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惜卿脾氣好,心腸軟,不止從小將蘇明語當親妹,對府裏的下人們也好,許多人都想到寶月軒伺候她。


    眾人見她動手,皆大吃一驚。


    蘇宸也沒想到妹妹會動手,心疼的拉過她的手,握在掌心搓揉:“再生氣也不用自己動手,手該疼了。”


    紫芙看到姑娘這巴掌下去,卻是心身舒暢,痛快無比,甚至覺得她們姑娘幹得漂亮,最好能再多打幾巴掌,才不會便宜蘇明語那頭白眼狼。


    蘇明語還不知發生何事,就見蘇宸黑眸淡淡睨了過來:“既然連嫡姐都敢推下水,如今又在這兒演什麽戲?蘇明語,你且好自為之。”


    他臉上的笑容與平時無異,仍溫柔得宛若和煦春風,說出來的話卻讓蘇明語渾身冰冷,整個人像篩糠一樣顫抖起來:“大哥這是……什麽意思……”


    接下來無論蘇明語如何苦苦哀求,義勇侯父子三人都無動於衷,兩家婚事就此定下。


    崔景被帶離時,安康侯夫人猶在罵道:“五個月,你就剩五個月的時間找正妻了,你說這麽短的時間,哪個正經人家的嫡女敢嫁給你?啊?”


    崔景塞嘴裏的布已經取下,漸行漸遠的聲音慢悠悠地飄進堂屋:“娶不了嫡女,那就娶庶女唄,最好能像那小啞巴一樣漂亮……哎,娘您做什麽打我!”


    堂屋內眾人聽見崔世子吊兒啷當的言詞,眼中盡是不敢苟同。


    義勇侯更慶幸大女兒與崔景這門親事沒成,他可真沒想到年少時一時衝動訂下的這門親事,險些害慘女兒。


    安康侯一行人離開不久,蘇明語也因為承受不住打擊昏厥過去,被婆子們抬回後院。


    義勇侯搖頭一歎,朝主位上的少年拱手作揖,恭敬道:“多謝太子殿下今日出手相助,臣感激不盡!”


    “卿兒還不快過來謝過太子殿下。”


    太子擺手笑笑:“義勇侯客氣了,孤什麽也沒做,不過是進來貪杯茶順道看看戲罷了,倘若你父女二人真要言謝,那也該謝陸大將軍才是。”


    蘇惜卿與義勇侯雙雙一怔,似是沒想到此事竟與陸珩有關。


    “是啊爹,若非表哥,今日我也無法如此順利,將他們倆逮個正著。”蘇宸輕聲附和,“此事最大的功臣的確是大表哥。”


    蘇惜卿手指微蜷。


    義勇侯張了張嘴,心底湧起深深的惋惜,正要拉著女兒道謝,陸珩卻道:“姑父不必如此客氣,我隻是不舍見表妹被崔景及蘇明語那樣的人糟蹋蒙騙。”


    義勇侯笑道:“那怎麽行,若非內侄相助,我此時恐怕還被那忘恩負義的丫頭蒙騙鼓裏,改日我定備厚禮親自上國公府道謝。”


    陸珩鳳眸突然朝義勇侯身旁的少女看去。


    蘇惜卿垂眸避開他的目光,態度疏離冰冷。


    陸珩不爽地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下顎線條緊繃:“姑父若真想謝我,便讓我單獨與表妹說幾句話。”


    “這……”義勇侯麵有難色,“這要看卿兒的意願……”


    陸珩爽快的點了點頭,看向蘇惜卿:“不知卿卿表妹意下如何?”


    “……”


    果然是帶兵打仗的大將軍,一往無前,大膽幹脆。


    義勇侯呆若木雞。


    蘇宸陷入沉思。


    太子及蘇天揚對視一眼,同時從彼此眼裏看出了“這廝果然不知放棄為何物,連卿卿都喊出口了”的戲謔眼神。


    屋內很安靜。


    奴仆們不久前已被屏退,隻留下蘇惜卿身邊的大丫鬟冬葵。


    陸珩臉上故作輕鬆的笑容漸漸凝住,心一點一點的空了。


    始終低頭,沒有任何動作的少女,終於在他狼狽地握緊雙手,扭頭想走時,緩緩抬起頭來。


    陸珩呼吸一滯。


    少女蒼白的臉龐不知何時浮起兩抹紅暈,就連小巧的耳尖也紅彤彤的。


    望著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又乖又軟。


    視線中,一顆小腦袋很是乖巧的,小幅晃動了下。


    陸珩喉結輕滾了滾,呼吸一點點放慢。


    不久前,還抿成冷酷弧度的嘴角,不受控的直往上揚。


    真可愛。


    第10章 陸珩百思不解,滿心絕望……


    蘇惜卿知道自己應該拒絕陸珩,可當她聽見他喊自己“卿卿”,不知為何就鬼使神差的答應了他。


    或許是因為他說到這兩個字時,聲音比平時還要低沉,似是含在舌尖打轉般,特別地溫柔繾綣,叫人舍不得拒絕。


    蘇惜卿暗暗攥緊手中絹帕,告訴自己,珩哥哥這一次的確幫了大忙,親自道謝,聽他說幾句話也不為過。


    義勇侯看到女兒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笑意,點頭道:“既如此,那你們……”


    陸珩說:“花園談,那裏安靜。”


    人也少。


    說完也不等義勇侯開口,或蘇惜卿點頭,就邁開大長腿率先離開大廳。


    蘇惜卿猶豫了下,禮貌的朝眾人微微一福,轉身跟上。


    陸珩身長八尺,腿長,步子也大。


    蘇惜卿病未好,隻能在丫鬟的攙扶下,慢吞吞的走著。


    她原以為陸珩早已走遠,出了堂屋大門,踏上青石板不久,一把油紙傘便從頭頂橫了過來,遮住灼灼烈日。


    “外頭這麽熱,也不給你家姑娘打傘?”


    蘇惜卿剛抬頭,少年微寒且不耐煩的嗓音就從頭頂滾落下來。


    紫芙與冬葵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在心中暗忖:【表公子既然知道熱,幹嘛還非要和姑娘走這麽一大段路去花園?】


    兩人當然沒那個膽子將這些話說出口,少年臉色握著傘柄的手指卻緊了緊,眼底掠過一抹懊惱。


    蘇惜卿眨了眨眼,下意識張嘴想說什麽,最後眸色微微一暗,主動伸手接過紙傘。


    陸珩沒錯過她眼裏的黯淡,心中那股被他死死壓抑住的煩躁感再次湧了上來。


    為什麽他聽得見無關緊要的人心音,卻獨唯聽不到她的?


    他若是能聽見她想說什麽,他就可以告訴她,他看得懂她在說什麽。


    她就不會難過。


    這裏不是談話的好地方,陸珩見蘇惜卿接過紙傘,不發一語,扭頭朝花園走去。


    他走路的姿態依舊那樣好看,大步流星中透著一股慵懶不羈的味道。


    蘇惜卿悄悄彎了彎眉眼,笑著跟了上去。


    陸珩在涼亭下等她,身邊的小廝站得遠遠的,八角涼亭下不知何時搬來了冰盆,溫度怡人,石桌上擺著精致食盒。


    “……”那食盒的模樣,莫名眼熟。


    蘇惜卿遲疑地看了陸珩一眼,擺手讓紫芙及冬葵退下。


    冬葵不放心,欲言又止:“奴婢若走了,姑娘要如何……”


    陸珩修長指尖輕敲石桌兩下:“退下。”


    語氣雖不強硬,卻無端的令人不寒而栗。


    冬葵臉色煞白,安靜退下。


    人真的都退開了,陸珩卻自己緊張起來,看著眼前乖巧的少女,他深吸一口氣,打開食盒,將裏頭的糕點端放到她麵前。


    看到色澤雪白的芸豆卷,蘇惜卿濕軟清透的眼睛驀然一亮。


    芸豆卷是義昌齋的的招牌,每日限量五十份,想買的人通常天未亮就得到義昌齋門口排隊。


    陸珩見她不再像剛才在大廳時一樣躲避他的目光,而是微微歪著腦袋,困惑的看著自己,置在大腿上的雙手,緩緩緊捏成拳。


    再開口,嗓音微啞:“你不是跟我說,下次回京時,要給你帶義昌齋的芸豆卷?我沒忘,隻是剛回京太忙。”


    雖然他說的不明不白,蘇惜卿卻一下就想起來了。


    對,四年前陸珩奉旨跟隨溫家軍下嶺南時,她擔心表哥一去不回,故意這麽跟他說。


    後來他隨太子出戰邊關時,她同樣跟他這麽約定。


    他依約歸來,芸豆卷也如約差人送來侯府,他卻不肯再見她。


    蘇惜卿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眼眶也有些紅。


    陸珩心頭一緊,有些手足無措的說:“你不記得也沒關係,不想吃就算了,無需自責。”


    他就不該聽蘇天揚的鬼主意,什麽表妹是隻小饞貓,要套她話問她心上人是誰之前,先拿糕點哄她,等她吃完心情好就會說。


    要是探不出來,那她所謂的心上人,十之八|九隻是借口。


    陸珩黑著臉,想將芸豆卷收回去,卻被一隻軟綿小手按住。


    他瞬間心如擂鼓。


    陸珩忐忑不安的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問:“你要吃?”


    蘇惜卿微微頷首。


    小姑娘紅著眼的模樣,看上去比平常還要乖,讓人想要好好保護,卻也讓人想要狠狠欺負。


    陸珩卻沒想那麽多,滿腦子都是懊悔與如何哄人。


    確定蘇惜卿沒有哭,隻是眼尾有些紅,才安心鬆手。


    蘇天揚其實沒有騙陸珩,蘇惜卿的確是隻小饞貓,芸豆卷一入口,她便彎著眼笑了起來。


    她這幾天病著,醒來就得喝藥,嘴裏全是苦澀藥味,本來就想著讓人到義昌齋買些糕點回來。


    沒想到陸珩先給她送來了。


    純豆沙製成的芸豆卷,綿軟細膩,輕咬一口,濃濃密密的香甜滋味,瞬間在舌尖化開,縈繞唇齒之間,一下就讓人心情好起來。


    蘇惜卿咽下芸豆卷,臉上全是滿足的幸福笑容,見陸珩呆呆的看著自己,將盛著糕點的盤子往他麵前推了推,張嘴無聲說道:珩哥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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