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要個眉粉,技術這麽厲害的大師傅都隻推薦這個,肯定是好用得不得了。”


    “那我也來個,看起來顏色蠻好看的,用起來也不難。”


    ……


    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下單,章遠山已經顧不得激動和興奮,忙著開了一張張單子,滿肚子推銷的話也早已忘到腦後,發自內心承認白露珠的銷售能力。


    等到把這波人忙完,將櫃台交給營業員,忙著走向站在一邊的白露珠麵前,客客氣氣道:“這裏人多嘈雜,咱們移步到樓上服務中心的會議室吧?”


    白露珠點點頭,一起來到二樓。


    章遠山忙裏忙外泡茶,還想去外麵買點心的時候,被白露珠攔住,“不用客氣,我們趕時間,早談完還得早點走。”


    “那行,二位請喝茶。”


    章遠山這才作罷,平複下來,發現心髒跳得很快,衝著白露珠抱了抱拳,感歎道:“短短一個小時,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是黃鐵區天荷化妝品工廠的廠長章遠山,不知道二位怎麽稱呼?”


    態度大變是人之常情,白露珠沒有感到任何意外,也理解對方的想法。


    她要是廠長,突然來個人空口白牙上來就說能創下多少多少銷量,能如何如何打開知名度,連搭理都不會搭理。


    “我是香陽文工團的舞蹈演員白露珠,這位是我對象,姓賀。”


    你來我往客氣寒暄兩句,進入正題。


    章遠山先提問:“不知道白同誌是怎麽打算的?有沒有比較詳細的計劃書?另外我很想知道,白同誌的條件是什麽,說實在話,天荷廠是政府投建,前些年與其他牌子競爭過商場櫃台位置,因為產品原因被刷下來,黃鐵區區長就派我負責研發。”


    提起這事,章遠山麵色複雜,既有著希望又有著失意,“我潛心研發了三年,結果區裏認為化妝品前景不如床單枕頭巾,我了解過行情,市場上化妝品比較稀少,早打出知名度,未來絕對不會輸給床單,所以向區裏簽了保證合同,每年上交大額純利潤,這才沒讓天荷胎死腹中。”


    “開業幾天,別人家都快賣斷貨了,我們這櫃台別說賣東西,連個人來問價都沒有,我都快愁死了。”


    對方開誠布公,也是在表態拉攏,白露珠接收到善意,笑道:


    “章廠長很有魄力,不過既然壓力不小,為什麽不重視銷售?”


    “重視,怎麽不重視。”章遠山喝了口水,“好的銷售都吃穩妥的商品糧,待在國營大廠,背靠大樹好乘涼,我們區廠哪能比得過,人才挖都挖不來,後來隻能找了個長得好看的年輕小姑娘當營業員。”


    一肚子苦水總算有個宣泄點,最近急得嘴上都長了三四個火泡,又無可奈何,隻能期待一個客戶上門,下個客戶就自動來了。


    “我是經常去外地演出,平時工作化妝品又必不可少,見的多了,便了解一些銷售方式。”


    白露珠雙手合攏抵在桌子邊緣,“我可以幫你策劃一場活動,先打開知名度,至於銷量,這你也看到了,我其實不適合推銷,保守估計一天營業額在五千。”


    “五千?!”


    章遠山震驚看著麵色從容的姑娘,使勁掏了掏耳朵,又問:“我沒聽錯吧?五千!”


    “沒聽錯,就是五千。”白露珠重複一遍,“五千隻是當天的收益,真正收益在後頭源源不斷的顧客身上,畢竟你們做的是長期準備,不是賣一天就收攤了。”


    “我懂,我懂。”章遠山深吸一口氣吐出,“要真能五千,你的條件是什麽?”


    第28章 化妝品


    白露珠微微一笑,“我要三十套化妝品,就今天賣出的那套產品。”


    “三十套?”章遠山在腦子裏飛快計算,得出八百一十塊錢後,坐在位置上沒說話。


    開單子的手感還沒褪去,白露珠隨便動動手指,就能獲得一群人的信任,主動爭搶她用過的產品,說了一句眉粉好用,就讓他們連開二十來單。


    能力已經讓人折服,隻是八百塊不是一筆小數目,可要說是個大數目,也算不上,糾結的點是僅僅一場活動,就要給八百塊的酬勞……


    “章廠長,你不會是在算一場活動八百酬勞吧?”


    聽到白露珠的話,章遠山先是一愣,而後拍著膝蓋笑道:“瞧我這腦子!”


    八百塊是售賣價格,其實真正意義上,他隻是提供一個成本人工費罷了,要的是三十套化妝品,又不是八十一張大團結。


    這麽一想,心裏就適意了,出三十套化妝品,賺五千塊營業額,這樣好的買賣上哪找去,當場同意:


    “白同誌,要是辦一場活動,你真能給天荷創造一天五千塊營業額的話,三十套化妝品我親自送到你手上,不過,我想提醒一下,政策雖然慢慢在鬆動,投機倒把要是被抓到,一樣會受到嚴懲。”


    “多謝提醒,我沒那個心。”


    聽到他同意,白露珠不再說廢話耽誤時間,直奔主題道:“這場活動就辦在商城正式開業那天,也就是三天後,你一定要拿下正門口的一塊場地,用桌子圍成一圈,把產品全部放上去,你可以定製紙盒,專門做成套裝,另外多找幾個營業員站台,到時候可以把樓下的天荷廣告牌搬過去,這是打開知名度的大好機會。”


    “知名度一旦打開,之後的銷售量就不用煩惱,所以當天最重要的收益是知名度,而不是銷售額,這句話因為我們是合作關係,說出來像是推脫之詞,但我仍然說出來,就是希望你不要把目光聚焦在三十套化妝品的損失上。”


    章遠山聽得入神,“我明白,知名度才是最重要的。”


    “除了場地,活動之前,你去江銅市所有廠裏,不管用什麽手段,邀請最漂亮最受歡迎的廠花和最不起眼的女員工,讓她們當你的托,同時我會從這些人裏挑選出兩三個人,在活動當天化妝改變形象,吸引客流量。”


    “托?”章遠山不明所以,“那不是欺騙大家嗎?”


    “欺騙誰了?”白露珠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最漂亮最受歡迎的廠花,意味著是全廠工人目光聚焦點,她用了天荷產品,那就是行走的廣告牌,至於為什麽找不起眼的員工,剛才你們櫃台是怎麽開單的,還用我再解釋嗎?”


    “厲害啊!”


    章遠山忍不住讚歎,明明是個舞蹈演員,卻有這麽高的銷售天賦,不斷讓人感到佩服,要不是單位是文工團,真想挖過來當銷售員,不,直接讓她當銷售經理!


    “另外,你想法子多弄點雞蛋票,買個一筐,實在沒有,就準備大米白麵,放在活動現場,當天偶數時間銷售,單數時間一件東西都不賣。”


    “不賣?!”章遠山頭一次深深覺得自己腦子不太夠用,“不賣怎麽衝銷量?還有,為什麽要準備糧食雞蛋放現場?”


    一再被打斷,賀祺深都快忍不住吐槽了,白露珠依然耐心解釋:“不是不賣,是留著偶數時間內售賣,糧食雞蛋都留著贈送,當天你至少準備兩百套套裝,買套裝的人有機會參與抽獎,獲得這些贈品,還有可能獲得免單以及再來一份。”


    “贈送!”章遠山撫著胸口,心痛道:“辦場活動成本要這麽高?廠裏真的會虧,工廠是品牌的命脈,命脈要虧沒了,我要知名度還有什麽用。”


    “品牌的命脈,工廠與知名度缺一不可,另外,顧客是你個人的底氣。”


    聽完這話,章遠山突然安靜下來,麵色怔然盯著白露珠看,看了許久後道:


    “還有什麽要求,你盡管提。”


    “暫時就這些,我當天也會帶人過來,確保能夠一炮打響天荷名聲。”白露珠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已經四點半,再不走就真的天黑了,起身告辭:


    “我今天還得趕回香陽,活動重要內容都跟你說了,我不在市裏,細節方麵你自己多注意,三天後早上我們樓下櫃台見。”


    白露珠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的行事作風,讓章遠山時不時跟不上節奏,“原來真的是趕時間,放心,我會準備好活動現場,三天後見。”


    章遠山跟著下樓,將他們送到商場門口後,揮手告別。


    才剛走到商場拐角,賀祺深便抓住她的胳膊,麵色帶著不可思議,“你太厲害了,為什麽懂這麽多銷售技巧?我都不敢出聲打擾你。”


    “嗯,你今天很乖。”白露珠的口氣像哄小孩一樣,“我不是說了經常去外地,看的多了就懂得多,再說你忘了我媽是做什麽的?她可是從底層銷售員一路升到銷售主任,負責整個門市的人,我的銷售天賦那是與生俱來的。”


    其實哪是什麽與生俱來,都是改革開放後,私商爭破頭皮,絞盡腦汁從國營單位搶顧客,十八般武藝盡出。


    良好的服務,價格優惠,種量繁多,徹底取代國營飯店,國營商場,國營工廠,占據社會市場,占據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


    她也是其中一份子。


    創業潮中有人低調暴富,有人臭名遠揚。


    因為競爭激烈,成本必然要下降,過了熱潮之後,食品、日用品以及房屋建設等偷工減料,被爆出來後引發眾怒。


    國營單位雖然員工高傲,但確確實實用料實誠,安全放心。


    “這點確實存在,我爸遺傳到我爺爺的航天天賦,小姑就沒有遺傳到,反而遺傳了奶奶的不愛讀書,大哥沒遺傳到我爸的航天天賦,但他也沒遺傳到我媽的不愛出門,相反整天在外麵跑,大姐就更不一樣了,誰都不像,我應該算是遺傳到了航天天賦,所以不能生多。”


    話題急轉,賀祺深像是突然發現了宇宙秘訣,變得很興奮:“生一個孩子天賦遺傳的會更完整,你看我們家生了三個孩子,天賦分散,個個都不一樣,以後我們就生一個,先遺傳我的航天天賦,長大進航天三一五分所研究產品,到那時候再遺傳你的銷售天賦,賣給其他國家,為祖國做貢獻。”


    白露珠忍不住悶笑兩聲,隨口一句話讓他發散思維這麽多,當真是腦洞清奇。


    來到公交站台,白露珠不想讓他再來回跑浪費時間,消耗體力,畢竟晚上還得上晚班。


    反正有公交車,她到車站買張票上車一路就到縣城了,這年頭還是安全的很。


    但賀祺深說什麽也不同意,非要跟上車,不看著她走不放心。


    以往都是看著他走,今天輪到賀祺深看著她走,一路跟到車站裏麵,搶先幫她買了票,站在欄杆後麵眼巴巴看著她上車。


    “過兩天就來了,回去路上當心。”白露珠衝他揮了揮手,“到縣裏我媽肯定已經下班了,你不用再打電話了去門市,放心,不會有事的。”


    賀祺深抿著嘴角,“要不我送你到縣城再回來吧。”


    “別瞎折騰,趕快回去,我上車了。”剛才就差點買了兩張票,幸好她盯著不許買。


    車子開始發動,天慢慢暗下來,確實不能再膩膩歪歪耽擱時間。


    白露珠上車後找了個臨窗位置,打開玻璃窗,看著男人立身站台上。


    晝夜交替,溫度降下來,冷風掀起他的黑色大衣下擺,露出一雙大長腿,氣質斐然,容貌英俊,妥妥的都市言情劇男主,如果表情再正兒八經一點,不是一副快哭的樣子,沒有這反差,魅力值就更高了。


    車子開始挪動,白露珠揮了揮手,直接將窗戶關上不再看他,越看越沒完了,搞得她都有點想下車住一夜。


    晚上人不多,車位都沒坐滿,沒有白天的停停頓頓,雖然依然有點顛簸,卻比來的時候好多了,下車的時候沒有任何反胃不適。


    中午把人熱出汗,到了晚上,不穿棉襖都不敢出門,白露珠穿的大衣,凍得手腳冰涼,冷風襲來,裹緊外套快步出門。


    車站離家裏騎車要十五分鍾左右,步行回家得半個小時,早上走的時候就告訴父母不用來接她,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天氣又冷不能吹著風幹等。


    “露珠!”


    剛走出車站,對麵突然傳來父親的聲音,白露珠一愣,急忙轉頭看過去。


    父親推著自行車站在電線杆旁邊,懷裏抱著一件衣服,頭發已經被風吹的淩亂,等走近了,發現他鼻頭凍得通紅,一看就知道起碼等了一兩個小時以上。


    白露珠喉嚨發緊,雙眼泛酸,站在父親麵前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冷吧?讓你早上穿棉襖不穿,非要好看,穿這麽薄的大衣。”


    白越明將棉襖遞給女兒,“不聽老人言,感冒在眼前,趕緊穿上回家喝點薑湯,你媽都燉好了放在小爐子上。”


    白露珠平複鼻頭的酸意,將棉襖穿上,“讓你不要來接,都說了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就不怕凍著。”


    “我不會凍著,我又不會像你一樣要好看,穿得厚的很,再說你爸可是在邊疆當過兵的,這點小風,就是撓撓癢。”白越明薑將自行車腳撐踢開,拍了拍後座,示意女兒上車。


    夜色朦朧,街道偶爾路過三兩行人,耳朵裏聽著自行車鏈條的聲音,白露珠斜坐在後座,靠在結實的後背上,前方再大的風都被父親阻擋住。


    穿上棉襖,渾身慢慢開始回暖,身心都被捂得暖烘烘的。


    推著門進車,母親坐在客廳門角,膝蓋上放著笸籮,手裏拿著頂針正戳穿鞋墊,手臂提著線拉長,聽到車聲看向門口,而後鬆了口氣。


    “怎麽回來的這麽晚,天都黑透了。”葛嫦慧將笸籮放到小凳子上,起身到廚房給女兒盛薑湯。


    白露珠小碎步跑進門,跺了跺發麻的腳,蹲到炭火旁邊,伸出雙手烤火,待手掌微熱抬手捂住耳垂,再捂住鼻頭,渾身涼氣散去不少。


    “爸,快來烤火。”


    葛嫦慧端著兩碗薑湯出來,就看到父女倆蹲在炭盆旁邊搓著手,鼻頭耳朵都凍得通紅,時不時“嘶”一聲。


    將薑湯遞過去,一人給了一碗,問女兒:“沒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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