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鳶不解。


    “娘娘,眼下您已經晉位婕妤,那周選侍不過低位嬪妃罷了,您何必理會她?”


    敏婕妤卻沒解釋:“你照著我說的做便是。”


    旁人不知道,可她知道,這周選侍如今不起眼,可過些時日回宮時會陰差陽錯救了駕而一路晉升。眼下和她關係處好了,屆時天子車駕驚了馬時,敏婕妤便能有理由將她拖住,自己去救駕了。


    上天既給了她這樣的機會,她若不好好把握,豈不辜負了?


    思及此,她似是又想起什麽,便問了句:“皇後送的是什麽?”


    秀鳶聞言便忙翻找起來。


    “……是一副瓔珞。”她說著將那錦盒打開,隻見一副羊脂玉刻鴛鴦嵌翡翠珍珠短瓔珞靜靜躺在錦盒之中。


    在暖黃的燭光之下,愈發顯得那瓔珞精致華貴,不似凡品。


    秀鳶不由地感慨了句。


    “真真不愧是皇後殿下,旁的嬪妃賀禮和這瓔珞一比便失了光彩,這六宮之中,也唯有皇後才擁有這些珍品了。”


    她言語之間充滿著歆羨和憧憬。


    敏婕妤卻沒作聲,她隻是伸手,將那瓔珞拿起,細細端詳著。


    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澀,讓人瞧不出在想什麽。


    恰在此時,原本約好了今夜來看她的天子到了。


    因著沒提前叫人通稟,故而當天子推門入內時,敏婕妤才回過神來,忙起身見禮。


    “妾見過陛下……”


    “不必多禮。”天子走到她跟前時伸手將她扶起,接著才看著桌上的一堆物件。


    “看來這兩日你收獲頗豐。”


    聽得出他在調侃自己,敏婕妤不由地臉上一紅。


    “不過是各位嬪妃好心祝賀妾罷了。”


    “祝賀你什麽?這幾日夜夜侍君麽?”


    “陛下……”敏婕妤羞得連聲音都顫了顫。


    天子噙著笑欣賞了一會兒她這副嬌羞的模樣,接著才正常開口:“朕方才在外麵時聽得說皇後送了你一副瓔珞?”


    敏婕妤忙應了聲是,接著叫秀鳶將那瓔珞拿來給天子過目。


    “看得出皇後很喜歡你。”天子道,“這瓔珞是她出閣時的嫁妝,一共兩副,一副給了當初生了三皇子的秦德妃,另一副她一直收著,總也舍不得戴,眼下倒割愛給了你。”


    敏婕妤聞言顯得有些訝異。


    “如此說來,這瓔珞妾不能收了。”


    她說著就叫秀鳶將東西收好,明日自己親自送還回去。


    卻被天子攔下。


    他正要說話時,卻忽然晃了神。


    【這瓔珞就剩一副了,臣妾才舍不得送人呢。】


    似乎有什麽聲音在腦中閃過,可當他回神細聽時,卻又什麽都沒有了,仿佛隻是他的錯覺一般。


    片刻後,他才看著敏婕妤說了句。


    “既然皇後給了你,這瓔珞便是你的了,好好保管便是。”


    敏婕妤這才應了聲,接著囑咐秀鳶定要好好收著,莫要損壞了。


    接著天子才又掃了眼旁的賀禮。


    “行宮的嬪妃都給你送了賀禮?”


    他原隻是隨口一問,也沒多想,誰知敏婕妤聽了後整個人頓了頓,神色有些閃躲,幾息後方猶豫著說是的。


    她的神態自然沒逃過天子的眼。


    想來這其中還有隱情。


    隻是天子並不打算直接問她。


    “說好的今夜要讓朕瞧瞧你新學的舞,朕可惦記了一整日。”


    敏婕妤聞言便忙著道:“妾這便去更衣,還請陛下移駕院中。”


    她要跳的舞在室內是無法施展開來的。


    天子略一點頭,接著和她一道離開房間。


    出去之後敏婕妤去更衣,而秀鳶則被留了下來。


    “那些賀禮,所有在行宮的嬪妃都送了?”在院內早已布置好的榻上落座後,天子才微微側頭,問了在旁伺候的秀鳶一句。


    秀鳶聽後一愣,正要開口卻聽得陛下聲音沉沉地又補了句。


    “朕要聽實話。”


    她便隻能福身說了實話。


    “回陛下,季修儀娘娘沒有送。”


    原來季修儀因著過於不喜敏婕妤,不僅在她晉位之後當眾展現出自己的不滿,還成了唯一一個沒有送賀禮的嬪妃。


    不僅如此,這幾日但凡見著敏婕妤,她便總是出言譏諷,十分不待見敏婕妤。


    天子聽後沒作聲,指尖在膝間時不時輕點著,不知在想什麽。


    “季修儀就是這麽個脾氣。”半晌後,他才徐徐開口,“她性子直,向來想什麽說什麽。”


    “日後若再碰見她,叫婕妤少理會便是。”


    顯然,他並不覺得季修儀的做法有什麽問題。


    或者說,季修儀隻是口中譏諷幾句,倒也不至讓他去處置。


    秀鳶原本是想借此機會讓陛下知道季修儀對自家娘娘的態度並不好,看能不能也罰罰季修儀的。


    可誰知陛下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這讓她不敢再往下說。


    隻得唯唯應諾。


    “朕方才問你的事,不必讓婕妤知道了。”原就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秀鳶便又忙著應了一句。


    此時,已經更衣回來的敏婕妤恰好看見天子同秀鳶說話的場景,於是走過來時便問了句。


    “陛下在和妾的宮娥說什麽呢?”


    她這話問得俏皮,加上她本身換了一身靈動舞藝,看上去十分嬌俏可愛。


    天子看著於是笑了一聲。


    “朕問她,你學的這舞究竟如何,若是沒練好,等會兒可要鬧笑話的。”


    敏婕妤一聽嗔了他一眼。


    “陛下又瞧不起妾了,妾學東西很快的,這舞您等會瞧了定會誇妾的。”


    “是嗎?”


    “那讓朕瞧瞧。”


    輕輕巧巧幾句話,便將方才的事揭過。


    敏婕妤應了聲後,就往院中間走去,轉身之時,她的視線在秀鳶的身上落了落。


    恰好對上秀鳶抬頭看她的眼神。


    主仆二人多年的默契在這一刻展現出了作用。


    待陛下離去後,秀鳶就會一五一十地將方才的事告訴敏婕妤。


    第十一章 多情因甚相辜負(三)……


    這兩日孟霜晚心情總是有些低落。


    她自己也說不出是為何。


    也許是因著前些日子那牡丹發釵,又或者是近幾日敏婕妤過於得寵。


    再或者是天氣愈熱,致使她對什麽事都沒興趣。


    陛下近日都在敏婕妤的甘露殿,沒再來過她這兒,因此她也不用想著怎麽去麵對對方。


    畢竟如今一見著陛下,她便會想起那發釵的事。


    這日,在寢殿待了許久的她終於想著出去走走,行至行宮中的湖邊時,她叫身邊的人都別跟著,打算自己去湖邊。


    若月早便被她留在了觀風殿,而這回跟著來的不過是幾個小宮娥罷了。


    聽得皇後叫她們別跟著,都有些猶豫,似是想勸,可又不敢開口。


    “本宮就去湖邊逛逛罷了,出不了事。”


    說完這話,孟霜晚也不管身後的人怎樣一副神情,便自己往湖邊走去,剛走了兩步,當聽得身後有腳步聲跟著時,便頭也不回地說了句。


    “都站著別動,否則自己去領罰。”


    幾個宮娥不敢再跟著。


    孟霜晚自己往裏麵走了幾十步,才終於到了湖邊。


    今歲比往年要熱不少,在行宮都擋不住暑熱之氣,幸而這湖邊還能感受到幾分涼意。


    此時有微風自湖麵吹過,原本如鏡般的湖麵頓時變得波光粼粼,天邊的日光透過湖邊的柳樹灑下一片斑駁。


    孟霜晚順著這微風慢慢在湖邊行進著。


    來行宮這麽些日子,眼下竟是她為數不多的能夠放鬆身心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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