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叔效率極高,準時準點,他們剛吃完,人就到樓下了。謝苑溪就被命運拎住了後頸皮,謝斯白毫不留情地把人往車邊帶。


    過於惡毒兄長了,他緩和了臉色和腔調,和秦黛解釋:“太晚了,家裏派人來接她。”


    謝苑溪戳穿:“你騙——唔!”


    謝斯白強行捂嘴,不忘和秦黛說:“等我幾分鍾,。”


    秦黛反應不及的空擋,謝斯白已經把他妹半拖半抱地給帶走了。


    她沒有兄弟姐妹,其實旁觀著,也有幾分羨慕這樣的相處方式。


    秦黛不太知道謝斯白今晚要和她聊什麽,但他叫她等著,那便真乖乖等著。


    沒幾分鍾,謝斯白就真回來了。


    秦黛問:“你要和我說什麽?”


    工作日結束了,即便已經九點多,這片商圈還是人流巨大。


    嘈雜淩亂,也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謝斯白道:“邊走邊說吧,今晚月亮挺好看的,”


    聞言,秦黛抬頭看了眼夜空,一整天霧蒙蒙的,積雲厚重,仿佛醞釀著一場磅礴大雨,月亮都不知道藏在哪朵後麵,哪裏好看了。


    她不懂謝斯白了。


    有兩三個小學生,舉著剛買到的甜筒,風風火火地從他們旁邊闖過去。


    秦黛差點被撞到,還是謝斯白伸出手來,拉住她的手腕,扯了過去。


    秦黛撞進他懷裏,鼻尖卻差點碰到了謝斯白的鎖骨上,聞到他身上幹幹淨淨的清爽味道。


    秦黛定定神,掙開他的手,看他一眼,隻覺那雙眼睛,以及那顆淺棕色的小痣,今晚格外勾引人。她努力壓下心尖過於不正常的跳動,聲音淡幾分:“走吧。”


    謝斯白跟上去,輕輕地攬了下她的肩,讓她走到內側。


    拐過一道彎,路兩旁種著歲數不小的刺槐,不同於初春的蕭瑟料峭,粗壯的老樹已經綠得盎然,在夜色和霓虹的籠罩下,像鋼鐵森林裏的精靈。


    謝斯白率先開口:“那天我沒醉。”


    秦黛頓了下,沒想到他這麽直接地提起那晚的荒唐。


    手不自覺地去玩弄腕間那串貝殼,撥來撥去,恨不得當佛珠使。


    下一秒,被謝斯白扣住,他將那串貝殼從她手腕上捋下來。


    秦黛拽住:“你幹嘛?”


    謝斯白說:“不許玩它,先沒收,看我,談完我給你戴。”


    哪有這道理,送都送了,還能沒收回去。


    秦黛催促:“那你快說。”


    謝斯白拎著那串貝殼,到了他手上,一想到接下來的話,他也開始當佛珠使。舒口氣,幹脆揣進了口袋。


    “秦黛。”他鄭重其事地喊她的名字,一雙星眸在今夜的霓虹中格外烏沉,“我這個人,不算特別好,但也還不壞。以前有不少毛病,抽煙打架,這些你也知道,高中後進部隊曆練了五年多,那些臭毛病改得差不多了。”


    這個開場,秦黛沒有想到。


    “我知道,你喜歡的類型,是魏清濟那種看起來樣樣拔尖的人。和我這種人,不一樣。”謝斯白喉結上下滑動,“所以看見你和他站在一起,我都覺得嫉妒得要瘋了。你和他說一個字,我都想衝上去,當著所有人的麵帶走你。可我沒有資格。我承認,這個世界上,我最嫉妒的人,就是他。”


    “你那天問我是不是喜歡你……”謝斯白一字一句地說,“這個答案那天我已經告訴過你,但今天,想了很久,我還是覺得應該用清楚明白的話,正式地和你說。”


    他剖開了心肺,毫不掩飾:“秦黛,我喜歡你,很久了。”


    他低頭定定地看著麵前的人,不放過她每一分情緒改變。


    “還覺得驚訝嗎,我以為這個答案很明顯。”謝斯白一條條、一樁樁羅列,“不喜歡你,怎麽會想法設法地找機會見你?不喜歡你,還假模假樣地陪你練什麽勾引戲碼,你看不出來我隻是為了找機會接近你?不喜歡你,我怎麽可能把我的狗給你隨便摸?不喜歡你,看到你被傷害,我怎麽會比自己中槍都害怕?”


    秦黛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隻問:“你什麽時候中過槍?”


    “以前,在部隊的時候。”謝斯白將被她扯遠了話題拉回來,“不喜歡你,我怎麽會在你演出的時候送你玫瑰?這花什麽意思你不知道?”


    秦黛已經全然呆住了,機械地回答:“有個觀眾,也每場演出送我玫瑰。”


    謝斯白:“……”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他質問:“那別的呢,你真看不出來,哪怕一點點?”


    秦黛默然片刻,不是的。她對感情方麵雖然一向笨拙遲鈍,可很多次懷疑過謝斯白的一些行為與語言。


    可是她也無數次被旁人口中定義的謝斯白迷惑,於是潛意識裏,豎起了道堅硬的不可摧毀的鐵牆,隻允許自己從窗戶裏,看一眼他。


    “我以為,你是想要和我做……”


    謝斯白無奈地打斷她,他向前一步,捧住秦黛的臉,低沉的嗓音像一句呢喃:“笨蛋,誰要和你做炮友,我想當你男朋友。”


    第45章 落日珊瑚iii   吊著我吧


    雲層是濃的, 天空是暗沉的,路旁的燈閃了又閃,遠處有自由歌手在街頭唱歌。


    樂曲中的鼓點, 像極了她的心跳。


    明明今晚滴酒未沾,但秦黛覺得, 自己好像和喝了一整瓶的伏特加似的。


    腦袋是生鏽的,四肢是麻木的,思考能力和金烏一樣, 西沉於地平線之下, 一點都不剩了。


    謝斯白將白色小貝殼套回她左手手腕, 秦黛卻覺得,一整顆心, 也好像都被這個人給套住了。


    她的確不敢相信。


    在此之前,她把謝斯白的一切行為, 都賦予了自己冠名的目的和意圖。可是真的聽到了, 聽到他明明白白地說,我喜歡你, 秦黛又覺得, 那些蛛絲馬跡仿佛重新獲得生命力的分子,被熱氣灌溉,便沸騰起來,在五髒六腑四處流竄, 直至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誆騙自我。


    謝斯白沒有鬆手, 就那麽握著她的手腕。


    出口的話,是催促,也是等待宣判。


    “秦黛,告訴我, 你在想什麽?”


    昏黃的路燈下,秦黛眼睫顫動著,貝齒咬著下唇。她的心裏好像兜了一窩的兔子,每一隻都在蹦蹦跳跳著,折磨的卻是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顫顫巍巍的神經線。


    “我……我不知道……”


    謝斯白低頭,手腕一抬,虎口卡在她下頜,捧起她的臉。


    他望進她眼睛裏,距離無限拉近。秦黛仿佛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跳動的篝火。


    謝斯白問道:“你怎麽會不知道?”


    問完,又拋下一隻循循善誘的鉤子:“秦黛,你的心跳得很快。”


    秦黛想推開他,此刻的謝斯白太危險,他像極了挖好陷阱的獵人,一步步靠近,逮捕那隻覬覦已久的獵物。


    “你先放開我……”


    秦黛後退半步,謝斯白不依不饒地追上來,腳尖抵著她的,怎麽著,今晚都不會糊裏糊塗地放過她。


    不等秦黛再說旁的,他開口:“為什麽不敢看我?秦黛,你明明動了心。”


    話音砸落在地,秦黛的心,也跟著一緊。


    好像就這麽被他提了起來,滯留於不上不下的半空中。


    她張了張嘴巴,說出口的卻不敢是違心的否認:“你……你先放開我。”


    謝斯白步步緊逼,後遺症嚴重:“我怕你跑了。”


    “我不跑,我答應你。”秦黛隻好說。


    謝斯白:“你答應我?”


    秦黛立即修正:“我答應你不跑。”


    “那另一個答案呢?”謝斯白依舊沒有放手,隻是稍微地,拉開了一寸距離,給她空間思考,“答應我嗎?”


    秦黛心是亂的,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最後說:“你給我時間想一想,好嗎?”


    -


    到家樓下時,秦黛連再見都沒有和他說,就逃似的上了樓。


    門關上,她背靠著冰涼的金屬,總算找回了一絲的神智。


    懷裏的星黛露已經被她□□得茸毛都亂了。


    秦黛換了鞋,都沒心思將換下的擺正,抱著兔子倒進沙發裏。


    達菲要是知道自己的好朋友被人揪得耳朵都快掉了,一定第一時間趕來救命。


    秦黛抱膝靠在沙發邊,揉著兔子,整理自己混亂的心緒。


    怎麽著都沒結果。幹脆連兔子也扔掉了,去整理房間。


    她當初答應魏清濟的追求時,便經曆了久久的思考和掙紮。她和他在一起時間不長,甚至中間還經曆了近一年的異地。她從魏清濟身上,看到過對方對自己熱烈的喜歡,可最後呢,那份喜歡還不是麵目全非。


    秦黛知道愛不長久,知道一切終有盡頭。


    她以前,也從沒有多麽至死不渝地愛過一個人。


    而旁觀的、親身經曆的、她父母的,都在不斷地強化她心底的觀念。


    沒有任何愛意,可以永恒不變。


    喜歡——這種感情又能持續多久。


    秦黛無法確定。


    或許明天,或許下個月,或許更久,但最終結果不會變。


    總會消失的。


    她知道,自己對謝斯白的喜歡發了芽,生了根。秦黛可以毫不猶豫地承認,他就是很吸引她。


    她也清楚,這份喜歡,始於皮囊表象。


    謝斯白從頭到尾,都是她心儀的那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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