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妃怔怔的,反應比平時慢了半拍,大概頓了一下,才重複一樣道:“我的轎子?”


    女樂出門都是有轎子的,她也有。不過她進了小欄杆茶坊,送他的轎夫停下轎子就去了最近的一家下等茶坊休息...小欄杆茶坊這種地方,別說消費不消費的起了,便是消費的起,也是不讓轎夫、奴仆打扮的人進的。


    所以女樂要離開的時候,一般都是讓茶坊的小廝跑腿,去把轎夫叫來。


    紅妃離開時,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哪裏還能想到這一遭。


    紅妃茫然,小聲道:“我不知道了。”


    耶律阿齊已經注意到了紅妃的異常,不隻是披散著的頭發,還有嘴唇上是血跡、脖子上是瘀傷、衣襟有些亂,精神狀態也是不太好的。


    他抿了抿嘴唇...其實耶律阿齊並不是一個多細膩的少年郎,想事情總是不怎麽仔細,這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但在這一刻,他忽然無師自通了什麽一樣,什麽都沒有問,隻是像上次一樣朝眼前的小娘子伸出了手。


    “我送小娘子回去罷!”他沒法放著這樣的紅妃不管...事實上,光隻是看著這樣的紅妃他就眼睛通紅,要流下淚了。


    第62章 清景(2)


    小欄杆茶坊的場子散的快,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想要繼續下去也有點兒難度。


    回去後的孫惜惜自然將發生在小欄杆茶坊的事與柳湘蘭說了...主要是心裏害怕!紅妃這個當事人怎麽想的她不知道,但她是想想便頭皮發麻!隻怕告訴都知告訴的遲了,這件事裏有什麽隱患,將來會牽連到擷芳園,牽連到她。


    遇到事之後擔心自己的處境,這是人之常情。


    柳湘蘭原本還是安坐著的,聽孫惜惜原原本本說了小欄杆茶坊裏的事,哪裏還坐的住!哪怕是她這個見慣了事的,也唬得一下站起來——倒不是擔心擷芳園會怎樣。說實在的,女樂得罪身為朝廷官員的客人,這樣的事在官伎館中並不少見。而要說得罪的厲害的,一座官伎館每年也得有幾次。


    郭可禎真要因為紅妃得罪了他,就對擷芳園喊打喊殺,那也隻能現眼!


    擷芳園等二十七家官伎館在開封多少年了?大周還未建立時,天下還是亂世呢,汴梁就有各家官伎館的前身了!郭可禎是什麽人物,一個侍禦史,不說還沒當上轉運使,就算當上了,柳湘蘭也不怕他!


    女樂的裙擺蕩漾開,不隻是能跳舞,還能攪動人心!當紅的女樂,位格低一些的官員還得客客氣氣、有意討好,為的是什麽?不過是這些女樂認識更多有權力的人...普通官員都沒有的機會和人脈,這些穿著舞裙的女子輕而易舉就得到了。


    柳湘蘭擔心的還是紅妃,當即怨道:“那小冤家!她又是何苦來哉!遇事不要那樣剛強,隻管跑回來與館中分說,難道不成?非得如此...也不知她是將自己看的太重,還是將自己看的太輕了!”


    說她將自己看得重,卻是這樣不把自己的命當命!若真到了最糟糕的情況,她是真能豁出命去的!看著紅妃長大的柳湘蘭知道,她做的出來。


    而若是說她將自己看的輕,她分明是在‘保護’自己,用豁出命去的方式——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擷芳園的師紅妃,天下女子沒幾個比她更難搞的了。換個說法,也就是沒幾個比她更珍貴的了。


    孫惜惜聽到柳湘蘭的話怔了怔,她聽的出來,都知好像是很生紅妃的氣,實則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更多一些。她其實不是真的覺得紅妃得罪人有什麽問題,她隻是覺得紅妃沒有用‘更聰明’的方法保護自己,是個‘傻孩子’,而不是‘壞孩子’。


    另外,就是擔心了,這個時候的柳湘蘭是真的擔心。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往外走,吩咐在外候著的閹奴:“去問你錢姨,紅妃的轎子回來了麽!”


    閹奴一溜煙兒跑走了,柳湘蘭則是去了雛鳳閣,確定紅妃沒有回雛鳳閣小院兒。


    等到閹奴回說沒見著紅妃的轎子,更沒見到人,柳湘蘭真就急了。去了師小憐的院子,這會兒師小憐出去了,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更別說紅妃了!


    “不好!”這樣說著,柳湘蘭往外走,拉了正忙著的錢總管,把事情如此這般一說,道:“這可如何是好!我隻怕那妮子一時糊塗...真個出了事!”


    錢總管和紅妃接觸沒有柳湘蘭多,但這個時候她反而能更加客觀理智一些:“何至於!紅妃性情剛烈、寧折不彎是真,堅毅忍耐也是真...她那樣威風,當場就回報了人,還能想不通,犯了傻?”


    “擔心那個,還不如擔心她在外亂跑,遇到什麽事兒!”


    正說著,忽然有個下仆跑了進來,道:“回來了、回來了!”


    下仆指了指外麵,一頂小轎子,沒有女樂的轎子那樣鮮豔花俏,就停在擷芳園側門處。這個門不是客人會經過的樓子前的門臉,而是官伎館裏的人常走的。


    柳湘蘭走了出來,見轎子旁站著一個少年郎,正隔著小轎子的簾子說著什麽。見人來了,就不說了,柳湘蘭這才從打起的轎簾看到紅妃!


    紅妃看起來有些狼狽,頭發都披散著,但仔細看看並沒有真的出什麽事。此時柳湘蘭見到她,仿佛是珍寶失而複得,又像是天上掉下來的——忙忙讓轎子抬裏邊一些,連往日轎子不許進出的規矩都忘了。


    等到轎子進了裏邊,這才接出了紅妃,一下兩下,狠狠拍在了紅妃的背上:“你這妮子,瞧著倒是長了一副聰明臉孔,怎麽心裏這麽癡、這樣傻!你說、你說啊!今次這樣事,不知道回來告狀?非要去撞那又臭又硬的戇頭?”


    “罷罷罷,你這樣的娘子天生就不該落在咱們這兒,回頭你離了這門,倒是彼此都好了!”


    紅妃任柳湘蘭‘又打又罵’,等到柳湘蘭情緒好些了,這才想起還有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少年人。有些疑惑地看過去:“這位是...是紅妃你認識的...”


    耶律阿齊對柳湘蘭並不在意,若是平常遇到柳湘蘭這樣的官伎館都知,管她多有權勢、認得多少達官貴人!總之不關他事,他是不會理會的。


    但這一次,他卻很快接過了話:“曾見過小娘子一次...小娘子並不認得我。”


    “哦...”柳湘蘭看看耶律阿齊,又看看紅妃,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客氣道:“多謝小官人了...送了奴家這心肝兒回來,心才不焦了,這位、這位...”


    “我叫耶——,”頓了一下,耶律阿齊換了個說法:“我叫蕭齊。”


    ‘蕭’是他母親的姓氏,蕭齊也是他的漢名。他不太喜歡用漢名,但每當用‘耶律阿齊’這個名字時,總免不了一些人側目,次數一多,懶得應付他人的他,幹脆對不熟的人都以‘蕭齊’介紹自己。


    但這一次情況有些不同,說出‘蕭齊’這個名字,更像是鬼使神差。


    “哦!蕭公子,實在謝你!”知道該如何稱呼了,柳湘蘭又打聽他門戶,說定要登門感謝。


    這就不必了,耶律阿齊拒絕的很幹脆。


    寒暄了一會兒,柳湘蘭因為還想著紅妃,沒有平常的水準,耶律阿齊更是心不在焉,中間下意識避著紅妃的方向。所以這場寒暄很快草草收場,兩邊幹巴巴結了尾,耶律阿齊就要告辭了。


    隻是真到要走的時候,卻是有些遲疑了,仿佛有些事、有些人,即使不看一眼,也能讓他不能動彈。


    但還是要走的,耶律阿齊終於在最後看了紅妃一眼——紅妃低著頭,他隻能看到紅妃垂著的眉眼。然後就像是被什麽驚到了一樣,下意識逃走了,直到最後出了擷芳園的側門,要轉角了,這才回首。


    這一回首,與紅妃抬起頭看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我記著了,你幫了我兩回。”紅妃回來後這是第一次開口,對著耶律阿齊伸出了兩根蔥白一樣的手指,然後迅速放下了:“我會回報你的!”


    “不用,我不要你回報。”耶律阿齊原本飛快的心跳慢慢平穩了下來,隔著一截小路,兩人對視的目光都很認真。


    耶律阿齊笑了笑,轉身走了——這樣就可以了,他記得自己見了她兩回,而她也記得見他的兩回,雖然兩次相遇對他們的意義完全不同。


    柳湘蘭扶著紅妃去了自己的院子,讓她坐在自己的梳妝台前,然後讓人打水、取洗漱的家夥——柳湘蘭的娘姨是梳頭的一把好手,服侍著洗漱完的紅妃梳頭,很快一個簡單而又不失精美的隨雲髻就堆好了。


    之後娘姨還要給他勻施脂粉,紅妃擺了擺手:“不用了,在家不用塗粉了,悶的很。”


    這樣說著,她自己拿了柳湘蘭成張的口紅紙,抿了抿,這也就算了。


    柳湘蘭見她漸漸整理好了,也沒有了剛才的了無生氣,這才真正放下心。隻是這擔憂的心放下了,對紅妃的惱火也就上來了,想要找把戒尺出來罰她,找了半天找不到,最終隻能拿手指頭彈腦瓜蹦。


    “本指望你這妮子撐起擷芳園呢!如今看來,早歇了這心思才好...外頭隨便選誰支撐擷芳園,選個阿貓阿狗也好過選你這討債鬼!那些資質平庸、愚鈍粗笨的,好歹還聽話,如你這般,將來不知惹出何等禍事!”


    彈腦瓜蹦這樣疼是有點兒疼...氣勢卻一下垮掉了,無論柳湘蘭再做那樣的臉色,也無法嚇住人了。


    她說這話時,就連一旁跟了她二十年的娘姨也笑了:“娘子嗬...和氣些罷!師小娘子年紀小,這樣的事頭一遭,這才出格了些,好好教就是了。”


    柳湘蘭冷笑:“年紀小、頭一遭?她真是因為這緣故才這般?哪裏是如此!信不信,誰都拗不過她,今後且看著她罷!”


    柳湘蘭知道,紅妃不會變了,她就是這樣...哪怕她在這裏說教再多,別人如何苦勸,讓她今後‘聰明’一些,那都沒用!


    人就是這樣難以去概括的生靈,最會審時度勢的是‘人’,無論怎樣的境況他們都能選擇最適合的自己的生存方式!為了生存下去,他們往往怎樣的屈辱都能忍受、怎樣的違心之舉都能去做——出賣別人,出賣自己隻能算是難度不高的部分。


    但人又是最不會‘審時度勢’的存在,有的時候明明知道標準答案在那裏,偏偏無法照著去做...人無法違逆求生的本能這沒錯,可人也無法背叛作為個體的‘自身’。比如紅妃,在作為一個求活的‘人’之前,她先是‘師紅妃’。


    正如柳湘蘭所說,她是無法‘聰明’一些的,她隻能在‘愚笨’‘執拗’的道路上越走越深,永遠不能回頭...不然呢?她能怎樣?像這個世界其他賤籍女子一樣,踐踏自己最後一點兒尊嚴,甚至於出賣肉.體,然後就為了‘活得更好一些’?


    那才不是活得更好一些!那是此世間女子在被商品化之後的認知!其他人覺得那很好,紅妃卻無法坦然接受這種洗腦。


    紅妃靜默不語,隻是在窗外顏色穠麗而黯淡的天光下,眼光明明滅滅。


    天邊已經有些擦黑了,此時正是官伎館鶯歌燕舞起來時。哪怕是館中深處,也能見到下仆來點亮顏色鮮豔而曖.昧的梔子燈。遠遠的,纏綿咿呀的歌唱聲仿佛流水一樣傳來,聽不分明,卻又自帶著引人入勝的魔力。


    柳湘蘭就看著這樣的紅妃,輕輕歎了口氣:“癡弟子啊!癡弟子!”


    這樣的女子在桃花洞是不適宜生存的,每年總要有那麽一兩個癡弟子死無葬身之地,被自己信仰、執著的東西耽忘,陷入無法掙脫的迷夢,然後再迷夢中死去...至於死去的是肉.體,還是精神,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那就要看‘運氣’了。


    按理來說,以柳湘蘭的人生經驗,麵對紅妃不該有那麽多觸動。但真的一絲觸動也沒有,那又怎麽可能呢!生而為人,又有幾人能不癡!隻不過有的人癡的淺些,尚可以自救,有的人不能夠罷了!


    人是見到飛蛾撲火都要感慨的生靈,看到同為人的存在非要去做‘蠢事’,觸動隻會更深!


    更何況,柳湘蘭隱隱覺得紅妃和過往那些‘癡弟子’是不同的...不是因為紅妃性格裏有一種決絕、堅韌的東西,事實上,過往也有‘癡弟子’足夠堅強——她們這樣的女子似乎總在走向極端,要麽如同菟絲草一樣柔弱,要麽就比任何頑石都要堅硬。


    柳湘蘭覺得紅妃不一樣,是因為紅妃骨子裏的清醒。


    ‘癡弟子’的痛苦有些是真的癡,是看不清前路,不知道該怎麽‘聰明’地活下去!那些以為男人會拯救她們,真的相信了某些鬼話的,就屬於這一類。而有些則是聰明過頭了,將自身的困境看的清清楚楚,所以絕望了,最終隻能毀滅。


    紅妃似乎屬於後者,找不到出路,所以痛苦、所以隻能去對抗!對抗自己覺得不對的東西。


    這樣的女子是非常非常少的,聰明到紅妃這種程度的更是柳湘蘭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見到!


    紅妃清醒、聰明的太過,以至於柳湘蘭從來不去勸說她。她深知自己都不如紅妃看的分明,自然也就勸不了紅妃了。


    “如此也罷,這幾日你留心些罷!那郭可禎便是要尋你不是,也得等些日子!既然能被你幾句話唬住,說明心裏也是沒底氣——再等些日子,尋幾位能說上話的官人保你,也就無事了。”


    柳湘蘭這話說的簡單,可這輕描淡寫中卻是實打實的‘權力’。而身為官伎館都知數年的她,這樣的權力並不算誇張...當然了,動用這種權力是需要交換人情的,也不是為誰使用了這樣的權力,柳湘蘭都是這樣‘好說話’。


    剝落掉柳湘蘭本來對紅妃的欣賞和愛護,隻從單純的利益出發,她也願意做這個‘支出’。柳湘蘭並不懷疑紅妃能在不遠的未來,十倍、百倍回報擷芳園...所謂不要紅妃支撐擷芳園,那隻是氣話而已,根本無人當真。


    柳湘蘭深諳,最有指望的孩子,往往最讓人費心的道理。


    揮了揮手,柳湘蘭讓紅妃回了雛鳳閣,今天紅妃另外的場子也讓人報了‘有恙’,令其他人‘代班’了。


    等到紅妃走了,娘姨過來給有些疲憊的柳湘蘭揉捏僵硬的肩膀,溫聲道:“娘子這般憂心師小娘子,為何不勸著些呢?這也是愛護她,教她保存自身的道理啊。”


    “勸?”柳湘蘭微微闔上雙目,享受娘姨這一手按摩,身子也輕了一些。輕笑一聲:“如何勸?勸不了!紅妃她又不是那等不知事的,隻有不知事的犯了錯,這才能勸!”


    “她是太知事,也太聰明了...即使是女樂,也不過是賤籍女子,是‘女子’!而身為女子在這世間如何生存,她看的清清楚楚,連同其中的苦楚一起,一絲一毫也沒有漏去。如此這般,我能如何去勸她?我說的那些,說不得她比我還清楚哩!”


    “再者,聰明人也是世上最拗不過的!看看館中蠢笨的,因為蠢笨,才曉得別人是對,自個兒是錯。至於聰明的,卻是覺得自己與別人不同時,自己才是對——真說起來,她也確實對了。”


    隻不過,‘正確’也可能會帶來辛苦的生活,錯誤對應的也能是輕鬆。


    一邊說著這些,柳湘蘭心裏也有諸多感慨,隻是最終並未說出來,化作了悠悠一聲歎息。臨到最後吩咐道:“尋幾張帖子來,總得替那討債鬼收拾首尾。不然就這樣不管不顧,說不得日後得吃虧!”


    柳湘蘭並不覺得郭可禎是‘大問題’,但到底人是‘侍禦史’,未來還要做轉運使!這樣的人物,也不能等閑視之了。不是大問題的前提是有妥善處置,眼下總得去管管。


    又過兩日,柳湘蘭正打算為郭可禎的事見人,人卻對這事擺了擺手:“柳都知還不知?如今郭禦史情形不好,台中說消息,官家打算讓大理寺拿人問話,如今隻是幾位相公事忙,還未批複下去罷了!”


    “這又是哪裏來的說法?前幾日還見郭禦史在外行走,聽說要升京東路轉運使了,好大威風!”柳湘蘭故意這樣說著,打聽起消息來。


    “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兒,不然也不至於幾位相公沒得批複,大理寺不能拿人。”這樣說著,這位知情者就泄露了台中的‘秘辛’...其實也不能說秘辛了,多的是沒有發出來的消息成為小報上的新聞,由此可知台閣之中漏的跟篩子似的。


    說來事情也簡單,原來官家下朝後無事,出宮去了國舅爺李汨那裏,閑聊了些,回頭就傳說官家讓人查郭可禎。


    “襄平公離朝便是真離了,也是難得,竟與官家說起朝中之事!”說起這個來,泄露消息的人也覺得不可思議:“郭禦史也不是無名之人,可要說入得襄平公眼,這又是不能的了,也不知其中是什麽章程。”


    如果說李汨在柴禟麵前給哪位朝廷重臣,又或者朝廷重臣的相關人上眼藥,那還有人會猜測這位‘高風亮節’,揮一揮衣袖就走人的‘李大相公’有心要搞事情,而這就是個信號。可偏偏郭可禎不是那樣人,他不是小人物不錯,可在眼下真沒有成為關鍵人物的要素。


    所以大家說來說去,最終大多數人覺得,這就是舅甥一場閑談,隨便說了點兒什麽...之所以郭可禎眼下這番際遇,大概就是倒黴吧。


    “官家去襄平公處,既有閑談,也有問政。閑談也就罷了,問政卻是襄平公不願的,來去了幾回,官家卻是在襄平公處見了一份小報,說的便是郭禦史舊事——當初郭禦史還是監察禦史時,遣去兩浙路訪查災情...”


    禦史台是做監察工作的,除了在中樞盯著京官、風聞地方大吏,也會被派到地方去監察、訪問一些事,為中樞帶來第一手實情。這種工作類似‘欽差大臣’,而欽差大臣這種官職,也確實常見位卑權重的官員擔任,與禦史台的氣質非常搭。


    前幾年兩浙路水災時不時就要來一回,今年誤江北,明年誤江南,一次是潤州、秀州,一次是明州、婺州,總是不讓中樞安寧——地方報了受災,中樞總得做一些應對!特別是兩浙路這樣的‘發達地區’,更是不能輕忽了。


    來的次數多了,朝廷也會懷疑地方是不是誇大事實,故意來‘騙政策’‘騙災補’的,於是有了派監察禦史去查訪的事。


    回來後,郭可禎說的很好,果然兩浙路並無什麽災情,符合中樞原本比較陰暗的猜測。也是因為這趟差事辦的好,郭可禎才在隔年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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