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一派平和,“你怎麽相信外麵那些人瞎說,你的眉眼和你的父皇長的那麽像,怎麽可能是從外麵抱回來的。況且當年彤史記載的清清楚楚的,這些可騙不了人。”


    其實那也未必,皇後掌管後宮多年,改個彤史其實不難的事兒。


    但九皇子覺得很荒謬,也許是老七搗鬼,他被削爵之後,又嫉妒自己得父皇看重,所以放手一搏。


    得了德妃的肯定,九皇子笑道:“您這麽說,兒子就越發肯定了。”


    德妃笑道:“你回去好好同你媳婦說,如今朝廷亂的很,有些人想渾水摸魚,栽贓陷害,這些讓她都不要信。”


    “是,兒子知道了。”


    可德妃遠遠沒有看起來的這麽鎮定,等兒子一走,她就癱軟在椅子上了。


    她的真實身份,皇帝很清楚,她並非什麽沈皇後的族人,而是昭賢皇後的小姑子,當初昭賢皇後被皇帝看上,拋家棄子,她哥哥不僅不生氣,還因為她失去親子,特意把他妹妹,也就是通曉醫理的自己送到昭賢皇後身邊調理。


    也就因為這樣,她獲得了昭賢皇後的信任,專門為她調理身子。


    本來她盡心盡力,隻想昭賢皇後為她許配一門好親事,但是沒想到那日皇上過來,她卻被臨幸了。


    被臨幸了,她也就是皇上的妃嬪了,不再是一個比丫頭好點的女官了。


    可沒想到那個女人又想利用自己,她便暗地裏投靠了皇後,皇後娘娘給了他一個兒子,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讓她以新的身份活下去,她感激不已。


    甚至臨門一腳,她的兒子就要成為皇帝了,前途一帆風順,卻沒想到這個時候,卻爆出了這件事情。


    當年辦事的人說,把周圍都殺了個片甲不留,連那女孩兒的屍體都沒放過,現在卻說那人冒出江湖來,德妃心道,要是她立時死了,這件事情就不會再威脅到自己的孩兒,畢竟死無對證。


    “春喜,你去告訴皇後娘


    娘,此事隻能她出麵了。”


    “是,奴婢這就去。”


    德妃深知最恨昭賢皇後的非皇後娘娘莫屬,當年當今還在潛邸時,皇後娘娘為了當今殫精竭慮,懷了三個孩子都小產了,據說都是當時為了當今皇帝。


    本以為皇上繼位,是好日子的開始,沒想到卻是迎來的卻是背叛。


    為了個有夫之婦的女人,居然想遣散後宮,連糟糠之妻都想廢掉,雖然最後是昭賢皇後自己福氣不好,生的兒子半天就死了,但是在皇後眼中,昭賢皇後就是紅顏禍水,而奉昭帝就是個昏君。


    德妃其實不止一次的想過,皇後娘娘明明知道九皇子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卻百般籌謀,為了讓他坐上皇位殫精竭慮,比她這個親娘付出的心血還多。


    也許,她想要的隻是報複,她為了他的皇位犧牲太多了,連兒子都不能幸免於難,可換回來的還可能是被廢,既然如此,還不如讓奉昭帝看看,他這輩子打下來的江山,結果交給了一個外姓人。


    不知道這位常常把什麽祖宗社稷掛在嘴邊的皇後,會不會氣的吐血。


    德妃有些許驚慌,但穩的住,因為九皇子是皇後力保的人,皇上近來身子骨總不好,宮裏宮外早就多了皇後的人,隻是一向自負的皇帝沒有發現罷了。


    即便他死了,那也是活該,這輩子他作孽太多了。


    這麽多宮妃,哪個又是真的高興的,便是那寵冠後宮的陳貴妃,也不過是那人的影子,她知道陳貴妃喜穿明豔華貴的衣衫,卻為了模仿那人的一顰一笑,終日穿一身素白,裝的文文雅雅,暗地裏卻把那些素白的衣衫剪個破碎。隻要她稍微不像昭賢皇後,皇帝就會寵幸別人,陳貴妃也是過的如履薄冰。


    就是德妃自己,當然若非皇上寵幸,她到了二十五歲,會被放出宮,也許尋覓良人,哪像現在深宮中,如籠中鳥似的。


    第97章 二更


    真是一出好戲,建國候父子下朝之後,都覺得好笑。


    尤其是建國候,他把穆英穆蒔兄弟喊過去,隻說打仗的事情,“這次打韃靼恐怕沒我們的份兒了,你們也別去爭,隻等著看便是了。”


    穆英感歎:“皇上對我們這些勳貴猜忌已久,隻如今誰能領兵?”


    九皇子一旦被懷疑是假的,那就名不正而言不順,沒人會聽一個假王子的話,況且九王子從來都沒有上過戰場,他恐怕都去不了。


    建國候冷笑:“清河王以前還不錯,現下身體也是垂垂老矣,打仗肯定是不成了的。皇帝若有雄心,早日選定了太子,也不至於到現在這個地步。”他是有點看不上奉昭帝,寵妾滅妻不提,最主要的是繼承人不早早定下來培養。


    怕這個接受軍務,怕那個和臣子結交,現在好了,是一個都不成。


    穆蒔則道:“清河王是不成,晉王可以啊。”


    這些年奉昭帝排除異己,那些有戰鬥力的王爺們不是早早去了,就是子孫後代不出息,唯一穆蒔覺得還不錯的大概就是晉王了。


    高祖在時,晉王是太子,年紀輕輕就跟著建國候等勳貴們出入,若非高祖去的早,當時晉王年紀太小,這個位置哪裏輪得上當今來坐呢。


    建國候擰眉,“晉王?哦,晉王不是在燕山嗎?這恐怕不太合適吧。”


    “以前不合適,現在就未必了,況且,晉王,也不像是真的置身於世外之人。”


    晉王非常聰明,藏身於燕山,燕山那可是龍興之地,他身份特殊,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整日裝出一幅不問世事的模樣,其實要不是這次回去芸娘提起太子,他還不會動用關係網去打探呢。


    可晉王那裏卻怎麽也打探不出來,打探不出來就有問題,證明晉王人馬尚在。


    那也正常,高祖為了讓嫡親的兒子留下性命,特意給了親兵,誰都不能傷害他分毫。


    建國候笑道:“若是晉王啊,那就好了。”


    “莫非父親和晉王還有交情不成?”穆蒔問起。


    建國候擺手


    ,“哪裏是有交情,他說起來也不容易。”當年太子年紀很小,如果太子繼位,那他就是輔政大臣,他的地位不應該是這樣的。


    見建國候不欲多說,穆蒔和穆英先告退。


    回到房裏,他見上茶的人麵目很新,穆蒔皺眉,“我怎麽以前沒有見過你?”


    那丫頭大喇喇的,聲音又脆脆的,“奴婢是姨娘撥過來照顧您。”


    “我這裏有人伺候,不必你伺候,你回桃源居吧。”


    “這……”她跪下來了,側影和芸娘竟然有五六分相似。


    穆蒔卻絲毫不憐香惜玉,“滾下去,否則就不是隻讓你下去這麽簡單了。”


    丫頭被嚇了一大跳,立馬去了桃源居,其實這次倒不是孫姨娘真的要塞人,而是侯夫人見世子曠了許久,她總不能讓倆個這樣大的兒子身邊伺候的女人都沒有吧。


    但穆蒔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她不清楚,便讓孫姨娘安排。


    孫姨娘則想的是兒子那麽喜歡夏氏,她就找了跟夏氏差不多性子的去伺候,讓兒子也歡愉,不是挺好的。


    穆蒔卻覺得自己被冒犯了,真是的,什麽阿貓阿狗都要近自己的身了,他上次回去,自己連芸娘的小手都沒摸到呢,還要為芸娘創造驚喜,哪裏來那麽多功夫。


    好在孫姨娘現在也沒以前那麽一根筋了,兒子把丫鬟退回來就退回來吧。


    穆蒔立馬在自己的手劄上寫了一句,“今日姨娘送人來,被我嚴詞拒絕了,我心裏隻有芸娘一個。”


    寫完又覺得如果讓芸娘不經意之間看到,會不會感動呢?


    罷了,還是先把手劄收好,看看九皇子的下場吧。


    **


    龔堅要查此事,其實也好辦,尤其是有人匿名告知他那位金枝玉葉的下落,他讓通政司立馬啟動去查。


    等了半個多月,龔堅回來覆命。


    奉昭帝問道:“如何?”


    他覺得此事大概是無稽之談,德妃為人老實本分,皇後更不必說,是他結發之妻,當年昭賢皇後能夠改頭換麵進宮,皇後可是從未為難過的。


    龔堅卻道:“公主和昭


    賢皇後麵相十分相像,且這枚印章原本是公主戴在身上的。再有信上說的農人,確實在上十幾年前慘遭滅門,唯獨有個存活下來的當時躲在水缸裏麵。”


    “再有,九皇子乳母唐氏,接生產婆內務府向氏,一人在微臣查詢期間失足落水,還有一人服毒身亡。”


    奉昭帝厲聲問道:“不許隱瞞,說出來,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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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皇子正在家和齊映容一起逗孩子,齊映容見九皇子送給她的明珠,不由得道:“看來父皇還是疼咱們,你看看,這樣一斛珠子全部賞給你了。”


    之前的事兒準是七皇子弄出來打擊他們,現在煙消雲散,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啊,說不定這件事情是真的皇上考驗她們的。


    九皇子卻沒有這樣的好心思,他總覺得這些日子好像在油鍋裏煎炸一樣,外麵看不出來,內心卻翻騰不已。


    倆夫妻正說著閑話的時候,隻聽內侍跑了進來,“寧王爺,不好了,皇上要廢皇後娘娘呢,德妃讓您切勿輕舉妄動。”


    皇後娘娘是九皇子名義上的養母,他怎麽能當做不知道呢?


    即便有德妃說了,他怎麽著也要往宮裏趕過去。


    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麽可笑,當了上十多年的親娘其實是殺害自己親爹娘的劊子手,他曾經以為的天潢貴胃的身份卻僅僅隻是個農家子。


    含飴弄孫,平日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皇後娘娘居然怨氣那麽大,甚至害了不少人。他親娘德妃,原本應該是昭賢皇後的小姑子……


    一切的一切都亂起來了。


    **


    剛到京中,芸娘就聽說了這一大鬧劇,“皇後娘娘被廢,德妃被誅殺了,九皇子下落不明?九皇子妃眼睛都哭瞎了。”


    穆蒔一邊說著,芸娘還沒如何呢,端敏郡主尖叫著暈倒了。


    “那九皇子真的是下落不明嗎?”芸娘問起來。


    “哪能啊,是身份爆出來了,


    被送去南邊了。你那位手帕交李眉兒已經進宮了,皇上正欲讓禮部為她擬名號封賞呢。”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為李眉兒高興,但是現在,總覺得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她不解道:“那袁太師呢?”


    “九皇子一倒,袁太師那邊不足為懼,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也就號召這些文人了,隻可惜九皇子妃聽說眼睛都哭瞎了。不,現在也不能叫九皇子妃,而要叫劉齊氏了。”


    九皇子生身父親姓劉,而他沒了皇子的身份,隻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所以劉齊氏這個稱呼倒也準確。


    不管怎麽說,九皇子和齊氏的倒台,讓穆蒔仿佛重新獲得了新生。


    正想著,宮裏卻來人了,“穆三奶奶,我們公主想請您入宮去伴駕。”


    入宮?


    芸娘看了穆蒔一眼,不知道李眉兒是何意。


    再見李眉兒時,她不再是醫館那個利落的女老板,渾身珠翠,眸子微微抬,仿佛睥睨天下一般。


    芸娘微微愣了一下,立馬盈盈下拜,“臣妾夏氏給公主請安,公主萬福金安。”


    “芸娘,快些請起。”李眉兒親自扶著她起來,讓宮娥都下去了,才笑道:“沒曾想我們居然還能再見麵。”


    可芸娘心裏卻很清楚,恐怕從一開始李眉兒給這枚玉佩她,就是為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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