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趙桂枝露出了溫柔的微笑,語氣溫和的對江奶奶說:“奶奶,我跟您好,我隻怕您老人家給吃撐了。至於他倆,愛咋咋地!”


    江奶奶頓時舒服了,哪怕還是眼饞兩份大碗的,但煲仔飯的香味一直往她的鼻子裏鑽,她一個沒忍住就開動了。


    總算是消停了……


    不一會兒,所有人都沉浸在了煲仔飯的美味之中。


    可惜時間有限,趙桂枝沒能煮一鍋湯,不過看大家埋頭苦吃的模樣,顯然也不介意這個小小的缺陷。當然,這也是因為她沒放太多的調料,隻用了原本做好的醬料提味。


    在一通猛吃後,第一個吃完的居然是三郎。


    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他跟虎頭還不一樣,虎頭隻是個饞嘴娃,可三郎卻是又饞又胃口大。


    盡管趙桂枝估算得並沒有問題,一海碗的煲仔飯吃下肚,三郎確實是不餓了,但他也的確不算飽。就感覺吧,再來一碗都沒問題!


    但三郎最終還是默默的拿起筷子,把碗底剩下的米粒都挾起來吃了,並不敢真的搞事。


    江奶奶搞事時,江母就算再生氣也會憋著,最多就是回頭找三郎出氣。可要是三郎敢搞事……


    這麽恐怖的畫麵還是別想了,三郎決定對自己好一點。


    其他人陸陸續續的把碗裏的煲仔飯吃幹淨了。


    趙桂枝喜歡做飯,但她很討厭洗碗,好在幼娘素來勤快得很,都不用江母開口,就自動自發的收拾碗筷去洗涮了。


    而江奶奶則是在吃完後,打著飽嗝出了堂屋的門,然後在江母一臉期待的表情下,愣是臨時轉了個方向,走到了江母那屋的門口,坐在了她的專座上,一麵曬太陽一麵打盹。


    江母就站在堂屋門口瞪她。


    等幼娘洗過碗一抬頭,頓時無奈了:“奶,要不你去我屋裏眯一會兒?”


    “嗯,你就比你娘實在。行吧,我這就去你屋裏歇會兒。記得晚飯還讓桂枝做,你娘做的那飯菜喲,說是豬食都是誇她了。”江奶奶笑眯眯的起身,一步一個哈欠的進了幼娘那屋。


    此時的江母還站在堂屋門口,江奶奶那話自然全叫她聽到了,她隻衝著江奶奶的背影齜牙咧嘴,無聲的罵著。


    誰知,江奶奶冷不丁的一個轉身,正好對上了沒來得及閉嘴的江母。


    她眯著眼睛的看著表情管理失控的江母:“大郎他娘,我可真羨慕你,你說你咋就那麽好命,攤上了這麽一個好兒媳婦?又能幹又孝順,還做得一手好菜。不像我啊,我命苦,兒媳婦一個兩個的都不靠譜!”


    說著說著,她還歎起了氣。


    好一陣子的長籲短歎之後,她終於放過了江母,轉身進了幼娘那屋:“兒媳婦不靠譜,那咋辦呢?涼拌!再不靠譜那我也得歇午覺啊!”


    江母:……


    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氣沉丹田:“三郎你個小兔崽子!!”


    第26章


    三郎是挨了罵,但總算一飽口福了。


    比起他,虎頭才是真的倒黴。


    因為三郎放假在家,這兩天都是他去鄰村的村學接這個大侄兒的,又因為他原就在村學念書,跟老先生熟悉得不得了,幾句話下去,虎頭在村學裏的情況就徹底暴露了。


    都不能說是天賦問題,畢竟這才剛開蒙呢,隻要乖巧聽話坐得住,至少在開蒙階段不會太差。倒是三郎的天賦很一般,也就是他自己說的不是個讀書的料,越往後念越吃力。


    而虎頭,單純就是……


    他坐不住。


    可能是因為這年頭的孩子幾乎全都是放養的,加上虎頭又是江家唯一的孫輩,他在家裏尋不到玩伴,哪怕幼娘其實也沒比他大多少,可幼娘更像是一個照顧者,根本就不會陪他玩。


    家裏沒玩伴怎麽辦?當然是跑出去找同齡的小夥伴玩耍了。


    比較親近的夥伴就是扁擔和板凳。但除了這倆之外,虎頭在村裏也有不少小夥伴,他脾氣好,長得也是可可愛愛的,在村裏孩子們中格外得受歡迎。


    偏生,跟扁擔和板凳還不同,大房那邊對孫輩也是有要求的,哪怕年歲小的,也會安排活兒。隻有虎頭,他什麽都不用做,家裏人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別闖禍。


    玩瘋了的虎頭,一上村學就露出了坐不住的毛病來,先前不是沒暴露,而是扁擔他爹不在意。


    在多數人看來,小孩子貪玩不是很正常的?一開始是不適應的,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虎頭剛開始逃過了一劫,卻在三郎跟前徹底暴露了。


    三郎才不慣著他,連著接送了兩天後,就直接將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家裏人。


    因為次日他們就要離家回鎮上了,這天晚上的飯桌上,三郎很是嚴肅的表明了虎頭的問題,還拉了二郎當幫手。


    “……讀書也可以說是磨性子,先不管虎頭的讀書天賦如何,單說他坐不住這個問題,不解決了接下來根本就沒法學。我問過先生了,老先生說他經常聽著課說要去茅房,一去就是小半天。我今天中午就去了村學那邊,結果倒是好,我到的時候才半下午,一眼就看到他在稻田邊玩!”


    假如單純隻是先生告狀,三郎也不會這麽嚴肅,可就因為親眼看到了這能被稱之為逃課的一幕,他才覺得事態嚴重了。


    二郎的臉色也很不好看:“讀書就是靜坐,絕大多數的課程都是需要凝神靜氣端坐在書桌前的。如果沒辦法靜坐下來聽課,縱是天賦過人,也必一無是處。”


    江家一共也就出了二郎和三郎這兩個讀書人,眼見他們都這麽說了,自是信了這話。江母脾氣不好,當下就要開罵,而薛氏早已在三郎說話時,就已經紅了眼圈。


    幼娘心軟,見虎頭低著頭不吭聲,想開口圓場子,又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用擔心的目光看著他。


    唯獨在趙桂枝……


    她上過學啊!


    就算她是學渣本渣,那九年製義務教育總歸是躲不過的。但她的情況跟虎頭又不同,虎頭是坐不住,她倒能坐住,甚至小學時還當過班幹部,成績是相當得不錯。


    直到上了初中,栽在了數理化上頭。


    話雖如此,她還是磕磕絆絆的上了高中,選了文科,最後拚死念了大學。倒是她哥,別看人家現在是個殺豬匠,事實上她哥是個頂級學霸。


    趙桂枝忙著回憶過去,試圖通過自己和周圍人的情況,想出對策來,卻見虎頭嗚嗚嗚的抹起了眼淚。


    “坐著好難受……先生不讓我們出去玩……我聽不懂他說什麽……不想念書我想玩兒……”


    虎頭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對比他之前的生活,這半個月來,他的日子簡直就是苦到了極點。


    以前,他起得也挺早的,可那是對比趙桂枝的。事實上,他起得早是他自己的事兒,沒人強迫他早起,隻是他醒得早,又不愛賴床,醒了就蹦躂起來吃早飯,吃完就出去玩。反之,如果天氣不好或者特別寒冷的季節,他也可以不出門的,就算整天窩在屋裏也沒人管他的。


    另外,他雖然不會看天色判斷時間,但隻要看到村裏任何一家的煙囪裏冒出了炊煙來,自然就知道這是到了吃飯的時間。


    家裏人之所以從不拘著他跑出去玩耍,是因為他從未因為貪玩而錯過吃飯的時間。這幾年來,每次家裏開飯之前,他必老實回家,乖乖的坐在堂屋的門檻上等飯吃。


    以前的生活有多美好,現在的生活就有多苦。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了,而不是睡覺睡到自然醒;也沒法找小夥伴們玩耍了,哪怕村學其實放學挺早的,但從石坪村到大坳子村,所需要的時間也不少,基本上等他回家了,也到了村裏吃晚飯的時間了;村學是沒有休假的,確切的說,是平時不放假,隻有農忙時才會一口氣放一個月的假……


    最重要的一點是,虎頭想不通啊,他跟趙桂枝小時候麵對的情況還不同,大坳子村那麽多的孩子,隻有他和扁擔兩人需要上學。


    趙桂枝也想到了這一點,畢竟她小時候,是個人都要上學,大家都一樣,誰也逃不過。再說了,當所有人都去上學的時候,你一個人不上學,玩什麽?跟誰玩?


    “是不是因為他還太小了?”掙紮了半天後,薛氏這個親娘先開了口,“許是年歲小,還不懂事兒。娘,您早先答應過我的,可不能因為這樣就不讓虎頭繼續念書了啊!”


    虎頭哭唧唧的看著他親娘,然後薛氏卻忙著求江母,千萬得再給虎頭一次機會。


    江母麵露猶豫,她當然是希望大孫子有出息的,而且江家的情況其實是有些特殊的。


    二郎的讀書天賦是不錯的,先不說走仕途當大官老爺這麽遙遠的事情,隻說他連續過了兩門考試,再過一門,他就是秀才公了。而擁有秀才的功名,既能自己開私塾收學生,又能去那些規模比較大的學堂任教,就好比二郎現在念書的地方,先生都是秀才公。


    退一步說,哪怕這些他都不想做,還可以去尋文書之類的活兒。若是肯舍下臉麵來,酒樓飯館布莊酒莊,隨便哪個做生意的,都願意招個秀才當賬房。


    三郎的出路沒那麽多,但尋個糊口的活兒還是很容易的。


    總之,正是因為這年頭識文斷字的人太少了,但凡通曉筆墨的,都不用發愁下半輩子的生計。


    對於江母來說,二兒子、三兒子都無需她操心。


    可是,她的大兒子呢?


    那個將念書的機會讓給弟弟們,才十歲就跟著江父下地幹農活,十幾歲就去外頭打零工,甚至去碼頭上扛大包做苦力,賺錢給家裏的大兒子呢?


    薛氏口中所說的“你早先答應過我的”,指的就是江母當年的承諾,哪怕孫輩之中,隻能供養一個人念書,那麽那個人絕對隻會是大郎的兒子。


    “這樣吧,橫豎束脩都交了,就再看看。”江母沉著臉開了口,“大郎媳婦說得對,虎頭年歲是小了點兒,玩心重也沒啥,回頭好好教就是了。”


    江父不在家,江母說的話,家裏人當然要聽。


    薛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滿臉的慶幸。


    “我不想上學……”虎頭終於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開了,“上學不好玩,我想要玩!為啥我要上學呢?板凳就不用!小姑姑也不用!”


    幼娘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但到底還是忍不住了,隻因她不想火上澆油。


    倒是三郎,在遲疑了片刻後,提出了一個建議:“其實我覺得,我在鎮上念書跟在村學念書沒兩樣的。要不我還是回來吧?有我看著,他也不敢瞎折騰。”


    二郎立刻反對:“我讓你去鎮上,是想給你鋪路!什麽叫做在哪裏上學都一樣?你去鎮上,就算考不上秀才,也能認識不少同窗,到時候尋的活兒也能更好一些。不然你待在村裏,又考不上秀才,你準備將來怎麽辦?重新下地幹活?”


    這……


    見家裏人爭執不下,一直沒吭聲的趙桂枝忽的開了口:“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其他人下意識的看向了她。


    趙桂枝快速的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道:“反正我也不會幹別的活兒,光做飯不是有幼娘嗎?我尋思著,要不我陪虎頭上學?不是接送的意思,就是陪著他一起在課堂上念書,我坐最後頭不擋著大家,成嗎?放心,我肯定不吵不鬧。”


    她這話一出,直接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就連腦子最活絡的二郎一時間都沒能轉過來,半晌才問:“你的意思是,你也想上學?”


    “不可以嗎?村學不算什麽正經的學堂吧?我聽你們的意思,好像先生也就一個?隻要不影響先生授課,多我一個,沒啥大不了吧?”趙桂枝滿臉無辜的看向二郎。


    誠然,趙桂枝是學渣本渣,但跟其他學渣不同的是,她並不反感去學校以及上課,說白了,她怕的是考試。更確切的說,是怕考砸了,回家她媽叨叨她。


    隻要去掉了考試環節,就算讓她整天坐在課堂上,那也是無所謂的。


    二郎皺著眉頭邊思考邊道:“老先生的獨子前些年出了意外過世了,兒媳婦也改嫁了,隻留下了一個小孫子。因為家裏條件不好,他幾乎都是來者不拒的,大概也不會反對收個女學生……”


    “要交錢?”江母一下急了。


    好在,二郎示意她稍安勿躁:“以前,老先生的妻子還在世時,村學其實是提供中午那頓飯的,先不說好不好吃,熱飯熱菜總歸比啃幹餅子來得強。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讓桂枝幫忙做飯,以此來抵消束脩,畢竟她也不是真的去上學的。”


    江母順著二郎的說法想了想,很快就點頭:“能吃上熱飯熱菜,誰家舍得讓孩子受苦?能把孩子送去念書的,總歸不是窮人家。可以讓你們在鎮上那樣,帶著米糧去村學,稍稍熱一下就成。”


    幾人又商量了一陣子,最終算是敲定了這個方案。


    又因為二郎和三郎明個兒就要回鎮上了,好在他們隻需要在晚間之前到就可以了,後天才正式上課。


    因此,最後商量決定,第二天由二郎帶著趙桂枝,以及虎頭、扁擔一起去鄰村的村學,跟先生商量這事兒。


    及至大家都散去洗漱時,薛氏才紅著眼睛感謝了趙桂枝:“弟妹,謝謝你為我家虎頭操的這份心,我這個當娘的,就盼著他能學好。不求他有出息,可困在這鄉間地頭有什麽好的?再能耐的莊稼把式,也鬥不過老天爺。好年景吃得飽飯,遇到差的年景怎麽辦?看天吃飯,終究不是個事兒。”


    “大嫂,你還懷著身子呢,且放寬心。虎頭年歲小,貪吃貪玩才是正常的,咱們當大人的,可以好好教,耐心的教。”


    趙桂枝也隻能這麽說了,不然呢?說她壓根就不怕上學,還是說她想趁機躲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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