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在反擊她的“川川與狗不得入內”,結果司芋一改往日伶牙俐齒,隻是站在原地看著他,目光空愕。


    簡流川不知這女人又要耍甚麽花頭,忍著耐性挑眉問:“做甚發呆,若是道歉就盡快,否則滾出。”


    高冷的傲嬌卻又遷就。


    小穀趴在蘑菇地下方的一個山坳,再上麵有結界她隻能隱在這裏,通過攝魂操控司芋的方式,利用司芋能貼近乾淵師叔祖的機會去殺掉他。


    聽見簡流川如此說,她隻得借助司芋的口,試著道:“弟子給師叔祖問安,是弟子的錯,師叔祖抱抱弟子,原諒弟子的過失。”


    難得女人聲音纖弱乖巧,簡流川於是把司芋掠進懷裏,目中噙著冷笑問:“是何事有求於我?端得這般乖巧-肉-麻,有話直說。”


    司芋目光呆滯,她生著一雙似桃花瀲灩的眸子,這般空無旁物,看得簡流川不免心下憐愛。


    簡流川微微蹙起眉頭。


    忽然司芋咧嘴,開口說道:“是,弟子想……殺了師叔祖,替我宗門報仇!”


    婀娜身姿驀地一個迎起,手中銳利寒光的匕首便刺入了簡流川胸口。


    可惡,又是上一次簡流川在人間渡劫時,胸口被刺入的地方。隻是那一抹紅色舊痕,自從與司芋雙修過後,他就在幻境中抹除了那段過往,如今刀痕已經消失了。


    好在他先就已起疑,刺入得並不深。


    簡流川清雋臉龐上浮起陰鷙,稍一運氣,司芋的後心窩處果然彈出一根攝魂骨刺。哼,他一冷笑,小穀頓時被一股力道掀上來,摔趴在地上大口吐血。


    簡流川鄙夷道:“琴宗的後代,竟不知吸取教訓和感恩,反殺本尊。”


    “呸,你才是正道的異端,奸惡的存在!”小穀憋紅臉怒斥,舉著她的笛子。奶娘從小告訴她,當年琴宗一門如何輝煌,全宗修為進展神速,乃雲霄閣之佼佼,結果被乾淵師叔祖因嫉滅門,仙氣盡被吞噬,全宗覆沒。


    小穀揮舞長笛,笛子的管中彈出尖刀,欲往簡流川這裏刺過來:“乾淵,我要殺了你,為我琴宗一門弟子報仇!”


    簡流川袖擺一拂,小穀被震飛到山坳,爬上來又要刺。


    甚煩,簡流川這便動了殺念:“愚頑不化的劣根,看來當年教訓還未吃夠,還需得再入輪回重造一次!”


    司芋懵逼了一瞬,大略回神過來。眼見著身邊白袍翩飛的俊美男子,忽而眼冒凶光、殺念四溢,和平日很不一樣,而且自己怎麽會這樣躺在他懷裏。


    見他欲要取小穀的元丹,連忙喝住道:“住手,別(* ̄︶ ̄)傷害小穀!”


    司芋掙紮著站起來,好似明白了怎麽一回事,是小穀利用了自己。既聽說簡流川滅了琴宗一門,小穀又要匡扶琴宗,這中間必然有聯係。


    司芋連忙在二人中間一擋,阻止住殺氣,說道:“小穀,你必是誤會師叔祖了,當年他殺你們琴宗,乃是因你們琴宗一門集體入魔。如果師叔祖不殺你們,你們就要被魔氣吞噬,最終灰飛煙滅,永世不得翻身。如今你能站在這裏,想必是簡流川當年網開一麵,送你們元魂去了凡人界輪回,說來乃是幫了你們!”


    簡流川目中露出欣慰,果然是自己的女人,沒白寵她,還是甚懂他心意的。


    小穀羞憤道:“司芋,你喜歡他,你當然這樣說。可是我的奶娘告訴我,我們琴宗修為超然,才能出眾,優秀者比比就是。就因為他嫉妒宗主修為突破,因嫉殺人,而且吞噬了我們全宗門的靈力,隻為他自己的修為成就!”


    要換做往常,司芋可能還有點信,畢竟簡流川這人看似清冷淡漠,實則寡情薄義。但自妖靈界回來,再加上之前在銀銷閣密室外麵的竊聽,她現在還是很信任簡流川品格的。


    司芋便道:“非也,實情是當年焰蒼山魔氣泄露,幾大門派掌門為貪圖捷徑,偷偷利用了魔氣來衝破修為,結果這些年來被困魔魘,再難能有境界突破。而琴宗一門則更是貪心,不僅利用了一次,後更是利用了多次,致使全宗上下集體入魔。我這有當日在密室外聽到的幾大掌門對話,你自己聽了便曉得!”


    說著,從係統裏取出牽牛花的留聲功能,把當夜聽到的對話小聲放了出來。


    小穀顰眉,隻聽喇叭花話筒裏響起雲霄閣閣主廣玄真人的聲音:


    “師祖說得字句珠璣,可當年我雲霄閣琴宗滿門被殺,如今對他尚心有餘悸……莫不如等萬靈丹煉成了,我等諸位修為提升後,再對他動手不遲?”


    逍遙派嶽箋掌門冷蔑地叱道:“想得真美,我們在長修為的同時,他也在長……你們這些偷偷沾染過魔氣助益的人,等到魔氣被放出,一個個全都是魔的傀儡!”


    承禹師祖歎道:“…雲霄閣主莫忘了,你們琴宗是怎麽被滅門的,因為你們琴宗太貪心,全宗集體入魔,被那小子滅門屬於咎由自取。當年焰蒼山魔氣泄露,你我各位都得了那魔氣的助益,用以衝破境界……”


    啊,司芋放著放著,忽然心頭一緊,這不都是在密謀殺簡流川的話嘛,怎麽解釋自己在場呢?


    然而弱弱一瞥頭,簡流川卻薄唇含笑,清風淡漠,仿佛毫不意外。


    她深呼吸兩口氣,算了,反正她也是被逼的,迫不得已,要殺要剮隨他去。


    沒想到竟然還有德高望重、備受愛戴的承禹師祖。


    小穀萬分不可置信道:“不會的,不會的,奶娘告訴我,琴宗是優秀卓越的,清高雅致,修為(* ̄︶ ̄)澄澈,怎麽會這樣?”


    簡流川好整以暇地聽著一群“正道仙尊”商談,仿佛在聽毫不相關的一件事。


    發上束的神鳥玉羽冠在暗夜發出冷光,悠然道:“琴宗老宗主確實清澈高雅,我幼年常聽他撫琴,可惜底下弟子心術不正,那雲霄閣主廣玄真人更是貪懶,他私自引入更多魔氣,魔氣泄漏,被風吹下琴宗,致使琴宗不慎之間全部入魔,偏不知收斂,一用再用,修為是漲了,死期更不遠。唯恐琴音在仙府擴散,入魔者甚,老宗主求我殺了他們,放他們得以解脫,是我留下一手,放你們輪回再造。豈料劣根不正,到底仍不知悔改,如今反用歪曲事實教你,回頭妄殺本尊,可悲可笑!”


    話畢,念在小穀是司芋朋友,便從空中化出一幕小小的回溯鏡。


    隻見境內是已故的老宗主,言辭悲切地跪述道:“那魔氣來得蹊蹺,因拌入雲霄閣的音樂中叫人疏忽防備,如今全宗入魔,危在旦夕。老朽是不想死,可不死,來日便是害了全仙府的人。但求乾淵你看在老朽幼年撫琴於你的份上,動動手,滅了老朽與手下全宗弟子……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老淚縱橫地說完,親自掏出一柄長刀。


    然後簡流川便揮劍,用的是自己無形的劍,但顯然他把老宗主的元魂用琉璃瓶子封裝,留了下來。


    小穀驚愕不已,看得淚流滿麵,不可置信地搖頭說:“怎麽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對不起,司芋,我太難受了,我還需要想想……”


    然後驀地深鞠躬,倉促地往山下跑去。


    司芋本想去追,忽然看到簡流川胸口滲出的血紅,染了白袍,連忙蹲下來心疼道:“川川,你受傷了?都是我不好,無意間刺了你。”


    一點不入心不入骨的小傷罷,簡流川手掌撫過就能複原,隻睨著女人關切的模樣,卻又想起那渡劫時銘心刻骨的一幕。


    便淡道:“哦?我以為你即便一刀刺穿本尊,血從口噴,也絕不知心疼我。”


    “怎麽會?”司芋咬著唇瓣,漂亮的黛眉皺起,取出雪白的帕子幫他擦拭道:“是我傷的,我肯定難受呀。你我無冤無仇,我又不想你死掉。”


    自己說著,卻想起那銀銷閣的錄音,連忙坦白地解釋:“方才的留聲,是當夜我混進銀銷閣,想打探有無生意可做,無意間在密室外偷聽到的。他們對我用了蝕靈蠱,讓我親近你,可我不想殺你,自己又怕死,我也很難辦。所以……我就一邊拖著他們,一邊拖著你,想拖著拖著,能不能蹦出個解藥來,大家就都不用死了,你也不會知道我欺瞞你。反正等我把話說完,你想殺就殺好了,我絕無二話。”


    每次她一怕死,就說出最後的那句話,好似給自己絕望地壯膽。


    簡流川悉聽不語。


    所以司芋最近都在典藏樓裏努力翻書,試圖從那些撲滿塵埃的(* ̄︶ ̄)古法秘籍裏,找到破解蝕靈蠱的方法,但沒有告訴簡流川罷了。


    司芋說:“我心裏想和你保持適當距離,讓蝕靈蠱作用緩慢。雖然對你用合歡術,也隻是想通過雙修,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一點。沒想到一用就停不下來了,現在連閉上眼睛都在想你,忙了空閑都在想,你也總要得越來越頻繁……所以,也不能全都怪我的。”


    她說得越來越慢,然後眨眨眼望向天空,用來緩解這莫名旖旎的尷尬氛圍。


    簡流川修長手指撫上她柔嫩臉頰:“那此刻怎麽辦,次數甚多,怕那蟲蠱已咬得深了?”


    司芋也不曉得,搖了搖頭認真道:“要不,我們分手好了。江湖不打擾。”


    嗬,絕情女人,嘴裏吐不出一句好話!


    簡流川眉宇稍動,耳聽見附近有幽冥氣宇襲近,便手指蓋住司芋的眼簾:“想分手……先等到本尊願意放手的那天。”


    話畢,司芋隻覺得眼前氤氳沉重,昏昏地睡了過去。


    隻見蘑菇地外一道龍卷風打轉,少頃多出來一個全身黝黑的人影。男子墨發鬆散地垂於肩後,鳳眸朱唇,著一襲玄黑蟬翼外袍:“大名鼎鼎的乾淵師叔祖,原來是個兒女情長的角色,真叫本魔意外~~”


    是陵訣。隻是一貫高束的發帶散去,變得幽淒而蒼涼,而且聲音仿佛隔著很遠的地方傳送過來,喑啞幹澀。


    簡流川微睨長眸,修挺身軀拂袍站起:“雷打不動的魔界祭司,何用吃本尊的醋意。看閣下分-身進入仙府多時,想來業已入化魔境了,何必這般折騰。”


    其實早就看穿,當日闖仙橋時天幕上瞥一眼,簡流川就知來者何人。不過事不關己,無須挑破,怎知卻與自己的女人勾勾搭搭,暗自妒火中燒,這就很不對了。


    陵訣被激怒,想他堂堂一魔界大祭司,幾時曾把女人放在眼裏。是司芋這個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人,生就一副桃花美顏,謊話張嘴就來,甜言蜜語、虛情假意,信手就會。


    生生把自己耍得團團轉。


    現如今偏又搭上了乾淵師叔祖,更跟他結下道侶血契。若非如此,他蒼絕,是絕不會容這女人好過的。


    隻他現今在蓬萊仙府裏,化名為陵訣。陵訣隱忍著盛怒,笑道:“乾淵師叔祖既入煉虛,又何來恭喜我一區區化魔。廢話少說,眼下那群道士正在算計你性命,我來隻是想說,你既仙魔共修,想必並不排斥魔道。不如與我合作,一起放出焰蒼山下的魔君元丹,一則,我取回元丹,送入傀儡魔修身上,利用傀儡光複魔界;二則,天界將士的神魂不再受桎梏,達成你的所願,這幫道士我替你掃平,今後仙魔兩界平分天下,各得其所,兩廂成全,你看如何?”


    簡流川劍眉凜冽,全然不為所動:“何為兩廂成全?本尊不需閣下的成全,也一樣可以掃平這群宵小,釋放焰蒼山。”


    陵訣(* ̄︶ ̄)頓地緊張,赫然回過頭來:“你,此話何意?……莫非你本意就要釋放他們,你要獨占魔丹?!”


    簡流川淺笑勾唇:“有何不可?你既說仙魔可共存,又何須讓魔君元神複活,自回去建造你的魔界便是了。”


    眼下的魔界靈氣寥寥,連妖靈界都不如,陵訣氣憤道:“哼,你休想,不要逼我!”然後就飛下山去了。


    簡流川毫不在意,低頭瞅見月光下的女人,睡姿如此舒適。回來仙府好幾天不見,沒有她在身邊竟覺得空蕩,他便長臂攬過柔軟身姿,抱進了木樓裏。


    那廂陵訣往山下飛著飛著,忽然一道陰冽勁風襲來,吹得他一個跟頭,紮在了合歡宗的青鬆樹上。


    驀地掉落在一群女人晾曬的衣物中,氣得齜牙,滿臉醞滿殺氣。卻曉得這是乾淵替司芋的報複,有氣也無處使。


    第三十六章 除奸惡   奈何他已入煉虛境……


    (三十六)


    晨曦冉冉, 今日是輪休日,不用上早課。樹屋裏,司芋支著胳膊, 看著床上的幾顆蛋,已經發了好久的呆。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一共七顆, 每個都又白又圓, 可愛萌的,隱隱地發著金光。司芋用筆在上麵按順序記上了“1、2、3、4……”的標簽,嘟著腮子十分為難。


    拿起一顆在手上, 想著要不砸掉就算,然而又攥了回來。


    用小竹籃裝上,蓋層絹布,全部放去了仙瀑穀自己的午睡小屋。又化了幾張令符,讓木偶人去照看,然後把小屋收進了空間裏,不再去管它。


    她一定不會告訴別人這幾個蛋的來路,包括任意一個親密的朋友,還比如雲鼎峰上的某個男人。


    弄完這些, 便去銜月樓那邊處理了一批竹子——竹子收割後要經過係統的加工,才能變成飛行掃帚, 這些事兒得通過她自己來完成的。


    正在忙碌中,抬頭看到麵前多出了幾道身影。欽法壇壇主喬驍領著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喬驍白俊臉上都是傷疤, 腿也有點瘸了,雖然還是那副囂張氣焰,但很明顯沒有之前那般不可一世。


    司芋偏柔聲兒問道:“喬壇主大駕光臨, 有何貴幹?”


    喬驍看著這個女人,心裏叫一個咬牙切齒的氣。


    自從遇到了這丫頭,他就各種倒黴,別的不說,就單那本來跟鐵桶一樣防護的銀銷閣,不知道怎的卻逃跑了兩個人,而且好巧不巧,又出現在悠然城裏把事兒曝光,眼下人影都找不出來。為了這個,他被嶽掌門打了一頓,隨後清秋壇的蕭壇主上位了,如今那小白臉好不小人得誌,喬驍恨得直咬牙。


    他用黑靴碾碎了司芋手邊的竹子,說:“司姑娘少跟我廢話,跟我走一趟!”


    話畢,示意身後隨從給她套上黑色的頭套。


    *


    不知過了多久,頭套被扯開,司芋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下室裏,因為四麵都打著火把,沒有窗子沒有風。


    對麵的幾個石桌旁,坐著上(* ̄︶ ̄)回密室那五個掌門,承禹師祖坐在正中間,他的身旁竟然是天鑒宗的新入門弟子陵訣。


    而陵訣一改往日犀利孤僻的模樣,隻見墨發披散於肩後,冷眉朱唇,那股黑幽幽的感覺更甚了,淒狠而蒼涼。


    司芋心裏很慌張,她就清清嗓子,狀若尋常道:“陵訣,你怎的與幾位掌門扯一塊?你忘了要做一個陽光燦爛的人了?我道理白對你講了。”


    陵訣的嗓音如同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也一樣低幽幽的:“小賤人,你沒資格同本魔說話。”


    幾分被耍弄的氣鬱與殺戾。


    喬驍解釋:“閉嘴,他是魔界大祭司蒼絕的分-身,輪不到你教訓。”


    又轉而對承禹師祖和嶽箋掌門拱一拱手,匯報道:“人帶來了,師祖所吩咐的當年參加除魔大戰那九百多名仙尊,也都各個在逍遙派靜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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