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燁沒表示什麽,目光繼續轉回電視屏幕。他不看徐久也好,徐久鬆了一口氣,省得她自己覺得尷尬。


    她走到另一邊的單人沙發姿勢規矩地坐好,視線放在電視機前,播的是拳擊比賽。


    拳擊比賽對於一般人來說,其實單單從視覺上看是不太能適應的。她覺得畫麵比較暴/力,打起來拳拳到肉,聽著聲音看畫麵,牙齒不自覺抵在後槽牙上咬緊,腮幫也緊繃。


    徐久定定看了兩分鍾,在其中一個人就要擊到另外一個人的眼角時,她側過身,故意對著地板看,等這段過去了,抬頭對霍燁說:“謝謝您。”


    她的語氣誠摯,霍燁稍微偏過臉看她,嘴角要笑不笑的:“不客氣。”


    今天他收到多少次感謝?記不清楚了。霍燁心想:還好小姑娘沒有發好人卡的習慣,如果讓底下那幫崽子聽到,還不得笑掉牙齒。


    “您是個好人。”


    霍燁眼角一抽:“……”行吧,想什麽來什麽,他從來就不是什麽慈善家,明明是一頭狼,偏讓人當成羊。


    徐久發完好人卡,陷入沉思。因為霍燁沒給她表示,不知道是不是她說錯了話?


    不過從霍燁的表情來看,他大概是不需要徐久讚美他是個好人,他領徐久進來,也並沒有露出一副施舍者高高在上的姿態,好像把她帶回來全憑心情不錯,自然而然就放她進屋了。


    霍燁話不多,客廳隻有電視機傳來的聲音。


    徐久起先還微微躬背,習慣帶罩的內衣款式後,才慢慢放鬆,挺直腰身。可又怕挺太直,讓霍燁看出什麽名堂。


    內衣還沒洗,但她下來前選了件鵝黃色的換上,就怕霍燁看出什麽,畢竟耳根還是發熱的。


    阿姨煮好夜宵,兩碗麵,霍燁的大碗裝著,徐久的是小碗,還有去火的綠豆蓮子湯。徐久已經吃得有點撐了,她的胃在長期的少食中變得很小,但她沒有浪費糧食的打算,一隻手突然橫在她麵前,撤走她的碗。


    “吃不下就不要勉強,剩下的讓阿姨過來收拾。”


    徐久抿了抿嘴,沒奪回被撤走的那碗麵。


    晚上十一點,徐久很困。霍燁還在客廳裏,人沒上樓休息,她不敢上去自己先睡覺。


    霍燁其實在想事情,等他捋清思路,回神一看徐久沒去睡覺,挑眉:“不睡覺杵這幹什麽。”


    徐久困得眼睛都不太睜得開,聲音很啞地說:“你還沒去睡。”所以她也不能睡。


    “……”霍燁想笑,也真的嗤的笑了聲。


    徐久忽然被他笑得精神抖索,眼睛漫開的水霧一清,想問他笑什麽。


    霍燁擺手:“去睡吧,未成年這個年紀不睡覺,以後個子都這麽矮了。”


    徐久:“……”她猶豫頃刻,“那霍先生,晚安了。”


    當晚徐久沒睡好,身下的床柔軟,蓋著的被子散發淡淡的熏香氣息。她沒睡過如此舒服的房間,大概太舒服,以至於失眠到半夜,淩晨五點半,窗外蒙蒙亮時就悄悄起床,換好衣服洗漱溜下樓,動作輕巧的在廚房裏淘米熬粥。


    別墅的主人,也就是霍燁,退役後沒有用早餐的習慣,平時最多從冰箱拿塊麵包對付。


    天氣不錯,他起床打算到樓下泳池先遊兩圈舒展手腳。當霍燁隻穿了件泳褲下樓,碰到在餐桌前擺放碗筷的小姑娘時,兩人同時微微一愣。


    霍燁忘記家裏多留了一個人,而徐久是被嚇的。


    眼前的霍燁就穿了一件泳褲,料子薄,又短,緊身的,加上男人早晨都有那麽點自然反應,所以輪廓被勾勒得非常明顯。


    她就這麽看著,傻眼了。


    還是霍燁先反應過來,手擋在嘴邊清了嗓子:“我到外麵遊幾圈。”


    徐久手忙腳亂地背過身:“霍先生,我備有早飯。”


    “嗯,我知道。”霍燁強忍笑意,心想以後出來不能隨便光著身體了。


    他其實不打算欺負純純的小女生,可有時候男人都是欠的,腦子那麽想,嘴巴卻來一句,“成年男人的身體,小女生別亂看。”


    他覺得徐久實在單純,說好聽是純,難聽點就是呆憨,所以為什麽有人喜歡欺負老實人,還不是因為對方笨。


    他作弄的心思一起,繼續說:“你有沒有想過,你認錯了人。我不叫霍燁,之所以把你留下來,其實別有居心,比如說……”


    霍燁也就隨口開個玩笑,但說的也都是實話。徐久對他的防備心太低了,雖然按照地址找過來,萬一別墅的屋主早就換了怎麽辦?萬一別人對她居心叵測呢?


    霍燁以為他的話徐久沒放在心裏,他遊泳上去,守在門口的徐久眼睛忽然亮了亮,走到他跟前。


    霍燁的耐心出奇的好,等她開口。


    徐久溫溫柔柔的:“先生……”


    霍燁眼微微眯,連霍都不喊了,應該是聽進了剛才的話,保持生疏和警惕。


    “能不能給我看一下您的身份證?”


    “……”


    第4章 之前誰也看不上


    徐久的一雙眼睛清澈透亮,情緒分明,看上去像隻受到驚訝裝著鎮定的小鹿。霍燁不說話,她也不說,手臂規規矩矩的搭在褲子兩側,看表情是非要等到一個身份證的驗證。


    霍燁從來不懼怕跟別人對視,而且也沒幾個人敢和他長時間對視,那些人不是怕他的,就是害羞的,而徐久看上去害羞得不行,黑溜溜的眼珠子卻瞅他,轉都不帶轉,可見固執,


    霍燁搖頭一笑:“你上來跟我看身份證。”


    徐久聽了,微微彎起眼睫,霍燁進臥室拿證件她踟躇地沒跟進去。


    “喏,過來看。”


    霍燁隨意靠在門上,一手遞身份證,一手撐住門邊,高大的身軀把嬌小的徐久罩得嚴嚴實實。徐久專注看著證件上的信息,而後抬頭,迎著霍燁散漫的視線,眼睛濕亮濕亮的。


    她的眼神充滿信任,叫本來就不是個什麽正經好人的霍燁心裏一動,下意識端直姿態。


    徐久說:“謝謝您,霍先生。”


    霍燁嗤地笑了笑:“別您,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給你叫出幾個輩分。”他生出幾分逗趣,“喊我聲燁哥聽聽,你叫我先生,給文清那幫崽子聽到,又要起哄,你臉皮薄,就不給他們鬧了。”


    說完,果然徐久臉頰悄悄地透著紅,她跟在霍燁身後下樓,看到他拿了車鑰匙:“先生要出去嗎?”


    他們的關係還沒親密到那地步,徐久開了口舌尖都是發麻的。


    “嗯,中午我讓文清送吃的過來,你留在這裏好好待著。”


    徐久把霍燁送到鐵門外,等到霍燁的車遠離視線,才不舍地收起目光。


    清晨的陽光透過枝葉細碎的灑在道路,她數著腳步踩到光點上走了一路,抬頭遠望四周清幽的環境,生出幾分不真實的錯覺。


    昨天還擠在充滿汗臭和各種味道的車廂裏,而今天她卻住在漂亮的大房子。這一切都是那個叫霍燁的男人給她的。


    徐久對空氣吐了口氣,沒敢四處亂逛,送走霍燁就回了別墅。


    阿姨上午九點過來清掃衛生,徐久在旁邊幹站尷尬,索性也幫忙。


    “小久你去看電視,少爺把你請回來住,如果讓他知道你做這些會不高興。”


    她沒辦法,纖細的背影僵直著坐在沙發看電視,阿姨收拾好客廳,還得上樓把各個臥室打擾一遍。恰好這時有工人把新添的綠植送來,阿姨分不出空,徐久主動跑到花園幫忙搬那一盆盆可愛的植物。


    工人讓她核對這些東西,徐久沒敢亂弄,把本子推回去,說:“我進去喊阿姨下來。”


    她像一直歡快的小鳥飛奔上樓,阿姨在臥室的陽台收拾霍燁的衣服,徐久湊過去,輕聲說:“工人有張單子要核對,我怕看錯了。”


    阿姨笑眯眯的:“是前幾天訂的綠植啊,我下去看看,你幫我把衣服收進去放。”


    說完,阿姨不由分說地把手上剛收下來的衣服塞進徐久懷裏,徐久愣了愣,低頭整弄,剛碰到,覺得奇怪,展開一看,是兩條黑色的男士純棉內褲。


    徐久:“……”


    內褲擱在手上燙手,她以前在村子不是沒幫過家裏長輩洗衣服,但和捧著霍燁內褲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她燥著臉把其他幾件晾幹淨的衣服收好,阿姨核對完單子上來,看她臉蛋發紅,擔心是不是身體不適。


    徐久忙不迭地否認:“我沒事,您不用擔心。”


    “頭一次看到這麽害羞的姑娘,”阿姨嗬嗬地笑,歎著氣,“現在教育跟上去了,小孩子都早熟。前些天我出門買菜,在超市就看到跟我小孫玩的好的一男生,才初二呢,就跟小女朋友手牽手逛著玩,我小孫說他們懂得比我們還多,你說說,孩子一點也不可愛。”


    徐久啞口無言,她其實想告訴阿姨自己也懂不少。


    臨到中午,真如霍燁所說,文清過來給她送餐。阿姨十一點就去接小孩放學,徐久在這裏不敢胡亂走動,文清把熱菜裝疊擺好,看徐久安靜乖巧,笑問:“住在這裏舒服嗎?”


    徐久點頭。


    “老大沒對你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文清滿臉八卦,和徐久靠的很近,“有沒有做——”


    徐久連忙退開:“先生人很正直。”


    “噗——”文清直接把含進嘴裏的啤酒噴了,眼神驚恐地看著徐久,“正直?!”


    “……”


    文清上上下下把徐久打量過,搖頭。


    他小聲嘀咕:“難道老大之前一個都看不上,其實是喜歡玩養成嗎?”


    文清琢磨半天也摸不清霍燁的意思,他收起不正經的形象,既然霍燁對徐久比較特殊,他總不能怠慢人家。


    午後文清還有事,徐久送他離開,在花園裏坐了會兒,又回客廳看電視了。


    她長時間處在被壓榨的狀態,來到這裏後一直緊繃的神經得以緩解放鬆,人非常容易疲勞,漸漸的軟在沙發裏睡著,直到腰間傳來的溫度把她燙醒。


    她愣愣看著不知道什麽回來的霍燁,霍燁低頭,兩人視線交錯,微灼的熱息灑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醒了?”霍燁低沉地嗓音幾分慵懶,他剛打了幾場拳回來,整個人都還是熱的,“怎麽把空調打那麽低。”


    又笑,嗓音沉啞:“不怕感冒啊?”


    “先生,您放我下來,自己走……”她腳下一涼,霍燁抱她上樓時鞋子沒穿,裸白的足踩著地板,蜷起的腳趾昭示徐久忐忑的心。


    霍燁碰了碰徐久的發頂:“睡去吧。”


    徐久看著他,疑惑。


    今晚霍燁似乎有些心事,她沒問。但第一次被人這麽抱實在困惑,而霍燁所表現的,也僅僅看著是出於好心和關心把她送上樓休息。


    徐久走到房門偏頭,霍燁麵色淡淡,迎見她眼睛便眯了眯。


    她更確定霍燁是心情不太好了。


    第5章 指了指她身後,我暈血


    連續幾天,霍燁的情緒都不太對,回來不是在客廳盯著屏幕看比賽,就是把自己悶在二樓訓練室打拳,他眼瞼下呈現淡淡的青黑,能看出來睡眠質量並不好。


    文清他們來過兩天,說話都是看霍燁的臉色行事,小心翼翼的。別墅裏氣氛有些沉重,徐久經得霍燁的同意後,經常溜進廚房,她看霍燁情緒不高,加上氣候炎熱,就熬了些清熱解暑的蓮子湯,放冰箱裏凍過才端上去讓他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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