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擺著翠竹盆栽,一張方桌,再就是讓人送了架子過來,這個好辦,穆蒔的書房搬出一個便成,其餘的陸續讓府裏木匠做出來。


    桌上擺著秀雅的香爐,甚至還讓人在書房盤炕,炕上則放著引枕,芸娘和姝麗又做了許多流蘇,牆麵則用紙糊,先用一層醬色的紙在牆壁上作底,再用豆綠色的雲母箋,隨手撕成零星小塊,方扁都成,錯落交叉,滿房都是冰裂碎紋,像哥窯的精美瓷器。


    再在大塊的紙上掛上名家書畫,以花鳥圖為佳。


    又在牆上用花鳥窗和梅窗,放了一個大梅瓶,插上梅花,梅香清冽。


    門口還讓人用的蕉葉寫的對聯,穆蒔看了嫉妒的很,“怎麽不跟我用這個,你可真是偏心。”


    “兒子的書房不是小嗎?再說我也是教姝麗怎麽布置,日後姝麗就會了。”


    何處放什麽匾額,芸娘素來喜愛看書,一清二楚。


    元澄回來之後便去書院讀書,因暖屋宴他還特意請了先生過來,這才得半天假,沒曾想一回來就有如此驚喜。


    “娘,這是兒子的書房嗎?”


    “是啊,娘布置的,你喜不喜歡呀?”


    元澄喜道:“兒子可太喜歡了。”


    以前在侯府,自己沒什麽正經書房,現在好了,自個兒也有這樣雅致的書房,可惜先生在和爹爹說話,過會隻就請先生來自己的書房。


    再有今日來的人中,幾個同族兄弟元灃哥,元江哥都要來,請來他自家的書房顯擺一二。


    “那好,今日你的小夥伴和族中兄弟都由你自個兒接待,娘讓你妹妹去吩咐廚下做了好些茶點,再有咱們從通州莊子帶來的果子也讓人擺上,那些家中香茗也放茶房。”


    這就是再周到不過了,這孩子還上前抱了芸娘一喜,惹的穆蒔拍掉他的手,“你娘還懷著孕呢。”


    元澄撇嘴。


    到了暖屋這日,一大早家中蒸了白米糕,芸娘又準備了精美點心,這些是芸娘自個兒想出來的


    ,分別做了兩匣子送給隔壁鄰居。


    這是京中習俗,初來此地,都要拜會鄰居。


    許仙姑收到糕點後,知道是隔壁穆家,忙回了禮。


    楚婆笑道:“張夫人真是客氣,我們家三太太才剛回來,又有身子,不大便利,故而派了我過來。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日後大家多走動才是。”


    許仙姑忙不迭應下,打開匣子,一看是粉色如貓爪似的點心,看起來玉雪可愛,吃一個更是從未嚐過的味道。


    “咦,這茶點居然做的比樊樓還要好吃。”


    楚婆便道:“我們三太太灶上功夫極好,張夫人,老婆子我這就要去隔壁陳家了,就不打攪您了。”


    許仙姑讓人送走楚婆,自個兒一會兒就吃了半匣子,吃完才後悔,“都說了要苗條點的,這一不小心又吃多了。”


    不過,嘖,滋味兒還真不錯。


    送去陳明喻那邊時,陳明喻正好在家,楚婆把方才在張家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大概就是自家夫人做的,希望鄰居好好相處雲雲。


    陳明喻當然沒有許仙姑那樣和善,給了賞錢給楚婆,就把匣子往旁一扔。


    唐氏笑道:“怎麽放旁邊?也看看她送的是什麽點心,我們剛來的時候,也不知道京中還有這個習俗呢。”


    她打開一看,居然是跟貓爪一樣粉紅色的點心,但是入口就不敢入口了,隻說給陳明喻招待請客們。


    在書房,陳明喻忍不住拿出一點嚐了嚐,味道還真不錯。


    再想起夏氏,好像定格在那日她撫著肚子的模樣了,穆蒔還真是好福氣,可若讓他再選,他依舊還是不會選她。


    芸娘哪裏知道不過是送一匣點心,這些人有這番思緒,她正籌備暖屋宴,妯娌們是最先到的,林氏帶了元江和小女兒寶婷過來。


    林氏四下看看,不禁豎起大拇指:“這裏收拾的真好,咱們是在桂樹下用膳嗎?”


    “怎麽不是!”


    自家人大概都要開四桌左右,再有穆蒔親近同僚,


    還有朋友和故舊,整個院子都擺滿了,拉拉雜雜的一大群人都來了。


    包括程大夫人榮氏也過來了,夏淇和何天聰結伴而來,周氏忙跟著忙活起來,還是林氏道:“舅太太,有我們在就好了,你今兒是客,快些坐席吧。”


    陳氏也道:“是啊,我們妯娌都是過來幫忙的。”


    這點上陳氏適應能力的確比白氏和蘇氏都強,白氏是因為二房子女多,長子是鬱姨娘的兒子,鬱姨娘還挺得寵,穆節把私房給了不少給鬱姨娘,白氏以前寬厚,現在卻忍不了,昨兒和穆節爭了一處,一夜無眠,一時沒反應過來。


    但她到底是寬厚人,雖然之前認為三房導致分家,有些看不慣,可後來得知芸娘有孕在身,她又坐不住了,到底是多年妯娌。


    陳氏混的如魚得水,甚至還和榮氏聊的很投契。


    元澄則招待著小兄弟們去書房玩,還在遊廊上放了小桌子,就年齡相仿的幾個人在這裏吃酒,好不樂哉。


    大家都羨慕元澄,他已經是個能單獨招待客人的大人了。


    這些暫且不提,榮氏在這裏吃了席之後,便去隔壁看親戚唐氏,唐氏一聽聞榮氏過來,就喜笑顏開:“您過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榮氏還覺得奇怪,“我先頭不是把穆三太太介紹給你認識的嗎?怎麽你都沒去。這樣多失禮啊,你們還住的這麽近呢。”


    誰知道唐氏道:“您也不告訴我她曾經是我們七爺的未婚妻,這樣多尷尬呀。”


    “早就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人家隔壁的張夫人之前還同穆家四爺交換庚帖了,後來還不是吹了,一樣來往,那許氏還送了好些東西過去呢。”榮氏就覺得這姑娘太軸,唐家不在京中,她自家也不可能時常顧著她,夏氏為人熱忱,性情正直,怎麽她這樣迂腐。


    唐氏被噎了一下,隻道:“那人家又沒特意來請我?況且,如今我也有自個兒的圈子,也不必一定同她往來。”


    這話把榮氏氣了個倒仰,


    隻覺得好心當成驢肝肺。


    第196章 有染(二更)


    隔壁正在喝彩,原來是穆蒔吃完酒,一時酒興來了,便舞劍舞了起來,今日來的都是親眷,男女大防並不嚴格,因此芸娘也在走廊下看著穆蒔。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這樣的詞語形容穆蒔才對。


    程斐也是性情中人,見穆蒔舞劍,遂拿出隨身攜帶的蕭伴奏,再有夏淇在書案上詩興大發。


    榮氏和唐氏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立馬返回芸娘家,唐氏則生了一場悶氣。


    誰知道陳明喻居然也跟著跑了過去,他是頭一回見到穆蒔舞劍,以前總聽人說穆蒔文武都十分出眾,他人文言過其實,如今見他舞劍絲毫沒有花架子,卻姿勢優美,不免自慚形穢。


    穆蒔停下後,也發現了他,不禁笑道:“陳兄。”


    “上門討一杯酒水喝,我們也不是旁人。”陳明喻拱手。


    穆蒔不置可否的讓下人上了梨花白,並用手托起酒杯,敬了他一杯。但喝完酒的陳明喻並未走,而是有心在這裏同他們一起玩。


    男人們在一處無非就是投壺射箭,但這裏因為場地所限,穆蒔隻安排了投壺,但有芸娘這個點子高手,她想今日來的是男女都有,於是提議男女一起比詩畫畫,隻詩文不許外傳。


    兩邊屏風擋著,元澄的先生坐中間做評判。


    以前隻是男人們比,現在男女比,男人們那邊就微妙覺得勝券在握了,尤其是穆蒔和程斐對視一眼,還大言不慚:“讓她們一盞茶也贏不了我們。”


    氣的女方們揚言不能讓男人們看扁,一共比拚三輪,俱是一人寫詩,一人根據詩的內容作畫。女方則是陳氏作詩,芸娘畫畫。


    陳氏拍起胸膛,“三嫂,你放心,我作詩很快,絕對不會耽擱你。”


    芸娘同她擊掌,“一起擊敗那些男人。”


    先生宣布以“蓮”為題,讓眾人作詩,陳氏心道,這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她本人之所以能夠嫁入侯府,就是因為才學出眾,其中更以花為題,不知道參加多少詩會,這次可是表現的時候,她不假思索


    ,立馬就作了一首。


    芸娘則開始調色,她隨意幾筆就勾勒出蓮花池塘還有泛舟之人,並非芸娘畫技多麽厲害,而是她自家從來不放棄讀書畫畫,又有穆蒔這個手不釋卷的人作為榜樣,芸娘生怕自己落後,強逼著自己無事時,每日都要畫畫,她書籍裏一半都是教導如何畫的。


    女人家心還細,再者芸娘還學過幻術,今日早有準備。


    她和陳氏對陣的是穆蒔和陳明喻,穆蒔作詩,陳明喻作畫。


    這點陳明喻胸有成竹,他好歹也是兩榜進士,詩畫一絕。穆蒔更是覺著自己很不錯,這倆頭一回合作的男人還彼此對視笑了一下。


    程斐憂心,女人那邊輸了可別哭,不過輸了也好,彩頭可是一壇好酒,聽說是夏氏自家釀造的,他們方才都沒拿太多出來,十分醇厚。


    “好,撤屏風。”夫子一聲令下,下人連忙撤下屏風。


    陳明喻和穆蒔二人胸有成竹的把畫直接攤開,顯然陳明喻畫技不錯,蓮花畫的粉白,映襯著穆蒔的主題浣紗女,女人也是美的惟妙惟肖。


    夫子看了連忙點頭,心道這二位不愧是兩榜進士,朝廷命官,文采風流。


    女方不甘示弱,尤其是芸娘的畫撐開之後,蓮花忽然緩緩在畫中綻開,一群粉蝶撲來,縈繞不覺,夫子甚至還能聞到蓮花的清香。


    他自覺自己活了五十歲,從未見過這樣的盛景,芸娘收回衣袖,那些粉蝶瞬時不見了,但看夫子的眼神,她們贏定了。


    穆蒔立馬道:“夫子,她們搞那些花裏胡哨的不實在?”


    難得陳明喻也回過神來,他也不服氣,“我這幅畫的也挺好啊。”


    芸娘笑道:“願賭服輸,你們都是官老爺,可別輸給我們了不認賬啊。”


    女人們都撫掌大笑,穆蒔和陳明喻隻好訕訕退下。


    接著第二局是榮氏和蘇氏,對壘夏淇和程斐,蘇氏除了畫佛像之外,其他山水花鳥圖也十分靈巧,榮氏當年還在江南起過女社,這把打成平手。


    程斐


    垂頭喪氣,還和夏淇內訌了,“還不如我來畫畫,誰知道你那樣匠氣。”


    夏淇之長在律法和策論,當時他就靠一篇策論,很得主考欣賞。


    夏淇也委屈啊,“我哪裏知道我姐的妯娌畫工這樣好。”


    第三輪則是周氏和鞠姐兒,對陣唐賀還有十爺。


    唐賀勳貴出身,專辦實務,十爺倒是有些書畫底子,可鞠姐兒和周氏都不弱,周氏稍微弱一點,但鞠姐兒的畫十分出彩。


    三局兩勝,女人們居然贏了。


    芸娘和女眷們道:“咱們還是讓她們呢。”


    大家嘻嘻哈哈,都去內院用膳了,丟下輸了的男人們互相埋怨,穆蒔還同陳明喻拌嘴,“我就說你畫的太素了,我娘子慣愛搞那些花裏胡哨的,你看看人家不就贏了嗎?”


    陳明喻也難得生氣,“你自個兒不是詩中寫的什麽,我才畫什麽的嗎?”


    這是對掐的,還有暗自埋怨評判不公正的,程斐就覺得自己比他娘榮氏作詩文作的好,夏淇的畫雖然匠氣些,但也不差。


    還有徹底覺得丟臉的唐賀十爺,還催著趕緊開飯。


    女眷們是極高興的,陳氏都忍不住問芸娘:“三嫂,我真是沒想到你畫畫的那麽好,那露珠兒跟真的似的,還有粉蝶撲來,湖麵你還灑了金粉,看起來波光粼粼的,比他們男的畫的好看多了。”


    榮氏則搶了,“芸娘就送給我了吧,讓我回去好好觀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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