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就懶,大婚後更不遑多讓,索性將所有事情都推給了褚沂川——反正他早幾年前就已經能將鋪子打理的井井有條,沈玉鸞十分放心。


    等過了幾日,餘小姐估摸著日子再登門來找她,便見她像是沒骨頭似的躺在榻上,來了客人也沒動彈一下。


    餘小姐這回倒是不站在她這邊了,“阿鸞,你怎麽能盡讓王爺辦事?”


    “有何不可?”


    “他可是王爺,現在替你到處跑腿,整個蘭州的人就沒有哪個沒見過他的啦。”


    “那又怎麽了?”沈玉鸞懶洋洋地道:“鋪子裏掙得每一文銅錢,也有他的一半。鋪子是我開的,讓他跑跑腿怎麽了?”


    餘小姐想了想,好像是有幾分道理,便道:“其實是我爹在家裏天天念叨。”


    沈玉鸞嗤笑一聲:“反正他也不敢當著小川的麵說。”


    別說是不敢,還隔三岔五讓人捎來消息,問是否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餘小姐搖搖頭:“我爹現在在家裏整日信王殿下長,信王殿下短,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於是今日便特地過來躲個清靜。


    她也不是第一回 來了,沈玉鸞便由著她。


    冰鑒裏還鎮著她起來後煮的甜湯,本來是留給褚沂川的,她來了,沈玉鸞便也分給她一碗。


    餘小姐自是高興,捧著小碗一勺一勺喝了。


    喝完後,她不知想起什麽,又喪起臉:“阿鸞,你是不是要離開蘭州了?”


    “誰和你說的?”


    “是我爹說的。”餘小姐如實道:“他說王爺不會在蘭州久留,遲早要回京城的。你都已經與王爺成親了,是不是也要跟著他一起回去?”


    沈玉鸞愣了一下。


    她一時還未想過這個問題。


    見她臉色變得不好看,餘小姐連忙道:“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放在心上。我還想你留在這兒,你一走,我就見不著你了。”


    沈玉鸞含糊應下。


    接下來的時候,她也心不在焉的,無論餘小姐再說什麽,腦子裏總是忍不住去想她方才的話。


    現實也並沒有太多時間留給她多想。


    還沒過去幾日,餘知府久主動登門。


    一見褚沂川,他立刻道:“王爺,京城來消息了!”


    沈玉鸞動作一頓,白瓷的小勺掉在碗裏,當啷一聲。褚沂川麵上的笑意也逐漸褪去。


    餘知府渾然不覺,接著道:“是皇上的旨意,請王爺速回京城。”


    第64章


    沈玉鸞幾日前就在想這一遭,忽然得了餘知府傳告,知道皇帝要讓褚沂川回去,心中竟無太多驚訝。


    還在皇宮時,皇帝就對他們千阻萬攔,甚至不顧群臣反對將褚沂川打發到邊關打仗,沒道理出了宮後皇帝就忽然想通了。


    隻是沈玉鸞沒想到,他的消息這樣快,她與小川連快活日子都沒過幾天。也沒想到他失而複得沈玉致,竟還有心來管她的閑事。


    等餘知府走後,她便沒忍住,在珠兒驚恐的目光之下,罵了皇帝幾句。


    “不回去。”褚沂川悶聲道:“不回京城。”


    沈玉鸞反而白他一眼:“不回去?你還想著掉腦袋?他上回敢將你打發到邊關,明日說不定就把你趕去海外,光躲著有什麽用?”


    褚沂川抿了抿唇,說:“你想回京?”


    “我當然也不想了。”


    沈玉鸞輕輕歎出一口氣:“我一心盼著出宮,巴不得離得遠遠的,本來早就做好打算,就在蘭州置產安頓,這輩子都不回京城了。”


    “那就不回去。”


    沈玉鸞捧著他的臉,指尖心疼地拂過他額前的傷疤。不止這一處,她親眼看過,親手撫摸過,衣物掩蓋之下的這具身體,有大大小小無數條傷疤,其中也不乏有致命傷。


    他本不該受這些難,也是最無辜無關的那個,偏偏因她而卷入其中。


    褚沂川是先帝親子,封了爵的親王,他本該是有富貴尊榮的一生,卻連好日子都沒過幾天。他身上背著餘家上下百餘口人的冤債,明明是皇家該彌補他,卻還要不得不將自己千錘百煉到足夠高大不屈。


    沈玉鸞想:當日是她將小川從冷宮裏救出來,如今她亦是小川的妻,總該要護他到底。


    即便是護不住,他年紀小,也不能讓他一個人趟。


    沈玉鸞眉目明豔,她微微一揚眉,神色張揚,更是奪目耀人:“回去,當然要回去。你娶了我這樣漂亮的妻,難道不想帶回去,讓其他人都見見?”


    褚沂川擰著眉:“可……”


    “怕他作甚?難道他還不給我們活路?”沈玉鸞囂張地道:“要是他真不給,就將他給掀了!”


    珠兒聽到這裏,幾乎要昏過去,恨不得衝上來捂住她的嘴。


    沈玉鸞也自知失言,造反也不是什麽人都敢幹的。


    她剛想把自己的話收回來,就見褚沂川認認真真記下,“好,都聽你的。”


    沈玉鸞:“……”


    ……她的膽子倒也沒那麽大。


    ……


    既然決定要走,他們很快就要收拾行李了。


    沈玉鸞在蘭州的產業並不動,隻是托餘知府找了可靠的人打理。沈宅也不動,就將下人留下照看。若是京城待不下去,蘭州也是他們的退路。


    沈玉鸞的東西多,收拾起來也費功夫。雖說京城那邊說的是速速回去,可兩人都巴不得拖得越晚越好,於是誰也不著急。


    褚沂川在這裏無親無故,聽說他們要上京,來給沈玉鸞送行的人不少,尤其是餘小姐,幾乎是每日都要來,門檻都快被踩平了。


    她哭得眼睛紅通通的:“我上回就是隨口問問,怎麽你還真走了呢?阿鸞,你以後回京城了,那我不就看不見你了?”


    沈玉鸞安慰她:“等我到了京城以後,我就給你寫信。”


    “寫了信也見不到人,那有什麽用。”


    “日後得了空閑,我就回來看你。”沈玉鸞向她保證:“你瞧,我在蘭州還有那麽多產業,難道說舍就舍了?”


    餘小姐破涕為笑,馬上又喪起臉:“你上京就做了信王妃,哪裏還瞧得上蘭州這些。”


    “那……”


    “也沒關係。”餘小姐抹抹眼淚,很快振作起來:“我回去讓我爹替我打聽打聽,若是我嫁到京城去,又能天天見你了。”


    沈玉鸞:“……”


    連旁聽的褚沂川都不禁側目。


    一番磨磨蹭蹭收拾好,收到京城消息的時候還是夏暑,真正出發時,卻是快要入秋了。


    蘭州去往京城,走水路最快。但沈玉鸞不耐煩在水上待那麽久,坐那麽久的船也覺得難捱,於是二人便坐馬車,走走停停,慢慢悠悠上京。


    催促的消息來了一個又一個,二人都不為所動,一路走到深秋過去,冬雪漫天,入京那日,天上也飄了雪。


    馬車徑直駛到了信王府。福公公早就接到消息,早早在門口等著了。


    遠遠看見馬車的影子,老太監忙不迭推開身邊的下人,喜笑顏開地迎上去。“王爺!老奴日盼夜盼,總算是把王爺您給盼回來了!”


    他殷勤地上前聊起車簾,迫不及待地想見自家小主子,就見馬車裏先伸出一隻素白纖細的手,他下意識一扶,緊接著抬眼一瞧,就見一位貌美似天仙的姑娘探出身來。


    福公公立時呆住。


    眼前人雪膚紅唇,眉目明豔昳麗,神色雖有疲憊,可眼尾一揚,又是說不盡的神采。福公公下意識便脫口而出:“皇後娘娘?!”


    沈玉鸞嘴角一撇:“福公公,你看清楚了。”


    連語氣都是一模一樣!


    福公公未回過神,又見他們王爺從馬車裏出來,攬住“皇後娘娘”,莞爾道:“福公公,叫王妃吧。”


    福公公:“這……”


    “就這樣叫。”


    福公公瞪大了眼睛,可眼前的王爺王妃壓根沒有與他解釋的意思,相攜走入王府大門。


    他連忙指揮下人將二人的行李搬進去,自己跟在後頭琢磨。還未琢磨出個所以然,福公公便瞧見了站在王妃身邊的丫鬟。


    那……那不是先前在皇後娘娘身邊的珠兒姑娘嗎?!


    福公公已然懵了。


    褚沂川離京前沒有與他透露半字,隻跟他說去找人。


    他的小主子長大後有了自己的主意,他盡聽王爺的話。福公公一句也不問,隻是目光總是忍不住往沈玉鸞身上瞟。


    他們王爺說,這是王妃。


    沈玉鸞被他偷瞟了好多眼,不禁笑道:“福公公,你連我都不認得了?”


    老太監遲疑地睜大眼:“皇……”


    “我姓沈,真名叫做沈玉鸞。”沈玉鸞抿唇笑:“福公公,難道你沒聽說過我的名字?”


    老太監在宮中呆過,此時腦子裏的想法千變萬化,竟是瞬息想通了前因後果。他眼眶一濕,險些又垂下淚:“皇……沈姑娘怎麽……”


    沈玉鸞溫聲說:“過去的事情就不必提了。”


    福公公便抹了眼淚,殷勤地去收拾屋子。


    有了王妃,王府裏的一切內務該交由王妃打理。天剛剛黑下,福公公便抱著許多賬本過來。


    信王府人少,下人也少,一切內務簡單,沈玉鸞與珠兒上手都快。她將那些賬本一一笑納,又見過內院下仆。褚沂川離京許久,王府也不是鐵桶一塊,二人也沒有遮掩,回京第一日,信王妃的消息便如旋風一般傳入了京城所有人的耳朵裏。


    第二日一早,宮裏便來了消息。


    宣信王與沈家二姑娘入宮。


    沈玉鸞早有準備,前一晚美美睡了一覺,又精心打扮一番,如一隻開屏的孔雀一般,光彩奪目的入宮去。


    褚沂川見皇帝,而她去見沈玉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後替身不想幹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時三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時三十並收藏重生後替身不想幹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