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大牛好奇問:“離這麽遠,露珠妹子怎麽知道對麵是養蜂山?”


    “可以隱約看到幾個木箱子,所以想站上去看看清楚。”白露珠笑了笑,“之前二花總是給我送蜂蜜,知道村裏附近有野蜂。”


    閆大牛外表是個憨厚老實的壯漢,但腦子卻特別靈活,心也特別細,否則也當不上生產隊長,還把村裏人管理得服服帖帖。


    之前看過白露珠上的報紙,知道對方這麽一問,肯定有別的意義,笑道:“露珠妹子,你是去對麵看看?還是回家裏坐著?”


    白露珠會心一笑,“時間夠的話,最好能去對麵看一下。”


    “有時間,十一點才開席。”閆大牛回頭道:“你們先拌水泥把牆重新砌上,磚不夠去我們家院子裏搬,牆砌好了,晚上都到我那吃飯!”


    交待完之後,閆大牛領頭繞了一圈,穿過一條木橋,來到對麵山上。


    山上總共有十個木箱,每個箱子之間隔出一兩米距離,的木箱經過風吹雨淋,邊角已經發黴變色,頂上蓋著一層簡易的石棉瓦。


    “不能再往前走,現在新老蜂王正在生死決鬥鬧分裂,離得近有可能被攻擊到。”閆大牛走在前麵,頓住腳步,“露珠妹子,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大牛哥,我關心的不是蜂蜜,是蜂蠟。”白露珠一向直接,沒有拐彎抹角,“看這木箱成色,村裏應該養蜂很多年了,不知道平時會不會將蜂蠟分離,保存下來?”


    “蜂蠟?”閆大牛著實愣了一下,完全跟想象中不一樣,“你要蜂蠟?那能幹什麽,我們一年才會熬個一次,留著當藥用,喉嚨疼嚼一嚼,劃傷流血了抹一點,效果不大,但小毛病就省得花錢拿藥了。”


    白露珠非常理解,十斤蜜一斤蠟,分離方法又非常消耗時間,一般蜂蠟要是質量不高,就沒什麽特別大的作用。


    全國就那麽幾個化妝品大廠,有的是有自己專門的蜂場,有的成分裏根本沒想到過用蜂蠟。


    所以不去費精力熬蜂蠟是非常正常的事。


    “大牛哥,一個蜂箱能出多少斤蜂蜜?供銷社的食品加工廠的回收價又是多少?”


    這些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何況還是親戚,閆大牛道:“咱們這蜜源充足,主要是看氣候,氣候好一個蜂箱能取六七十斤,氣候不好就隻有三四十斤,一年采兩次,賣給供銷社是八毛一斤,就是隊裏的一個副業,主要還得種地養豬。”


    閆家村總共就十個蜂箱,一年根本產不出多少蜂蠟,更何況這些都是野蜂,閆家村隻是做了幾個蜂箱,任由它們野蠻生長,自由相殺,采的花粉都是山上隨意生長的野花,當然這些野花是大自然回饋的蜜源,也說明當地適合做養蜂場。


    但沒有正兒八經規模化的管理,大麵積種植四季蜜粉源,是培養不出強盛的蜂群,產不出豐厚蜜脾,就更分離不出合格蜜蠟。


    白露珠指著旁邊兩座大山,“大牛哥,另外兩座大山也屬於閆家村嗎?”


    閆大牛遙望一眼,“朝著這條河的山麵都屬於閆家村,有一片種上了果樹,那片有點遠,隊裏懶得費時間,還沒想到要種什麽。”


    “大牛哥,誌誠在天荷上班,你應該知道我的一些情況。”白露珠見他點頭後,繼續道:


    “你有豐富的養蜂經驗,我想將這三座大山改造成大型養蜂場,規模化管理,一座大山一年租金五百,我的回收價蜂蜜一塊一斤,蜂蠟十塊一斤,收入來源都是交給你們村裏,另外蜂場交給你負責,一個月付你三十塊錢工資,你可以找人幫你一起做,員工費用一個月二十,但要在合理範圍之內去請人,你看怎麽樣?”


    閆大牛震住,腦子裏光速在算,拿現在來說,十個蜂箱一年也就在一千塊錢收入,現在露珠妹子光是大山租金,一年就給了五百,更別說產出蜂蜜比供銷社給的價格還要高,蜂蠟也算錢,還另外給工資!


    這還有什麽可考慮的!


    “露珠妹子,村裏占便宜的事,我占便宜的事,我當然願意。”閆大牛看著蜂場,“隻是聽起來你好像很吃虧,要不然什麽大山租金就不用給了,直接賣蜂蜜蜂蠟給你就成。”


    “大牛哥,你不用替我擔心。”白露珠笑道:“給大山租金自然是有意義的,規模化管理後,大山肯定要種上蜜粉源,再培養出一群蜂王,起碼得要個一兩年,如果不簽合同,村裏要是有二心,我豈不是虧大了。”


    除此之外,還有明年國家就要土地改革,實行包產到戶,這些地都不再屬於集體村裏,山一般不太會分,但誰都不能保證沒有意外,全都需要寫在合同裏麵才行。


    “哈哈哈。”閆大牛又發出爽朗的笑聲:“露珠妹子考慮的很周到,的確是這樣,村裏幹部多,公社還有很多領導,簽合同很對。”


    “大牛哥,在你同意之前,我還得說點難聽話。”白露珠麵色不嚴厲,聲音也很輕柔:


    “蜂蜜是次要的,我之所以包下三座大山,為的就是讓你培養出強盛蜂群,分離出合格蜂蠟,要是蜂蠟不合格,百分之百是蜂王沒有培育好,當然,要真遇上天災也沒辦法的事,但要是出在人為問題上,我不但不會出錢回收,還會反過來罰款,這點都會寫在合同裏。”


    “理解,非常理解。”閆大牛心裏很激動,麵上去沉得住,“平時就是我和你嫂子在飼養蜂箱,就算是一百個蜂箱也忙得過來,種花采蜂的時候再請信得過的人幫忙,閆家村的人我都很了解,在村裏也還能說得上話,這一點你完全放心。”


    “既然是大哥大嫂養,那我就放一百個心了。”白露珠話說得漂亮,“大哥再去找村裏幹部商量一下,看有沒有異議,三天後二花回門,我會帶著合同過來。”


    “肯定不會有什麽異議,白讓他們賺錢的事。”閆大牛朗聲道:“露珠妹子,差不多開席了,咱們回去吧?”


    “好,走吧。”


    閆大牛笑著在前麵領路,賀祺深湊到媳婦身邊,小聲道:“因豬得蜂,多虧誰?”


    第62章 喜事


    白露珠白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你的腦細胞肯定是直的。”


    賀祺深機靈沒抖成功,聲音變得更小,“我錯了。”


    “快走,別磨磨蹭蹭了。”


    兩人一起回到二花家裏,吃了中午喜宴,鞭炮放響,喜糖撒上天,引得全村老少歡天喜地瘋搶時,車子開動,接走了新娘子。


    一路開回市裏,到了天荷化妝品廠的職工大院,看到大伯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根掛著鞭炮的竹竿,麵色難得笑出褶子,煙頭對著鞭炮芯子一點,‘劈裏啪啦’地聲音瞬間響徹整個大院。


    大伯母與母親手裏端著正紅色托盤,抓起喜糖往人群裏撒。


    白露珠先下車,撐開手裏的紅傘,再迎接二花下車,周圍頓時響起起哄的聲音,大喊著:“新娘子來咯!”


    白誌誠眉宇間神采飛揚,掏出一盒又一盒煙,分給廠裏認識與不認識的人,趁機刷刷臉,拉了一波好感度。


    賀祺深停好車回來後搖了搖頭,“都結婚了,還不忘和人拉關係。”


    “吃顆喜糖?”白露珠剛從地下撿的兩顆橘子糖,自己嘴裏已經含了一顆,剝開另一顆遞到他的唇邊。


    “前兩天我還打算今天喝杯喜酒,沒想到開車來了。”


    “所以誌誠是用了什麽方法讓你去借車的?”


    “沒用什麽方法啊,他本來是想找輛廠裏的小卡車,但人家都有固定行程,十來分鍾還行,耽誤大半天肯定不可以。”賀祺深咽了咽糖水,挨著媳婦肩膀道:“我看你對誌誠不錯,正好所長剛出差回來,就去借了。”


    他在媳婦心裏那麽重要,為了結婚連承天門表演都放棄了,肯定要對媳婦更更更好。


    白露珠彎起嘴角,“辛苦了。”


    “露珠,祺深,你們倆站外麵幹什麽,快進來。”白越明站在窗口招手,麵上同樣帶著喜氣。


    走進新房,是一室一廳的屋子,平坦的水泥地搭配白綠衛生牆,看著幹淨整潔,一般廠裏的職工房都不帶廚房衛生間,燒飯在走廊,上廁所到外麵公共廁所,但白誌誠這間帶了一個小衛生間,倒是方便很多。


    晚宴是要六點才開始,沒有自己做菜,都是提前去國營飯店和食堂打好的菜,回來用爐子再熱一下,這會人剛到,白誌誠帶著新媳婦改口叫人。


    白越光兩口子難得一副很好講話的樣子,笑眯眯看著小兒媳婦,還給了用紅紙包起來的十塊錢。


    “二花,這是我跟你爸去供銷社特地買的一對枕頭巾。”徐紅梅從袋子裏摸出一對鴛鴦牡丹印花的粉色毛巾,“希望你們小倆口日子和和美美,早點生個孩子。”


    “謝謝媽。”閆二花臉上還是掛著靦腆的笑容,態度沒有過分熱情,也沒有過度冷淡,分寸剛剛好。


    “露珠,小賀。”


    大伯母又從袋子裏摸出一對金魚水草花的紅色枕頭巾,自從白誌誠上班後,對著她不管是眼神還是笑容都帶著一絲討好。


    近來可能知道小兒子工資拿了多高的工資,討好的意味就更濃了。


    “你們下個月就要結婚,怕你不會去大院叫我們,所以今天就把這枕頭巾帶來了。”


    不管好話壞話,總歸會讓人聽了不舒服,字裏還要夾雜點小心機,這是大伯母的標準特性了,


    白露珠沒去伸手接,葛嫦慧笑道:“大嫂,肯定會叫你們的,等到時候再送過來吧。”


    聽完這話,不止徐紅梅鬆了口氣,白越光也明顯鬆了口氣,眼角露出笑容,摸了根煙出來點上。


    “誌誠,這家具都是廠裏給的?”葛嫦慧看著客廳的高低矮櫃,來了一些職業病,仔細看著是什麽材質。


    “對。”白誌誠走過去挨個拍著介紹,“別人分到的房子基本都是空的,得自己買櫃子,我這本來也是空的,但誰讓四姐厲害,是咱們廠的股東,正好廠長知道我手裏沒錢,就挪了一套貴賓招待房的家具給我用,二嬸,你看看,這櫃子!”


    “喲,居然是黃檀木!”葛嫦慧走到一個長矮櫃前麵,看了一圈道:“這櫃子要放家具店裏,起碼得要四百多塊錢,除了紅木,紫檀,就屬它最值錢了,而且還保值。”


    “哈哈哈哈哈。”白誌誠意氣風發一笑,“二嬸,咱們家就屬你見識最廣,前不久我還在睡陽台爛木床,現在托了四姐的福,直接用上高檔家具了!”


    “他二嬸,這個真那麽貴?”白越光坐不住了,湊到跟前輕輕摸了摸櫃子,“好像手感是不一樣,誌誠,你們平時用起來得仔細著些。”


    徐紅梅本來就一直跟在小兒子後麵,“對,一定得輕拿輕放,不要再像在家裏一樣,離得老遠就把東西往桌上一丟。”


    “知道,我肯定不會摔的,沒看鋪著蕾絲桌布嗎,多好看,二花特地去買的。”白誌誠又轉身去房間裏搬出個嶄新的電風扇出來,舍不得放地上,擱到飯桌上,嘚瑟道:


    “爸媽,二叔二嬸,你看,這是我們廠長特地送我的電風扇,最新款,得好幾十呢,馬上天熱就可以用起來了,三個檔位,大風小風都行,我試給你們看看。”


    家裏都有電風扇,但長輩們還是特別感興趣圍了過去。


    對於白越光兩口子來說,這是小兒子出息了,居然能收到廠長的禮物,一看就很受重視。


    對於白越明兩口子來說,心裏很明白廠長為什麽送禮物,當然是因為他們能幹的女兒,禮物自然得好好看一看。


    而對於趙翠娥來說,最喜歡看到的就是子孫後輩互幫互相,和和睦睦,多看幾眼小孫子現在多麽有能力,她就能多幾分安心在小兒子家住下,不用再去管大兒子家那邊了。


    屋子裏都在熱熱鬧鬧談論著禮物,唯有一個人,臉色陰沉得能擠出墨來。


    白誌誠每嘚瑟一句,白誌霆的臉色就沉一分,坐在唯一的單人沙發裏,一聲不吭,渾身散發著怨恨之氣,直到被媳婦推了一下,才稍微控製收斂。


    深吸一口氣,鬆了半截時,一抬頭對上白露珠淡淡地眼神,呼吸頓時變得錯亂,眼前一片漆黑,死命掐著自己大腿,才緩過神來。


    眼前剛恢複清明,接著又對上剛進門的於錦康的嘲諷眼神,得虧掐著大腿的手一直就沒鬆手,才沒像剛才一樣,差點呼吸錯亂厥過去。


    “咦!三姐夫來了!”


    白露珠聽到聲音轉頭,看到於錦康手上拿著用紙包好的床單,“三姐夫,來了。”


    “哎,四妹,來了。”於錦康笑著進門,挨個叫了長輩,“誌誠,選了一件時新印花床單,祝你跟弟媳新婚快樂。”


    要擱以前白誌誠肯定沒出息當場就拆開來瞧一瞧,再說一些奉承至極的話,表現出白占到便宜的樣子。


    但現在隻是眼神示意二花接過去,自己則掏出口袋裏的煙,不失禮節夾著兩根,上麵一根遞過去,笑道:“三姐夫破費了,大老遠過來,晚上得多喝兩杯,廠裏招待所已經開好房間了,不用急著回去。”


    於錦康眼裏閃過一絲意外,接著就露出欣賞笑容道:“誌誠,你到市裏上班後,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


    誠然是靠四妹起來的,但小舅子要能混出個樣來,他當然舉雙手支持,再說通過白誌誠如今的樣子,也說明他爸當初的決定沒什麽錯。


    至於為什麽是沒什麽錯,是因為他爸當初看中的是賀家,但沒想到這四妹還沒嫁過去,自己就立起來了。


    而且居然能把一個街混子帶成現在這個模樣,更別說還把王勇的女兒從穀底爛泥潭裏拉出來,過上好日子。


    有情有義有能力,讓他打心底佩服,同時讓他改變對一般女人的看法。


    “成家立業了,自然而然就成熟了。”白誌誠招呼道:“三姐夫,你坐,我給你泡杯茶。”


    於錦康看了一圈家具,“誌誠,你現在一個月能拿多少錢?這些家具買下來可不止一點小數目。”


    “嗐,都是沾我四姐的光,廠裏分的。”白誌誠端了一杯茶過來,“一個月幹得好能有五六十塊錢吧,三姐夫,也是當你是自家人,別人問我才不說。”


    “五六十?”於錦康訝異道:“你可以啊!才來上班一兩個月,就能拿五六十一個月,我們廠裏很多工人幹了二三十年都沒這麽高工資,是吧,叔?”


    白越光笑著點頭,神情裏的自豪毫不掩飾,“我幹了快二十年了,到現在一個月也才拿三十六塊錢,這小子上班第一個月就快翻我兩倍了。”


    “那還不都是多虧了露珠,把她小弟給拉拔起來了。”老太太咬著小麻餅,樂嗬嗬道:“露珠才最有本事,自打我住過去,怕我無聊,先花錢買了個收音機,出趟差又帶回來個電視機,那得要大幾百塊錢才能買到,每天街坊鄰居全都來看,家裏全是人,我就沒覺得無聊乏味過,你們幾個孫子,就屬露珠最孝順!”


    “是是,露珠是最有本事。”徐紅梅剛剛才知道小兒子一個月能拿多少工資,高興到得扼腕抵掌才能壓抑住情緒,“誌誠,忘了誰都不能忘了你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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