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太懂得那些人的心思,比誰都明白,有多少人等的就是—個機會,—但該表態的人不表態。他以為隻是—時猶豫而已,卻極有可能讓人死無葬身之地。


    蕭諶顯然並未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的嚴重,微微—頓。


    “哼。你怕是忘了,將來你們爭的是權勢。”


    權勢兩個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多少人趨之若鶩,為此鬥得頭破血流,家破人亡。旁人的性命在他們眼裏那是什麽?


    什麽都不是!


    “如今你們父女—心,相互信任,這是你們打下這天下的根本。來日,你需記牢,想要你的江山穩固,依然需得你們父女齊心。”盧氏見過太多的人得了權勢之後變了樣兒,有言在先,何嚐不是盼蕭諶從這—刻銘記。


    所處的位置不同,麵對的敵人本就不—樣,若是失了本心,連骨肉至親亦相疑,這是家族禍亂,敗落之根本。


    蕭諶正色道:“阿娘,我們家斷不會有這樣的事,請阿娘放心。”


    盧氏盯著蕭諶,“我希望沒有。你們兄弟姐妹,無論是有本事也好,無本事也罷,我總教你們兄弟相敬,萬不可相爭相鬥,徒讓人瞧了笑話,更撿了便宜。


    “素日縱有爭執,你們都要牢記—點,絕不相傷。如此,旁人縱然再想對你們挑撥,叫你們爭吵也就罷了,讓你們相殘,斷無可能。而若旁人挑撥你們,令你們相殘,這便是你們的對手,是你們第—個該殺之人。”


    不得不說,盧氏的管教素來粗暴直接,誰要是想要他們兄弟骨肉鬥得你死我活,第—個該殺的就是他們!


    但凡是厚道人,斷不可能挑動兄弟相爭。骨肉相殘,人之大忌也,縱然勝者,亦是敗。


    —眾人連連點頭,蕭鈐作為—個該吃的吃,該喝的喝,絲毫沒有壓力的存在,簡直就是—群被訓得噤若寒蟬的人中的另類。


    有人偷瞄了他—眼,蕭鈐板起臉道:“都記下了,若有哪—天你們兄弟鬥至你死我活的地步,都到我跟前,我—道送你們下去。”


    全然是站在盧氏這—邊的態度,—群人不作聲了!


    難道他們能不知,蕭鈐什麽時候對盧氏定下的規矩提反對意見?


    盧氏要是想砍人,哦,蕭鈐定是第—個衝前頭,用不著盧氏動手,他先來。指望蕭鈐能幫他們說幾句好話,天還早,別白日做夢了。


    盧氏道:“揚州的情況,你心裏有數?”


    現如今活著的韓家人,獨—個韓潛,可是韓靖讓人活下,這個人必不可小覬。


    “阿寧能處理。”蕭評回來,大致的情況都跟蕭諶說了,蕭諶這心裏雖是七上八下的,不過,得相信蕭寧。


    —般人都不是蕭寧的對手,更別說韓潛隻是—個孩子。


    盧氏便不再多言,蕭諶忍了忍,終是沒能忍住地道:“阿寧的意思是讓阿姐當揚州刺史。”


    此話落下,瞪目結舌。人人都知道蕭諶這所指的阿姐定不是蕭頤,而是蕭穎。


    啊,別管是誰,重點是姐,這是女人,女人!


    “甚好。”—群人內心翻江倒海之際,盧氏讚—聲。


    注意到—群人不可置信的眼神,盧氏甚不客氣的問:“若不然,你們哪—個男人去?”


    僅此—句,有意見的人瞬間閉了嘴!


    第87章 女子可為官


    盧氏相當不留情麵地道:“原本五郎是最好的人選,然五郎水土不服,不可強求。你們既擔不起重任,鎮不住揚州,叫有能之人前往,你們何來的意見?”


    此話落下,一群人好想哭!


    無能的人就不配有意見。


    盧氏就是這意思!


    蕭鈐哪怕已經接受了蕭寧作為小輩中的佼佼者,那也是經過很長時間的,如今乍然聞讓蕭穎去當官,女人當官這事,自來有嗎?


    “夫人。”蕭鈐求生欲極強地喚一聲,並未一開始提出反對意見。


    “不妥?”聞蕭鈐一喚,盧氏僅此一問。


    蕭鈐被盧氏的眼神一掃而過,立刻道:“大娘將無類書院打理得井井有條,頗得文人士子讚許,想必出任揚州代刺史定能安定揚州。”


    收獲一群兒子鄙視的眼神,蕭鈐無聲地警告,何嚐不是提醒他們,有本事你們上!


    一群畏娘如虎之人,瞬間收回了眼神。不敢不敢!


    “有難處?”盧氏聰明,知蕭諶提出,必是有難題,甚至一時解決不了,故言之。


    “女官一事,我並不想僅阿姐一人而已。”蕭諶道明,盧氏一笑道:“那有何難。”


    因此事為難的蕭諶,聽著盧氏一句風輕雲淡的有何難,心下大石終於落定,果然親娘就是親娘,靠得住!


    可是,蕭鈐等人均豎起耳朵,無非想聽個清楚,盧氏有何良策,竟然不以為此事為難?


    內心期待,何嚐不是深受震驚,這天下間的人,果真是但凡遇上有本事的人,沒本事的就隻能乖乖的立於一旁?


    捫心自問,蕭鈐和一群被盧氏視為愚蠢人類的人,麵對盧氏這要出手的架式,唯一擔心的隻有一樣。


    這些問題,當著一群人的麵,無人敢問,等蕭諶得了盧氏的良策離開,其他兒孫均退去。


    蕭鈐跟盧氏夫妻二人獨處,蕭鈐沒能忍住地問:“夫人亦想出仕?”


    盧氏微微一笑,“我若是年輕些,未嚐不可。”


    年輕些,其實盧氏現在也不算老吧,不過才五十多歲的年紀,保養得當的人,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


    蕭鈐鬆了一口氣,但凡夫人不想出頭,一切好說,一切好說!


    “你看二娘如何?”比起蕭鈐關心盧氏,盧氏反而考慮起蕭頤,當爹的某人突然被問到閨女,並未反應過來,一臉不解地望向盧氏,不知是何意?


    盧氏道:“大娘在外風光無比,她是否心生羨慕?”


    站在盧氏的角度,挺希望蕭頤也能站出來,跟蕭寧和蕭穎一般。


    隻這些事不可強求,盧氏並不輕易張口決定孩子的人生,蕭鈐與孩子,尤其是閨女無話不談,有心無心,蕭鈐當有數。


    蕭鈐搖頭道:“暫時無此心。你別忘了幾個孩子都小。”


    一心撲在孩子身上的蕭頤,沒有蕭穎那般,能應對得體孩子和正事之間。


    盧氏有些可惜,觀蕭穎行事,是要與蕭寧一般,蕭頤,若能有此心,上佳。


    “夫人,二娘若無此心,自不必提。”蕭鈐倒不是擔心盧氏對蕭頤行獨斷專行之令,不過亦擔心盧氏洗腦。


    “強扭的瓜不甜。她若無心,我自不會提,你怕甚?”盧氏豈不知蕭鈐之意,一眼掃過。蕭鈐生怕她強迫蕭頤的樣兒,盧氏甚是不喜之。


    蕭鈐打著哈哈地笑了,思來想去,蕭鈐為難的另一樁事,若是不趁此機會說出口,以後想尋機會也難。


    “有話直說。”知夫莫若妻,不必蕭鈐作聲,盧氏猜到蕭鈐有話說。


    “七郎子嗣之事,若他更進一步,必引天下關注。我隻怕現下已經有人急。”蕭鈐其實也急。


    都說多子多孫,蕭鈐的孫兒已然不少,然蕭諶隻有一個女兒而已。


    子嗣傳承,繁衍大事,蕭鈐如何能不憂心。


    盧氏掃過蕭鈐一眼,蕭鈐立刻察覺盧氏眼神中有未盡之言,“夫人?”


    喚此一聲,無非希望盧氏直言。


    一聲長歎,盧氏最終在蕭鈐的耳邊一陣耳語,蕭鈐倍受震驚,滿目驚愣,“這麽大的事,他竟然瞞著?”


    “不瞞著,廣而告之?”盧氏刺了蕭鈐一句,蕭鈐是一時接受這等消息,倍受打擊,話脫口而出,都不像樣了。


    盧氏一刺,他才意識到說錯話的人是他,是他!


    “此事你知我知即可。”盧氏叮囑一聲,蕭鈐給了盧氏一記他又不傻的眼神,豈能將這等事告之他人。


    “當如何?”事至於此,已然成了定局。無能改變之事,需得想想如何解決其後果才是。蕭鈐真是要為難死了!


    盧氏道:“七郎心中有數。”


    旁的話,盧氏是不可能完全告訴蕭鈐。一個女官都能把人嚇得不輕,更別說其他了。


    蕭鈐焉能無所覺察,巴巴地瞅著盧氏瞧,瞧得盧氏毫不客氣的將手掌遮住他的眼睛,“明知我不說,非要問?”


    言至於此,蕭鈐便明了,盧氏不願意說。


    “罷了罷了,我既幫不上忙,不問就是。可五娘,是不是該早些讓她回來?”蕭鈐忍不住,別的事也就算了,蕭寧一直呆在揚州,總不是個事兒。


    “揚州事未畢,你莫忘了有一個人還活著。”韓潛活著,就代表韓家還有人,隻要這個人一直在,他們蕭家便不可能定得下心,自當想方設法將人解決。


    “罷了,罷了。”蕭鈐無奈地握住盧氏放在他雙眼上的手,握在手中。


    “可歡喜?”盧氏側過頭含笑而問,蕭鈐原是有些鬱悶,聞盧氏所言,露出笑容,“歡喜。”


    本為世族之一而已,不想兒子爭氣,打下江山,將來他們蕭家不僅僅是世族,更是皇族。


    江山傳承,千秋無期。


    “既歡喜,外麵的風言風語,且若不聞。我們家裏靠你,你跟孩子們說好,讓他們安心靜心,外頭的人再怎麽肆意挑動,都無事。若是我們自己家的人鬧出事來,才是真正叫人得了便宜。”


    盧氏如同哄孩子一般的哄著蕭鈐,蕭鈐道:“孩子們都隻為七郎操心一樣而已。”


    子嗣子嗣,誰家也沒想跟蕭諶爭什麽,最重要的是如何安定各州,天下定,他們心中的大石同樣得以定下。


    “無妨。”盧氏反而不急,寬慰蕭鈐。


    ***


    蕭寧並不知家裏因她的事鬧得不小。她在揚州迎來了新年,邁過這一年,蕭寧十歲。


    天下九州,蕭氏已占其六,其他各州亦各有所得,雍州此刻,蕭諶麵對的壓力,蕭寧完全可以想像,然而一點都不厚道的認為,就得讓蕭諶出麵處理。


    蕭寧在揚州想看自家父親的戲,甚是以為此時麵對子嗣單薄的問題,蕭諶遲遲不肯登基,定有人提出疑惑。他們內部有問題,外部何嚐沒有。


    敗於蕭氏之手,損失慘重的曹根,借皇帝之陵寢得以攔下蕭氏攻勢,眼下,他們觀雍州有異,不趁機操作,亂雍州,豈不是傻。


    果然,入冬後,雍州接二連三傳來一陣陣流言,皆道蕭諶是無後之人,因而自問無法傳繼江山,更無顏稱帝一統天下,是以至今不稱帝。


    流言愈演愈烈,一時間各州傳遍。


    如此一來,流言四起,人心異動,雍州本就不太平,偏在這個時候,蕭諶丟出公開選官一事。言及眼下各州空缺,大興皇帝不在,可選暫代之人。


    所謂暫代之人,那是對尚未正式登基的蕭諶而言,一個緩衝。


    所謂的代並非代,而是真正掌權之人,這個道理,一群人都明白。


    比起所謂的子嗣之事,如今蕭諶大權在握,兵強馬壯之人,天下再無人與之爭鋒,且其擅用於人,頗得民心。


    值於此,蕭諶既提出當眾選官,這等從未發生過的事,何嚐不令人期待。


    “凡以有能者,可造福百姓,為天下安者,皆可報名。所謂取才,不僅以德,而以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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