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瓏自己這麽想著,結結實實打了個哆嗦,她都能聽到自己上下牙齒碰撞的聲音。


    她隻得鬥膽拱手道:“晚輩是誤入此地,打擾到前輩清修了。晚輩現在就離開。”她說著往樹林的邊緣退去,然而本能的往身後一摸,青蘿並不在身邊。


    她眼瞳微張,心裏砰砰亂跳,青蘿哪裏去了?


    “等等。”一個不算難聽的聲音從披風當中傳了出來。


    白玲瓏全身頓時緊張起來,她雖然沒有見過鬼修,但是這片樹林裏頭全部種的是可以生出死氣的鬼槐木,這些鬼槐木又按照陣法的方位栽種,硬是在一片密集靈氣當中,變出死氣之地出來。


    “前...前輩,還有...何指教?”白玲瓏問道。鬼修也是人,不過是人到了陰間吸收了死氣不得不變成鬼。


    和魔修不一樣,鬼修的修煉方法更加詭異,正常修士忌諱的鮮血、屍體、元神、內丹等等,他們都不會忌諱。想必天道對此的束縛又是不一樣的標準。


    更令白玲瓏無奈的是,眼前這個鬼修的修為要比她高很多。


    鬼修輕輕一笑,聲音很低沉,聽到白玲瓏耳朵裏就像是不祥的預兆。鬼這種生物嚇人的時候不是哭就是笑。會笑的鬼比會哭的鬼還要厲。


    這個不能怪白玲瓏,她生活的現世,封建迷信活動還是非常的猖獗的。她自小雖然不信這些,可是不能抹滅她內心對這種東西的恐懼。


    “你走錯方向了,出口在那邊。”他的鬥篷很長,袖口微微抬起,露出灰白色的指尖。


    因為死氣的緣故,除了這些鬼槐木能正常生長,常見的植物幾乎一株也看不見。樹木之間除了一些枯萎的荊棘,還爬滿了不斷分泌黏液的紅褐色苔蘚,從苔蘚上生出一根根帶著花苞起碼有半米長的花莖。花莖連綿一片,非常的淒美


    修士對方位的感應非常的強烈,白玲瓏雖然感覺已經轉了幾個身,明明感覺是從後退著的方向來的。這鬼修竟然指了一個相反的方向,難道他真的要害我嗎?


    在現世裏聽到的鬼故事裏,水鬼要找替身,得要那人是被他拉到水中淹死。若是他在岸上殺人,這個替身就不算數。吊死鬼找替身也是如此,也是用各種方法將人引誘到吊繩上,替代自己去死。


    白玲瓏心裏浮起不可思議的念頭,難道鬼修害人也有同樣的禁忌,需要把人引誘到他的場子上才能動手?


    感覺到眼前這人並不相信自己的話,鬼修心裏也鬱悶,這地方與世隔絕,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活人,一句正經話都沒說完,這人就要急匆匆要走,難道幾百年沒有照鏡子,自己變得更嚇人了嗎?不對啊,我不是已經用鬥篷遮住了,她也能看出這下麵的我的真容?


    可惜這話白玲瓏不知道,她眼瞅著這鬼修沒動,又謹慎的後退幾步。


    鬼修無奈道:“不能往那邊去。”


    白玲瓏已經先入為主認為這鬼修要害她,哪裏管得這麽多,眼瞅著他似乎沒有動,撒起腳丫子一路狂跑。


    慌不擇路,不知道毀了多少根花莖,扶著樹幹微微喘氣,往身後一瞅,好險,沒有追過來。


    然而等回過神來,白玲瓏的臉上變得更黑沉了,這裏怎麽這麽麵熟,這裏不是剛剛來過了嗎?


    再說了以她一個方向的奔跑速度,整個朱丹峰都被她跑完了,更何況隻是個小小樹林。所以這樹林當中不單單設置了聚集死氣的陣法,還設有混淆方位感的迷陣。


    “對哦,若非不打掩飾,全天下人都知道這朱丹峰有個鬼修。”白玲瓏想要坐下來,看到地上這些帶著黏液的苔蘚,心裏覺得惡心。她跳到樹上,往四周看過去,目光見到的地方都是黑壓壓的。


    不過這黑是分層次的,類似於墨汁稀釋的程度不一樣,黑的程度也不一樣。對於完全黝黑看不透的地方,白玲瓏忍不住打個寒顫,她選擇向最亮的地方走。半個時辰之後,她發現她又回到原點。她被困在這個陣裏了。


    破陣需要懂得這個陣法,可惜白玲瓏雖然天賦異稟,但是在這等高級陣法麵前,也束手無策。她看不出這陣法的究竟。破陣還有另外一個手段,就是破壞陣眼。不過用腳趾頭都知道,那陣眼肯定聚集在死氣最濃,視線最黑的地方。同樣剛剛那鬼修也一定在那裏,說不定正等著自己去送死。


    白玲瓏坐在樹上休息了一會兒。眼瞅著天就要完全黑下來。她也不知道她從落葉峰逃出來,師父會怎麽大發雷霆。


    想起莫名其妙就要被送到幽塔當中,白玲瓏心裏不可能沒有怨氣。可是能有什麽辦法,她說不過別人,又打不過別人,實力低不說,師父也不肯幫她。


    “九幽現,紅澤出。”白玲瓏念了一句,腳踢了麵前的樹枝,有些憤懣,“關我屁事啊!”


    “女兒家不是應該斯文點嗎?”鬼修突然出現在她坐著的這根樹枝上,像是隨時都會被吹走。


    許是他說了一句帶人氣的話,白玲瓏見他突然出現的恐懼減輕了不少。不過對他的警惕卻絲毫沒有消減。她縮了縮,背後的樹幹給了許安穩感。


    鬼修見她沒有說話,又說了一句道:“你剛剛在說什麽?”


    他的聲音很輕,卻給白玲瓏一種招魂的感覺。那種見鬼的恐懼頓時又冒出來,幾乎不由白玲瓏控製,她的心髒直接跳到嗓子眼上了,緊張感蔓延到兩腮,又聽到自己兩牙關打顫的聲音。


    “沒...沒說什麽。”白玲瓏欲哭無淚,擠出聲音回道。若是這鬼修直接動手,先從儲物戒指當中翻出一把扇子,一陣風將他掀翻,然後撲上去到他身上補上一記飛刀。她就不相信這樣死不了,聽說鬼的血是綠色的。


    “你這麽怕我做什麽?難道我會吃你嗎?”鬼修此時非常的鬱悶,忍不住提高聲音問道。剛才一直瞅著這丫頭在自己麵前打轉,生怕嚇到她,還特意隱住了身形。他以為這樣就叫做體貼,可惜對方似乎一點兒都沒有理解。


    白玲瓏還在腦補將這隻鬼一刀砍下的場景,這會兒被大聲氣嚇了一跳,剛才起的一絲心思全都丟到九霄雲外。若是她真對這鬼修動手,和那被青蘿一手刀劈暈過去的女修有什麽兩樣。


    修真界當中,當弱者對上強者的時候,示弱才是真理。千萬不要覺得這是什麽丟人的事,若是命都保不住,何談成就大道。


    白玲瓏的中庸思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次發揮得淋漓盡致,她打消反抗的念頭,老實回答道:“九幽現,紅澤出,是門派當中流傳來的預言。聽說預言成真之日,整個修真界都會麵臨劫難。”


    “原來你剛剛說的是這個啊。”鬼修道。


    白玲瓏逐漸鎮定下來,點頭說道:“不錯。”


    鬼修問道:“和你有關?”


    白玲瓏不敢撒謊,卻又不知道承認之後自己會是什麽下場,心裏咯噔,下意識抿了下唇。雖然她覺得那預言說的不是自己,可當這人問的時候,她又生怕自己就是預言的關鍵。


    鬼修的聲音悠然傳來:“你是修真界一員,自然和你有關。”


    白玲瓏雖然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是隱隱覺得他是知道一些內幕的。難道他也是玉霞門的一員?可是她到玉霞門這麽久,從來沒有聽說有個鬼修前輩存在啊。


    鬼修繼續說道:“萬年前的大劫難是靈界分離,當時除了地府並沒有受多少牽連,其他地方都是一團子糟,不過我可聽說過,這預言兌現的結果會比上一次劫難更慘。”


    白玲瓏心想,這隻鬼知道得不少。可是這些說給她聽有什麽用。她改變不了靈界分離的事實,似乎也阻攔不住預言當中的紅澤出現。


    在現世當中,她在學校的時候曾經做過一個無聊的選擇題,要是一場大災難將要降臨,需要犧牲一個人就會普天太平,你希望誰去死?當時她想過經常欺負她的某個男同學,拖堂成習慣的班主任,還有一些她討厭的人,就是沒有想過她自己。慣性的思維當中,隻有自己活著,管誰會犧牲呢。


    如今仿佛麵對當時那個情景,她無論也不會將事情的重點歸結到她頭上。她眼觀鼻鼻觀心,敷衍的點點頭,表示她在聽。


    “這地方不是你們道修能待的,我送你出去吧。”鬼修說道。


    “真的?”她點點頭,隱約覺得她從一開始就誤解這鬼修了。雖然修煉方式不一樣,還是有好壞之分的。


    鬼修一招手,腳不沾地的往剛才他指的方向飄著,眼瞅著白玲瓏沒有跟上,耐心的指著四周給她看道:“這裏是結界,總有你們這種特殊體質的人誤闖進來。幸好這裏頭是我,要是其他鬼王,隻怕你一息都活不了。不過你作為一個外門弟子,竟然也知道那句先祖傳下來的預言,看來你的身份也不簡單啊...”


    白玲瓏感覺到有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是在打量,她怕他看出端倪,連忙訕笑回答道:“前輩過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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