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一亂,如果他們這一方大喊繳械不殺,這群人在又驚又怕的情況下,一定會放下手中的武器,這支叛軍也就可以不攻自破。


    蕭評眉頭輕輕挑動,再也忍不住的問:“你父親連兵法都教你了?”


    “耳濡目染,還用人教嗎?”蕭寧眨了眨眼睛。很多人不明白,立軍之道的根本在哪裏。


    “也不知道阿爹什麽時候能到。”回京城這些日子,蕭寧算是度日如年,這幾日驚心動魄,更是讓蕭寧倍加思念自家的老父親。


    “怕是沒有那麽快。”雍州趕往京城要些時間,更別說他們的消息傳遞出去,這其中更有時間差。


    想到時間的問題,讓蕭評本來因為蕭寧一連串的計策,眼看就能拿下京城的好心情瞬間變得煙消雲散。


    “不怕,隻要拿下京城我們就有底氣!任城外的兵馬來的再多,我們城裏有人就不怕他們能攻得進來。”蕭寧也不泄氣。


    再難的路都是人走出來的。若不思進取,遇到一點難處便往後退,又怎麽會有反轉二字?


    “我想知道,五伯你跟韓家到底有什麽恩怨,怎麽覺得你恨韓家的人比阿爹有過之而無不及?”蕭寧趕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蕭評手起劍落,削掉韓潛一根手指頭的情形。


    那一刻的蕭評,和素日的溫和安靜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因為蕭評明了,此刻並非殺韓潛的好機會,或許他會毫不猶豫的取這母子四人的性命。


    “想知道,問你阿爹去。”蕭評並不打算為蕭寧解惑,揮揮手打發蕭寧,讓蕭寧有想法也去找親爹問。


    隔了千山萬水,等蕭諶趕到京城尚不知何時,到時候更要平定京城的叛亂,能問?


    “五伯就不能先告訴我嗎?”蕭寧眨了眨眼睛,滿是企望。


    這一刻的蕭評又恢複了素日的安靜。你瞧不見他,他當然也瞧不見你。


    得,蕭寧明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就當練練耐心。”反正蕭評沒說不許蕭寧打聽,就算不能從蕭評這裏得到答案,也不是非要等蕭諶那裏不可。


    眼珠子一轉,蕭寧計上心來!


    “配合皇城守軍,拿下京城為重。”蕭評莫可奈何。瞧蕭寧這八卦之心熊熊燃燒的小模樣,顯然是要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時候還是要分輕重緩急,別為了八卦忘了正事。


    “五伯放心,生死攸關,豈敢怠慢。”不僅僅是他們一家人的性命,更是這京城滿城的人。


    叛軍軍心已亂,等韓靖意識到的時候,兩萬五兵馬已經倒戈大半。


    眼看蕭寧裏應外合,就要將他們包抄,韓靖當機立斷棄城而退東城而守。


    被困在皇宮裏,兩天兩夜的人終於能回家瞧瞧家人是否安好。


    但這會兒的蕭寧反而提醒,這時候千萬不能掉以輕心,韓靖退守東城也就意味著援軍,必然從東城而入,如果不想讓援軍順利跟韓靖會合,這是機會。


    可憐的蕭鈐在宮裏這些天急得上躥下跳,偏偏出不了宮,隻能寄希望於一家子大大小小能夠安然無恙。


    結果剛出來便聽說了這兩天兩夜蕭寧幹的事,完全驚呆了。


    尚且沒有完全消化,蕭寧竟然能在這危急關頭,肩挑重任,庇護朝中官員家眷,蕭寧又有主意了。


    行軍打仗的事,雖然當祖父的人不太想承認不擅長,也不敢亂來。


    “去見楊太尉。”當機立斷,這就要去找會的人了。


    楊太尉執掌三軍,要說京城的行軍打仗最多的人莫過於他。


    連口氣都沒緩過來,蕭鈐打算帶著孫女往楊太尉府上去,不料尚未動身,門口有人來報,楊太尉來了。


    來的實在是快,也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


    要說蕭寧寫進宮裏的那封信,看明白的人正是楊太尉,之後想到最好的呼應方式,莫過於火。


    火起之勢,既不令敵人察覺,更能擾亂叛軍軍心,正可謂是一舉兩得。


    本來皇宮裏的人還擔心,會不會外頭的人不能明白他們的意圖,就一個字啊,也太難猜了吧。


    況且既然韓家敢作亂,必然有援軍,兩天兩夜的功夫,要是早有準備的援軍,未必不會趕到京城。


    偏偏他們全無準備,就算在京城大亂之前迅速送出消息,請各路兵馬回援,也斷然沒有早有準備的人那麽快。


    這麽一想,急得一群朝中重臣,嘴皮都起泡了。


    事到如今,也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


    皇城的守衛雖是京城守衛的一半之數;皇城之外,各家的家眷,誰也不敢保證是不是已經落入了叛軍之手;投鼠忌器之下,誰敢輕舉妄動?


    誰能想到消息剛送出去不久,入夜後,外麵立刻燒起熊熊大火,更有震耳欲聾的廝殺聲。


    無論這是巧合還是配合消息安排,總要試一試。


    一試,那簡直是叫人大喜過望。


    這一二日士氣高昂的叛軍,怎麽覺得潰不成軍了。


    乍然一照麵,節節敗退,都要棄械投降了。


    得到消息的宮中守軍,馬上下令將士立刻乘勝追擊,務必要奪回整座京城的控製權。


    就一個後半夜的功夫,京城分有四門,其中三門已經落入他們控製之中,就剩下一個東門,由韓家人負隅頑抗。


    局勢逆轉的令人始料未及,但要說值得高興,其實也不到時候。


    楊太尉急急的上門,那是聽說了最近幾日京城的人能跟叛軍對峙都是蕭寧的功勞,蕭寧以八百部曲起勢,聯合各府的守衛,硬生生守住了南城,護住了各家的家眷!


    不僅如此,蕭寧更能從韓靖重兵看護之下,把韓靖的妻兒偷了出來,以此交換其他落入韓靖手裏的各家家眷。


    功勞嘛,盧氏願意都給蕭寧。她一個老太太,一把年紀了,不必要這虛名。


    雖然遺憾蕭寧怎麽就不是個郎君,但既然蕭寧憑本事揚名立萬,盧氏絕不拖後腿。


    “小丫頭,這仗到現在,依你所見接下來應該怎麽打?”楊太尉上門,連虛禮都讓人免了,火急火燎的追問蕭寧。


    蕭寧剛剛就跟蕭鈐說起這事呢,蕭鈐一個不懂打仗的人可不敢把事情攬下,想到蕭寧都已經率領兵馬,攻城略地,守衛一方。這會兒也沒人把她當正常孩子看待。


    關係京城的安危,也是他們一家子的安危,有本事別再藏著掖著,蕭鈐當機立斷,趕緊把人領到真正指揮千軍萬馬的太尉跟前,由太尉判斷,究竟蕭寧的主意可行不可行?


    好嘛,結果楊太尉也直接上門,問蕭寧要計!


    蕭寧的額頭無聲無息的滴落了一滴汗,她可不會認為,能夠成為太尉的人,會不知道現在這仗該怎麽打。


    尋上門詢問蕭寧,怎麽都覺得不對勁。


    “太尉是急糊塗了,怎麽問起一介稚子。”哪怕一開始想帶蕭寧出門的蕭鈐,那也沒想過楊太尉既然會直接了當的詢問蕭寧有何辦法。


    蕭寧的主意可以在適當的時候作為補充的計謀,要是連太尉都想不出辦法,反而叫蕭寧拿主意,這像話嗎?


    一瞬間蕭鈐想到了很多後果,就算蕭寧在這一回突發事件中應對得當,算立下奇功,也不意味著她可以跟太尉抗衡。


    功勞絕不能由一個人全部背上,而是應該讓真正位高權重的人攬下。


    蕭寧的能力,蕭鈐已經心中有數,正是因為如此,身為長輩,更應該在蕭寧沒有完全長成之前,庇護蕭寧。


    過猶不及,名聲太顯,聰明外漏,極有可能適得其反。


    “小娘子這兩日所作所為,可不像是一個稚子能做得出的事。你們蕭家真是有福,能養出這樣一個了不得的孩子。恭喜恭喜!”楊太尉這時候竟然道起恭喜來!更叫蕭鈐的心提起來。


    “不過是這孩子運氣好,我們家太過放縱,才讓她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當不得太尉誇讚。”關鍵時候盧氏出聲,走了過去拉起蕭寧的手,瞟了楊太尉一眼,“若是太尉不知如何應對,自該請朝中眾臣合議才是,最不該到我蕭府上,問我這一個小孫女。”


    的確,楊太尉上門直問蕭寧有何良策,這本就有失禮數,傳揚出去,一個太尉,既然問一個稚兒討計,是在昭告天下他的無用嗎?


    楊太尉想一試蕭寧聰慧的真假,隻怕另有圖謀。可迎麵一問,原以為能有意外的收獲,不料被蕭家人洞察,無法再問下去了。


    雖然楊太尉有些難過不能試出蕭寧是不是天縱奇才,小小年紀竟然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但楊太尉也得領蕭家的情。


    家中的女眷和兒孫多虧了蕭寧及時出手相救,這才免於落入韓家人手中。


    “上門問計是假,前來道謝是真。順便想請蕭廷尉隨我走一趟,共議如何平亂。”楊太尉也是個聰明人,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立刻明白不宜再追問。轉移話題,更表現出他知恩圖報的模樣。


    “同殿為臣,皆是大興子民,豈有臨危避亂的道理。太尉太客氣了。”蕭鈐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對於楊太尉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恃恩而驕,以為他們蕭家對世族懷有大恩,必叫世族感激涕零,這是大忌。


    楊太尉聽著蕭鈐滑不溜手的應對,沒有一丁點認為這回立下大功的驕傲,眼中流露出了讚賞。


    “各家也覺得我們既然同為大興子民,理當互助,又怎麽會在關鍵時候救人於危難,便欲索報。”楊太尉在這時候終於說了一句真心話,隻怕他這一回來,不知代表了多少人。


    蕭寧暗裏實在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亂軍未平,世族們倒是生怕蕭家跟他們討要回報了。


    當然,蕭寧在救人的時候,未必沒有一丁點救的人越多,他們就會回報越多的念頭,卻也不是全然隻有此念而已。


    “不敢不敢。不過是搭把手的事,豈敢言恩。”蕭鈐也就越發明白世族人的念頭了。


    雖然早就知道這樣的一群人,哪怕嘴上老是喊著仁義道德,從來不缺喪心病狂,更怕旁人家功勞太大,越過自家的人。知恩圖報不曾,恩將仇報極有可能。


    可是來得這般的快,也是全然出乎蕭寧的意料之外。


    蕭鈐跟楊太尉一走,盧氏立刻回頭吩咐道:“去查查各家怎麽回事?”


    一旁的人立刻應聲而去,盧氏的臉色很是不好,蕭寧一開始也不太好,這會兒穩了下來。細想究竟怎麽回事。


    “功高蓋主。陛下駕崩,於危難之際,三公不曾救國於難,反而讓我一個稚兒挑起重任,傳揚出去,世人皆道重臣無用。


    “且立此戰功,天下太平,新帝繼位,必有重賞。論功行賞之時,蕭家攬下救國之功,世族何以抗衡?”


    顯然蕭寧也在分析,究竟為何楊太尉上門,討計是假,探聽蕭家的虛實是真。


    盧氏恨恨地道:“鼠目寸光之輩。”


    然而,這也讓蕭寧意識到了一點,這一個朝廷尚未平定動亂,連京城都未必保得住,他們已經在絞盡腦汁的考慮如何不讓人立下更大的功勞。


    蕭家,風頭出得夠大了,大得他們再也容不得蕭家有任何的異動。


    原以為平定叛亂,他們都可安心,如今看來,群臣心思各異,內亂將生,這大興的天下,誰也救不回。


    “陛下駕崩前,令七郎率兵回京,阿娘,現在還讓七郎回來嗎?”不擔心都不成,看看現在京城的人什麽態度再讓蕭諶回來,這不等於把他們一家子全搭在裏麵了。


    “你說呢?”盧氏這時候問起蕭寧,等著蕭寧的回答。


    “回,一定要讓阿爹回來。”蕭寧但凡想到好好辦的一樁事,既然被人提防至此,甚至極有可能這群人還想把他們蕭家生吞活剝。


    蕭寧計算手裏的那點兵力,現在要防備的不僅僅是韓靖的支援,還有滿京城這群忘恩負義,隻存一己私利的王八蛋。


    “手裏有兵自然能讓他們服服帖帖,不敢多言,這群王八蛋都是欺軟怕硬的。”蕭寧生氣得都已經開始罵髒話了。


    落在旁邊的人耳朵裏,作為長輩的某位大伯動了動嘴,想教訓一句,結果看到旁邊盧氏的臉色同樣不好,果斷把嘴閉上!


    親娘好可怕!


    “最近安分守己些,怎麽對付外麵的人,且讓他們鬧騰去。既然他們防備我們蕭家至此,從現在開始不必理會他們,你手裏的兵馬握緊,以備不時之需。”盧氏言語中盡是對這群裝腔作勢的人失望。


    危難之際要不是有蕭寧出頭,他們的家眷盡都落入韓靖手裏,難道他們能像現在這樣一家團圓,還能考慮如何正麵對抗奪回京城的控製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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