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懿歡甩甩頭,不成不成,她要耐得住誘惑,那麽多繁瑣至極的事情,要沒日沒夜地張羅,她花懿歡傻了才幹。


    這般想著,等飛覓風走後不久,花懿歡趁著夜色,按照冰玉鐲子的指引,順暢無阻地摸到這院落的外牆邊邊上。


    從這裏翻出去,再走一段山道,當距離足夠遠,使用靈力不會被旁人發現時,冰玉鐲子就會用靈力,將她送去萬花穀之中。


    在萬花穀躲一陣子,等這陣子風頭過去,天地之大,還不是任她遍地花開。


    無拘無束的美好生活仿佛就在眼前,花懿歡樂嗬兩聲,踩著石頭麻溜翻了出去。


    她原以為會不太順利,實際上,也確實不太順利……


    隻是這不順利的方式,叫花懿歡有些沒想到。


    她不是被無妄君發現的,竟是被仇家發現的。


    她曾經執掌九重天,上位者馭下,自然會有許多不服的,隻是她沒想到在此處都能撞上仇家。


    那人小山一樣高,渾身肌肉虯結,邁一步快頂上花懿歡兩步的距離,多虧他也不敢用術法攻擊,怕驚動無妄君,不然花懿歡今日,怕是要被揍得不輕。


    幸好她還有基本功,這人雖塊頭大,但卻沒有她的靈巧,一來二去,花懿歡終於甩掉了他。


    “呼——”花懿歡長舒一口氣。


    “你是小殿下嗎?”


    旁邊一個怯生生的嗓音傳來,花懿歡定睛一瞧,隻見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孩子,眨著大眼睛將她望著,眼中閃著激動的光芒。


    這,得是她粉絲吧?


    是吧?


    花懿歡點頭承認,“是我。”


    誰知她剛一承認,那小孩乍然變了臉,“就是她,兄弟們,給我上!”


    他話音剛落,自山中冒出七八個毛絨絨的小腦袋,儼然都是些半大的小孩子,隻是目露凶光。


    花懿歡徹底驚呆,她再厲害,也沒法以一敵八,隻得飛速逃竄:


    “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要說剛才那個小山兄,她還有些印象,如今這一群毛孩子是哪兒來的啊!


    “若不是你始亂終棄,我家大人他,怎麽會整日憂鬱?”


    今天他們就要替他家大人,好好懲罰這個始亂終棄的女人。


    好家夥,花懿歡沉默了。


    這是情債,她沒法辯。


    她有罪,她認,但她不能挨打。


    幾個毛孩子的腿,竟然比那位小山兄得還要快,花懿歡實在跑不動。


    她按上冰玉鐲子,“幫我,快!就現在!”


    她管不了那麽多了,跑了這也挺遠的,應當不會被發現。


    冰玉鐲子散發出幽幽藍色光暈,將她環繞,頃刻之間,她的視野驟然變得寬敞起來。


    寬闊而寂寥的海邊,一輪彎月高高掛夜幕之中。


    一個白衣神君向海而坐,慢吞吞地給自己斟上一杯茶。


    茶香四溢,宛如世外桃源一般悠然自得。


    似乎是察覺到花懿歡的氣息,他倏爾抬起視線,長睫之下,依舊是那雙無比溫和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眸子。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她那便宜師尊——無妄君。


    他的笑容此刻在花懿歡眼中,刺目極了。


    看來這一切,從一開始,他都是知曉的?1?7


    第二十六章 縱容


    花懿歡慢慢朝他走過去。


    隻聽無妄君的嗓音中,似乎還帶了點兒語重心長的意味:“為何要逃?”


    無妄君有些不解,他明明記得之前,她似乎也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情願來。


    見她不答,無妄君沒繼續追問,隻輕飄飄道,“你如今沒了修為,人緣又這麽不好,跑出去,不怕人家打你嗎?”


    他說話,怎麽這麽討厭啊!


    花懿歡別扭地移開視線,眼風不留神瞧見,不遠處,小山兄和那一群毛孩子,不知何時結了盟,已經追趕上來。


    隻是因為畏懼無妄君,而徘徊在周遭,虎視眈眈地將她望著,卻不敢上前。


    花懿歡有些狐假虎威地又朝無妄君身側悄悄挪了兩下。


    眼神張狂極了,仿佛方才抱頭逃竄的人不是她。


    無妄君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幾不可聞地勾起唇角,“想好了嗎?”


    她一次能逃掉,難道次次都能如此僥幸嗎?


    是挨打,還是在他身邊苦修。


    花懿歡有些生氣,餘光瞄見他麵前那杯斟好未動的茶,當即伸手一把拿過,一飲而盡,“侍奉就侍奉!”


    無妄君瞧著她這不逆之舉,倒也不氣,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


    “味道如何?”


    “一般般吧。”花懿歡勉強道。


    試問上天入地,誰敢喝無妄君斟好的茶,還不怎麽領情的模樣,她花懿歡,怕是第一人了。


    她微歎,不就是掃個地,撞個鍾,接個仙露,澆個花兒嘛,她沒問題的。


    既然沒有以前張狂的本事,她就認命。


    *


    翌日,無妄君是被一陣不大不小地響動吵醒的。


    甫一推開門,便瞧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有些無奈地問,“何事?”


    在一十三天的時候,花懿歡就發現他起得晚。


    當即猜測他是不是愛賴床,為了叫他不痛快,她還特意起個大早,在他院中掃灑。


    果不其然,他一大把年紀,竟然真的有愛睡懶覺的毛病!


    這傳出去誰信啊。


    “弟子來拜見師尊呀。”


    少女一襲水綠色紗裙,宛如活躍在山間的精靈一般,泛著微桃色的雙頰,此刻無辜非常。


    無妄君也不點破她這鬼心思。


    “師門之中,並無這般規矩。”他溫聲道。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要睡懶覺,莫來打擾老子。


    花懿歡聽懂了,但會裝作聽不懂,她暗戳戳地想——


    明日還敢。


    無妄君十分體貼地給出建議,“你若睡不著,可去那林中練練劍術。”


    花懿歡,“……”


    我謝謝您。


    提到劍術,花懿歡忽然想起,似乎他的流光劍還在自己這裏。


    當即道,“您要拿回您的劍嗎?”


    無妄君微微一頓,大方道,“不必,你拿著用罷。”


    這流光劍在傳聞中,不是他的愛劍嗎,如今就這般大方地讓她繼續拿著?


    看來傳聞要不是不準,要不就是。


    小流光,你失寵了啊。


    流光劍在芥子空間中敢怒不敢言。


    這段插曲一出,無妄君也沒有再睡回籠覺的心思,他坐於院中的禪坐,閉眼吐納。


    花懿歡一瞧,也去他旁邊的墊子上跪好,她昨夜聽大師兄的話,便知曉,師尊是一座會行走的靈氣寶庫。


    上古神明被天道偏愛,就連在他身邊閉眼打坐,花懿歡也覺得,周遭空氣,比旁的地方要甜美幾分。


    無妄君的嗓音適時響起,“聽聞你修了無情道?”


    花懿歡點點頭,“隻不過失敗了。”


    無妄君聽聞,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道,“無情道不適合你。”


    大道無情,蒼生有情,而她,他已經見識過,她於情之一事上,太過執著,實在不適合無情道。


    花懿歡當初要修無情道,隻是心血來潮,也沒有抱著十成十的決心。


    如今他這樣說,也沒有想辯駁。


    “有情道很適合你。”無妄君忽然道。


    她感情濃烈而真摯,參悟起來會更容易些。


    有情道和無情道不同,無情道自古無人修成,而有情道上的人卻不少,甚至不少道侶,都會選擇一起修有情道。


    隻是有情道上的修行者,道心多半不堅固,故而雖修習者數量眾多,但卻從未出過奇才,更遑論一舉成名的那種。


    故而六界之中,明麵上雖不說,但其實私下,都不大能看得起有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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