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了會眼睛。


    肖楠過來掀她被子:“酒鬼,起床!”


    沈雙頭有點疼,宿醉讓她漲得慌,懵裏懵懂地坐起來,肖楠一看她那臉,就忍不住歎氣:


    “一會趙哥要是看到,你一定得挨罵,瞧。”


    她拿來麵鏡子,沈雙看了眼,忙捂住臉:


    “拿開拿開!”


    果然,就算是美人,也經不起酒精和熬夜的折騰。


    沈雙想著那張核桃眼,水腫臉,以及眼睛下一圈濃重的黑眼圈,連忙拿了那一百塊一張的急救麵膜來敷,敷完再用refa在臉上滾來滾去,等一通弄完,臉才不腫了。


    “不許告訴趙哥!”


    她凶巴巴地威脅。


    “知道了。”


    肖楠無奈地道,藝人操守第一條,請務必將自己當成一個昂貴、需要精心嗬護的商品。


    下午要和lv討論一組樣片,在等待化妝師上門的時候,沈雙又拿出手機,不出預料的是,季遠還是沒回。


    “楠姐,我拜托你之前打聽的,怎麽說?”


    沈雙漫不經心地刷著微博。


    粉絲已經開始刷早安了。


    某乎、頭條、豆瓣上,她代言lv的熱搜還占據首位,且熱度不減,連路人也紛紛下場,某乎更是對此議論紛紛,各種猜測。


    說什麽的都有,還有說她養小鬼的,每個都有鼻子有眼,要不是沈雙知道自己真相,簡直信了——


    不過,她倒看到了一條看起來相對看起來靠譜點的匿名爆料。


    [一群魚唇無知的凡人,讓本仙君來告訴你們真相是什麽吧。真相就是某小姐背後有個能量強大的某先生,某先生恰好認識那邊在總部的高層,一通電話打過去,就成了……]


    後麵是無數對某先生的溢美之詞。


    底下全部是嘲諷,有路人說他事情未定,就往小姑娘身上潑髒水不厚道,有粉絲在罵——不過,等沈雙刷到的下一秒,這條匿名爆料就被舉報沒了。


    那邊肖楠還在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沈雙:


    “季總的早餐不在諾佰吃,據說他的一日三餐都是遠方苑的廚師做好,再由生活助理送來的。”


    “生活助理?”


    “是,生活助理。”


    肖楠點頭,也是調查了才知道,有錢人的生活說一樣也一樣,都是一日三餐吃五穀雜糧長大的,可說不一樣,那也就太不一樣了。


    在時間上他們極為吝嗇的,不肯浪費一分一秒;但在金錢上,卻十分慷慨。


    他們深信享受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所以為了更好地享受生活,會聘請各種專業人才為自己服務。


    生活助理負責一日三餐;每月固定有專業發型師上門,替他們修剪發型;會有專門的造型師負責好每日穿搭;每當上新季,各大品牌商負責人會抱著冊子親自登門,讓他們將新品先過目……


    買私人停機坪,買私人飛機,買私人島嶼,買私人遊艇,他們會為了一瓶葡萄酒飛去倫敦,會為了躲雨坐私人飛機回家……


    總而言之,太不一樣了。


    圍繞在他們身邊的人,數不勝數,但真正能進入他們心裏的,要麽是同階層的那批,天生沒有防備:也或者,更早一點出現在他們生命裏……


    所謂愛情,對他們來說,就像金錢,俯首可得。


    肖楠越調查,越覺得悲觀。


    小季總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怎麽會輕易被打動?


    她憐憫地看著還像小蜜蜂一樣“嗡嗡嗡”追在小季總身後跑的沈雙,隻覺得她是剃頭擔子一頭熱,怎麽可能成功呢。


    自小在這種環境裏長大的公子哥兒,即使外表有著紳士謙遜,骨子裏也是和他們不一樣的。


    “而且聽說,季總前天已經坐私人飛機去了倫敦。”


    “倫敦?”


    沈雙一愣,“去幹什麽?”


    “這…我就不知道了。”即使是自詡三教九流都能來點事的肖楠都有點垂頭喪氣,“我這消息還是翟先生那邊的人透露出來的。要不……我再去查查?”


    “不用了。”


    沈雙看著手機。


    屏幕停留在翟伊的微博上。


    她發了一條關於自己私人畫展的微博:[……時光畫廊,於本周六上午十點博寧區香榭裏街等你,不見不散。]


    “我知道他接下來會去哪個地方。”


    她道。


    ——


    周六十點,時光畫廊準時開放。


    沈雙早就托人拿到了票,在時光畫廊附近的地下車庫的地方等,肖楠先進了去,不一會傳消息過來:[來的都是名流,娛樂圈也來了不少人,你來也不打眼。]


    [double:季遠人呢?]


    [楠寶:沒看見。]


    [double:翟伊呢?]


    [楠寶:也沒看見。]


    沈雙照了照帕拉梅拉裏的鏡子,在嘴唇塗上薄薄的一層水紅,攏攏頭發下了車。


    她今天穿的,還是那晚之後他讓人給她買的小黑裙,配chanel雙色尖頭小皮鞋,裸色和黑灰搭配得恰到好處,過膝大裙擺,腰肢細細,就這樣一搖一擺地走了上去。


    時光畫廊一眼看去,是一體的白,門口擺了無數祝賀的花籃。


    裏麵的陳列,看得出是找設計師精心設計過的,雪白的牆麵,上麵掛滿了一副又一副的畫,連旁邊的裝飾都配得恰到好處,雪山玫瑰點綴在各處,整個畫廊熱烈又清新。


    沈雙發現,她居然能看得懂那些畫。


    她以前也去過畫廊,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主辦者和她不對路,那些印象派、抽象派她看起來就像天書,但翟伊的油畫,她卻在能每一副裏察覺到濃烈的情感,似乎每一副裏,她都能找到一點……季遠。


    是的,季遠。


    這仿佛不是畫,而是一場盛大的暗戀和告白——


    可她明明沒在畫人。


    整個場館裏隻有一副是畫人的,沈雙長久地停留在那副畫前。


    那畫以太陽花作底,畫中男人被濃烈的陽光包圍,連黑發都成了碎金,瞳孔裏也是陽光被剪成的碎片,整個人看上去溫暖得不可思議,像降落人間的天使。


    “你看了這副畫很久,很喜歡嗎?”


    一個斯斯文文的年輕男人走到她身邊。


    沈雙仰頭看著那畫:“不,是覺得畫太暖了,不對。”


    年輕男人一愣,等要開口,卻發現剛才還一眨不眨盯著這幅畫的女人已經走開了,黑色的大裙擺一搖一擺,像朵盛開的大麗花。


    沈雙離開,是因為看到了這次來的目標——


    季遠、翟伊,和翟墨三人,從二樓的樓梯口轉出來,大約是說了什麽笑話,翟墨在旁邊一抖一抖,笑得像個傻逼,翟伊也笑得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


    他們都沒看見她,不過沈雙敢肯定,季遠發現了她。


    他隔著人群,遠遠地看了自己一眼,那雙黑色的眼瞳裏像是滴進去一點墨,等她抬頭,他卻已經轉過頭去,和迎上來的幾人笑著聊起天來。


    沈雙沒有跟上去,隻是遠遠地看。


    比起翟伊的白裙子,翟墨的黑西裝,季遠難得穿的休閑,他穿了件米色大針織,針織衫鬆鬆散散,被他高大的身材穿得有型又慵懶,裏麵配了件米灰圓領t,穿暗格紋灰色休閑褲,配白色板鞋,整個人站那,被畫廊暈白的光籠罩,有種自後花園走來的慵懶感,像是陡然間年輕了十歲。


    這樣的季遠,對她來說有點陌生——


    他悠閑的像是在度假,連臉上的笑都帶著和煦,像暖暖的風。


    那邊三人被人群簇擁著,一個場館模樣的人過來領路:


    “季總。”


    沈雙遠遠地看著他們繞了一圈,最後停在翟伊的人像畫麵前。


    翟墨笑了一聲,帶著促狹:


    “伊伊,你這畫的誰?”


    翟伊臉紅了,她看了眼季遠,聲音有點衝:“反、反正不是你!”


    “噢噢噢,翟伊啊翟伊,你也有今天……”


    翟墨逗她。


    翟伊一下忘了淑女風度,跳了起來,追著翟墨打,兩人圍著季遠吵吵鬧鬧起來,季遠什麽都沒說,安靜地站在原地,看他們打鬧,吹起他柔軟的毛衣擺和黑色發絲。


    沈雙遠遠地看,一對母女經過她身邊,口中道:


    “媽,你看季總和翟家那兩個關係可真好!”


    “哎喲,關係能不好嗎?你說說看這畫展,就翟伊那水平能開畫展?來這的人,有幾個是真心來看畫展的?還不都是看在季總的麵子上。人啊,自己不爭氣不要緊,找個爭氣點的未來老公也行,露露啊,多跟翟伊學學……”


    “他們要訂婚了?”


    “遲早的事。上次我一個麻將搭子王阿姨還記得伐?她經常跟季太太打麻將,季太太有一次就說,她挺喜歡翟伊的,外麵的女的她看不慣,一個個心思都不純……”


    一個字一個字像石頭一樣砸進沈雙的耳朵裏。


    她下意識看向季遠那邊,卻見翟墨不知什麽時候沒影兒了,翟伊在跟一個穿了中山裝的老頭遠遠地說話——


    季遠落了單。


    他像是要走,踱步往畫廊轉角的一個樓梯口去,不一會,就要消失在樓梯口。


    沈雙提著裙擺跟過去,還沒進去,就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保鏢攔住了:


    “小姐,這裏是私人場地,不對外開放。”


    “季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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