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周雲錦不在,胡小鈺就經常過來陳牧雷這兒。名義上是給陳牧雷做伴兒,其實是他自己不想一個人待著。


    這孩子自從得知久誠那些事情之後就受了很大的打擊, 總是悶悶不樂的。陳牧雷從小院回來, 見胡小鈺在也沒多驚訝,反倒是他這一身狼狽的樣子嚇到了人家。


    “哥, 你這是幹什麽去了?把自己搞得這麽髒?”


    “去小院收拾了一下。”陳牧雷扔掉髒衣服,看起來情緒還不錯, “有吃的嗎?”


    “我來的時候買了, 現在涼了,我給你熱熱。”


    胡小鈺把飯菜放到微波爐裏加熱,一一端上桌。再加熱的飯菜味道多多少少會和剛做出來的不一樣, 陳牧雷嘴挑,胡小鈺還想著要不給他重新點份外賣, 沒想到他洗完了澡出來端起碗筷就吃了起來, 一句抱怨都沒有,眉頭都沒皺一下。


    “小院那兒直接請人收拾得了, 自己動手又髒又累的, 要不下次你叫上我跟你一塊兒。”


    “你不嫌髒?”


    “你都不嫌棄, 我還能嫌?”胡小鈺坐對麵奇怪地看他,“哥,你是有什麽事?”


    “我能有什麽事?”陳牧雷反問?


    胡小鈺想了想:“是不是小春天最近不在,你難解相思之苦就跑去幹活了?”


    陳牧雷哼笑:“你高看我了,我還不至於, 女人這方麵我比你有自製力。”


    “你就別諷刺我了。”胡小鈺哭喪著臉。


    陳牧雷瞥了瞥他:“有事沒事胡思亂想,我建議你去運動一下發泄掉多餘的體力。”


    胡小鈺意興闌珊擺弄著桌布:“我沒那麽好的運動神經。”


    陳牧雷驀地抬起頭:“要不要我教你打籃球?”


    胡小鈺:“???”


    陳牧雷很快改了主意:“算了,我看你也不是那塊料, 和陳琰比差遠了,還是動動手指打打手遊得了。”


    胡小鈺:“……”


    陳牧雷這頓飯吃的不消停,吃到一半時簡繹的電話來了。


    簡繹:“老陳手機裏的東西恢複了。”


    陳牧雷動作一頓,臉上的輕鬆霎時消失:“我馬上過去。”


    陳永新的手機是一部很舊的手機,陳牧雷都記不清他那手機用了多少年了,內存空間小,運行速度緩慢,像素很低,遠比不上現在市麵上大多數的智能機,維修痕跡還不少。


    簡繹用筆記本電腦給他放了一段視頻,時長不長,幾分鍾而已。雖然畫麵效果實在很差,但依舊能辨認出視頻裏出現的人物——是餘素維。


    視頻的視角很快切換到餘素維的對麵,那個男人抽著煙,對他又是推搡又是辱罵,態度極其惡劣:“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帶他來幹什麽?”


    陳牧雷視線緊盯畫麵:“金潤?”


    簡繹:“對,你繼續看。”


    “潤哥,老段他這日子也實在不好過,他老婆因為這事,連肚裏的小孩都沒保住。”


    餘素維低三下氣地說,金潤好笑道:“那和我有什麽關係?難道讓我在他老婆肚子裏種個崽是怎麽的?又不是我讓他殺的人。”


    “潤哥,你這……”


    “金潤!你要是這麽說,那我們就得說道說道了!”一個人突然衝進畫麵,凶悍地吼著。


    陳牧雷瞪大眼睛:“這是段風然?”


    金潤叼著煙問:“行啊,你想怎麽說道?”


    餘素維想勸段風然冷靜一點,可惜段風然壓根控製不了自己的脾氣,推開餘素維和金潤對峙:“當初可是你和我說再也不想看到宋家那個小子的!”


    “我是說了?然後呢?”


    “然後?這不就是讓我替你除掉他的意思?好,人我替你殺了,你特碼給我那麽點兒錢就想打發我?”


    “你這話說得很有意思啊,我隻說不想再看到宋文霖,他和他哥一樣讓我討厭,我又沒說讓你直接把人給做了。”金潤撣了撣煙灰,“你誤解了我的意思,給我惹了麻煩,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段風然頓時更怒了:“金潤!你這是反咬我一口!”


    金潤又嗬嗬地笑起來:“我就是不承認,你對我也沒辦法,反正是你動得手,我又有不在場證明,你能拿我怎麽著?”他說完又從旁邊拿過一個紙袋施舍一般丟了過去,“隻能說活該你蠢。”


    紙袋掉到地上,裏麵的現金灑落一地。餘素維趕緊把現金拾掇拾掇塞回去給段風然:“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等風頭一過也就沒事了。”


    餘素維還沒說完,視線突然看向鏡頭這邊,而視頻到這裏也就戛然而止。


    這一段偷拍視角的視頻,所以陳牧雷心中一緊,頭皮發麻。


    簡繹道:“這段視頻拍攝的時間就在老陳出事的前一天,地點麽,技偵做過比對,也是在老陳墜樓的那個龍蓧大廈。要不是老陳去幫邱剛還錢,估計也遇不到他們,沒有這段視頻的話……”


    沒有這段視頻的話,陳永新也不至於招來殺身之禍。


    陳牧雷明白他的意思:“老陳不認識段風然,也不認識餘素維,但是他認識金潤,金潤也認得他。”


    “這就說得通為什麽趙令宇突然決定對老陳動手了。”不管段風然躲到天涯海角,隻要有這段視頻證據,金潤也難逃法律製裁。


    陳永新也知道這段視頻有多重要,所以把手機藏了起來。


    簡繹有些欲言又止,陳牧雷問道:“還有什麽?”


    “是有一點兒,但是和案件沒關係。”簡繹又點開一個文件夾,“老陳手機相冊裏的,你看看吧。”


    陳牧雷轉過電腦,發現這個文件夾裏是很多照片,他點開第一張,指尖顫了顫。


    那是他,他小時候的樣子,依稀可見他唇紅齒白,眉眼深沉,神色完全沒有一個小孩子該有的模樣。


    再往後的照片還是他,從陳永新把他留在自己身邊開始,直到前幾年,雖然按年限來說照片不算多,卻幾乎可以作為他的一個成長記錄。


    對於這些照片,陳牧雷已經沒有什麽印象了,也能看得出大多是在他沒注意的時候拍下的。有些照片還是用相機拍攝的,又被他拍到了手機裏,因為拍照技術太差,不是照片反光就是角度變形,簡直醜得可以。


    也有幾張陳琰的照片,但是時間隻到陳琰離家出走之前。


    陳永新很少換手機,一部手機用好多年,僅有的那幾次換新機還都擔心會遺失資料,非要他教會自己怎麽把相冊內容導入到新手機裏。


    陳牧雷記得自己曾經笑話過他:“你手機裏有什麽寶貝?是不是背著我媽存了點兒黃、色、照片什麽的?”


    因為這個他還被陳永新揍過,原來……是真的有寶貝。


    好多照片模糊到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臉,陳永新也沒舍得刪,從一個手機導到另一個手機,就這麽導了好幾次,始終偷偷地留著。


    陳牧雷突然想起胡小鈺那天曾經說過的話。


    “老陳說宋文霖的脾氣像自己兒子,就不和他一般見識了,那人都氣笑了,反正他們就這麽認識了。哥,我覺得老陳那個時候其實是想你了。”


    簡繹掏出一個小u盤:“給你拷貝了一份。陳琰和老陳有的地方還挺像的,你以後還是對陳琰態度好一點兒吧,孩子都大了,本來就沒多好的童年,你還沒個好臉色給人家。”


    陳牧雷拿著那個小u盤,都覺得燙手。


    ……


    陳牧雷回到家已經半夜了,他從電梯裏出來,發現家門口坐著一個人。


    是白蕊,她聽到電梯聲和腳步聲才抬起頭。


    陳牧雷有些吃驚:“你怎麽上來的?”


    白蕊撐著牆起身,手裏提著高跟鞋,赤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走樓梯上來的。”


    “……”他家二十幾層,難為這大小姐了:“你來這兒幹什麽?”


    見他沒有把自己讓進家裏的意思,白蕊不在意,她也沒精力在意:“小政還是沒有消息嗎?”


    看得出來,白蕊這些天憔悴了不少,原本光鮮亮麗的形象也不複存在。“我爸問過我幾次,我什麽都沒說。”


    兩個人相對而立沉默了一陣子,陳牧雷拾起她地上的包遞過去:“謝謝。”


    “從你嘴裏聽到這句話,我受不起。”白蕊接過包,極力克製著情緒,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糟糕,“抱歉,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也知道我不該再來找你,但是我實在不知道還能找誰,你讓我等,我想知道還要等多久?我怕小政已經……”


    白蕊說不下去了,手掩著唇轉過身去無聲地掉眼淚。


    “不會,白政是趙令宇手裏一道保命符,他不會隨便動白政的。”也正因為如此,如果冒然去救人,才會對白政更加不利。


    陳牧雷沒辦法告訴白蕊其實他是在等最後的證據鏈齊全才能對趙令宇一行人實施抓捕行動,隻能讓她安心地等。


    然而白蕊也沒讓他知道,她仿佛有那麽一丁點兒預感,預感到要眾誠要變天,也隱約覺得這一切會和陳牧雷有關。


    她望著眼前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把心裏的話都咽了回去。


    末了,白蕊啞聲道:“好。”


    陳牧雷的手機響了,白蕊以為是那個小姑娘的電話,很有自知之明地穿上高跟鞋準備離開:“不打擾你了。”


    她進了電梯,在電梯門關閉之前,陳牧雷突然伸手擋住。


    陳牧雷另一隻手裏握著還亮著的手機,對白蕊說道:“你能保證不壞事的話,可以和我去個地方。”


    白蕊愣了一下,重重地點頭。


    第132章 不當人   那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白蕊從來沒有去過久誠會所, 雖然不知道那裏麵到底有些什麽,但總歸是不幹淨的。她不像白政,白政什麽都不知道, 該去去, 該玩玩,被陳牧雷警告過幾次後才稍微消停了點兒。反正對他來說久誠會所就是一個消遣的地方, 在哪兒消遣都一樣。


    陳牧雷把車停在距離會所的兩個路口外,白蕊坐在他車裏就能看到會所大樓上閃爍的霓虹燈, 如今看來, 格外刺眼。


    陳牧雷把車熄火,囑咐道:“一會兒不管看到什麽,都別下車, 也別出聲,能做到嗎?”


    “放心吧。”她坐在車後排, 悄悄地望著陳牧雷的背影, “我好像是第一次坐你的車。”


    說來可笑,兩個人認識十幾年, 除了她之前的強吻, 他們之間竟沒有過任何親密的舉動, 陳牧雷永遠避她如蛇蠍一般。


    “你和那個小姑娘還好嗎?”白蕊笨拙地找著話題,“她看起來好像是個挺乖巧的女孩。”


    “白蕊,”陳牧雷支著下巴看車窗外,表情淡漠,“我不是叫你來聊天的, 更不想和你談論她。”


    白蕊自嘲地笑了下:“好,我不說了。”


    他們在車裏等了約莫一刻鍾,白蕊看到一個女人出現了。


    “記住我剛才和你說的。”陳牧雷丟下這句話, 下了車迎上去。


    小蘇的製服一向都是緊身的,勾勒出姣好的身段,細長的腿,黑色的高跟鞋……就是今天有些不一樣,她一直赤著的腿上竟穿著一雙黑色的網襪。


    “陳先生。”小蘇心裏有些緊張,每次這樣見麵都有種偷情的禁忌感。她也知道老板和陳牧雷的關係很微妙,她在這方麵是個聰明人,看破不說破。


    製服的裙子本來就是短裙,又被她刻意提上去幾分,穿著網襪的長腿故意在他麵前展示了一番。


    陳牧雷明顯表情一頓,眼角有些抽搐:“你今天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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