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事情都按照原定計劃實現,他就暗中滅掉山匪頭頭自己稱大王, 把顧欒擄過來當壓寨夫人。再把他白生生的小夫君喂狗。


    “我夫君被山匪擄了!韓大人也不見了, 你想拿什麽來治水修壩,憑你一肚子肥油?!“


    段飛先是愣了一瞬, 幾乎是瞬間作出關切的表情:“啊?山匪?我不知道有山匪啊。是不是迷路了?顧小夫人別著急,好好睡一覺, 說不定明兒就回來了。”


    顧欒簡直要暴跳如雷。


    在他闖來的路上又遇見了風涼話一串兒一串兒的王巡撫。王巡撫這人,該說不說, 大部分時間公私還是能分得清的。他告訴顧欒, 自打南嶺出事以來,段飛就一直消極怠工。他在下麵急得要死, 生怕百姓遭到大災, 段飛卻表麵上跟著著急, 要用人用料了, 就各種借口, 遲遲不肯往下派發,一直拖到不行了才鬆手。


    情急之下,顧欒也不打算搜集證據證明猜測之類的了,直接認定這事兒和段飛脫不了幹係。


    反正他怎麽看段飛怎麽不順眼。


    賊眉鼠眼印堂發黑, 一看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料。


    在這兒黏黏糊糊拋媚眼兒,惡心誰呢。


    比陸許明還讓人想吐。


    要不是怕顧連成被責罰,他現在就想一拳把段飛拍到牆上。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城裏百姓都見過!丟過牲畜,丟過錢財,也丟過人,官府竟然一件也沒處理,反而給捂下來。”顧欒冷冷一笑,“那山匪給了你多大好處,才能讓你把這肚子吃的瓜皮一樣。”


    段飛心裏一驚。


    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顧欒不可能知道他跟山匪頭頭的關係,之所以能說出這種話,八成是氣昏了頭瞎猜的。


    人在危急是總是喜歡在腦袋裏開跑馬場。


    他並起四指,“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是真的不清楚啊,顧小夫人可不能因為幾個刁民的胡言亂語就遷怒於我這個好人。這天下雨,大壩潰口,山裏狼下來偷牲畜吃,他們沒地方怨了,才幻想了一堆山匪出來……”


    顧欒一點也不虛他,“很好,你最好想清楚,你要為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負責。實話告訴你,你手底下的人出了問題,不光韓大人不見了,跟大壩有關的重要圖紙,也在客棧裏被偷了。”


    ***


    韓子賦眼皮抽了抽。


    有戲。


    姚星潼接著道:“排水道也堵啦!”


    韓子賦忽地睜眼,整個人鯉魚打挺從地上仰起身,驚恐地四處張望:“堵了?怎麽又堵了?不可能!”


    職業病,韓子賦最怕聽到的就是“哪哪哪堵了”,好像在說他的設計有問題、他工作不夠嚴謹似的。


    姚星潼哈哈一笑:“沒堵,隻是想把大人您叫起來。咱們現在被山匪捉起來了,是案板上的魚肉,得抓緊想想辦法出去。”


    韓子賦剛想罵她,一張嘴,注意到周圍陌生的環境,意識到現在是需要同仇敵愾的時候,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借著微弱的光線,韓子賦忽然發覺,姚星潼好像長得和之前不一樣了。


    可是到底哪裏不一樣,他又描述不上來。鼻子還是那個鼻子,眼睛還是那個眼,但整個人仿佛都變了一個味道。


    姚星潼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她一邊往韓子賦身邊挪,一邊警惕著入口,謹防有人突然進來。


    “我剛剛偷聽到了他們說話,事情好像比我們想的還要嚴重。”


    姚星潼貼近韓子賦的耳朵,把方才聽到的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韓子賦瞬間忘記了“姚星潼是不是換頭了”的世紀難題,“哈?段飛?那個龜孫!”


    “這個山匪好像不是很聰明的樣子。我們得想辦法把消息傳出去,讓他們小心段飛。”


    “不聰明又怎麽樣,他們能打啊。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們拿一拳過來能把咱們兩個打飛,你再聰明——嗷!”


    不小心扯到腿,韓子賦低低地嚎叫了一聲。


    “韓大人您腿還好吧?”姚星潼立刻關切道。


    韓子賦一臉悲痛,“不太好。我膝蓋以下的部分好像要掉下來了。”


    姚星潼:……


    雖然但是,也不至於掉下來這麽恐怖。


    “唉,我要是沒暈就好了,還能記記路什麽的。”韓子賦哀聲歎氣道。


    當時他正忍著斷腿之痛死命把姚星潼往上拉,突然後脖頸一涼。再醒來時,已經被關在山洞裏了。


    “沒事兒,反正天黑,也看不見路;就算記得路了,咱們也從這兒出不去。”


    姚星潼安慰道。


    韓子賦急道:“你不著急啊你!”


    “著急有什麽用,越是大敵當前,越是要淡定,越是要處變不驚。”


    有時走投無路到一定程度上,反倒會奇跡般地鎮定下來。


    想著顧欒當著顧連成的麵喊她相公——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定力啊。她不禁想象了一下,如果現在是顧欒被綁著關在這裏,說不定還能吹口哨跟外頭的人聊起來,順便親切友好地問候一下他們的八輩祖宗。


    韓子賦徹底被她整的無語。仔細想想,還覺得她說的挺對。


    “行吧,那咱們來開動一下腦筋。”


    “在這之前,我想先給您坦白一件事兒。”姚星潼略微緊張道。


    山匪已經知道她是男扮女裝,韓子賦知道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即便依然有風險,但起碼要先知根知底串通好,從這裏出去後,再談別的事兒。


    韓子賦還不知道自己會迎來怎樣的重擊:“有屁快放。”


    “其實,我一直以來都騙了您。“姚星潼深吸一口氣,眯眼諂笑,“我是女扮男裝來著。”


    ***


    “偷了?不是說——”


    段飛瞪大眼睛,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立刻改口,“怎麽會被偷了?”


    明明說好是讓鬼畫師去看一眼,記住圖樣之後原封不動地畫出來,然後對著圖找到大壩的薄弱點,好方便徹底摧毀嗎?


    難道鬼畫師那雙眼睛不靈了,記不住這麽多的複雜圖樣,不得已直接偷了回去?


    鬼畫師是山匪頭頭那邊派來的,一雙眼睛神乎其神,特意記過的東西轉身就能原封不動地還原出來。


    也正是鬼畫師,打破了他多年的認知,相信了巫女說的話,對南嶺北部會一夜之間冒出一座不周山深信不疑。


    他提早將鬼畫師安排在了客棧裏,就是為了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去偷看而不需要帶走圖紙,這樣不至於驚動他們。


    等他們發現,大壩已經被徹底搞毀了。


    就知道山匪頭頭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靠不住,這麽重要的行動,竟然吭都不吭一聲,擅自改了原定計劃,讓他現在不好收場。


    畢竟客棧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在不周山冒出來之前,丟了什麽都是他的責任。


    而且現在打草驚蛇,顧欒已經開始懷疑了。


    “這得問你啊段大人。”顧欒敏銳地捕捉到他眼神中的慌亂,“如果真的有土匪作亂,堤壩潰口,圖紙消失,外派官員失蹤,都能得到完美的解釋。”


    段飛不自覺地喉嚨發幹:“怎,怎麽解釋?”


    “仇恨唄。要麽看南嶺不順眼,要麽看你不順眼,幹脆直接毀了。”


    看段飛的神情,顧欒就知道他心裏有鬼。


    “你再好好想想,知不知道山匪的下落?”


    這次,段飛猶豫了好一陣。


    美人在他麵前頭頭是道,山匪頭頭對他陰奉陽違。


    終於,他咬牙道:“顧小夫人,我這南嶺成裏,真的沒有山匪。”


    ***


    韓子賦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姚星潼吞了口唾沫。


    “那個,大人,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是,我不是故意瞞您的,我有苦衷……要是能全須全尾出去,我一定會向您好好解釋!我明白您因為我是女子生氣,朝廷明明規定了女子不能為官,我還……”


    “女子又怎麽了?你幹的活比男子少麽?你做的比他們差麽?武則天還當皇後呢,你跟我修修大壩挖挖溝,礙著誰的事兒了?什麽破規矩,我早就想罵了。”


    韓子賦突然出聲,把姚星潼下了一跳。


    反應過來韓子賦在說什麽之後,一股暖流縈繞在她心間。哪怕渾身濕透的衣服,在冰涼的地麵上,好像也被光籠罩似的。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反應太激烈,韓子賦放柔了點聲音,“不過規矩是皇上定的,你這可是欺君之罪,被發現了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你掉的。”


    “所以想請您幫忙保密,我還不想英年早逝……”姚星潼小聲道。


    韓子賦又是沉默了許久。


    姚星潼靜靜等著他的回複。韓子賦能接受這麽快,這是她沒想到的。


    還沒想好現在該如何麵對姚星潼,又不想晾她太久,韓子賦幹脆心一橫,啥也不想了,嚷嚷道:“哼,不主動跟我坦白,紙包不住火了才想起來說!”


    隨即又意識到自己的過激,他再次切換回溫柔:“看在師徒一場的份兒上,我暫且幫你瞞著。”


    他一驚一乍,雞叫一句溫柔一句,想來到底是還沒徹底接受,在真驚和無所謂之間反複橫跳。


    “您還是像之前那麽對我吧,突然溫柔……我,我有點不適應。”姚星潼訕笑道。


    韓子賦往後仰了仰頭,離姚星潼遠了點,眯眼瞧她:“我說你怎麽現在看起來漂漂亮亮的,原來是脂粉被雨衝掉了啊。”


    “多謝大人誇獎……”


    想了想,韓子賦還是決定先安慰她一下。小丫頭被綁在山洞裏,肯定嚇壞了。


    “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像我這種精通水利的,反而容易陷入怪圈,自己把自己套進去,遇到什麽問題都隻知道從事情自身找問題。比如大壩,我隻會想它從哪個地方裂開了,它的溢洪道要怎麽修,但不會想到有人故意為之。隻有你這樣剛入門、學術不精者才會往別的方向思考,往往會誤打誤撞找到本質原因。”


    一時間,姚星潼也分不清韓子賦是在誇她,還是在罵她。


    就當作是誇獎吧。


    “我留了記號,娘子應該會猜到我們是被山匪擄來的。山洞這麽顯眼,應該會找到我們的吧。”


    姚星潼充滿希望道。


    “難。你看這洞口的形狀,”韓子賦透過鐵柵欄,示意姚星潼往洞口方向看,給她兜頭潑一盆涼水,“很小,能看到外麵還有洞。通常山洞裏套山洞的形況十分罕見——”


    他又把視線移到四周的牆壁上,“有刀鑿斧刻的痕跡,關押我們的洞麵積也不大,我猜這洞是人為鑿出來的。”


    他想伸手給姚星潼比劃。無奈,四肢都被困住。那條斷腿更是不能碰,稍微動一下都要呲牙咧嘴無聲嚎叫半天。


    韓子賦隻好用下巴當筆,在空中畫來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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