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因為朝廷頒下募糧之詔書,卻不確定是不是說到做到的人,看到瑤娘封為仁侯的詔書後,這回再沒有任何疑惑了。


    大昌是難得的大方,萬石糧食換一個侯位,太賺了吧。


    是以,很快便有陸續捐糧的人,不過,以為捐個萬石糧食就能換得侯位,一群人是真不知道瑤娘為大昌的建立,亦是立下汗馬功勞的嗎?


    調糧安民,引民開荒,看看孔鴻同樣做著此事的人,他為尚書左仆射,是為七相之一,瑤娘隻得一個侯位,那都是輕的了。


    隨著捐糧的人越來越多,蕭諶也不算小氣,可就算是捐出萬石糧食的人,也斷沒有瑤娘的侯位,難免叫人不服。


    不服,就得尋個人出麵說話吧,最好的人選,朝廷上最喜歡挑刺的人,莫過於李禦史。


    李禦史就此事於朝堂上發問,為何同樣是揖萬石糧食,封賞卻在不相同。


    這個問題,蕭諶都不必開口,孔鴻接話道:“李禦史以為,仁侯得封為仁侯,隻因揖贈萬石糧食?”


    李禦史一頓,最後還是道:“陛下所賜之爵位,非以捐糧而賜下?”


    倒是懂得反問,孔鴻不急不慢地道:“自然不是。李禦史若是對諸事隻是一知半解,不如請禦史去問問雍州百姓,仁侯為雍州做了多少事。”


    其實,麵對李禦史聽風就是雨,總是想搞事的樣兒,實在令人不喜之極。


    禦史聞風而奏是規矩,可你挑一件事的毛病前,是不是應該好好地考慮考慮,此事說出去,你有多少勝算,你對其中事,究竟了解多少?


    很顯然,李禦史隻聽旁人說話,從來不會去驗證話中的真假。


    這就讓人很是不喜了!禦史,監察百官,也監察皇帝不假,可是,你也不能是個事不合你心意便叨叨個沒完。


    看看除李禦史之外,其他禦史有像他一樣,天天挑蕭諶蕭寧毛病的人嗎?


    那是大家心裏有數,莫隻看眼前,而是更應該看看其他。


    比如這前因後果,一個人得以封侯的緣故。


    在明顯大昌朝對於賜爵一事十分小氣的情況下,能大方的讓瑤娘捐出萬石糧食後封王,這其中之內情。


    李禦史麵上再次一僵,對於一個不喜於女人,更不樂意聽人提起雍州內哪一個女人為人推崇,哪一個女人為百姓出力的人,怎麽會去打聽瑤娘的事。


    “禦史聞風而奏不假,可三省官員亦非擺設,李禦史也該相信,這天下間的聰明人,並非隻有你一個。”剛從兗州回來的明鑒,終於是有機會在朝堂上露臉了,一向直言不諱,又甚為毒舌的人,話說出口,甚是不客氣。


    李禦史被暗懟了一記,心下自是不滿。知明鑒所指是詔書下發前,通過三省政事堂之手,若有不妥,三省早已駁回,豈會下發。


    明鑒嘴角含笑地望向他,繼續問:“皆出處李家,前丞相盡心盡力,調和陰陽,安頓百姓,閣下為禦史,卻連禦史之責都不能盡之,著實......”


    言盡於此,又戛然而止,但這未盡之言,難道不是更引人遐思?


    李禦史一向不喜歡旁人拿他跟前朝的李丞相相比,誰讓差距太大,襯得他越發不像樣兒。


    可是如何堵得住悠悠眾口。背地裏旁人怎麽說也就罷了,隻要不是當著他的麵提,他就算心裏攢了一口怨氣,總是要忍住。


    於這朝堂之上,被當著那麽多的人提出質疑,這叫李禦史臉往哪兒擱?


    “明中書令是在懷疑陛下取仕之道?”李禦史不能說完全沒有腦子,值於此時竟然就此事問起明鑒。


    明鑒一臉的無辜道:“李禦史說的哪裏話,陛下取仕以才,觀其表而不知其裏。若取仕而永當用之,何來三年一考核。”


    想套明鑒的話,他倒是想得美,明鑒能讓他如願才怪。


    論口舌之利,明鑒也隻有對蕭寧甘拜下風,旁的人,還是再練練再跟他鬥吧。


    李禦史再一次感受到明鑒對他的惡意,甚至因明鑒言盡於此之故,眾人望他的神色也透著打量和審視。


    一個不怎麽聰明的人,他能成為禦史,其實真是蕭諶看在李丞相的份上,將人放在這個位置上。


    蕭諶也不指望李禦史做多少利國利民之事,隻是不忍李家消亡罷了。


    卻不想李禦史倒是認為自己擔負重任,理當重振李家。


    一天天的蹦躂最厲害的莫過於他,且都是挑蕭寧的毛病,蕭諶這心裏對李禦史的感覺,一直都是念著李丞相的好,這才壓下,沒有發作出來。


    “陛下用人以才,是為天下之幸也。李禦史不滿於陛下封賞仁侯,才是真正不滿於陛下取仕之道吧。


    “雖說這些年我並不在雍州,亦有所耳聞,仁侯為前線調動糧草,安定流民,引民開荒,不叫雍州因陛下不在內而起動蕩,李禦史竟然隻記得仁侯捐糧一事而已?”


    懟完人,這還不夠呢。


    像瑤娘這樣蕭寧身邊的得力人,有機會出頭,明鑒要是不助之一臂之力,好讓天下人知道,瑤娘究竟都做了什麽,豈不辜負瑤娘一番盡心盡力?


    自覺責任重大,需要讓朝廷上的這些男人們,告狀之前了解了解他們所看不起的女子,在他們無所作為之時,反而處處為雍州謀劃的人,他們何來的臉麵挑瑤娘的毛病?


    第126章 為天下公心


    李禦史本來滿腹的怒火,結果現在再一次叫明鑒指出,他就是一個連禦史都當不好,聽風就是雨,卻從來沒有想過去了解任何事實的人,實不知,他哪來的勇氣質問蕭諶公平封賞?


    “我,我......”李禦史不想回答,臉上一陣羞紅,然而麵對明鑒的目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非讓他給出一個答案不可,李禦史顫顫地開口。


    “怎麽?無話可說了?”明鑒聽他我了半天,就是我不出話來,一向不懂得見好就收的人,再接再厲地追問。


    李禦史臉都黑透了,明鑒冷哼一聲,朝蕭諶道:“陛下,禦史雖有聞風而湊之權,然也該適當了解事情的真實性,不宜聽風就是雨,隻憑旁人叫喚的幾句不公平,竟然就相信大昌偏袒於人。”


    從李禦史的反應不難看出,比起許多人對蕭諶的封賞表示不滿,倒不如說是這自古以往的人都習慣,不管真相如何,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便拿出來說,碰上真正的大事,卻無人提起。


    蕭諶好些日子不見明鑒了,比起他來,蕭諶定是更喜歡崔攸的,畢竟小郎君長得好,話說得也中聽。但從今天開始,蕭諶得說,明鑒說話亦是極中聽的,他要改變看臉的習慣!


    “諸位之意?”當皇帝的人,總是不好太過表現他的喜怒,哪怕他心裏早同意此事了,卻不能太過直接地拍定此事。為帝王者,權勢太大,大得最忌諱獨斷專行,偏聽偏信。


    兼聽則明,偏信則晦。蕭諶時時刻刻都要牢記這一點。


    “臣以為禦史之則在於監察百官,聞風而奏,自來如此。但一如中書令所指,禦史可聞風,卻不可不細探其中細節,切莫參錯人。”水貨也得發表意見,雖然這意見聽來跟明鑒一樣。


    隻是沒有想到,蕭寧站出來表示反對道:“聞風而奏,是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亦為讓天下官吏都畏於禦史,凡事當謹言慎行,兒臣以為,不必改。畢竟參報之後,再行查查,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很明顯,李禦史是個日常挑蕭寧毛病的人,換作是誰,都不會認為蕭寧會幫他說話的。


    可是,就是他們認為絕不可能的事,真實地發生了。


    李禦史這個當事人,從前明鑒不在的時候,就數蕭寧懟得他最是歡實,不想今日有人幫著蕭寧說話,蕭寧竟然反過來幫他們說話?


    這詫異的一幕,讓在場的人都用驚歎的眼神望向蕭寧。


    姚聖亦是驚愣了半響,可隨後又悟了。心下對蕭寧好感又添了幾分。


    人啊,有幾個能做到蕭寧這個地步。


    凡事不思如何利己,隻思如何利於家國天下。大昌有此公主,何其難得。


    蕭諶細細想了想,也覺得不管李禦史處處想揪蕭寧的錯有多叫人氣惱,但這樣的人盯著蕭寧,何嚐不是在無聲地提醒蕭寧,凡事定要三思而行,處處慎重,不該做的事不能做,不該說的話也不能話。


    額,在一定程度上,確實算是約束了蕭寧,讓蕭寧務必做到謹言慎行。


    “禦史之製,一切比照從前。”蕭諶還是站在蕭寧這一邊的,既然蕭寧並不認為這事需要改的,那就還是跟從前一樣。


    “李禦史,朕希望你不要隻盯著女子之事,天下之間,比起女子是否適合出仕為官,又或是可為侯,百姓是否果腹,是否有安居之所,更重要。”蕭諶雖然認同蕭寧勸說,可李禦史做下的事,實在是讓人心裏升不起半點的好感。


    話得提醒一番,不想讓人拿他跟李丞相相提並論,道他處處不如李丞相,他倒是爭氣著些,想方設法地做出利國利民之事。


    這麽直接點名,落在旁人的耳朵裏,就連李禦史自己都懵了!


    不用想都知道,這若不是實不滿之極於李禦史的所作所為,又怎麽會直接的點名?


    “臣領命。”臉都快丟盡了,這個時候能怎麽辦?虛心接受教育,改正吧。


    皇帝都張口了,他要是再想跟蕭諶扛上,蕭諶說錯了嗎?


    也不想想他這一天天在朝廷上出聲,提過其他事嗎?


    哪一樁哪一件,不是跟女子有關的?


    李禦史不叫人提醒,還真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蕭諶點出,確實沒有臉厚得比城牆還過,甚至是不要臉的地步的人,立刻表明改正。


    蕭諶倒是有些意外,這突然如此的好說話,出人意表!


    其實李禦史也是叫蕭寧一番支持有所感觸。是啊,不管當的什麽官,是不是都不應該失了公心?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亦非一人可治之天下,若是不想這天下再起動亂,不讓人有機會再亂江山,斷不能失了公心。


    李禦史以為蕭寧的心裏一直隻有一己之私,可是到了如今,看看蕭寧是怎麽做的?


    方才是李禦史之過,不曾了解瑤娘受封為侯之內情,有一個兩個的丞相出麵,提醒眾人他的失職,就連李禦史自己,也覺得不妥。


    改禦史之製,確實應該推行。


    可是,蕭寧卻更看到禦史聞風而奏對大昌的重要。禦史監察百官,這並不是一句空話,也正是因為禦史有此聞風而奏之權,才能保證這天下無論任何人都逃不過禦史的監督。


    若事事講證據,拿到證據才許禦史參奏,說句不好聽的話,禦史是擅長查案的人嗎?證據如果好找,就不會有太多的舊案堆積不查。


    禦史,本來隻負責監察,查案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事,禦史負責將聽說的不妥當之事上稟,至於是真是假,當由大理寺或是刑部查查。


    李禦史對蕭寧刮目相看,蕭寧竟然站在他這一邊嗎?太不可思議了是吧。


    由此,李禦史也不禁反省,他是不是不應該處處地針對蕭寧。


    若蕭寧行事有違律法,無視百姓,怎麽告她的狀都不為過。


    除了讓女人出頭,讓女人有機會出仕,站在和男人同樣的起步。蕭寧作為,這雖為男人所不能容,要說實在有什麽不妥當之處,現在並未顯露出來。


    李禦史不得不重新認識蕭寧,也在反省自身,確實打從知道蕭寧竟然手握大權,更想讓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樣,處處和男人爭強這個事,李禦史是不滿的,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蕭寧扛上。


    結果人家壓根不想跟他鬥,不僅不想跟他鬥,在他被人質疑的時候,蕭寧還伸出手助他。


    女人,李禦史確實從來不放在眼裏,也不認為女人有什麽資格成為他的敵人。


    可是現在,李禦史不得不正視蕭寧。哪怕明知道李禦史處處針對她,蕭寧並未存了借機會將人除之後快的心思。


    人之公心何其不易,李禦史自己就不具備這樣的品質。如今這一切竟然在蕭寧身上顯露了,如何不讓李禦史重新的考慮,他該怎麽跟蕭寧相對。


    蕭寧想的就沒有李禦史那麽多。她隻做自己該做的事。


    禦史聞風而奏,或許有很多不利之處,比如這聽風就是雨的,一點小事都要扯到朝堂上說,叫人甚是不喜。


    可同樣的,也正是因為禦史有此權利,真正心存正義者,利用這一點便可對那些作惡多端,偏又狡猾之極的人,一個受到懲罰的機會。


    況且,蕭寧可是把清河郡主塞進禦史裏了,因長沙夫人之故,清河郡主於家中守孝半年,以表對長沙夫人的情誼。


    清河郡主都沒有表現的機會,這就把規矩改了,蕭寧豈不是白忙活。


    “揚州送來急報。”蕭諶提醒了李禦史一番,隨後大方地退朝,沒有再繼續地懟某人。


    蕭寧同其他丞相一道退往側殿,額,蕭寧給這地方取了個名,政事堂。


    以令三省的官員集聚在此,一道商議諸事,確定各事能盡快解決,而不是一拖再拖。


    畢竟三省各司其職,又相互製約,蕭寧這尚書令一向負責執行,若中書、門下二省遲遲不通過詔書審核,政令下達,她自然是沒有辦法實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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