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宇找了個座位,走廊邊坐下,拽了拽他哥的袖子,抬起臉就可憐巴巴,求他哥今晚別沒收他的手機、遊戲機。


    “我最近熬夜隻是為了追選秀節目……你知道的,妹妹們都很可愛,唱歌跳舞又好看,看了我心情也好。”


    傅雪皓不懂年輕人追選秀打投的樂趣,他就關注一點:“你熬夜太久,對身體不好,醫生既然不讓你熬夜,我就要遵醫囑,管管你。”


    可憐傅家小公子,在爸媽麵前撒嬌耍橫的招數,在他哥麵前半點不奏效。


    主要還是他哥不吃他這套。


    傅雪宇一時間心裏又哀又憐:他要是個女的,是傅雪皓的妹妹,他肯定就不會這麽凶地管他了!


    傅雪皓一看他臉色,就知道這孩子心裏頭想了點什麽。


    不免歎氣,隨後又想起方才看到的秦池,比較了一下兩人的麵色,猶豫了一下,嘴上說道:“你知道的,從小你這病,全家都很擔心。”


    “這次做了手術,醫生也說恢複不錯,至少能抗個二三十年,”傅雪皓拍拍他的肩膀,“你又不和正常孩子一樣,普通人能做的事,你還是少做為妙。”


    病人總是被囑咐著不能吃這個,不能喝那個,連熬個夜都像是罪過。


    傅雪宇臉色暗淡下來,他嘟囔著:“好吧。”


    最後,還是有點不死心:“我敢說,和我一個年齡段的病人肯定都是跟我一樣的作息……哪有人能像林醫生說的那樣,老年作息,天天早睡早起啊?”


    護士手推著小推車,拿著剛從隔壁病房要到的單子,似乎有所困擾,在走廊上看了單子一秒中,沒辨別出上頭的藥品名字,遂敲了敲林毅醫生的辦公室門。


    “請進。”


    “林醫生,這上麵的是什麽字啊?”


    護士顯然是剛從醫科大學過來實習的實習生,對林醫生的手寫字體還不太熟稔,為了保證信息準確,不得不貿然敲門詢問。


    林毅告知了護士藥品名字後,注目著護士離開,離開時,護士忙著推小推車,也沒顧得上將門關死。


    於是,坐在走廊邊的傅雪宇、傅雪皓兩人,就聽到從半開的門中,林毅醫生問秦池及家屬的話:


    “最近作息怎麽樣?”


    “晚九點到十點左右入睡,早上八/九點醒。”


    回答的是牧雲,他的手搭在女孩的肩頭,女孩在他說完後,嗯了一聲,以作認可。


    “很好,你這種作息我就很喜歡,年輕人呢,少熬夜,對身體總是好的。”


    這個對話,入了傅家兄弟倆的耳朵。


    傅雪皓不輕不重地掃了傅雪宇一眼,哼笑一聲。傅雪宇默默地抬起臉,蓋住表情,悶聲悶氣說:“我……哎,秦池肯定是有她男友天天管著,才這麽乖的。”


    傅雪宇的挽尊,讓傅雪皓又是一句冷哼:“我和爸媽也天天管你,你怎麽不乖呢?”


    很快,房間裏又傳來林毅的問話。


    “最近有出現什麽胸悶氣短的情況嗎?”


    頓了一頓,秦池開口:“前幾天,我在學校考完試,小憩了一會,醒來胸悶,很難受。”


    這點讓林毅起了點警覺心,他低頭在病曆單上批注了幾行字,讓她一會去做個更詳細點的檢查。


    之後,就是林毅和秦池聊了點家常,他問她最近吃了點什麽,喝了點什麽,平日裏的活動有哪些。


    今天是六月二十八,盛夏時節,立秋還得等個月把天,在外頭走動時,總是熱得人心情焦躁不已。好在醫院內有空調,走廊上的窗戶也開著,對流風呼呼吹,讓人感到幾分涼爽之意。


    傅雪皓看著牧雲用手指輕輕地卷起年輕女孩落在肩頭上的一縷黑發,纏在手指上,他的動作很輕微,沒有驚動正在和醫生說話的秦池。


    秦池聽著醫生對她的叮囑,很乖地點頭:“好,我知道了,回家後會聽您的話。”


    林毅也滿意她的表現,傅雪皓總覺得林毅醫生麵對秦池這小姑娘時的表情,比對著他家這不省心弟弟要柔和很多。


    再深入想想,也挺好理解:秦池挺乖,又聽醫囑,又早睡早起,不做網癮青年,做醫生最願意看到聽話的病人了。


    想到這裏,他搖著頭,瞪了傅雪宇一眼。


    傅雪宇捧著臉頰,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內青年與女孩的背影,冷不丁來了一句:“哥,你說我要是活得不久……”


    “閉上你的嘴,傅雪宇。”傅雪皓頓時變色,他惡狠狠地罵道,語氣嚴厲到嚇得傅雪宇往後一仰,驚慌失措地瞪大眼看他。


    傅雪皓用手指敲了下他的腦門,很凶,也很惱怒:“這種話給我少說,一點也不吉利,聽到沒?”


    傅雪宇訥訥地點了下頭,悄悄看了他哥一眼,最後,跟隻小鵪鶉似的,貼到他哥身邊,認真道了歉,才說起方才自己之所以這麽說的原因。


    “我其實是看到秦池和她男朋友,忽然想到秦池的病。”


    “我還能動個手術治療……”


    “她好像連特效藥都沒法吃,手術更不行了。”


    傅雪宇的最後一句,落在傅雪皓耳中,讓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知道弟弟被檢查出先心病時,那種感同身受的悲涼。


    醫療技術已經足夠發達,才能讓傅雪宇靠著手術撿回一條命,讓他能多活個幾十年。


    而秦池?


    沒有特效藥,無法動手術,隻能保守治療。


    看起來就是等待死神的召喚,接受注定迎來的香消玉損。


    青年的手還落在年輕女孩的肩頭,指尖纏繞著黑發,日光在他的身形輪廓上打下淺淺陰翳,讓他和她,看起來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人。


    他的側臉,在半開的門扉中清晰無比,垂下的眼睫,於下眼瞼處打下一層陰影,鼻梁高聳,神情專注。


    他輕輕地將女孩的秀發繞在指間,像是做著什麽隱秘而不可告人的事。


    ……以指結發。


    ——結發相從期白首。


    傅雪皓的腦中,不知為何,忽地蹦出了這行詩,竟驚人、意外地符合他所見所看的眼前這一幕。


    他久久沉默,說不出話來。


    第53章 顧如渠:我家小孩~/溫……


    今年高考成績劃線一出, 各大新聞媒體都開始關注著各省各市的高考狀元、滿分科目等等。


    以上所有,和秦臻本人都沒太大關係。


    她今年的成績剛好踩線,上了二本, 真實得分與估分差不多, 算下來還高了十來分。


    家教姐姐替她高興,在二十五號下午得到分數和劃線後, 還特意打電話恭喜她。


    之後,家教姐姐說這周她會挑個時間, 來幫她一塊看看報考誌願怎麽報。


    秦臻對這些真是一竅不通, 好在家教姐姐幫著她,從曆年的高考分數線到學校名氣、專業類別等等,各分析了幾遍, 最後,誌願報考通道開啟, 兩人坐在電腦前, 一欄一欄地輸入學校、專業編碼。


    結束報考這幾天的兵荒馬亂,再一看時間, 都悄摸摸地跑到六月三十號。


    從二十五號公布分數、劃線, 到今天三十號, 秦臻有幾天沒太睡好覺。在秦餘洋、秦池的祝賀聲中,將這些高考生需要做的事全部解決,才鹹魚樣地癱在沙發上,迎接不久後的錄取通知書,以及她從未涉足過的大學生活。


    秦家有錢, 這點不是亂講的。


    就算沒有牧雲有錢,可好歹也算是京市中上層那一搓有錢人。


    她挑的學校都是二本中,畢業後畢業證書同一本沒差別的學院和專業。一年的學費高達數萬元, 更貴點的是“海外合作學院”,大三大四有合作出國項目,學費高昂。不過,這不算是什麽大問題,秦臻清楚知道,秦餘海、許晴枝雖然覺得她考的成績不高,覺得丟他們的麵子,但在這種學費支出上,是一定要給她出錢的。


    他們的名聲早在拋棄秦池後,跌入穀底。如果現在,他們不想讓自己在圈內的名聲變得更差,就隻能乖乖地承擔起父母應盡的職責。


    兩人在知道她的成績時,半句祝賀也沒說,就嗯了一聲,不輕不重,當作知道這事。


    秦餘洋從侄女口中得到他哥嫂倆的反應,沉默好半天,然後憋出一句:“混賬人,做的都是混賬事。”


    秦池亦從秦臻口中得知了秦餘海、許晴枝兩人對她成績的反應。


    聊起這對父母時,秦臻語氣裏透著看到稀奇事物的冷淡,“他們倆簡直絕了,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家長。”


    然後,她就聽到對麵秦池衝她無奈地笑了一下,眼瞳很亮,透著淺淺光暈,像是從天上摘下的星星,“他們從來都是這樣。”


    “我已經習慣了。”


    秦臻從她這句話中,聽出了來自她的寬慰,以及同在秦家這對極品父母之下的“同病相憐感”。


    好在,如今秦池已經掙脫秦家,擁有了自己的庇護所。


    秦臻從來就不太需要秦家那對父母的關愛,她不對他們產生任何期冀,也就無所謂感受。


    秦池、秦臻兩人的再度見麵,是因為秦臻前兩天聽說她一考完期末考,就回醫院複查,結果不算太好——就那天高考成績出分當日,秦池還在大學考場上不適過一陣子。


    這事不是秦池親口告訴她的。而是華寧大學某個金融學院的學生,聽了國金專業某學生的轉述,在微博上發了條內容,被營銷號轉了過去。


    原本華寧大學學生的轉述,並不帶什麽個人色彩,隻是感慨秦池的體弱病虛,以及當時情況的危急。


    :還好秦池的叔叔到了,不然真是夠嗆,隔壁國金專業說,當時秦池臉白得像是紙一樣。


    下邊有和該同學互關的同華寧學生回:是隔壁院顧老師接她吧?話說他真是她叔啊?


    號主回複:是的吧,反正顧老師說她是他家小輩。


    營銷號截圖,在當天千轉,轉發中,被轉得最多的一條文字,是某微博號寫[搜了一下,有類似情況病例,國外活得最久的是f國abigail,確診後活了十二年……]


    因為王恬算是涉足娛樂圈的小藝人一枚,作為好閨蜜,秦臻在她的影響下,也關注了數位百萬粉絲的營銷號。


    這個營銷號的內容在她首頁刷新,一看到,秦臻就懵了。


    懵了後,小心翼翼地發消息詢問秦池的近況如何。


    在微信裏聊了數句,秦臻還不是很放心,最後兩人約了一個見麵機會。


    這回是兩人見麵,沒有牧雲。據說牧雲昨天出差飛往k省,沒辦法親自接送女友。


    秦臻來得比秦池晚,她不知道秦池是誰接來的,一到約會地點,就看到秦池坐在椅子上,乖乖著抱著個牛奶杯,安靜看窗外風景。


    秀發卷卷,垂在雪肩,烏黑與雪白的極致對比。


    日光下,她像是鑲嵌在明澈琥珀中的人偶,頭發絲精致柔順,臉蛋柔和秀氣,手腕上的紫青血管,蒼白細幼的指尖……看起來隻要一個擁抱,就能把她摟在懷裏,遮得嚴嚴實實。


    秦臻看到她時,心裏頭都禁不住泛起柔軟而奇妙的漣漪。這種感情很奇怪,她和她見麵的次數分明不多,兩人之間的交情也是慢慢轉好的。因為有共同討厭的“父母倆”,開始熟絡,開始認識彼此。


    再深入想想,秦臻覺得自己找到答案:秦池看起來太乖、太柔軟、太漂亮,像是必須藏在絲絨罩布裏的小瓷人,如果沒有細心看護、輕拿輕放,就很容易跌落在地,碎得一塌糊塗。


    誰會不喜歡漂亮女孩呢?


    還是那種脾氣很好,看起來就賞心悅目的漂亮女孩。


    拋去所有雜念,秦臻坐在秦池麵前,她點了杯冷飲,開始和秦池閑聊,說著父母的八卦,聊著她前陣子在秦家的經曆,吐槽著她們那對奇怪又極品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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