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那你明天晚上給我。”丁教授倒是好說話,“晚上多拍點,援邊醫生走之前的想法,咱們也得感受感受。”


    盛夏:“好的。”


    “另外那個!”丁教授還不肯掛電話,“你不是說給我買了防曬霜的嗎?哪呢?我都黑的晚上隻能看到牙了。”


    盛夏:“…………”


    盛夏:“……疫情期間的快遞,您再等等,快了,在路上了。”


    “等到防曬霜的時候我估計我已經沒救了。”丁教授嘟囔著,委委屈屈的掛了電話。


    會議室裏人早走完了,小白是最後一個走的,一個人哐當哐當的扛著設備走過來,看到盛夏還在匯報工作,又哐當哐當的扛著設備走出去。


    任勞任怨。


    一秒都沒留。


    這小師弟真的哪怕看到丁教授的丁字都能立馬變成隱形人。


    偌大的會議室,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程涼在旁邊的存在感強到嚇人。


    他還在低頭寫紀要,看到盛夏掛電話,跟她說:“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好了。”


    盛夏:“……後麵還有其他事嗎?”


    程涼筆一頓。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盛夏站起來,“晚上我跟小白一起過去。”


    程涼仰著頭看她。


    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包餅幹遞給她,說:“好。”


    盛夏:“……”


    從早上開始,她一直都是這種態度,程涼的脾氣好成麵團,什麽都說好。


    可越這樣,她一股氣越沒地方去。


    於是憤憤然的坐了回去,也不說話,捏著那包餅幹。


    程涼在本子上寫完最後一行字,把本子遞給盛夏。


    盛夏:“?”


    “你紀錄片可以用的東西,我單獨標出來了。”他說,“你拿回去弄完再把本子還給我就行。”


    字體和紙條上的字體比,更潦草一點,但是能看懂。


    盛夏又開始捏著那本本子。


    很詳細的紀要,把他們開會時候說的那些英文縮寫都寫成了她能看得懂的東西,每條後麵都有小字備注。


    之前開了很多次這種會,程涼都沒有給過她這種明顯是給她開小灶的東西。


    他很有分寸感,也不會在這種會議之後單獨和她留在會議室裏給她開小灶。


    所以,這人是真的打算不要臉了。


    甚至敢在本子上最後小小的一個角落裏畫了一個擎天柱。


    擎天柱不會放過他的。


    第六十九章 “我是雙眼皮黨的。”……


    盛醫生不是鹿城來的, 他來自廣州,是林主任最開始組建援疆團隊的時候合作醫院申請入組的外科醫生。


    也是和程涼合作最久的外科醫生,是唯一一個當時跟著程涼一起來蘇縣從零開始的主治醫師。


    今年四十五歲了, 這個月月底, 也要離開蘇縣回廣州了。


    他的心情很感慨也很惆悵。


    他最初會跟著程涼來蘇縣,是林崇銀私下拜托他的, 林崇銀在外科的地位高,他隨便說一句話弄不好就能幫到他以後的升遷。所以盛醫生就想著反正都是援邊, 哪裏都一樣, 才跟了過來。


    並不是和程涼有多深的私交。


    但是和程涼這兩年合作過幾百場大大小小的手術,真的要走的時候,還真有些舍不得了。


    一開始都說他是富二代,到哪都買房,蘇縣這幢小洋房他居然還花了兩個月重新裝修了一下,據說把三樓改成了洗衣房,平時在醫院也講究,洗澡洗頭用的東西都是不知道什麽文的,反正不是大語種。


    平時內褲丟的也比他們勤快, 基本每次做完手術就能看到垃圾桶裏是他丟的內褲。


    但是也就僅止於此了。


    其他時候,他就是個和人還算和善但是很有距離感的程主任。


    這人在手術室裏也很怪, 幾個小時的手術都不愛聊天,拿起刀就和平時的樣子不太一樣,但是技術也確實是好, 再複雜的手術環境到他手裏都能給你理出頭緒來,手也穩,體力也好。


    一個沒得挑的外科醫生,以後弄不好成就比他師父林崇銀還高。


    但就是太狠了。


    到蘇縣沒多久就開始折騰icu, 沒想到還真給他弄出來了,臨到最後一腳他沒辦法陪著,挺遺憾的。


    所以歡送宴上,他多喝了幾杯飲料,拉著程涼沒完沒了的聊天。


    “我跟你說啊。”沒喝酒,可盛醫生仍然漲紅著臉,“我們這個團隊啊,沒人能趕得上,你看看誰敢在縣城裏搞icu,放眼全國,我就看到你一個。”


    “本來你上次帶回來的婆婆出事了我心裏還真嘀咕過,真怕到時候我一走,你一個人也沒有能做大手術的普外醫生了,icu就真黃了。”


    程涼端著手裏的茶,接了一句:“接你班的醫生不是這周五就來了嗎?”


    怎麽就沒有普外醫生了。


    盛醫生:“……”


    媽的恨不得掐死他。


    “我的意思是!”盛醫生敲筷子,“天無絕人之路啊程主任!”


    “你看這稍微懸一點,就鬧了那麽大一個大新聞!這種外傷,咱們手術室活著推出去的!”盛醫生把胸脯拍得呯呯響,“這下誰還敢動icu?!誰敢?!”


    “等你也回去了,院裏真關了icu,那就是倒退!大家都看著呢!”盛醫生真的太興奮了,可以回家,能留下點東西,他這三年,值了。


    “所以啊,老天是有眼的!”


    ……


    程涼笑笑,低頭喝了一口茶。


    他旁邊擠著個毫無眼力見兒的小白,再旁邊是他的一助,再旁邊是……


    嘖。


    再旁邊的旁邊的旁邊,一張圓桌的直徑對麵,才坐著盛夏。


    私人聚會場合,盛夏哪怕已經征得大家的同意了,也隻是拍了前半段,後半段好幾個吃飯吃開心開始天南海北高談闊論的時候,盛夏就已經關了攝像頭。


    現在正低頭在吃東西,抬頭的時候正好盛醫生在叫嚷著老天有眼,她一愣,不知道是不是笑了,反正嘴角彎了彎。


    程涼就莫名的覺得心情很好。


    盛醫生還在旁邊沒完沒了誇老天的眼睛,都已經從老天有眼誇到老天的眼睛一定是雙眼皮,然後和旁邊的外科醫生開始爭老天到底是雙眼皮還是單眼皮。


    爭了一半邀請程涼加入戰局。


    最後大概覺得程涼太無趣了,一桌輪下來,就看到埋頭吃飯的盛夏,桌子一拍:“盛導!你評評理,你說說看老天要是有眼,是雙眼皮還是單眼皮!”


    盛夏:“…………”


    她無奈地咽下嘴裏的西紅柿。


    “單眼皮?”她回答。


    程涼一怔,看向她。


    “單眼皮好看。”她說。


    說完也不管雙眼皮黨盛醫生氣成什麽樣子,又給自己夾了一塊黃瓜。


    她這段時間好久沒吃蔬菜了。


    雙眼皮的程涼於是耷拉下眼皮,喝光了杯裏的茶,問那幾個明顯還想續攤的醫生:“去球場踢一局?”


    桌上安靜了一秒。


    盛夏旁邊的規培醫生靠了一下,看盛夏看他,低聲同盛夏說悄悄話:“我們有體訓,每次聚餐完程主任都得讓我們累掉半條命。”


    所以大家都不敢喝酒。


    “幸好聚得不多,一個月也就一兩次。”規培醫生又嘀咕。


    盛夏不知怎麽的就想起當年孫林也私下詬病過程涼,說他喜歡拉著實習醫生擼鐵跑圈。


    外科醫生需要體力,程涼這個喜歡訓練的習慣看來還是沒改。


    其實跟拍久了,也會發現他有些三年前殘存的習慣,比如護筆,比如洗衣服,比如她昨天剛剛意識到的,程涼身上肌肉還挺結實。


    …………


    盛夏又默默的自己夾了一筷子青菜。


    “這樣吧。”盛醫生看大家對踢球的興致不高,加了碼,“咱們今天賭一局,分單眼皮黨和雙眼皮黨,誰贏了誰說了算!”


    ……


    …………


    盛夏快到球場都沒想通,為什麽晚上十點了,太陽剛剛下山,這幫人需要為了爭論老天的眼睛到底是單還是雙來一場足球賽。


    九十分鍾的那種。


    小白還興致勃勃。


    幾個人走走跳跳,一點都沒有平時在醫院裏專業冷靜的樣子。


    盛夏拿著攝像機拍了一會,關了攝像機。


    程涼沒跟著他們幾個人走,他慢吞吞的跟在盛夏後麵,存在感強烈。看盛夏關了攝像頭,他快走兩步,和盛夏並肩。


    盛夏沒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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