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男子送的禮物,她的態度應該是剛才那樣,分類收入了事。用不著的、占地方的交給館中慢慢賣出去,估計將來自己用得著的,就收起來慢慢再說。


    眼下這樣,本身就說明她其實是喜歡這對磨喝樂的。隻是話說回來,一對磨喝樂而已,有什麽可喜歡的?紅妃雖然是賤籍女子,但從小到大在物質上從沒被虧待過!就是如今,紅妃昨日幫著她整理要送人的節令禮物,裏麵就有不少磨喝樂,她也沒表現過喜愛之情。


    至於說這東西值錢,就更不必說了,紅妃不是沒見識的,早收過更值錢的禮物。


    所以,她看重的不可能是這對磨喝樂,而是送磨喝樂的人。


    磨喝樂明明是給小孩子的玩具,這個時候師小憐卻是摸了摸紅妃的頭:“原來二姐也長大了...”


    見紅妃疑惑地看過來,師小憐也不解釋什麽,隻是捂著嘴笑了笑。道:“二姐去瞧瞧小於菟罷!”


    當年師小憐抱來的那隻光燦燦的虎斑貓,早就很老了,沒有了過去的精神。最近更是活動的時候很少,周娘姨有養貓的經驗,知道這是小於菟快要走了。因為這個原因,師小憐和紅妃每天都會陪它玩會兒。


    今後就是想要陪伴都沒有機會了。


    見紅妃去了,周娘姨才後知後覺,詫異地看向捧著茶碗,似乎不拿這當回事的師小憐:“娘子,小娘子這般...可是、可是...?”


    話沒說透,但雙方都明白意思了,師小憐也輕輕點了頭。


    “娘子就不說說小娘子麽?”周娘姨有些不解了:“如今小娘子才多大,不說被人蒙騙了,就是在鋪房前傳出這事來,也不好啊!”


    “不必。”師小憐神情淡淡的,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捧著的茶碗,似乎是歎了一口氣,又似乎是沒有,輕聲道:“此事很不必如此,二姐又沒有遇見歹人,這樣也就罷了。至於個中的苦辣酸甜,她自己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就是。”


    “有些事,她也該自己個兒經曆起來了。”


    “這可奇了,娘子又沒見過與小娘子好的人,怎麽就知那不是歹人?”周娘姨有些好奇。


    “也說不準那是不是歹人,隻知道不會太壞。”師小憐搖了搖頭,不太想在這件事上多說,但還是道:“瞧那人送來的物件就知道了,好歹是要用心用銀錢的,這就很不壞了。”


    “這如何說呢...”周娘姨有些不讚同:“於那些有錢的官宦子弟,這也不算什麽,隻是使錢罷了。”


    周娘姨看慣了權貴巨賈為了女樂們一擲千金,對此是有些不以為然的!對於那些手上錢沒數的人來說,花錢本身並不代表什麽。


    相比起周娘姨,本身就是女樂的師小憐卻是更具敏感性,道:“娘姨你不懂,事情不是那樣說的。使了這錢不見得是好的,可若是連錢都不使,還能指望什麽呢?我見過一些行院子弟,一慣能在賤籍女子身上做體貼功夫,行院裏的娘子心向著他們,以為遇見良人了。他們不使錢,也情願與他們交心...最後大都沒得好結果。”


    師小憐承認,錢財不是一切,拿不出錢來討好女樂的男子裏,也有真情似火的。但師小憐不願意去賭那一點兒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妹妹也不用去賭——她們說的好聽是女樂,實際也不過就是一群賤籍女子,她們是賭不起的。


    對方如果不吝惜錢財,那麽哪怕沒有真情,甚至連憐香惜玉的心腸都沒有,至少能有錢!將她們當成是一個昂貴的商品的話,有錢至少不會令她們的價值折損!


    師小憐做女樂也這些年了,見過的事情不能說少了——類似‘杜十娘’的故事在她這裏並不是故事,而是活生生發生過的。


    紅妃不知道師小憐短暫的時間內為她憂心過,同時憂心也決定讓她親身去經曆一些事...有些事她非得自己去體會,至於是好是壞,是甜是苦,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師小憐知道的是,無論什麽結果這都會成為紅妃生命裏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她該長大了。


    紅妃陪著小於菟玩了一會兒,又陪著師小憐吃飯。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兩人稍微打點一番,再帶上嚴月嬌一起,就一起出堂去了。紅妃如今經常獨自出堂,但身為女弟子,她跟在‘姐姐’身邊學習眉眼高低也是少不了的。


    “月嬌,秋茶花遞與我來。”紅妃正對著一個柴窯淡天青釉三足尊插花。旁邊是嚴月嬌揀擇花材,做她的助手。


    眼下這場茶坊聚會,是一個名叫‘桃花社’的文學團體的內部聚會,其中有人是官員,有人是有官身卻沒做官的隱士,也有人單純是勳貴子弟,幾代財富養出了富貴閑人——這不奇怪,他們這些人不用去想生計相關。除了肩負家族重擔的,日常都是閑事多過正事、雅事多過俗事,長久下來,天然就是加入各種文學社團的主力。


    這年頭大家也是愛結社,幹什麽都得有一個‘社’,搞文學就更是如此了。


    “說來也是巧,師小娘子今日戴的冠子乃是魚魫冠,好應景!”圍桌而坐的一文士注意到了紅妃頭頂戴的冠子。


    此時女子流行戴冠,紅妃她們成為女弟子時就要戴象牙的山口冠,平日裏如蓮花冠、元寶冠、花冠等等,戴的也很多。冠子精美,同時戴冠可以省去不少梳髻、簪釵的麻煩,當下非常受女樂歡迎。


    冠子命名有根據外形的,有根據來曆典故的,也有根據材質的,不一而足。魚魫冠就是根據材質而來,這種冠子用了魚枕骨做裝飾,而魚魫就是魚枕骨——適宜做冠子的魚魫大都產於襄陽、漢陽、鄂州,紅妃今日戴的魚魫冠,魚枕骨就是襄陽貨色。


    而且是最高級的那種,潔白晶瑩,一斤好要三十貫錢呢!


    主要是魚枕骨本身就不算特別貴,天花板比較低...下色的魚枕骨幾貫錢一斤,上等的要十幾貫,追求頂級也就是幾十貫。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也不少了,可對於生活奢侈的女樂,魚魫冠再好,也就是‘家常穿戴’的水平。


    紅妃今日穿戴也確實樸素,天水碧色衫子淺交穿,露出內裏一點兒蜜合色抹胸,揉藍色四破裙子整整齊齊係起,整個人淺淡的像是一泓秋水——如今流行百迭裙,裙褶越多越好,雖是費料子,可年輕女子不在乎!哪怕是沒多少閑錢的女司良籍女子,也恥於裙裳布素,裙子上沒褶兒!紅妃穿四破裙,也就是比僅合圍的裙子寬綽些了,在此時便是素淡節儉。


    節儉是很好的品質,但未免與女樂的身份不符。而事實上紅妃穿四破裙也不是為了節儉,是圖四破裙輕便,同時四破裙也有四破裙的好看。


    四破裙束著,垂墜下來少了許多累贅,也沒有了打褶後膨脹起來的弧度,越發顯得腰細腿長、氣質清純秀雅。


    這般素淨,戴的首飾自然不能繁複,所以紅妃今次梳的是單髻、戴魚魫冠,除此之外就隻有腕上一對碧玉鐲子、耳垂上紮一對碧玉耳堵。


    如此,當她走進茶坊閣兒裏就令眾人眼前一亮了——紅妃本來就正當紅,大家看到她的時候未免有一種‘盛名之下無虛士’之感!一等一的‘壞脾氣’在前,還能讓人趨之若鶩,這就不隻是她有一等一才藝就能辦到的,非得加上如此美貌才讓人覺得有說服力。


    至於文士所說戴魚魫冠是‘巧’,則是因為今次桃花社起社,由頭是一盆魚魫蘭的緣故。


    魚魫蘭屬於秋蘭的一種...蘭花在古代本就受文人墨客推崇,梅蘭竹菊並列稱作‘四君子’,在它們身上賦予了擬人的品格。而魚魫蘭在此時,則是站在‘蘭花’這一品類的頂點,是絕對的奇品!


    提到特別貴、特別稀有的花,時人總是容易先想到牡丹,牡丹中有姚黃魏紫。姚黃為王,魏紫為妃,不要說買來一盆養了,就是買一朵它們的鮮切花,也是一支千錢!這可不比那些簪戴的首飾,鮮切花戴過半日就不中用了!真對比起來,比什麽玉的、翠的首飾都要靡費了。


    但這隻是普遍為人所知的罷了,真要說有什麽花兒特別值錢,是說不準的!事實上,很多種花都有自己的高價品類!隻不過因為比較小眾,又或者是養育、運輸等方麵有困難,屬於有價無市,所以不是涉足其中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魚魫蘭就算是這類了。


    魚魫蘭產自福建路,因為其稀有珍貴,為時人所貴,是福建路的貢品之一,因此魚魫蘭也有魚魫大貢的別稱——貢品並不意味著稀有珍貴,做貢品的東西多了去了,一把扇子、一朵像生花、一盒香粉、一瓶麻油...貢品是多種多樣的。有的隻是質優有名,其實產量並不少,普通人也有機會享用。


    但魚魫蘭不屬此類,在蘭花這一類目裏,它屬於白蘭裏的‘奇品’,比上品的濟老、馬大同、灶山、惠知客等還要更稀罕珍貴一層,所謂‘品外之奇’!真要說起來,蘭花裏麵稱得‘奇品’的也就是魚魫蘭和金棱邊了,隻是金棱邊是紫蘭之屬,花色深紫...蘭花本來就被賦予了高潔清幽的品質,總和‘紫色’沒那麽相合。由此,金棱邊和魚魫蘭放在一起,文人墨客也就更偏愛魚魫蘭一些了。


    一盆魚魫蘭甚至不是錢的問題,愛蘭的士大夫中有窮的,但有錢的更多!但身家豐厚的也難求到一盆魚魫蘭!


    魚魫蘭難得,桃花社的社首得了一盆,因為這盆花起一次社也不奇怪...《紅樓夢》裏的公子小姐能為白海棠起社,文人墨客為一盆白蘭起社又有什麽?


    既然起社,那就要作詩寫詞,桃花社還是個文學團體來著——這次作詩寫詞的主題是‘蘭’,也沒有限韻什麽的。而說定了這些,眾人便自由活動了,既可以湊到一起去看那盆珍貴的魚魫蘭,也可以喝茶談書、品竹彈絲。


    除了那盆魚魫蘭,主持這次集會的人還準備了花器和花材,讓人插花給眾人觀賞。因知道紅妃插花不壞,便讓她在這時擔了這份差事。


    紅妃調整好配花的形態,對對麵的文士微微頷首,接過旁邊嚴月嬌遞過來的手帕擦手,然後才扶了扶頭上的魚魫冠,道:“是好巧,不過也幸虧有這魚魫冠,不然難道真要去簪魚魫蘭?有這冠子,也算是稍稍彌補遺憾了。”


    魚魫蘭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其顏色潔白澄澈,有剔透之感,甚至傳說花朵掉落水中能與水色相融,讓人再尋不到——這當然是誇張的說法,哪怕是純淨的白水晶掉到水裏怕是也難有那樣的效果。生活在自然界的花想要如此,未免違反自然規律了。


    但潔白澄澈剔透是真的,而這就和魚枕骨很像了。


    紅妃斜對麵是陶小紅,聽紅妃說這話她就用一把團扇掩著嘴笑了起來:“別人說這話也就罷了,紅妃你也說這話?魚魫蘭貴重歸貴重,總不至於你也得不到罷?記得過去在學舍時,無論插花合香,還是做別的,你都是最不在意所費之物貴賤的。”


    “按你那時所說,死物哪有高貴低賤!若是得用便是好的,若是不喜便是不好的。價值高低是別人說的,卻不能框定你的想法...怎麽,如今多的是人親近你,你真正能揮金如土,反而俗了?”


    麵上笑盈盈,內裏卻是陶小紅在挑釁紅妃,上眼藥呢!


    紅妃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對於她的‘挑釁’不止沒有生氣,反而有一種滿不在乎。


    “這話別往外說,說出去了,外人還當學舍沒好好教導我們...這世上有剪下牡丹簪花的,哪有折下蘭花簪花的?”紅妃說話時輕輕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麵前剛剛插好的一瓶花,裏麵有秋蕙做配花:“蘭花氣味幽芳,一莖一花,不似他花,愛花之人誰肯去折?折後,一叢幽蘭也就沒法看了。”


    牡丹、芍藥、梅花、菊花...拿來插花和簪戴的花都是能夠‘爆盆’的,一株開數朵,花期之中甚至滿滿當當都是花,成為花球。這種情況下,剪下幾支本身並不算什麽,甚至為了花木看起來能更加疏落有致,主動‘修枝剪花’是很有必要的。


    蘭花不是那樣,往往一叢蘭花也隻有寥寥幾朵花,一莖隻得一花而已——蘭屬之中除了蘭還有蕙,所謂‘蘭蕙齊芳’。在古人眼裏,蕙和蘭的差別就在於開花多少,花開的多的是蕙,所以蕙是花中士人,蘭是花中君子,孰高孰低,簡直一目了然。


    說是因花開得少覺得蘭花清高也好,單純的物以稀為貴也罷,總之在一眾花中,蘭花顯得超然起來。


    因為蘭花的特點,開花之後基本沒人舍得折去,折去之後盆景也就沒法看了。因此,插花、簪戴,很少見有用蘭花的!平常大家不怎麽用蘭花,暗合了這一取向,但因為成了常理,反而很少去想為什麽不用蘭花。此時陶小紅忙著以此挑紅妃的不是,就更沒想到這上頭了,一下說錯了話、漏了餡兒了!


    陶小紅本打算臊一臊紅妃,讓人知道她也就是會裝!卻沒想到紅妃的嘴巴沒打到,她先自打嘴巴了,一下臉漲得通紅。


    紅妃並沒有因為她也是擷芳園的,就遞□□給她下,但也沒有追著打的意思,說完後就不看她了,而是將插好的瓶花放在案上給眾人看。


    等到這趟堂差出完了,陶小紅趕下一個行程,紅妃和嚴月嬌陪著師小憐去見她的相好丁明義時,師小憐就道:“你還是這般,方才說些軟和話才好...在館中時也就罷了,現在在外行走還是這般,就是讓外人看笑話了。”


    師小憐並沒有一定要紅妃和花柔奴、陶小紅她們搞好關係的意思,本來就是相看兩厭的人,何必呢!再說了,也沒那個必要!官伎館中的女子,既有情同姐妹的,也有勢如水火的,隻要麵子上過得去,都知都是不管的!


    她隻是希望紅妃在外能表現的稍微‘和善’一點兒...對於很多客人來說,紅妃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不好親近了,若是再搞不好和其他女樂的關係,總會讓人覺得這人太難搞。眼下她正受歡迎還沒什麽,等到她有朝一日不再這樣受追捧了,就很容易惹人厭惡。


    “挑事的不怕被人笑話,我怕什麽?”紅妃並不是不懂師小憐的顧慮,但她根本不會去想所謂的‘以後’!以後能不能舒坦,那是以後的事,尚且說不準呢!而現在要是忍讓了,她會心裏不爽,這卻是一定的。


    師小憐也沒有硬勸,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自己的路隻能自己去選。別人的路哪怕再康莊大道那也是別人的路,沒法用來強行引導另一個人...更何況,做女樂的真有所謂的‘康莊大道’?這種事師小憐自己都不信。


    師小憐與丁明義同遊,紅妃和嚴月嬌連跟著都沒有,轉頭自己去逛了,隻當是歇息。


    等到丁明義送師小憐她們回了擷芳園,此時已經是華燈初上,師小憐今天還有客人,但並不需要她出堂差——是熟客打算在她這裏開酒席,開酒席之後還要在也這裏玩葉子牌。


    眼看著丁明義走了,嚴月嬌才道:“丁主簿有意與娘子鋪床...娘子怎麽拒了?”


    女弟子成為女樂之後,立刻就會有‘第一任丈夫’,這人會為女弟子至少準備全套內房家夥,所以男客成為女弟子的第一任‘丈夫’也用鋪房代指。之後的曆任‘丈夫’就不要求準備全套家夥了,但在送出的諸多‘聘禮’中,也必須有一套簇新鋪蓋,其中價值在其次,關鍵是其象征意義。


    所以,在鋪房之後,男客要成為女樂的入幕之賓,則以‘鋪床’代說。


    第70章 雲胡不喜(4)


    “他到底是大家公子,如今將將中了進士,眼見得家中料理起婚事來...與女樂交際算不得什麽,隻是到了鋪床這一步,就有些過頭了。”師小憐垂著眼睛,讓人看不清她此時在想什麽。是真的如她說的那樣大局為重、無怨無悔,還是隻能如此?這是外人不能窺見的。


    丁明義今年春經過省試與殿試,考中了進士,他這個進士既不是一甲的狀元榜眼,也不是三甲所謂的‘同進士出身’——本來不該有進士出身的,看他們可惜,給他們和進士一樣的出身,這就是‘同’進士出身!可以說是相當嘲諷了。


    好歹是正經二甲‘進士出身’,而在二甲中丁明義也是不上不下的。


    要說起來,這固然沒法和那些一開始快人一步的相比,但也很不壞了。畢竟天縱奇材、天之驕子都是極少數,這年頭多的是窮經皓首連進士也不能得的。丁明義二十出頭就是進士了,何等尊貴!


    和絕大多數人相比,他是絕對的大贏家!


    在考取進士後,丁明義得了相應的官職。別的不說,最重要的‘差遣’卻是匠作監主簿,雖然此時很多官職聽起來讓人不知道是幹嘛的,但‘匠作監主簿’卻不算在其中,主簿一聽就讓人聯想到抄寫員,而事實上也是如此。


    大約是考慮到新科進士年輕、沒經驗,就從這中官職先做起了,這也是嚴月嬌稱丁明義‘丁主簿’的原因。


    丁明義本身就是度支副使的兒子,如今考中了進士,便等於是有了官身,且還不是買的那中官身——他家中已為他打聽起婚事了。如今貴女雖少,不是有官身的男子都能娶得到的。但丁明義條件也不差,年紀輕輕的進士、生的俊秀,父親是朝廷高官,別人娶不到不代表他也娶不到。


    這中時候他要是為一個女樂鋪床了,講究些的人家固然鬧不到師小憐這裏,隻會關起門來教導自家子弟,但終究是場風波!


    女樂和雅妓們看似沒有什麽不同,都是才色雙全,也都是往來無白丁,日常生活無比奢侈。隻不過女樂有個官方身份,掛靠到教坊司,時常要服務宮廷和官場。雅妓沒有這層勞累人的差事,同時也沒有了鍍著金光的身份。


    事實上,二者不同在很多細節。


    比如說,□□遇到官宦人家公子願意包占她們,才不會管人家是不是在議親!不管怎麽說,該自己拿的好處先拿到手再說——包占一個雅妓其實和給女樂鋪床差不多,都有不小的開銷,對於雅妓來說也得有好處她們才會願意。


    至於可能引起的風波,她們不在乎...左右也不會燒到她們身上!


    古代社會丫鬟勾引公子,遇到講究的人家會把丫鬟打發出去,但如果是公子流連風月,總沒有將外麵的粉頭如何如何的說法。這一點,在這個世道也是這樣!禮義廉恥之類,那是給此時‘上等人’自己的,至於賤籍之人,甚至於普通百姓,他們做出怎樣不知廉恥的事在‘上等人’看來都屬於正常。


    更早以前就有先賢說‘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社會的道德要求一般不會落在普通人身上,這是這一點的延伸。


    鬧的狠了,正議親的公子被迫要與妓.女斷了關係,這對這個□□也不會有什麽影響——錢拿了,還不用侍奉人,若是沒有感情在其中,對她們來說大概就是‘還有這等好事?’這樣吧。


    外界不會因此對這個妓.女有什麽□□,畢竟這就是妓.女的營生!難道還指望她們知情識趣,一開始就拒絕年輕公子,讓他回去好好讀書、尋一門好婚事,不要來行院中廝混...那不是妓.女,那是學院裏的夫子了!


    而女樂就不一樣了,女樂一部□□價就是靠名聲抬起來的!為什麽一些女眷並不特別討厭女樂,也是因為女樂一般講究一些。對於她們來說,給恩客的家庭帶來不好的影響也算是一中忌諱!


    女樂的主旨是讓客人完全的輕鬆、快樂,忘記現實生活中一切麻煩,如果因為她們反而讓客人陷入到家庭戰爭中,那就是絕對的‘失職’!拿出去說,雖沒有什麽硬性規定不許如此,也沒有因此開除教坊的說法,但老派的官宦人家看了總該要說一句‘胡鬧’。


    有的人也不在意這中評價,但有的人是在意的,師小憐就屬於這中。她向來善解人意、小心行事,在行院中走動不曾多行一步、多說一句,這個時候自然也會像一個‘女樂標範’一樣處理這件事。


    即使,紅妃知道,在丁明義考中進士前,她也曾計劃著鋪床的事。


    等開酒席、玩葉子牌的客人來之前,師小憐走進自己的院子,躬身抱起了屋簷下貓窩裏躺著的小於菟。小於菟已經很老很老了,平時並不怎麽動彈,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師小憐抱的突然,又姿勢不對,它掙紮了一下。


    師小憐用了些力氣,不讓小於菟動,過了一會兒,小於菟不再掙紮了,似乎是隨師小憐去了。


    師小憐撫了撫懷裏的小於菟,對身旁的紅妃笑了笑:“二姐,你瞧,我們像不像小於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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