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便又離開了這裏。


    而殿內,孟霜晚和若月都聽見了這話。


    “殿下……”若月看著孟霜晚的神情,試圖開口安慰她,可又不知要如何說。


    而孟霜晚隻是靠著身後的桌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兩個月來,她整個人都變得有些遲鈍了。


    對外界的感知緩慢了許多,尤其是天子從未來看過她一眼。


    她原先還想過原因,後來慢慢就不想了。


    他來不來又有什麽用?


    方才殿外那兩人的話孟霜晚聽了個全程,可她已經沒心思去分辨真假了。


    因為她覺得太累了。


    這火是怎麽燒起來的不重要。


    總歸今夜,她要葬身在此處了。


    門窗都被封死,單憑她和若月,又如何出得去?


    “若月,本宮對不住你。”她拿下那原本遮住口鼻的濕布,看著眼前的人,“本宮無能,先前護不住雲容,眼下護不住你。好在,這回我和你一起去了,這樣路上也有個伴。”


    若月聽得她這樣說,急切道:“殿下,您千萬不要放棄,還有希望的!”


    孟霜晚看著已經有一部分被烈火吞噬的殿門,沒說話。


    她已經沒什麽力氣了,原本近些日子吃的便少,再加上那濃煙無孔不入,她越發變得遲鈍起來。


    可若月卻並不放棄,她看了一眼皇後,咬了咬牙,起身便又去砸門窗。


    許是命不該絕,半刻中後,那正熊熊燃燒的一扇窗子因著燒了大半,變得焦黑鬆散起來,竟在若月不停地敲擊的動作下轟然倒下。


    “殿下,有救了!”若月見狀忙折返回去將孟霜晚扶起,“您先出去!”


    此時窗子四周都是火,但好歹有一個地方可以出去了。


    孟霜晚看著這窗口,眼神有些怔。


    而若月見了便不住地催促她:“殿下,快些出去,您要活下去,否則老爺夫人還有老太太怎麽受得了?”


    這一句話將孟霜晚的思緒拉回,她意識到自己不能死在這裏。


    無論如何,就算是陛下真的要她的命,她也應該努力活下去!


    於是她不顧四周還在燃著的火,雙手撐在窗欞上便努力翻了過去。


    好在這窗子並不高,她雖然吃力些,但在若月的幫助下總歸出來了。


    而她出去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轉過來要將若月拉出。


    “若月,快出來!”


    若月見狀便也準備爬出。


    可偏偏這麽巧,這時,廊簷上的一根木頭在烈火的灼燒之下忽地掉落下來,恰好將整個窗子的出路擋住。


    而因為這木頭上的烈火,同時又引燃了窗子四周的火勢,導致根本沒法用手去觸碰。


    若月在那木頭掉下來的時候便縮了回去,沒被砸到,可也整個人被堵在了裏麵再無法出來。


    “殿下,您先走吧!”眼見一時出不去了,若月不願皇後留在這裏陪自己,如今四周都是火,一不當心又會被垮塌的廊簷壓住。


    “若月,你等著,我去推門!”孟霜晚並不願意自己先走。


    可若月卻叫住了她。


    “殿下,別去了,現在門外麵都是火,您去推門隻會受傷。”


    “你不能留在裏麵!”


    “沒事的。”若月安慰她,“這寢殿眼看還能撐一會兒,您先逃,奴婢過會兒等這門燒的再鬆一些便能從裏麵推倒出來了。”


    她說著便有續了句。


    “不管方才那兩人說的是不是真的,這場火確實來的蹊蹺,您先往宮外逃吧!”


    “九仙門的冷宮西門牆角處,有一個不到半人高的門洞,殿下您先從那兒出去。”


    “那你呢?!”孟霜晚急切問道。


    “奴婢很快就會出來了!”若月道,“從九仙門那兒出宮後,往前走半個時辰便是一個小巷子,屆時奴婢出來了,便去那兒找您。”


    “……不行。”孟霜晚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獨自跑走,“寢殿快塌了,你不若和我一起,我們一道將這殿門推開。”


    若月聞言正要說什麽,便隱約見到遠處似乎有人往這裏走來,因而忙道:“殿下,來不及了,方才的人回來了,您快走,奴婢一定會來找您的!”


    眼見皇後還是有些猶豫,她便道:“您若不走,奴婢現在就死在您跟前,這樣您便不用顧及奴婢了!”


    說著她將那茶壺砸碎,拿起碎片便要劃破自己的脖頸。


    孟霜晚見狀一驚。


    “別!”她道,“我這就走!”


    “你記得,一定要來找我!”


    離開前的最後一句,她還不忘交代若月來找她。


    若月應了句後,又折返回去從妝奩台中取了不少首飾。


    “您帶著這些走!”


    出了宮總要有這些才能傍身。


    說著又往她身後看了看,接著道:


    “往後麵走,不要撞上方才的人。”


    孟霜晚便強撐著身子往寢殿後繞了出去。


    整個長安殿今夜仿佛成了死殿一般,完全看不見人影,她一路走了出去,照著若月的話,往九仙門的方向走去。


    為了不讓人發現,她繞了很多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不久,那扇殿門便徹底崩塌。


    .


    秦淮瑾今夜喝了許多酒。


    以至於他都不記得自己怎麽離開麟德殿的了。


    迷蒙之中,他感覺自己獨自在宮中走著,身邊空無一人。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隻是冥冥中是有什麽指引著他。


    就這樣走了不知多久,他在一個地方停下來。


    抬頭一看,是皇後的長安殿。


    長安殿……


    不知為何,他看到這三個字時,心中忽然有些緊縮。


    他慢慢走了進去,還是一樣的沒看見任何人。


    一直走到了殿中的院落,他才又停了下來。


    鬱鬱蔥蔥的樹下,一張美人榻靜靜放著,而皇後正躺在上麵小憩。


    秦淮瑾見狀便走了過去,剛到跟前,還未開口便見對方睜開了眼。


    “陛下。”皇後見是他,坐起身後便唇邊帶笑地換了他一句,“陛下怎麽這時候來了,不是說正再紫宸殿議政嗎?”


    “朕想你了,便過來瞧瞧。”脫口而出的是再自然不過的話,仿佛已經說過千萬回。


    皇後聞言唇邊的笑意愈發濃了,那雙眼眸也變得流光溢彩起來,靈動極了。


    “陛下總是說這些話消遣臣妾。”


    秦淮瑾便也溫柔笑著回了句:“朕說的都是實話,怎麽是消遣?”


    兩人之間的氛圍十分輕鬆溫馨,半晌後皇後才說了句:“陛下來的正好,臣妾正要和您商議,過幾日的宮宴臣妾都安排好了,隻是昨日聽得說康寧侯夫人又有了身孕,三月有餘,臣妾擔心六尚局的人伺候不好,想從陛下禦前借幾個人。”


    秦淮瑾聞言笑了一聲。


    “又從朕跟前借人?這兩個月你都借了幾回了,怎麽禦前的人就這樣好,你總是惦記著?”


    聽得他這話,皇後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振振有詞地道:“陛下和臣妾本是夫妻,跟自己夫君借人,怎麽不好意思?還是說陛下嫌臣妾麻煩,不願答應了?若是不願便罷了,就當臣妾沒提過。”


    “好好好,你有理,朕說不過你。”明知她最後那句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秦淮瑾也絲毫不感到惱怒,反而順著她,“要什麽人你回頭跟張彥說一句,叫他挑好了便是。”


    皇後便顯得很高興。


    這時,她似是想起什麽,又說了句:“還有一事要告知陛下。”


    “何事?”


    “杜才人今早在冷宮喝了鴆酒,眼下人歿了。”


    乍一聽得杜才人這三個字,秦淮瑾有些微愣,似乎沒想到對方是誰。


    皇後見狀便解釋了句。


    “兩年前采選時,杜才人和喬采女還有當時還是選侍的周充儀一道入的宮,三月前杜才人因著害了三皇子被廢位入冷宮,宮正局查明真相,太後知曉後,便下了懿旨,賜杜才人鴆酒一杯。”


    “陛下日理萬機,竟連這都不記得了。”


    皇後調侃了句。


    而秦淮瑾聽了後,忽然有些恍惚。


    杜才人……


    他分明應該是沒印象的,可為什麽,當聽得杜才人三字時,他腦中想到的竟是敏昭儀。


    這兩人是同樣的臉。


    這是怎麽回事?


    “陛下,陛下?”皇後的聲音讓他回過神,“您怎麽了?”


    秦淮瑾頓了頓,幾息後道:“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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