片飄蕩著,落到秦黛裙子上。


    奶白色的花瓣,與克萊因藍的深沉形成鮮明的比照,像盛夏時,天空的一朵白雲。


    秦黛眼睫輕顫,目睹著那瓣花被一隻修長漂亮的手撿走。


    秦黛望過去,眼看著謝斯白將指尖的花,握進了掌心。


    “李遇先生,你願意娶你麵前的女子為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


    謝斯白亦望了過來,秦黛在與他對視的下一秒,驀地端正坐好。


    “直至死亡將你們分開,你願意嗎?”


    秦黛的指尖,下意識地捏住了自己的裙角,因為她感覺得到,謝斯白沒有挪開的、正看著她的目光。


    “陳彥昕女士,你願意嫁於你麵前的男子,成為他的妻子……”


    謝斯白握住她手腕,解救她的裙子,將那般白玫瑰花瓣,輕輕地放在她掌心。


    秦黛低眉,花瓣被他握得沾染了一絲體溫,是熱的。


    台上,新郎新娘交換戒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處。


    台下,無人注意的最後一排,謝斯白掏出一串穿成手鏈的白色貝殼,穿過掌心的白玫瑰,套在了秦黛腕上。


    –


    “剛去哪兒了?”譚慕言拿了塊馬卡龍,小口吃著,“咦,怎麽梔子花什麽時候變成串貝殼了?”


    秦黛下意識地用右手捂在左手腕上。


    她沒回答,從香檳塔上拿了一杯酒,兩口喝下去。


    譚慕言嘴長成了o型:“這是酒,不是飲料,你看清楚了吧?渴成這樣了?”


    秦黛沒心思回,被白玫瑰裝飾成了天堂的草地上,來來往往全是人。


    她摸了摸心口,怦怦得仿佛今天結婚的是她本人。


    於是又喝下去三杯紅酒。


    新娘是學舞蹈的,特意多了個環節,圓舞曲交際舞,由新婚夫妻開舞。


    在場所有的賓客,男性都會發一條淡藍色絲帶,女性則是白色,如果想邀請對方共舞,便把自己的那根,係在對方身上就可以。


    當然,也可以不參加。


    秦黛就有點想逃。


    她遍尋了全場,沒見到謝斯白。


    他這個人其實挺好找的,出眾優越的身高,平常她打眼一看,便能緊緊被人群中的謝斯白抓住視線。


    身旁,譚慕言和蘇為衡已經互相結成一組,相邀著伴隨著樂曲起舞。


    秦黛又端了一杯白葡萄酒。


    右肩被人從身後拍了下。


    落在草地上的身影很高大,秦黛眼睛幾不可察地閃過一絲光,回身時,在看見那人的相貌眉眼,又驟然消失。


    “能請你跳支舞嗎?”麵前的男人說。


    秦黛不認得眼前這個人,也不是很想跳交際舞。


    旁人婉拒說抱歉,她淡漠搖頭扮酷,幹脆直白地拒絕:“不想跳,不好意思。”


    大著膽子來邀請的男子,顯然是頭一回被如此不待見地拒絕。


    “為什麽……你有男伴了?”


    秦黛:“沒有——”


    還沒說完,被一人冷聲打斷:“怎麽沒有?”


    謝斯白麵無表情地突然出現,低頭看秦黛的眼神,還帶了些控訴的意味:“我不是人?”


    秦黛:“我……”


    謝斯白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東西都收了,還要抵賴?”


    秦黛茫然道:“我沒收啊。”


    她指的是那條絲帶,他們又沒有交換。


    謝斯白繃著下頜,拽起她手,將印著他姓名首字母的淡藍色絲帶,往那串白色貝殼下一係。


    他意有所指地按在那串貝殼旁邊:“定情信物都收了,秦黛,我不許你抵賴。”


    秦黛怔怔地睜著眼睛,那雙漂亮的眼眸裏。


    謝斯白拉著她往前,徒留那個搭訕邀約的男子在原地無語凝噎。


    謝斯白拉著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片地方。


    秦黛還沒太反應過來。


    眼前是謝斯白高大的背,襯衫衣領上,露出了一截線條漂亮的脖頸。


    後腦勺下方的發際線幹淨清爽,發茬很短,但天生的深色發色,越發顯得再往下的脖頸皮膚冷白。


    隻那麽幾寸,隱沒於衣領下,卻意外的性感。


    秦黛有很多奇怪的私癖,淚痣,喉結,腰窩……以及幹淨好看的脖頸。


    謝斯白意外地,全中。


    她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和沉迷美色的昏君有什麽區別。


    謝斯白也在此時停下腳步。


    他總算放開桎梏著她的手。


    眉輕擰著,看上去似乎還有些不知道在和誰生氣。


    秦黛難得遲疑又畏首畏尾地開口:“你剛才什麽意思啊?”


    謝斯白這回是真被氣著了,可開口時的語調,依然沒什麽波瀾的樣子,克製又隱忍:“秦黛,你別跟我說聽不懂定情信物四個字。”


    秦黛指尖碰到那串白色貝殼。


    “我不太確定……”她猶疑,又心跳不已,不敢相信,卻期待,又錯愕惶惶,像個站在懸崖邊上,一隻腳已經邁出去的人,“你是什麽意思?”


    謝斯白道:“你是不是笨蛋?”


    秦黛皺眉:“你怎麽還罵人?”


    謝斯白:“被你氣的。”


    “……”


    他們站在一棵樹下,頭頂的天是藍的,雲是白的,兩隻椰子並蒂蓮似的掛在樹上,連遠處海麵上的飛鳥,都成雙成對的。


    秦黛喝下的酒沸騰得冒泡泡。


    “你是在吃醋嗎?”


    謝斯白沒來得及回答,遠處傳來一聲氣勢吞天的呼喊:“謝斯白!秦黛!開飯了!”


    “……”


    “……”


    猶如被人用棒槌掄破了所有漂浮著的泡泡,哪裏還有繼續下去的意境。


    秦黛轉身,看見郭裕薛琳琳等一幹七中的老同學。


    聚成一堆在幾米外的草坪上招手。


    “快點兒你倆!人都開席了!”郭裕喊道。


    秦黛悄悄地看了謝斯白一眼,從對方的神情中,也探出幾分無語,這才詢問:“去嗎?”


    謝斯白舒了口氣:“你想去?”


    秦黛拉了下他衣袖:“走吧。”


    謝斯白沒攔著,隻是走之前,抽走了她的白色絲帶。


    秦黛頓了一下,指尖微動,隻留下絲帶滑過她指腹的順滑觸感。


    謝斯白很霸道:“交換。”


    秦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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