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雪露怯也隻是那一刹那,她說出那些話也沒有很後悔的樣子,回視謝猙玉的目光,在他黑瞋瞋的眼珠裏似乎看見了自己的身影,他是那麽不可置信,嘴角掛著譏諷的笑意,怒氣已生。


    胭雪也衝他笑了一下,她反應可以說是平靜的“嗯”了一聲給謝猙玉聽。“我為何不能將你送人?曾經也有旁人向你討要過我,你說要讓拿錢來買,你可以,我為何不可?”


    有謝猙玉擋著,她說話小聲,足夠二人聽得清。


    胭雪說的謝猙玉很快就明白她的旁人指的是趙榮錦,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沒想到胭雪還記在心上,可見她對從前受到不公的對待是記恨的。


    “說實話,早上的事,已經讓我覺得你不適合留在太守府了,正好有人看得上你,你留在賀府也不用擔心暴露身份。那少年郎身世比你淒苦,他比你更需要搭救,他身份低微,聽話、懂事,善察言觀色,性子好也不會惹我生氣,我為何不要他要你?”


    胭雪踮起腳,看到了站在前麵一臉疑惑的賀美昱和少年郎,她在謝猙玉耳邊道:“世子,我好像能領略到當年你看我的感覺了,高高在上,有人討好,下麵的人聽話懂事,這種權勢的滋味真好。你看,你現在落了難,外人眼裏,你就是我的下人,可你不聽話,還愛凶我冒犯我,自持以前的身份待我,我很不喜歡。”


    “就是一條狗,我也想要聽話乖順的,而不是脾氣凶躁還會反咬主人的。”


    她說完,趁著謝猙玉備受衝擊,還未發火前防備的後退幾步。


    那挑釁完就跑的樣子,真叫人看了又愛又恨。


    胭雪正要同久等了,眼神越來越疑惑的賀美昱說話,下一刻謝猙玉大步上前,“我們回去再說。”接著拽住胭雪的手腕將她拉走,目瞪口呆的賀美昱看的心驚肉跳,“這護從怎敢這般大膽。”


    她連忙追上去,就怕胭雪會出事,等她跨過門檻,走出大門,正好見到胭雪被那高大的護從塞進馬車裏的一幕。


    “等等。”賀美昱叫道,發覺胭雪的婢女被落下了。


    而那護從極為囂張霸道的叫她們自行回府,還令車夫現在就把馬車騎走。


    車夫見謝猙玉氣勢凶狠,被他冷厲的瞪住,聽他說:“小姐有事要回府,你敢耽誤?”


    車夫一時受他氣勢壓迫,又耽誤正事,在這一唬一嚇中驅馬離開。


    胭雪盡量坐的離謝猙玉遠些,然而馬車再大也有局限,她隻有叫謝猙玉不要過來。


    好在他人仿佛在壓抑自身的怒氣,並沒有真的湊近胭雪。


    沉默由謝猙玉打破,“你看上剛才那個玩意了?”他把那少年郎稱作“玩意兒”,可見有多瞧不起那樣的人。


    胭雪提醒道:“你如今也不必人家好多少。”


    謝猙玉:“我有時真該把你嘴堵上,你就這麽厭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就算有錯,現如今我想同你好好的,這也不行?我們就不能忘掉從前,重頭來過?”


    胭雪聽了這話刹那眼紅,她別開臉,嗤笑謝猙玉,“這話你怎能說的出口,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心思,難道你忘了,你同人定了親,也算是半個有婦之夫,你竟然還想同我敘舊情。”


    她還記得謝猙玉同薑氏的貴女定親了的,還沒有完婚大底是因為年底這場戰事才推後了,等他回去京都這場婚事依然要辦的。


    她不等謝猙玉開口就說:“我不想與你敘舊情,我與你的舊情都在京都,這裏是南地是汝陵,我同你的關係,是主是仆。我不要你的情,我隻要你受我受過的累,吃我吃過的苦。你覺著我把你讓人,讓你沒顏麵了?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前你也是那般對我的,我有顏麵嗎?”


    那時胭雪不過一個奴婢,有什麽顏麵好談。


    原來她也是伶牙俐齒的,說起這些絕情的話來就跟下刀子一樣。


    謝猙玉瞪著她眼角的紅,“你想讓我怎麽做。京都的親事,你若實在介意,我退了就是……”


    胭雪聞言愣怔,接著摸到什麽抄起坐墊就朝謝猙玉砸過去。


    “你,你簡直無恥!”


    謝猙玉一來二去,火氣冒的更烈了,抓住胭雪砸過來的坐墊,沉聲怒道:“我是無恥,我從前是覺著你不堪大用,你坐不好世子妃的位置,撐不起它的名頭,我對你有意是不錯,那時我的確沒想過讓你做我的妻,可我也不是不想對你好。即便我同意,我父親,聖人和太後也不會同意,你又沒有恢複鍾家的身份,自然是不匹配。”


    胭雪隻覺得謝猙玉說的每個字都那麽刺耳,她想叫他別說了,可謝猙玉說個不停。“你後來懷孕,我自是覺得虧欠你,想帶你回去,想著今後留你在身邊盡可能的彌補你的傷痛,可你執意鬧著要回鍾家,不念我們之間的舊情,要和我一刀兩斷,我怎能輕易就讓你離開?你或許是覺得鍾家高貴,可在京都還有誰能高貴過皇親國戚。鍾家勢力都在南地,京都即便有以前的舊識,那也沒什麽權勢,他們看重我未來世子妃的人選,更不會隨意答應讓我娶你。”


    謝猙玉:“你走後我也早就明白,你在我心中與他人不同,隻是我後來怎麽強求你都不願意。我以為我做了這麽多,你也該懂我對你的心意,可你做了什麽,你同你那沈家的表兄卿卿我我,對我就疾言厲色。你是我的人,我不許旁的對你有覬覦之心,也更不許你同他人往來。而今,你更是連施舍我幾分好顏色都不肯,我連贖罪都不知怎樣才能令你滿意。這話我隻說一次,你且告訴我,我這般卑鄙無恥之人,曆經生死後心中還有你,也想同你今後有一場恩愛,要怎麽做,你才肯應我?”


    胭雪愣愣的瞧著,回應了她許多話的謝猙玉薄情的臉上,竟浮現出急迫和認真之意,並不像是在說假話。甚至,他直勾勾的看著她的漆黑的眼珠裏,泄露出不少壓抑的情思。


    謝猙玉等了許久,直到外麵車夫停了馬車,說到府上了。他皺眉,見胭雪遲遲沒有回應,又不想逼迫她,使她更逃避,隻能無聲的催促她。


    “我想……”


    胭雪像是做了個艱難的決定,她避開謝猙玉追逐的眼神,咬唇恨恨的道:“你若真這麽想,那好,我告訴你。你從前怎麽待我的,我就怎麽待你。”


    胭雪:“我要你做我的一條狗。”


    她說完這句話舔了舔嘴皮,十分緊張的瞄向謝猙玉。


    謝猙玉果然變了臉色。


    胭雪怕他聽不清楚,較為仔細的認真的繼續道:“你聽見了嗎,你不接受也可以,我要你做我的狗,隻聽我一個人的話,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我叫你往東你不能往西,你必須以我為尊。你不能打我、罵我、反駁我,在我麵前,你不再是那個尊貴的端王世子,你就是我養的狗。這樣,你也願意嗎?若你能接受,我也會再考慮你我二人是否還能繼續這份感情。”


    這是羞辱,不亞於讓謝猙玉跪在地上,鑽女子胯.下的襦裙一般。


    謝猙玉看胭雪眼神深沉而複雜,裏頭仿佛有烈焰閃動,他攥緊的拳頭在說明他在忍耐胭雪提出的要求。


    良久,就在胭雪認為,謝猙玉絕不會答應這件事時,她聽見一聲,“好。”


    她立馬不可置信的瞪著他,心比天高冷傲孤絕的謝猙玉陰沉的問:“我答應你,是不是還得為你學一聲狗叫?”


    第86章 爭寵。


    謝猙玉要做她的狗, 不,是她要謝猙玉做她的狗,而他竟然答應了。


    胭雪覺著自己應該是病了, 即便是謝猙玉吃人的眼神盯視她,她並未感覺到太過害怕, 或者說是一種積累已久,壓抑過度的興奮衝散了那股害怕。


    她從未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血液那麽熱, 掌心冒出一片濕熱的汗意。


    她之前在賀府同謝猙玉說的,做人上人感覺到權勢的滋味很好也是真的,當她第一次在賀美昱那裏見識到, 她拿一個年輕的男子做玩物, 讓他猶如一樣東西被其他女子觀賞評論時, 她意識到身份帶來的不同。


    隻要足夠尊貴, 不管是男還是女, 都能將對方肆意玩弄。


    她同那小花郎對上目光,不是畏縮,而是被對方身為一個男子, 竟然跪在她麵前, 期望得到垂憐的模樣鎮住了。那一刻少年郎的臉化作了另一個人的模樣,胭雪想象著跪在她跟前的是從前高不可攀的謝猙玉,那一瞬間她的心思就變了。


    胭雪深深的與謝猙玉一雙慍怒的眸子對視, 她看似膽怯,卻期期艾艾的說:“你說得對。狗, 自然會狗叫了,不叫一聲,怎麽知道是不是一條真的狗?不過,我也不會勉強你的, 這畢竟是你第一次這麽做,不習慣也是應當的。但是,若是不叫,那一定不是一條好狗。是條壞狗,就不能留在我身邊……”


    謝猙玉眯起了黑狹密長的睫羽,胸膛上下起伏,因為怒極,他連脖子都紅了一片。


    她口口聲聲說不會勉強自己,結果說到底還不是想聽他學一聲狗叫。


    這一聲若是叫出口了,就真的象征著謝猙玉從此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從此他就是胭雪的一條聽話的狗。


    “你說到做到。”


    胭雪一顆心將要跳出來了,她聽見自己渾身血液都在往自己頭上衝,麵色紅潤到發光,更不知道自己此時看著謝猙玉的眼神其實也很可怖,兩人誰也不輸誰。


    胭雪緊張的聲音都在顫抖:“必不反悔。”


    謝猙玉周身氣勢低沉,他緩緩的有了動作,胭雪見他突地行動,一直防備著他對自己動手,尤其是謝猙玉一人占據了大部分位置,他傾身上來時,整個陰影覆蓋上來,讓胭雪產生強烈的危機,情急之中差點彈起身來。


    接著肩膀就被謝猙玉強硬的按著,直接躺了下去。


    胭雪臉色微白的問:“你想做什麽。”


    她心跳的厲害,隻見謝猙玉渾身陰沉沉的,在她疑惑的注視下彎下了他從來都是挺直的腰脊,他當著她的麵匍匐在她的腳邊。


    胭雪一聲驚呼,想要抓住東西來壓製自己受到的刺激,謝猙玉匍匐著湊近了她的裙擺,整張臉都埋了上去,她一動也不敢動。突地感覺到裙擺被謝猙玉咬在嘴裏,慢慢往上撩起,露出了她的羅襪與小腿上細膩白皙的皮膚。


    胭雪隻覺得快要呼吸不上來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卑微陰沉,甚至透著屈辱的神色,眼神閃爍,看著又凶又惡,卻聽話踐行的謝猙玉。


    在襦裙滑下來時,他又貼上她的小腿用嘴咬住裙擺,嘴唇和舌頭擦過那片皮膚,留下濕漉漉的痕跡,然後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看了胭雪一眼,像條狗般舔了舔她的小腿肚,在胭雪覺得過去良久,那處皮膚就要破皮一般,謝猙玉再抬起眸子,他紅了眼,衝她極盡凶惡而委屈的汪了一聲。


    此刻起,世上再無謝猙玉,隻有名為謝猙玉的她的一條狗。


    春月和含山匆匆趕回太守府,問門房:“小姐回來沒有?”


    門房疑惑的看著她二人,如實道:“小姐已經回來許久了。”


    春月含山同時鬆了口氣。


    “小姐。”當她們回到胭雪的院子,踏進屋裏時,不由得愣住,吃驚的看著出現在胭雪閨房的謝猙玉。


    這早上小姐才發過火,謝世子怎麽又進來了,更稀奇的是,小姐也在,居然沒有動怒也沒有趕世子出去。


    二人之間的氣氛是她們瞧不懂的微妙,非常怪異。


    胭雪抬頭,“你們回來了,累不累,下去歇息吧,這裏讓記年伺候我就好了。”


    春月跟含山越發覺得不可思議,目光落在胭雪和謝猙玉身上,不知道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從賀府出來,二人就像變了樣似的,彼此的關係仿佛也變好了,少了之前暗潮湧動的針鋒相對,與百般抗拒。


    而小姐居然說留下世子,讓他來伺候。


    含山則更敏銳的注意到了胭雪對世子的稱呼,她叫了他的化名。


    “小姐……”


    婢女明顯不放心,胭雪卻說:“聽我的,無事的,我同記年已經說好了,他會聽我的話的。你們要是不信,等著看就是。”


    她坐在椅子上,不小心將帕子弄丟在地上,春月上前要替她撿起來,胭雪朝她擺了擺手。


    春月親眼見到胭雪看向立在一旁沉默已久的男子,她仰起頭,容色溫婉,似是不好意思,又似怯怯的道:“記年,我帕子掉了,你幫我撿起來好不好。最好別用手,會髒。”


    婢女們茫然,不用手,那用什麽?


    謝猙玉站著不動,與胭雪直勾勾的對視,胭雪臉上的不好意思漸漸淡了,她像是有些尷尬的扶了扶耳邊並未淩亂的鬢發,輕聲的嗔怨道:“你還是不夠聽話。”


    謝猙玉:“你叫她們轉過身去。”


    胭雪:“你怎麽還害羞了?”


    謝猙玉冷淡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咬牙切齒,他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渾濁之氣。


    他蹲下身,俯身向地。


    胭雪用腳抵住了他喉嚨,“你等等。”


    春月含山已經被這一幕驚嚇的失了言語,直到聽見胭雪叫她們轉過身去,二人如同木頭般背對著胭雪和謝猙玉。


    雖看不見背後景象,可剛才那一畫麵已經足夠叫人心裏驚起滔天駭浪。


    背後響起一道男子隱忍的悶哼,讓人心裏不自覺的跟著一跳。


    不知道胭雪做了什麽,她嬌軟的聲音極其溫柔的道:“你看我待你好不好,你聽話,我今後都會這般好好對你。你高不高興?”


    說到最後她聲音裏也流露出輕微的顫抖。


    等胭雪允許了婢女們回頭,就看見那條潔白繡花的帕子咬在了男子嘴裏,而他半蹲在胭雪身旁,眼神陰鷙濃稠如黑墨,含著殺意朝春月含山射過來,驚的這二人麵色瞬間白如紙,倉皇的低下頭。


    不用手撿帕子,帕子又咬在謝世子的嘴裏,可見他是用了什麽撿的。


    他竟這般聽小姐的話作踐自己,春月含山都想到這一點,一時頭重腳輕,不明白短短一日,讓人忌憚的世子怎麽在小姐麵前將自己的姿態放的這般低賤。


    他居然真的這麽做了。


    胭雪:“好了,你們去歇息吧,都說了,記年現在已經會聽我話了,他會伺候好的。”


    春月含山具是一副還沒緩過來,渾渾噩噩的樣子,呆呆的同胭雪行禮,聽話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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