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開口罵人時,卻咳出了血, 張成嚇得腿都是軟的,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張軍也被嚇到了,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綠珠晚上曾出去過一個時辰,當時大家都睡著了,她根本不知道王金菊會趁她不在時, 偷拿曉曉的金簪。


    偷拿金簪也就罷了,竟還撓傷了她。


    綠珠周身的氣息十分可怕,小星聽到動靜也跑了出來,怕接下來的行為髒了曉曉的眼睛,綠珠對小星道:“將她拉回去,你們兩個別出來。”


    小星很聽話,頓時拉走了曉曉,曉曉不肯走,小星瞧著個頭不高,力氣卻挺大,硬是將曉曉帶回了屋。


    房門被關上後,綠珠才拎起了一邊的砍柴刀,她一步步朝王金菊走了過去,砍柴刀在泥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劃痕。


    她走過去,一腳踩在了王金菊胸膛上,“哪隻手偷的簪子?”


    那副架勢,就仿佛她說是哪隻,她就會砍掉她哪隻手,王金菊嚇得渾身發軟,瞳孔也不由縮了起來。


    綠珠拎起砍柴刀,往下一劈,砍柴刀就深深紮到了地裏。


    張成瞧見砍柴刀時,就抖成了篩子,砍柴刀劈在地上時,他兩眼一翻,就嚇暈了。


    張軍也快嚇死了,小孩的鼻涕全淌了出來,褲子也濕了。


    王金菊也知道怕了,身體輕輕哆嗦著,每哆嗦一下,她的腹部就一陣疼,忍不住又吐了口血。


    王金菊抖著手,擦了擦唇邊的血,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饒我這一次。”


    綠珠卻不為所動,她拎起了砍柴刀,冷聲道:“那就砍掉右手吧,就是這隻手劃傷了她。”


    她說著就舉起了砍柴刀,也不知是真要砍,還是要嚇唬她。


    王金菊真的被嚇到了,她竟是也尿了出來,褲子也濕了,一股尿騷味。


    綠珠惡心地後退了一步,她被膩味得不行,半分都不願意靠近她,直接吹響了哨子。


    片刻後,一個黑衣人出現在了小院中,綠珠道:“拖走,送官府。”


    《大周律·賊盜》規定可對偷盜者處以肉刑,情節嚴重者,可判處絞刑,她偷的又是裴修寒買來的金簪,不管怎麽判,王金菊都不會好過。


    張軍還在哭,綠珠嫌煩,一手刀,將他砍暈了,張蘭全程站在門口,她沒有哭,臉上甚至沒什麽表情,綠珠要進屋時,她才指了指灶房裏的包裹,“包裹裏應該還有。”


    雖然她沒瞧見,她卻清楚王金菊的貪婪,昨晚,她在曉曉屋住的,她記得曉曉有好幾件首飾,她娘不可能隻拿一個。


    綠珠去了灶房,打開了裏麵的包裹,果然還瞧見了其他首飾,曉曉全部的首飾都被她包了起來。


    王金菊根本不覺得自己是在偷東西,她認為這些東西,肯定都是兒子買的,就算有旁人送的,曉曉也理應孝敬給她,張家將她養到這麽大,也到了她該報答的時候。


    正是因為存在這種心態,她才將曉曉昨天戴的那支金簪,戴到了頭上,至於其他的,她打算全都賣掉,這十幾樣首飾,又是珠寶又是金簪的,少說也能賣幾百兩銀子,她覺得這一趟,可真來值了,就算張立一個銅板不給她,也值得。


    她萬萬沒料到,這個凶女人竟要將她扭去官府,她拚命哭著嚎著,卻沒人理她,黑衣人拎小雞崽似的,將她拎了起來。


    綠珠這才進屋看了看曉曉,曉曉剛剛一直想出去看看外麵的情況,小星卻攔在了她跟前,不許她出去。他不知從哪兒尋來一瓶藥膏,硬是將曉曉按在了板凳上。


    綠珠進來時,小星正在給曉曉上藥。


    少年眸中滿是心疼,瞧見他的神情,綠珠神情微頓,下一刻,她就跪在了地上,“是屬下護主不利,請主子責罰。”


    綠珠自責極了,這次的事,確實是她疏忽了,在她眼中,王金菊隻是一個普通婦女,毫無戰鬥力可言,綠珠根本沒將她放在眼中,誰料,竟是這樣一個人傷了曉曉。


    曉曉連忙伸手去扶她,“綠珠姐姐這是做什麽?那種情況下,哪能怪你。”


    曉曉揪了王金菊的頭發,還給她拽掉一縷,雖然被抓了,曉曉覺得還挺解氣的,“再說了,這又不是什麽嚴重的傷,就當被野貓撓了一下。”


    她沒放在心上,綠珠卻十分自責。


    曉曉出去瞧了瞧她的西瓜,想給裴哥哥的那個,已經被摔了個稀巴爛,根本沒法吃,另一個,王金菊雖然沒吃,卻也提前摘了下來。


    曉曉越看越生氣,見張成和張軍躺在地上,都想上去踹兩腳,綠珠也瞧見了他們,又吹了一聲口哨,想讓人將他們拖走。


    張蘭大著膽子,為她爹求了情,“我、我爹膽子很小,他不敢偷東西,肯定是我娘偷的,姐姐別把我爹送到牢房好不好?”


    她娘愛打她,他爹雖然不敢攔,卻會在她挨揍後,偷偷塞她點吃的,張蘭對張成自然有幾分感情。


    綠珠看了曉曉一眼,曉曉點了點頭,張成雖然懦弱,確實不像王金菊那麽壞,奶奶嘴上不說,其實心底一直掛念這個兒子。


    綠珠便沒再管他們,任父子二人躺在地上。


    張蘭則來到了曉曉跟前,幫著她打掃了一下地上的西瓜,曉曉道:“你別幹了,去一邊休息吧。”


    她昨天還起著熱,身體虛弱得一陣風都能刮跑,張蘭沒聽,將小院收拾幹淨後,才停下來。


    曉曉這才將金簪拿出來,她將金簪泡在水裏洗了好多遍,手都泡白了,還是覺得簪子不幹淨。


    這支金簪是裴修寒送她的,對她來說,意義非凡,她平時都舍不得戴,好幾日才戴一次,一想到竟是被王金菊戴到了頭上,曉曉就好生氣,若是王金菊還在這兒,她都想衝上去踹她幾腳。


    裴修寒知道此事後,臉沉得幾乎能滴水,他當即來了穀行街,他過來時,曉曉還在洗簪子,曉曉本就生氣,瞧見他時,更加委屈了,淚珠兒啪嗒就墜落了下來,“哥哥,你的西瓜沒了,簪子也髒了。”


    裴修寒前幾日來過一次,自然清楚,她口中的瓜是哪一個,見小丫頭傷心成這樣,他神情都更冷了一分。


    他摸了摸曉曉的腦袋,哄道:“簪子可以再買新的,至於西瓜,哥哥可以吃其他的。”


    雖然還有其他的,卻不是第一個了。曉曉還是很難過,她盼了那麽久,好不容易快成熟了,卻被王金菊糟蹋了。


    裴修寒已經瞧見了她纖細脖頸上的紅痕,他眼底閃過一絲明晃晃的殺意。


    曉曉肌膚雪白,脖頸也很白,上麵三道血痕格外刺眼,裴修寒聲音冷得猶如裹著寒冰,“王金菊人呢?”


    綠珠回道:“屬下讓人將她送到了官府,她偷了十八件首飾,價值千金,足以判絞刑。”


    裴修寒周身的冷意,依然沒有消退,這下變成了曉曉哄他,小丫頭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我沒事的,你別生氣。”


    裴修寒怎麽能不生氣,他頭一次瞧見她受傷,眼眸的顏色都加深了許多,他指尖上揚,輕輕觸碰了一下小丫頭的脖頸,“還疼嗎?”


    曉曉搖頭,“已經沒事了。”


    剛開始確實很疼,火辣辣的,現在已經覺得好多了,曉曉說的是實話。


    裴修寒還是很生氣,他陪小姑娘待了一會兒,才出來問了問綠珠,“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冒出一對父母來?”


    他並沒有讓人調查曉曉,對曉曉的了解,皆來自於曉曉的講述。


    曉曉從未提起過父母,裴修寒一直以為她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怕提及她的傷心事,他甚至沒有主動過問過。


    綠珠還記得王金菊說曉曉的那些話,她回道:“他們好像是張立的親生父母,並非曉曉姑娘的。”


    裴修寒聞言,眉頭緊蹙了起來,眸中都閃過一絲震驚,綠珠將王金菊的話重複了一遍。


    裴修寒聽完,眼眸裏像是醞釀著一場暴風雨,冷得幾乎結冰,他讓人將張成拎走了,拿水將張成潑醒後,便詳細問了一下曉曉的身世,這才得知,她竟然是張奶奶撿回去的孩子。


    難怪張立與曉曉長得一點都不像,兩人竟是沒有血緣關係,裴修寒深深閉了下眼,一想到她今日傷心的模樣,他就恨不得將王金菊碎屍萬段。


    他甚至連張立也一並怪上了,一對將他拋棄的父母,竟還帶回小院。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心中翻騰的怒意,綠珠清楚他肯定很生氣,已經自覺領罰去了。


    裴修寒再次去了穀行街,他這次來是接曉曉離開的,張立既不是他的親兄長,又無法處理好家裏這攤子事,依他看,曉曉也沒必要待在穀行街了。


    他過來後,就牽住了小姑娘雪白的皓腕,“跟哥哥回王府。”


    曉曉怔了一下,抬頭時,對上了裴修寒漆黑深邃的眼眸,他神情很是認真,還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曉曉心中莫名一跳,“哥哥我沒事的。”


    裴修寒神情有些冷淡,眉宇間也多了絲煩躁,“怎麽沒事?離開回府後,先是險些落水,現在又受了傷,委屈得都掉眼淚了,還說沒事?”


    曉曉今天確實很生氣,不過被裴哥哥安慰過後,已經沒事了。


    她若是搬去王府,豈不又給他添了麻煩?她哥哥都回來了,再搬去王府像什麽樣?她已經不是小姑娘了。


    盡管很想每天見到他,曉曉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能去。”


    她毫不遲疑的拒絕,讓裴修寒有片刻的不悅,他眉頭緊蹙了起來,“為何不能?張立也並非你兄長,你可以將他當成家人?我就隻能是外人?張曉曉,難道感情的深厚,隻能以時間的長短來衡量?他陪你陪的久,就比我重要?”


    裴修寒也不清楚自己在生哪門子的氣,按理說,她重視張立是應該的,張立畢竟當了她十四年的兄長,他們才不過認識兩年。


    然而見她這麽毫不遲疑地拒絕時,他還是控製不住心中的怒火,他這是頭一次衝曉曉發火。


    曉曉不由怔住了,神情也有些無措,“哥哥,我沒覺得你不重要,我也沒將你當外人。”


    曉曉急得眼眶都有些紅,細白的小手也不自覺拉住了他的衣袖,急急解釋道:“真的,在我心裏,你跟我哥一樣重要。”


    對上她泛紅的眼眸時,裴修寒心中的怒火散了大半,他伸手撫摸了一下小丫頭的眼尾,微微彎下了身軀,直視著她的眼睛道:“既然覺得裴哥哥不是外人,那就隨我走。”


    曉曉還是有些糾結。


    理智告訴她,不能隨他走,畢竟她真的不是小姑娘了,她若再次住進王府,對兩人的名聲都不會太好,之前眾人都懷疑,他想將她送入皇宮,她若回去,說不準,大家會覺得,她之所以回王府,就是接受秘密訓練去了。


    她正在糾結時,就見裴哥哥摘下了他腰間的荷包,他修長的手指,打開了荷包,從荷包裏取出了他生日那日,她留有署名的那張信箋。


    裴修寒淡淡道:“我現在使用第一個要求,隨我回府,還是說你要違約?”


    曉曉有些哭笑不得,見他神情很認真,曉曉不由皺了皺鼻子,“好吧,我隨你回府就是。”


    裴修寒周身的不悅,隨著她這句話,總算退去了大半,怕小丫頭不高興,他又道:“等張立處理完家裏這堆亂七八糟的事,你若想回來,那就回來。”


    哇!那不就等於,隻去王府暫住幾日嗎?


    曉曉這下徹底放心了,眉眼都生動了起來,“我去收拾東西。”


    “不用收拾,已經讓人給你備了嶄新的,以後隨時可以去王府小住。”


    離她及笄也不過隻有幾個月時間,裴修寒甚至打算,擴建一下無涯堂,等她嫁來時,也不必住素月軒了,直接跟他一起住就行。


    他正打算帶著曉曉離開時,張立總算從軍營回來了,他還不知道今日的事,瞧見裴修寒時,連忙行了禮,跟他打了聲招呼。


    裴修寒這次卻格外冷淡,張立愣了一下,一眼就掃到了曉曉脖頸上的傷,他沒管裴修寒的態度,連忙握住了曉曉的肩膀,“怎麽受傷了?”


    之前以為,他是曉曉的親哥時,裴修寒尚且見不得,他擁抱曉曉,這會兒,得知他與曉曉並沒有血緣關係後,他更見不得這一幕了。


    他直接伸手拉了一下曉曉的手臂,將人拉到了跟前,避開了張立的手,裴修寒冷聲道:“你該問你的好父母才對。”


    他拉著曉曉的手並未鬆開,冷聲道:“曉曉我帶走了,你何時解決完這件事,何時再去接她,解決不好,就別接她了。”


    見張立神情很是自責,曉曉連忙安慰道:“哥哥,我沒事的,我去王府隻是暫住兩日,你別擔心。”


    她說完,就對上了裴修寒泛著涼意的眸子,曉曉瞬間慫了,後麵的話,又咽了回去,她皺了皺鼻子,衝裴修寒扮了個鬼臉。


    瞧見她古靈精怪的神情,張立怔了一下,讓他更震驚的是,裴修寒不僅沒生氣,還親昵地抬手刮了一下曉曉的鼻子,神情竟是說不出的溫柔。


    兩人的舉止實在太過親昵,張立不由震在了原地,目光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他在戰場上,與裴修寒接觸過幾次,自然清楚他什麽樣,他待人一向冷漠,那種冷漠是與生俱來的,似乎根本不會有什麽人,能令他區別對待。


    他一直以為,裴修寒待曉曉好,隻是為了償還恩情,直到這一刻,親眼瞧見兩人的相處後,張立才發現,他待曉曉絕不止報恩這麽簡單。


    不止他,連曉曉都如此,小丫頭望著裴修寒的目光,分明充滿了歡喜,張立是看著曉曉長大的,自然清楚她什麽樣。


    張立因震驚心中亂成了一團。


    曉曉又衝張立眨了眨眼,示意他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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