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生悲(二更)


    龔家從來沒有哪一刻是這麽的狼狽,龔夫人胸脯子起伏不斷,顯然已經是氣極,“到底是哪些人在嚼舌根?我竟然不知。”


    “娘,這事兒不正是爹爹做下的嗎?”龔四小姐怒極反笑,都說子不言父過,家中大姐二姐常常說她脾氣太過剛直,像她們那樣才是對的,如今看來這家裏根本都沒幾個正常人,明明花娘的事兒是爹做下的,娘不怪爹,卻怪抖露出此事的人,可見是真真的可笑了。


    龔夫人掌了她一嘴巴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兒,我們家如今被人所害,你不但不幫家裏人,居然還怪你爹,沒你爹,你能這麽錦衣玉食的做千金小姐呢。”


    龔四小姐冷笑連連:“咱們不過都是你們的棋子,大姐費盡心思拆散別人的姻緣攀上了袁家,二姐分明和二姐夫連麵上功夫都沒法子維持了,還好於家厚道,妾侍不能夠有,三姐就更不必說了,跟自家嬸子不清不楚,連我一個大家閨秀也逼著做了哪些下作事兒。這些都是讓父親得以往上爬的工具罷了,您還願意遮掩,我卻不願意。”


    說罷,她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下人連忙追了出去,卻沒有追到。


    聽說龔四小姐做了姑子,再也沒回龔家。


    即便是芸娘聽了,也覺得有些唏噓,之前她還見過那龔四小姐一麵,那時她還青春年少,如今卻青燈古佛。


    連龔瑾瑜,聽說書院和京中再也沒看到他了。


    龔家的人幾乎是在京城名聲都臭了,那位自負用高超手段入了袁家的龔大姐成日出去都被人拿話刺兒,她再厚臉皮的人也不能出來了,袁家對她也是厭惡極了,李氏那邊,於家如今身份高,還算厚道,但龔二姐的日子也難過。


    “我看那姓龔的真的狼心狗肺,如今還回鄉做什麽,這不是危害鄉裏嗎?”小陳氏犀利的提起來,滿臉不屑。


    她在陳明喻死了之後,毫發無損,因為陳家的事兒不涉及出嫁女,她依舊還是穆家的四太太,隻不過小陳氏這個人頗有些能屈能伸,得誌時,如中山狼一樣的猖狂,並不把眾人放在眼裏,不得誌時,伏低做小,比任何人都要服帖妥帖。


    分明那次陳氏之所以想用毒酒害人,都是小陳氏指使的,她卻當旁人不知道,還在這裏獻媚。


    芸娘淡笑道:“不管怎麽說這是他私德問題,如今他自個兒辭去官職,回鄉把位置空出來也是件好事兒。”


    小陳氏訕訕一笑。


    痛打落水狗誰都想,但對於龔家這種人就來說,讓他名聲掃地比殺她還要難受。


    穆蒔早就讓人去龔祭酒鄉間傳了一遍了,即便他回去,也是讓人捏著鼻子繞圈走。


    其實穆蒔還說過:“要麽就厚臉皮繼續做下去,男人嘛,誰沒個風流往事,可像他這種沽名釣譽的偽君子,首先自個兒就受不了了。”


    壞也壞的不夠徹底。


    林氏說起了正事,“今年侯爺在家祭祀,正好老夫人還在,咱們就一道過除夕,你們可都要過來的。淳哥兒媳婦她年輕,還得你們做嬸娘的幫忙。”


    打了勝仗,穆家更上一個台階,肯定是要告慰列祖列宗的。


    芸娘和白氏幾人都沒什麽意見。


    “我們去了隻管聽大嫂的差遣就是了。”


    林氏打趣道:“你這位伯夫人,我能差遣幾日就得用幾日。”


    眾人又說起十爺的新婦溫家是何等的氣派,白氏是去過溫家一次的,隻道:“那溫姑娘行止溫柔,在家中也是長女,很小就幫著溫家二太太管家,人也能幹。”


    要白氏說溫家才是穆家要娶的人家,出自名門,家也大氣。


    當年蘇姨娘總想找個不知道多精明能幹的,想和夏氏打擂台的,殊不知夏氏這樣的人少,像溫氏這樣的正合適。


    祖父是光祿大夫,還做過光祿寺卿,父親並非長子,在工部做營繕郎,也算頗有家資,本人還是長女,為人繼母能照顧底下的孩子,自己身份也不低,算很不錯了。


    “那就好,十弟家總有人要照顧著。”


    林氏看向小陳氏:“四弟呢?怎麽近來不見他人,侯爺說有事找他,也沒找到他人。”


    殊不知,小陳氏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見林氏問,一下就繃不住了,“大嫂,四爺,四爺出去了,就那次辦了去蒲岐的路引,我沒想到……”


    “這事兒你怎麽不早說。”


    芸娘卻聽了心跳漏了一拍,蒲岐那地方不是曼娘在的地方嗎?


    難道是穆荃找到那兒去了,這麽多年他還沒有死心嗎?


    回到家中,芸娘就和穆蒔說了這話,“你說那怎麽辦呀?如果四叔找到了曼娘,滿年前年還同我寫信說她在當地辦了個醫館,雖然不大,但是兒子女兒能夠重頭開始都很好。”


    那裏不像別的地方,蒲岐此地民風淳樸,她一個女子拖兒帶女,大家反而看到她還搭把手,過的挺好的。


    穆蒔卻道:“咱們幫也隻能幫到這裏了,你也別多想了,元澄的婚事你也該提前相看起來了,旁的都是別人的事兒。”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當年若非是芸娘,曼娘這樣的脾性在小陳氏身邊,早就被攆走,可能還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且看看穆荃身邊的那些妾侍,死的死殘的殘,有的甚至還被發賣,連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才出手送了自己身邊的人過去。


    後來穆荃回來了,卻悵然若失。


    誰問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小陳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她開始恐慌了,自從哥哥死了,陳家被流放,小陳氏就過的跟驚弓之鳥一樣,生怕哪點不如意,就被人害死。


    以前她運籌帷幄,想害誰就害誰,現在呢,生怕仇人們找上門來。


    蘇氏悄悄的和芸娘道:“四嫂也真是的,平日裏最愛攬事兒,大過年的,她倒好,居然躲起來了。”


    “罷了,咱們一年也就一次祭祖,咱們是做給列祖列宗看的,誰都是盡自己的心。”


    “也是。”


    今年祭祖各個房頭的人都來了,林氏做了一種叫金包銀的炸點心,分給族人們吃,不僅如此,本家還對有兒子的人家分了筆墨紙硯,將軍府那邊的人也來了,二老太太這好幾年沒見,居然老的連皮兒都耷拉下來了,眼睛說話時成了三角眼,有孩子都被嚇哭了。


    將軍府的日子遠不如侯府諸人日子好過,她兒子穆蔚和城陽公主關係不睦,公主養了無數麵首,日日笙簫,也無人敢說什麽,穆蔚雖然有餘嫣然在,但活王八的日子也混夠了,如今他那從來看不上的哥哥穆七爺都有個官兒點卯,他這個駙馬卻隻能做虛職,不禁日日怪他娘。


    “當初三哥都不要那什麽勞什子公主,您偏偏要我娶,滿京城的人,哪個不孝我是活王八。”


    尤其是城陽公主當年喜歡穆蒔,求而不得,如今穆蒔步步高升,她嫌棄穆蔚沒本事,年輕的時候還同穆蒔有七八分像,如今卻腦滿肥腸,看到他就幾欲作嘔。


    她那麵首裏,多的是和穆蒔長相相似清俊的人兒,作為公主,她那些嫁妝多的是,又張太妃在宮裏還替開元帝撫養一個小皇子,頗說的上幾句話,公主就更恣意了。


    若皇帝是個刻板的,城陽公主還收斂點,但如今的開元帝甚至連公主改嫁都做的出來,城陽公主就更不怕了,反正你穆蔚也沒閑著。


    二老太太每日都活的不舒心,人迅速的老了下來。


    要芸娘說這也是報應,林氏對二老太太偏寵餘嫣然也不大滿意,若非她老人家抬舉太過,城陽公主也不會越鬧越僵,現在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那城陽公主的小廝裏,連賣魚郎都有,她找麵首頭一條,得中看,再中用,其餘是不挑什麽家世的,男人們經過城陽公主府時總會會心一笑。


    將軍府這點事兒,侯府的人都知道,但大家也不會說。


    就是芸娘也懶得提,二老太太見著芸娘愈發恭敬,往事也已,長安大街上燈火依舊通明。


    除了元淳之外,元澄依舊是孩子王,他如今又有舉人身份,族裏的孩子沒有一個不想通他玩兒的。


    “你們元澄也該到了娶媳婦兒的時候了吧?”有族人試探的問。


    芸娘搖頭:“沒呢,這孩子誌向大,要等到中進士才行,我們做爹娘的還不是隨他。”


    其實她已經開始為兒子相看了,隻不過事情未定,也不好同大家說些什麽,九房的馬氏湊熱鬧道:“咱們元澄這般好的模樣人品和家世,我是真的不知道什麽人才能配的上了?”


    元濤在一旁聽了個正著,是啊,他自以為和林斛家結親了就是找上了個有權有勢的嶽父,可元澄呢?可以隨意挑選,那些王公貴族的女兒卻個個都想嫁給她。


    今年因為大戰勝了開了恩科,他一定要中科舉才行。


    大過年的,元濤不過過來坐了一會兒就回去繼續讀書,沒日沒夜的讀,穆七爺是攔都攔不住。


    再加上將軍府二老太太見侯府越來越好,那老對頭孫淑人油光水滑的,她一時不忿還讓穆七爺別攔著元濤,“讓他讀,繼續讀個名堂出來,咱們將軍府也出了舉人,過兩年也去中個進士。”


    有了二老太太這句話,元濤就更勤學不輟,即便有時候學的太晚了,心跳如雷,他喝幾杯參茶壓過。


    這次,這次一定不能讓人看扁。


    秋闈的京兆府天氣一般都很冷,元濤卻覺得自己的心是火熱的,上回在副榜,這次一定要爭氣,他並不下於元澄,暗自打著氣。


    頭一場他就病倒了,頭燒的不行,穆七爺不許他考,他硬是要堅持。


    非要堅持到最後一場,藥也不肯吃,被人抬出來的時候,氣若遊絲,身體都半僵了,最後一刻元濤還惦記的是自己最後一場因為頭太痛,沒辦法寫字。


    “濤兒濤兒……”


    元濤卻覺得自己什麽都聽不見了。


    穆七爺歎道:“你娘總是讓你爭氣爭氣,你這孩子把命都爭的沒了。”


    他是個中庸隨分從時的人,從沒想過有一天兒子居然因為想上進,把命都丟了,荒唐,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且不說元濤這一死,林雪守了望門寡,就是穆家讀書的兒郎們也是心有戚戚焉,生怕讀書讀的命都沒了。


    連穆蒔都告誡元澄:“你且每日起來打拳,身子骨練好才是正經,咱們世家子哪個不是身強體壯的,否則,科舉熬不過來的。”


    元澄哭笑不得:“我知道了爹,您放心,那元濤也是太急功近利了些,要我說他年紀也不算大,慢慢來就是了。”


    “他一個年輕人懂什麽,二老太太可是大力支持,穆七爺這樣的老好人都跟二老太太這個嫡母鬧將了起來。”芸娘知道的又多些,再者,龐氏的兒子……


    讓她想起當時龐氏哭訴的說什麽穆蒔不管兒子死活雲雲,可若她的兒子真的像元濤一樣鑽牛角尖,那別說是穆蒔了,就是皇帝也管不了啊。


    就跟龐氏這個人一樣,性格過於偏執,什麽事情隻顧自己的想法,從來不去聽別人的意見,而且本身人也不算聰慧,這樣容易造成悲劇也很正常了。


    但想來那所謂的前世今生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說不定是龐氏自己臆想的,人在某些不如意的時候常常臆想。


    她便拋諸於腦後,一心一意為元澄尋覓良人。


    “娘,您別煩惱了,兒子不想成婚。”元澄打了個哈欠,看她娘從媒婆那兒拿的畫像,嬉皮笑臉的道。


    芸娘瞥了他一眼,“你還真的準備中了進士再說親啊。”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啊。”


    這話若是寒門學子說說就罷了,元澄可什麽都不缺。


    見芸娘不信,元澄少有正色道:“娘,妹妹過兩年就要成婚了,我這個做哥哥還隻是個舉人,您若真的想更進一步,那就等我中了進士,到時候您是嫁女兒一重喜事,娶兒媳婦一重喜事,豈不是更好?”


    元濤頭七他去見過,那真的活活是考死了,眼睛都閉不上,看著可怖,他可不想跟人家姑娘定了親,到時候自己也出什麽意外,就對不起人家啊。


    第238章 大結局(上)


    “元清,來娘這裏,你爹這是帶你去哪兒皮了,髒兮兮的,還滿頭是汗,不知道的我以為是哪個小乞丐來咱們家了?”芸娘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小兒子擦髒灰和汗,瞥了眼不著調的穆蒔。


    這人可真是,乖巧的元清都被他帶的跟個小泥猴似的了。


    說起來小兒子還真的打小看不出來,現在一到四歲,整個人就上房揭瓦,還好芸娘對他管教的很嚴厲,是真的會上手打那種,元清是真的誰也不怕,就怕他娘。


    他小心翼翼的扯著芸娘的袖子,被芸娘拍了一下,他癟著嘴道:“娘親,是我不好。”


    芸娘不嫌棄他髒,牽著他進去,“知道自己不好就成,我呢,帶你去沐浴,今兒還做了山藥糕,炸了你最愛的雞腿,你快些沐浴完了,出來吃,好不好?”


    “好。”元清歡呼的進去沐浴。


    穆蒔則陪著小心道:“今兒帶他去校場玩了玩,這小家夥可是不屈不撓的很,跟著我跑步跑的摔倒了。”


    “紮馬步也就罷了,他才四歲,細胳膊細腿的,傷到哪兒就不好了。”鍛煉孩子也得有章法,不能真的把四歲孩子做虎打。


    穆蒔也知道自己今兒太膽大了些,妻子從不介意對兒子女兒嚴厲,隻是不想殘害他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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