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氏搖頭:“不可能,我娘每次來的時候,在我們房裏和門口守著的都是我們自己人,不可能會有人知道。”


    她剛說完這句話,門口黑影卻是一閃。


    二老太太這才知曉原來是這事兒,本來她對這個兒媳婦不甚在意,龐氏也老實,向來翻不起什麽大浪,老七更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人,沒想到她居然因為這件事兒。


    她的心腹婆子,掂了掂荷包裏的銀票,五十兩一張,一共十張,此事做成了,她下半輩子也就夠了。


    將軍府如今是沒什麽前途了,二老太太現在除了對餘姨娘大方些,家中早就放出去一批人,舊日的架子還要顧著,其實內裏已經是空了。


    家中的爺們兒沒一個頂事的,日後還不定要如何敗落。


    畢竟侯府當家的人是將軍的叔叔,不像老侯爺還顧念兄弟之情,到底不一樣。


    以前還有個老太太在,好歹顧念著將軍府,如今都走了。


    將軍府的下人不免都小心翼翼,生怕被趕了出門。


    作為二老太太的心腹婆子,她


    雖然是攢了一筆不少的身家,但她兒女眾多,這一分可就沒多少了,有人給這麽些錢,她當然幹了。


    於是,心腹婆子道:“七太太是龐家的姑娘,當然也站在龐家那邊,這也無可厚非,隻是卻不該讓人去攻擊八皇子,要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宸王這個封號可比煦王要大。”


    雖然二老太太也很看重餘嫣然,因為餘嫣然的兄弟是二皇子的侍衛,但那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若是真的要主動參與這事兒,那可不成。


    心腹婆子又道:“奴婢瞧著三太太怕是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的。”


    “她們打起來才最好。”


    心腹婆子知道如今火候未到,不敢再勸,怕引起二老太太懷疑。


    又過了幾日,四處設了路祭,家中更是客似雲來,龐氏也不得不過來侯府,芸娘這一次好像沒看到她一眼,隻顧著哭靈。


    龐氏也哭的有些虛脫,她和二老太太很快被安排到次間休息。


    很快也有別家女眷進來了,這幾人臉生,龐氏都不大認得。


    那幾人先是窸窸窣窣的歇了腳,又互相說起話來,聽人說她是侯府的七太太,頓時十分高興的奉承起來。


    這個時候龐氏的臉色才算好看點,她矜持的對這些小官夫人們笑笑。


    二老太太則饒有興致的問她們的身份,如今的將軍府門可羅雀,不如奉昭帝在時了,她見龐氏跟榆木一樣,心中惱火。


    那幾人道:“我們是八皇子府上的門人,知曉他和穆家關係好,故而過來的。”


    這些人說完,又悄悄打聽穆三太太在哪裏,顯然是想送禮的。


    二老太太笑著指了指路,那幾人千恩萬謝的走了。


    建國候下葬之後,因著家中跑了幾個賊來,於是侯府和將軍府門窗緊閉。


    但朝上卻是波雲詭譎起來,大皇子蟄伏了數日,也老實起來,今次在皇帝萬壽節表現的十分出色,還苦學了番邦話,很有嫡長子風範。


    他本身占著嫡長,身份使然,說犯了大錯,也不至於,無非就


    是不肯就藩,也算不得什麽,難不成二皇子三皇子都肯就藩不成?


    大皇子出來後,頭一個就是拉攏八皇子打擊二皇子,當然了,他本來想的是趁早把老二老八都解決掉,但是現實不允許。


    老二是死對頭,反正早已經鬧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但老八卻是得寵的嫡出小弟弟,於家人也是朝廷棟梁,反而可以拉攏一番。


    “鶴兒,你嫂子的點心做的可是一絕,你可一定要嚐嚐啊。”


    鶴兒起初還不肯吃,但被大皇子軟言說了幾句,這才吃了起來。


    吃了之後才道:“大哥,我知曉你是什麽意思?可我原本是無心同你作對的。”


    大皇子眸子閃了閃,“是,我當然曉得。”


    原本無心,現在怕是受了旁人誘惑。


    “是做哥哥的不好,讓你受委屈了。”以前這些話大皇子不會說,他總覺得自己地位穩固,可被關之後,才知道其實隻要聖上不看中你,你真的什麽都不是。


    鶴兒笑道:“大哥客氣了。”


    在大皇子看來,哄個小孩子很容易,他說了半天,鶴兒才半真半假說了心裏話,“都是我在穆家的時候聽七太太提起過,說我當時走散,純粹是因為你。”


    大皇子當然指天發誓說沒有。


    鶴兒撇嘴,“可她怎麽說有呢?她可是二哥的姨母呀,流放路上就對我特別好,隻不過我覺得他說的不盡實才沒有相信。隻不過後來,她說的太言之鑿鑿了……”


    二皇子的姨母?


    等鶴兒走後,大皇子自然也有人手,打聽出了消息。


    “聽說八皇子走失後,那位七太太異常的對他很好,明明八皇子被三房收養,她卻還日日送湯,時常找準機會就說話。哦,對了,她娘家人時常去見貴妃的娘,每次都是打從她這裏出去之後便去龐老夫人處。”


    大皇子氣急,“本王居然被一個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那龐氏據下人說對庶出子女和城陽公主的兒子都平平,卻對一個小叫花


    異常關心,恐怕早就被二弟授意了,挑撥離間。


    **


    龐側妃的母親龐二夫人得了孫子,十分高興,接了龐氏過去玩兒,雖然她不能吃酒,但是聚一聚也是好的。


    龐氏也有意帶兒子回去見見世麵,便果真去了。


    龐二夫人果然見了龐氏的兒子很是高興,特意留了他作伴,龐氏遂獨自坐馬車回將軍府,卻沒料到,她的馬車同一個裝香料的馬車撞上,整個人從馬車裏飛了出去,腦漿子都摔了出來。


    文英愣了半天,才意識到主子遇難了。


    昨兒主子還興高采烈的回龐家,說在穆家見到三太太就心中不爽,今兒就這樣去了。


    **


    飛絮回來傳消息的時候,芸娘獨自一個人坐在臥房,梳著頭發,她笑了笑,有些秘密,隻有死人才能守的住。


    再者,龐氏時常這樣同二皇子龐貴妃傳話,說穆蒔如何結黨營私八皇子,現如今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她要怪,就怪自己先起這個頭吧。


    第170章 一更


    龐氏死的很突然,而且她還很年輕,二十五歲不到,眾人對她更多的則是惋惜,便是二老太太這個婆婆,生前也未必很喜歡她,死後卻表現的各種緬懷。


    當然了,二老太太內心更多的是忌憚。


    這龐氏唯一有恩怨的大概就是三房了,她大概猜出這事兒也許和三房有關聯,可龐氏是死在大街上的,且死法十分不體麵,趕車的人也是將軍府的人,賣香料的商人是從揚州來的行商,也不是什麽無名無姓之人。


    這些事聽起來都是偶然,但是偶然之中,二老太太總是察覺有那麽一絲不安。


    但她並不想表露自己知道龐氏和三房的恩怨,若是以前她夫君還是將軍時,她也許敢,但現下她什麽都不是,不如就此裝聾作啞。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


    侯夫人的情緒也逐漸開始恢複起來,她頭上再也沒有人壓在上邊了,一個人念經休息,身邊還帶著林氏的小女兒含飴弄孫,再也沒有煩人的妾侍,尤其是在兒子穆英正式繼承爵位之後,侯夫人更是底氣十足,大家都以老祖宗老太太那樣叫她。


    今日芸娘帶著姝麗去老夫人處請安,姝麗睡眼惺忪,她在江南是睡習慣了的,芸娘聽說小孩子覺多,睡的香才長的好,每日都是讓女兒睡好才起來。


    但在侯府,規矩就要立起來了。


    芸娘不是胡二夫人,太過縱容孩子的下場就是孩子沒辦法獨自生活,胡氏到現在還在國公府裏住著,以他們家的門第,再找一門親事很容易,但是胡家卻一直沒辦法為胡氏尋一門好親事。


    皆因胡氏不會掌家,她在娘家是越發懶惰,又不愛操心,胡二夫人怕她下嫁了,偌大的嫁妝給人家蠶食侵吞都不知道,略好一點的人家,知道她和人家和離還帶著個女兒,越發不會上門。


    因為還在孝中,姝麗穿的很素雅,頭上紮的紗堆的花也是淺色,很是淡雅。


    她們母女走過來的時候,正好碰上白氏帶著五姑娘也從院子裏


    出來,芸娘忙上前喊了聲:“二嫂,五姑娘。”


    白氏笑道:“走,我們一同過去。”


    在路上,白氏就感慨:“我雖然和七弟妹來往並不多,但她這一去,可憐的也隻有孩子罷了。”


    “是啊,人啊還得保重好自己。”


    白氏自己就是填房,當然就沒有再往下提了,往下就是七爺續弦的事情了,這提起來尷尬的還是白氏。


    “三弟妹,你可知曉大嫂的妹妹今兒要來呢?聽聞她極其擅長畫觀音像,壽王府的老太妃特意請了她去畫,這不,昨兒晚上投宿咱們府上來的。”


    昨兒晚上投宿?芸娘想了想,林氏的妹妹該不會是那個爬大伯子床的那位吧,如果是她,也就難怪半夜投宿了。


    正常投宿,她敢過來嗎?


    林氏壓根都不會讓她進門。


    可白氏是後進門的,並不知曉這些官司,芸娘隻道:“林家不是也在京城嗎?怎麽半夜來咱們府上?真是奇怪。”


    她這麽一提,白氏興奮的心情也降了幾分。


    是啊,哪有人半夜過來投宿的,那不就是賭主人家不敢撕破臉麽?白氏暗自心驚,還好三弟妹提醒了自己,否則,她們得罪了林氏也未可知啊。


    坐著馬車到了現在的老夫人所在宣瑞堂,芸娘抱著姝麗下馬車,再同白氏一起過去。


    門口站著的小丫頭忙不迭打著簾子,屋內早已坐滿人了,白氏忙歉意道:“老夫人,倒是我們來晚了。”


    老夫人笑道:“不晚不晚,是今兒我起的早了,你大嫂子來的早,還有段家的姨太太也來了,大家相互見了禮。”


    若說林氏皎若明月,那這位段林氏就如涓涓細流一般,沁入人心。


    況且林氏如今相貌不複往昔,這段林氏卻皮膚若奶白豆腐一般,聲音宛若黃鶯出穀,惹人心憐,同時才情很高,卻又不清高。


    她道:“我無甚好禮相送,便給諸位太太送一幅我自個兒畫的沿途風光。”


    老夫人頷首:“你這孩子從小就聰穎過人,你哥哥果然也也是一樣。”


    老夫人對她


    倒是異常熱絡,林氏卻淡淡的,隻道:“妹妹,我們家中守孝,隻可惜不能多留你。”


    “大姐姐這是說什麽話呢?昨兒我也是冒昧前來,今兒肯定是要去看老爺太太的。”


    林氏並不多言。


    回了院子,等到午膳時穆蒔回來,芸娘才問起林家的情況,“怎麽老夫人不是之前挺不喜歡大嫂的妹子嗎?現下——”


    “以前不喜歡,那是因為大嫂子穩坐釣魚台啊,她一個庶出的女兒能做什麽?現如今,她兄長當年被林夫人丟到漠北去,她也被嫁到外省去了,誰知道,那林斛立了大功勞,段林氏也蟄伏許久,靠著會畫觀音討了壽王太妃的歡心,成為座上賓。可大嫂的兄弟十分平庸,在五城兵馬司這樣混日子的地方都被上峰訓斥。”穆蒔搖頭,“真是不長眼,那段姨太太爬姐夫的床,還恬不知恥的要來。”


    芸娘按了按他的額頭,“真真是個嫉惡如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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