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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曉今天是替人來看畫的,晚點還有約,她勾起鑰匙扣朝她示意了下:“賬我結了,你再呆會,我先走了。”


    鑰匙扣撞在一起,清淩淩地響,壓斷了喻遲笙的那條弦。


    喻遲笙聽過餘曉和林深在一起的樣子。


    林深有求必應,寵餘曉寵得不像話,最後餘曉還是落得一個跟字。


    那她呢。


    餘曉把那句“沒有以後”說得像“我不抽煙”般自然。


    她怎麽能不去想她和沈靳知的以後。


    餘曉走後,喻遲笙突然想起了她和沈靳知的那個“以後”。


    同學會那晚,其實沈靳知沒做出什麽承諾。


    對於她無畏的勇敢,他隻是笑,然後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以後。


    哪個以後。


    喻遲笙也不知道。


    他的話就像一張空頭支票,裏邊什麽都沒有,卻總是勾起她的期待,讓她一遍一遍地想。


    多想一次,她就會在空頭支票裏再加一條賭注。


    後來她才知道,隻要賭注加的足夠多,空頭支票也能實現一小部分。


    那天她經曆了那種崩潰想終結的時刻後,魏瑩的歇斯底裏終於讓她瘋狂想要逃離那種控製。


    她跑出去的時候,街上沒什麽人。


    受台風影響,天氣預報在晨間新聞剛播報完橙色預警。


    天空沉滯,雲層壓低,像一座灰敗的牢籠。


    雨滴濺落,打濕她大片的裙擺。


    她坐在公交車站的木椅邊,瑟縮地抱住自己,不知道還能去哪。


    也許在沈靳知眼裏,那天的她太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小狗,可憐得讓人在意。


    他意外看到她,惻隱地讓司機停車,撐傘過來。


    他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在幹什麽?”


    她側身去看他的臉,他麵容沉靜,有幾分極淡的笑意。


    他的傘傾過來,幫她擋雨。


    雨下得很大,雨滴從傘麵下落,雨幕自然地把他們和世界隔開。


    全世界安靜得隻剩下他們。


    喻遲笙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見,她眼睫顫了顫,話也說得斷斷續續。


    “等.等公交。”


    等公交對沈靳知來說應該是個新奇的詞。


    他笑著看她:“去哪,我送你。”


    喻遲笙其實無處可去,就連離家出走都是臨時起意。她被魏瑩控製得太久,都快忘了自由是什麽感覺。


    她隻是想隨便搭上一輛不知目的地的公交,然後放任自己迷失在未知裏。


    但她卻遇上了沈靳知。


    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目的地,沈靳知也不戳穿,笑著讓司機慢慢開。


    那天雨很大,明城最大的十字路口出了場嚴重的交通事故,後來還上了新聞。


    司機猛地刹車,喻遲笙身體不由前傾,差些撞上前座的後背,被沈靳知伸手護住。


    司機解釋前方出了交通事故,沈靳知嗯了聲,隨口報了個地址。


    但她根本無心再聽,她離沈靳知太近,甚至能聞到沈靳知身上的冷香。


    香味偏冷,前調是清冽的苦,混著雪鬆木和鼠尾草的味道,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朦朧感。


    她身體心虛地往後靠,不自然地去看沈靳知。


    她急著掩飾:“沈靳……們去哪?”


    “隻要阿笙在,去哪都可以。”他笑得斯文,“阿笙無處可去,不是嗎?”


    原來沈靳知早就看出她並沒有目的地,卻也任由她說謊。


    他恰如其分的笑意,讓人覺得不遠不近,卻又是霧裏看花的虛妄。


    喻遲笙覺得那時候沈靳知應該是喜歡她的。


    不過那種喜歡很淡,甚至敵不過路邊被淋濕的小狗。


    但沒什麽可失去的她情願在那場大雨裏荒唐一回。


    侍應生領他們去的是頂層的總統套房。


    它坐落在酒店最高處,擁有著明城最好的視野。


    那天糟糕透頂的大雨,在明城最高處都成了夜景的一部分,讓人知曉自己的渺小。


    沈靳知讓人送了換洗的衣裙上來,又親切地問她餓不餓。


    酒店的前台尊稱沈靳知為沈先生。沈靳知這樣優越的人,是在五星級酒店提名字就被倍加禮遇的存在。


    這頂層的總統套房也像是隻為他私人開放。


    喻遲笙不敢猜她和沈靳知之間的遙不可及有多遠。


    他似乎是看出她的顧慮,啞聲笑起來:“我不住這,你不用擔心。”


    沈靳知音色很特別,薄涼卻又讓人聽出幾分多情,曖昧得讓人窒息。


    她臉一紅,說:“我才不擔心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不對,阿笙應該擔心才是。”


    那天沈靳知似乎很愛叫她阿笙。


    這樣溫柔的稱呼,總是讓人忍不住想再聽一遍。


    她鬼迷心竅地問:“那你要住這嗎?”


    沈靳知盯了她幾秒,她才覺出自己的唐突。


    她低頭不敢再看沈靳知,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從小到大她都很討男孩子的喜歡,也沒主動追過什麽人。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表達她對沈靳知的那種喜歡。


    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緊張得打了個嗝。


    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她總是洋相百出,一次比一次狼狽。


    但沈靳知不介意,他覺得喻遲笙可愛。


    他微笑問她:“真想和我談戀愛?”


    從沈靳知口中說出的談戀愛太有誘惑力。


    喻遲笙沒出息地默認了。


    “不怕我是個壞人?”


    喻遲笙想,要是沈靳知壞,他怎麽會對她這麽好,好得讓人混淆誤以為這是愛情的開始。


    他雙手按住她的肩,俯身過來看她:“阿笙,你對我的壞一無所知。”


    喻遲笙那一刻突然想到一個詞去形容沈靳知。


    ——斯文敗類。


    他總是給她留好退路,但也確信她會自願進自己的陷阱。


    他問她:“會後悔麽?”


    喻遲笙不敢應。


    誰知道少女的迷戀能持續多久。


    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也許一輩子。


    她保守地說:“說不定。”


    她說不定會後悔跟著沈靳知走,會後悔沒在沈靳知問她的時候早些收好自己的心。


    沈靳知似乎被她的坦誠逗笑,他伸手攬她的肩,也不向她要承諾:“那等你後悔的那天,記得告訴我。”


    她以前總覺得,她對沈靳知有著一種奮不顧身在死胡同裏勇往直前的勁頭。


    即便結局事與願違,她也情願走到最後一刻。


    可她開始不確定了。


    第十二章 可那不是她要的愛……


    另一邊,沈靳知還不知道喻遲笙來了畫展,他依舊被一大群人陪同著看畫展。但半小時下來,人群也沒挪動幾步,話裏行間都在試探套他的話。


    沈家形勢大變,許多人都把寶壓在了他身上。


    請他來看畫展也是討好他的一種方式。


    但沈靳知真覺得沒意思。


    他一路興致缺缺,突然懷念起喻遲笙看畫時的樣子。


    喻遲笙看畫很安靜,也不多做什麽評價,問她也隻有一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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