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對荊州,蕭諶在看到荊州兩個字時,就想起了蕭寧用牛嚇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事。


    咳咳,應該不會有什麽人提起這不該提起的事吧?


    蕭諶心下剛剛默念了一句,隻聞此時,一人出列道:“陛下。”


    一看對方出聲,蕭諶馬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位是誰?那是自來最喜歡挑刺的人。李禦史啊!


    可是蕭諶總不能把人的嘴給堵了,隻能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問:“何事?”


    李禦史作一揖道:“聞殿下在荊州之時竟然威脅於世族。”


    這都是兩年前的事了,這才開始翻賬啊!


    “禦史可曾聽聞我在荊州內慘被牛襲?”蕭寧對這個事早就想好了應對的辦法,沒有任何遲疑的反問。


    李禦史一頓,這個事情不是說沒有聽過,但這兩者有什麽關係嗎?


    蕭寧會回答他這個問題的,於此時道:“我也問起荊州刺史,這為何牛都喜歡往外跑。荊州顏刺史與我說起,荊州的世族都喜歡放養牛,隻是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會衝撞了我。”


    在荊州呆了這些日子,蕭寧要是連這點事都擺不平,那也未免太無用了吧。


    李禦史早年不提,現在才提,怕是有人特意將此事告訴他,想在蕭寧剛回來的情況下,叫蕭寧再度惹人非議。


    “僅此而已?”李禦史不是不想信蕭寧,隻是覺得此事不可能那麽簡單。


    “不然呢?”蕭寧一臉無辜地反問,她不認為這其中有什麽內情,李禦史是聽說了什麽,這才會有此懷疑。


    若是真有懷疑,該如何查實,倒不是太大的問題。


    李禦史還真沒辦法接話,他求過是聽聞此事,既無證據,且又是過去多年的事,想弄清楚並不容易。


    蕭寧坦然而答之,再有蕭寧特意提起她也曾遇襲的事,牛啊!怕是其中的內情不少,蕭寧不與人追究,不對,那也不算是不與人追究吧。


    當初蕭寧剛到荊州時出了一條人命,有一世族為殺人者付出了代價,同時還有其他的人也受到責罰。隻不過能讓世族認下這處置,那是蕭寧的本事,當時他們都奇怪得很。


    現在看來,其中的事並不簡單。他要是再咬著此事不放,或者是想讓人翻起陳年舊事,蕭寧未必在意,有的人倒是不滿之極!


    李禦史想明白這一點,也意識到他是又一回成了別人的棋子,要是他再繼續追究下去,最後隻怕是兩頭都不討好。


    罷了罷了,至少荊州內無人提起此事,想必蕭寧已然和他們達成了共識,這些人往後也不會再提起此事,他又何必非要揪著這些事不放?


    “讀一讀。”蕭諶一看蕭寧幾句話就把某人拍老實了,自是鬆一口氣,看完手中的奏疏,甚是以為理當讓人當眾讀一讀,好讓他們知道,究竟蕭寧這奏疏中寫了什麽。


    其實也沒有什麽,蕭寧不過是參考了武則天的建言十二事,針對眼下大昌的情況,她所見所聞,一一指出各州存在的問題,同時給出了解決方案。


    勸農桑,薄賦徭,這是根本。若百姓無法吃飽穿暖,一切不過都是空談。


    而在蕭寧巡視兩年裏,不說其他地方,隻道一個荊州和兗州,百姓的收入幾何,蕭寧直接作出表格,形成對比讓眾人仔細的看清楚了。


    百姓的收成得以提升了,無天災人禍,在一定的程度上何嚐不是保障了百姓的日子。


    至於其他的廣開言路,這些也算是老調重彈了,蕭寧細節地指出她所到之處,聽民意,納士人治天下之心。


    所有人給出的建議,蕭寧都收錄其中,一條一條的列得分外清楚,同意與不同意,為何同意,為何不同意,這都寫得一清二楚,讓人縱然想再指出不妥,可這上麵早就寫得清清楚楚,不過是取其大利,而避之短處。


    還有杜饞口,為百官增薪。


    饞言惑人心,不利於國而利於自身之言,斷不能容之。


    百官啊,其實朝廷的俸祿挺低的,雖說錢幾乎都是蕭寧出的,蕭寧也覺得,對朝廷命官,這些一心一意為大昌效力的人,還是應該好好地對待他們,這俸祿實在不宜太少。


    提高提高,必須要提高。


    這可就讓百官都流露出了詫異之色。


    額,從前的官員都是世族出身,從小就不用為錢財操心,可是現在的人裏,有不少是寒門出仕的,養家糊口是他們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蕭寧能考慮到他們的難處,知道他們拿著那麽點的俸祿要養家,其實真沒有那麽容易。


    一時間眾人皆是百感交集。看著蕭寧的眼神也就更加複雜了。


    其實站在朝廷的立場,都說陛下對臣子信任,臣子當為天子盡心盡力,談錢什麽的,太傷感情了。


    屁!喊出這空話的人,是不想從皇帝手裏光明正大的拿錢辦事,背地裏就不知道他都貪了多少。


    蕭寧就是看明白了這一點,是以願意為他們著想。


    想讓百姓心係家國天下,都要讓百姓吃飽穿暖;想讓百官盡心為朝廷,為百姓,難道不該解決他們的後顧之憂?


    朝廷命官同樣也是為人子,為人父之人,他們也有自己的家庭,若是家中不寧,讓他們如何能盡心為國為民?


    蕭寧明了,官員也是尋常人,若解決不了他們的吃穿問題,這不是逼得他們貪嗎?


    官員要是一貪起來,接下來的事情可就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蕭寧寧可出有數的錢,讓他們一心為朝廷和百姓辦事,也不願意讓他們貪。


    當然,她想出這個辦法或許隻能解決一部份人的問題,並不能解決了所有人都不貪。


    那也沒有關係,能少一個貪官就是好事。


    蕭寧心裏的想法,蕭諶自明了,不得不說,蕭寧為民著想,亦為官著想,這恰是許多人沒有考慮到的。


    衣食住行,人之根本也。蕭諶也曾為了手中的兵馬和百姓憂心過,按理來說比任何人都要更明白這其中的不易,隻是國庫不豐,一時半會兒確實考慮不到官員這一層。


    蕭寧這兩年在外頭折騰出不少的東西,其實看起來不錯,收入吧。他就看了一眼,看完之後隻想說,果然節流從來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開源才是。


    源源不斷的錢入賬,管你怎麽花,這進的永遠比出的多,還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朕覺得公主所奏皆可行,你們以為呢?”蕭諶同意事情並不就能定下,還得過三省,最後才由六部開始分工辦事。


    “臣附議。”明鑒第一個出麵,顧義晚了一些,卻也道:“臣附議。”


    姚聖和孔鴻都是相互對視了一眼,這才齊聲地道:“臣附議。”


    水貨和鐵全,他們就算是想反對,這都占了五個人了,他們反對有用嗎?


    最終也隻能應一聲同意。


    其實他們在讀的內容裏,注意得更多的是,蕭寧提出父在母喪服哀三年這一條,這是想讓女人的地位和男人一般。要知道《禮記》所記,父在母喪,隻需守喪一年。


    可是相比之下蕭寧提出的加薪一事,這是為天下官員一起加的薪,多少人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頭。


    真正的切身之利,而且就是放在眼前的利,他們但凡想到這一點,心中豈能不歡喜,又怎麽會不樂意。


    反正天下不決之事,最後都要過政事堂商議,表決,現在這幾位大部分都同意了,就不需要再多此一舉了,蕭寧所作的報告,所有的倡議,都一致得以通過。


    隨後,再有一人進言,大興亡,姬氏數位皇帝慘死於佞臣之手,是不是該以追封,以令天下知大昌敬佩姬氏幾位不屈之帝?


    話,說得是相當的有技術,敬佩啊,麵對不屈不服,不為佞臣所威脅的人,當敬之,理所當然。


    “是該以追封,隻是數代先帝皆以年幼之身而死,後繼無人。”蕭諶說到這裏那叫一個惋惜,很是為找不到繼承的人而可惜。


    “姬氏數帝皆無後不假,但還有清河郡主在。為兄妹,想是思姬氏後繼有人,再沒有比清河郡主更合適的人。”說了老半天,蕭諶又是一副很是樂意給姬氏追封的態度,可是太好了!接下來就得他們加一把勁,好把此事定下。


    “以清河郡主襲姬氏之爵位?”一群高興很快就能加薪的人,終於意識到他們聽到了什麽,滿目都是不可置信,這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玩笑斷然是不曾的,就是不知道眾人以為此事可行或是不可行?


    想到這一點的人,馬上掃過在場的人,想從他們驚訝的表情中看出他們最真實的想法。


    “這,這以女子承爵,不妥。”半響後,有人幹巴巴地吐露這一句,卻是帶著試探,總覺得蕭寧一回來就鬧出這樣的事,不同尋常。


    但是,蕭寧可是剛為他們爭取了大利,他們總不能剛得了好處,這轉頭對付起蕭寧,與她作對是吧?


    故,這語氣中帶著不確定,也是想看看蕭寧是什麽樣的態度,她是認為此事可行亦或是不可行?


    眼神都往蕭寧的身上瞟,意思都挺明確的,就是拿不準,正是因為拿不準,才等著蕭寧表態。


    蕭寧早就得了蕭諶再三的叮囑,她再怎麽挑事都成,就是不能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先冒頭。


    朝中百官肯定是想知道她有什麽想法,畢竟論位高權重,論得民心,蕭寧於朝中大臣中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


    擺在眼前的事,跟蕭寧硬碰硬不可取。


    不能來硬的,那是可以迂回的啊。比如現在的蕭寧很明顯在這樁事上,就是得利的一方,她必須不會不想,可她不發話,倒是讓人不好戳破。


    這種情況下,就很希望蕭寧能說話了。


    可惜,他們聰明,蕭寧同樣不蠢,有些事她心下自是明了,完全不願意配合。


    “有何不妥?姬氏子弟中,如今活著的不是亂臣之後,就是與大興先帝相隔甚遠的所謂兄弟,比起他們,自是清河郡主與先帝皆為同父更適合。”明鑒哪怕沒有早得了打招呼,一聽這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就是投石問路。


    也是啊,清河郡主歸於大昌多年,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從一開始或許就已然被人決定好了今天的這一出。


    等待許久,既可兩相得益的事,何樂而不為?


    “論親疏遠近,諸位難道寧可讓同宗之人撿了便宜,也不願意讓你的女兒,有你共同血脈的女兒承你的爵位?”這話也就明鑒百無禁.忌地問來,不帶一點含糊。


    “中書令,此言差矣,自來就沒有女子承爵的規矩。”你跟我說親疏遠近,我同你說起規矩,尤其是這世上的諸多規矩,這都是前人定下的,你總不能想著全都把他丟了吧。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變則通,不變則死。誰家想絕嗣,就是大興的曆代先帝,他們創建大興時,所思所想都是江山能萬代流傳,得永掌天下。


    “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做好,更是另一回事。誰能想到韓氏為後,為太後,最後竟然謀害於衝帝,以令將長成可掌天下的皇帝慘死?其後靈帝,哀帝,皆為佞臣所殺。致使這一脈斷絕,獨剩一個清河郡主。


    “若是大興皇帝們在天有靈,若他們所知,若是讓他們選,想必他們也是願意讓清河郡主承姬氏之精神,得姬氏之爵位。”


    明鑒感歎於前朝皇帝們的慘死,同樣也覺得,這要是讓他們能選,他們肯定樂意清河郡主承爵。


    “此言差矣,某不以為然。”這種情況下,各持己見是常有的事。


    “自來無嗣可過繼,這是自來大家都懂的事,祖宗們定下的規矩,豈由我們任意改變。若是大昌數代先帝在天有靈,想必他們更願過繼嗣子以傳之。”


    你來我往啊,誰都想說服對方,可是他們都很清楚,想說服對方並不容易。


    比如現在,這承嗣之說,一致都是同意過繼承嗣的,畢竟自古以來不是沒有人膝下無子,最後解決的辦法不就是這樣的嗎?過繼。


    朝廷至此分成了兩派,一派是認定了要按從前的規矩,就以過繼以承爵位;一派就是以明鑒他們為代表,甚是以為就該讓女子直接承嗣。


    一個拿規矩說事,一個拿血脈說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種事情想說服對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怎麽不容易,最終這樁事也是要定下的,隻不知時間長短罷了。


    比起想要這個結果,蕭諶更直接,你們吵你們的,他先讓人想好如何封姬氏之爵。


    對啊,這都還沒有定下爵位呢,你們就吵著由誰來承繼。


    行,你們吵你們的,他隻要把最重要的一點定下,最後決定由誰來承爵,反正他大昌隻表明態度,他們絕不虧待前朝忠義之帝。


    這樣的皇帝啊,誰不為之早死而惋惜,尤其是死在亂臣賊子之手,實在叫人痛心。


    額,不宜太過,若是過了,太假!蕭諶明了這一點,話是那麽個意思,讓別人說出口也是完全可以的,他就免了。


    正是因為如此,蕭諶點到即止,其餘的事,如何令群臣共同商議該給姬氏定下什麽樣的爵位,這就得討論起來。


    旁人在討論是不是能讓清河郡主承爵一事,另一部分的又說起該以一個什麽樣的爵位才符合姬氏,明鑒在其中尤其顯得奇葩,他可是兩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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