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完之後,阿月還想著再完善完善,結果就聽見遠處有人在叫她。


    仔細一聽似乎是先前約好的那兩個丫頭的其中一個。


    於是她馬上想到可以出去了,便放下手中紙筆,匆匆起身離開。


    剛走了幾步便撞見一夥房的人捧著幹柴往夥房去。


    “阿月姑娘,你這是去哪裏?”那夥計顯然也看見了她,便主動打了招呼。


    “去找鈴鐺!”阿月隨口回了句,便快著步子離開了。


    而那和她打招呼的夥計見狀不由地說了句:“阿月姑娘真是每天都有人可以一起玩。”


    這邊,阿月待見著鈴鐺後,果不其然對方是告訴她現在已經忙完,她們可以出去逛集市了。


    阿月聽後高興極了。


    “那我們現在快走吧!”


    三人從後角門離開時,恰好趕上府上守衛換防,鈴鐺便同阿月和另外一個丫頭道:“你們先去,我跟換防的人說一聲便來。”


    於是阿月便和另一個丫頭先離開了。


    而留下的鈴鐺也隻是和換防回來的守衛說了句去集市采買,並未提及還有阿月一道。


    巧的是,阿月出來逛的時候也沒告訴照顧她的丫頭。


    於是她這出去,便隻有那兩個一道出去的丫鬟知道了。


    而阿月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涼亭半個時辰後,剛從法曹府回來的魏王匆匆來到池邊。


    “適才法曹令說的那東西再叫人去查,看看究竟是林玄清自己得的,還是如衛三信中所說,和雲滄的怪情況有關係。”


    他邊走著,邊跟身後的李年道。


    “衛三上回來信便說了不會這麽快回來,你叫人隨時注意,若是再有他的來信,第一時間拿給本王。若是一直沒等到來信,便派人去雲滄看看。”


    李年聞言便忙著應了。


    原來前幾日衛三的來信中提及,近些時日雲滄城中的百姓出現了些怪症。


    有好幾戶人家裏都有人忽然變得暴躁嗜血,先是殺了家中豢養的雞鴨豬鵝等,且手段血腥殘忍。一般人家要吃肉,不過是將雞鴨這些割喉嚨放血,再進行之後的步驟。


    可這些忽然性情大變的人在殺這些家畜時,則用一些極其細碎的方式折磨家畜。目的並非要它們死,反而是想讓這些家畜活著,卻又要看見它們慘叫的模樣。


    原以為隻是特例,誰知不過兩三月,這些人便越來越多。


    且最終發展成殺人。


    而被害的人死狀同那些被折磨的家禽一樣,也是受盡淩虐而亡。


    此事引起了雲滄官府注意,可眼下因為死的人不過一兩個,因此也暫時查不出什麽來。


    而恰好無故遇襲的衛三在雲滄城也發現了這些,因此才會寫信告知魏王,且決定暫不會渭寧。


    衛三校尉府出身,自然對這些敏感,直覺告訴他應該事有蹊蹺。


    而魏王在收到衛三的信後,忽然便想到了林玄清被抓之後家中院子挖出的那幾具女屍。


    盡管不知道兩者之間是不是有聯係,可謹慎起見,他還是叫法曹府認真去查。


    結果果然查到些東西。


    那林玄清四年前曾獨自去過雲滄談生意,回來後就在家中栽種了幾棵樹,同年買下一個賣身葬父的姑娘,留在身邊做丫頭。


    但不過幾月,那丫頭便不見蹤影。


    林玄清對外宣稱是替那丫頭找了個好歸宿。


    之後的幾年他總是要去雲滄一趟,而每次回來不久,身邊就會有一個丫頭,最終那些丫頭都不見蹤影。


    法曹府查出來,林玄清這幾年都在服用一種叫“滇筠”的藥。


    說是藥,但具體究竟是什麽也不好說。


    聽我林玄清就是在吃了那東西後,開始變得越來越沉默,而身邊也開始多了丫頭的。


    魏王在得知這些後,便覺得林玄清的症狀應當和雲滄城近來的異變有關聯,因此才會叫李年多注意衛三的信。


    雖然眼下瞧不出什麽,但雲滄地處特殊,他總覺得此事跟庫高國應當有關聯。


    想著想著,他就走到了池邊的涼亭。


    那戰局圖和筆墨還靜靜躺在石桌上,魏王坐下來也沒仔細看,拿起筆便要在圖上繼續落筆,結果忽然愣住。


    他原是打算讓我軍先退往臨川江右邊的山中,待援軍來了後與敵軍再戰。


    結果此時的戰局圖上,一條清晰的新戰法被標了出來。


    且下方還寫了幾句話。


    解釋了為何要誘敵追擊,再半渡而擊。


    敵軍勝兵之心,自然覺得我軍已是敗軍之將,自然驕傲輕敵,此時我軍佯作潰逃,敵軍自然乘勝追擊,而臨川江麵寬十數裏,敵軍一次隻能渡千餘人過江。我軍雖總人數比敵軍少,但卻多餘敵軍渡江之先頭部隊。屆時隻要分而擊之,敵軍渡江部隊則會被我軍擊於半渡。屆時敵軍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我軍殲滅敵軍幾支渡江部隊,一來得到補給,二來牽製住對岸敵軍,讓其不敢再輕舉妄動。更贏得了等待援軍到來之時間。


    如此戰法,倒讓魏王忽然豁然開朗。


    “妙,妙啊!”他看著桌上的戰局圖,麵上顯露出欣喜的神色,“如此一來,我軍則可化被動為主動,不再受敵軍牽製了!”


    又細細研究了那戰術後,他愈發高興,整個人都沉浸在這巧妙的布局之中。


    直到好半晌才忽然意識到,他似乎還不知道這圖上多的這些內容是何人所繪。


    於是忽然抬頭,看向李年。


    李年知道自家王爺是什麽性子,因此一下就明白對方要問什麽,可他也感到很為難。


    “王爺,這……臣和您一道回來的。”


    魏王一聽也是,於是便叫他去查,看是誰今日來過涼亭,又動過他桌麵上的東西。


    李年聞言忙著應了聲,接著便匆匆離開。


    留下魏王一人捧著那戰局圖,看了一遍又一遍。


    半個時辰後,李年才忙著回來,告訴了魏王自己問到的結果。


    “……什麽?”聽了對方的話後,魏王有些怔愕,“你說誰?誰來過我這裏?”


    “回王爺,臣問了王府上下,唯有一個夥房的小廝說一個時辰前曾見了阿月姑娘從這涼亭離開。”


    這樣的答案讓魏王沒想到。


    可他靜下心來仔細想了想。


    前些日子他在看兵書時,阿月便表現得十分感興趣,那時自己還曾問她是不是看得懂,隻是後來被別的事打斷了,也就沒了下文。


    而那天夜裏她說的話至今還印刻在魏王腦中。


    看著眼前的戰局圖,和上麵有些秀氣的字跡,魏王的心中忽然有劇烈的喜悅湧現出來。


    “快,去把阿月請過來……”他說著,忽然頓住,接著竟直接起身,“算了,本王自己去找她。”


    “王爺。”見魏王忽然變得激動起來,李年還沒來得及多想這是為何,便連忙開口,“阿月姑娘眼下不在府中了。”


    魏王聞言皺眉:“什麽?她去哪裏了?”


    “臣、臣也不知。”李年這話說完,便感覺到周遭的氛圍忽然變得有些凝滯起來,於是忙道,“適才臣問了府上眾人,也問了阿月姑娘身邊伺候的丫頭,都說不知她去了哪裏。”


    魏王眼下恨不得阿月立時三刻便出現在自己跟前,聽得這話,心中鬱氣頓生。


    “去、找!”他聲音罕見地變得有些沉冷,“你……親自帶人去外麵找。”


    “阿月眼下失了記憶,在渭寧也沒幾個認識的人,不會跑的。”


    “本王隻給你半個時辰。”


    李年聞言心中壓力頓生,可也沒辦法,隻能忙著應下,接著匆匆離去。


    而魏王,看著他的背影,指尖一點點摩挲著。


    半晌,他開口,低低喚了聲。


    “阿月。”


    “阿月……”


    那聲音低沉,夾雜著喜悅和些許輕顫。


    第三十六章 山長水闊知何處(五)……


    阿月自來了渭寧後, 還沒正經出來逛過。


    她原就想出來瞧瞧,隻是一直不得機會,這回好容易等到了, 跟著鈴鐺她們來集市,自然見什麽都覺著新奇。


    鈴鐺她們見阿月這樣,就知道她對這些感興趣, 想了想時辰尚早,便也沒急著回去, 反而和她一道逛了起來。


    阿月一路上走走停停, 看著人來人往繁華的集市, 覺得有意思極了。


    可惜她身無長物, 見著喜歡的也隻能看看。


    鈴鐺兩人見狀便告訴她, 若是喜歡,可以買下來, 她們來出錢便是。


    “這怎麽行?”阿月一聽便拒絕了,“我原本吃穿都是王府的, 眼下怎麽還能再用王府的銀子?”


    鈴鐺便笑道:“姑娘誤會了。我們怎麽敢挪用公款,你若是喜歡什麽, 我們兩個用自己的月例替你買了就是, 橫豎都是些小東西,不費什麽的。”


    阿月聽後更不敢接受。


    “無功不受祿, 我怎麽能花你們的錢呢?”


    鈴鐺便叫她不要客氣,說她二人喜歡阿月, 所以願意替她買喜歡的東西。


    阿月卻總覺得不合適。


    畢竟鈴鐺她們的月例銀子都是自己掙的,她也不好意思花。


    於是婉拒後,她便克製住自己,不再如先前那般, 見著什麽都要停下來瞧瞧了。


    鈴鐺兩人見狀,也猜出她心中所想,便也沒再提方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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