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團隻能再三叮囑,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陸酉和謝雲君被帶走。


    陸酉被扶著一瘸一拐地來到準備室時, 已經結束比賽的卡維拉、艾麗卡和伊芙洛娃都坐在裏麵, 一人抱著一瓶水灌。


    一般來說, 必須要接受興奮劑檢測的隻有節目排名前三以及打破世界記錄的選手,而這次興奮劑檢測卻一副要把短節目排名前十的人都查個遍的架勢。


    見到相熟的好友,幾個同批升組的選手立刻湊到了一起。


    謝雲君去領水時, 陸酉摸了張凳子坐下:“以往不都是等比賽結束後大家一起檢查嗎,奧運會這麽嚴格嗎,還沒比完先把我們控製起來?”


    卡維拉:“別看我啊,我也是第一次參加奧運。”


    最後還是一群人中年齡最大的伊芙洛娃解釋道:“奧運會的正常檢測流程跟其他大賽沒有區別,但上周興奮劑檢測的結果出來了,高山滑雪那邊檢查出一例違規。”


    “是女子超級大回轉項目的金牌得主珍妮弗,”莫索科夫接話,“現在工作組正在進行b瓶的複查,如果最終結果一致的話, 那珍妮弗就要被取消金牌了。”


    談到興奮劑,幾個俄羅斯選手的臉上的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


    因為近些年來俄羅斯深陷興奮劑風波, 大鵝運動員在上麵吃過虧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他們不知道自己國家別的選手是否有服用興奮劑的嫌疑, 但對於花滑選手來說, 服用興奮劑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在賽場上太過興奮了可不是什麽好事情,”阿納托利說,“興奮過頭很容易翻車的。”


    卡維拉擺擺手:“所以不是還有鎮靜劑嘛, 聽說之前就有射擊選手被查出來使用鎮靜劑,被禁賽了五年。”


    得虧那位選手的項目是射擊,要是換成花滑選手被禁賽五年,那職業生涯也就基本終結了。


    “不過一些教練似乎真的會安排選手服藥,像是紅細胞生成素之類的,”艾麗卡越說越玄乎,“據說還有神秘組織已經破解了尿檢存樣瓶的開啟方法,能夠偷換樣本。”


    陸酉摸出水瓶喝水:“存樣瓶不是有特殊黑科技,一般人打不開嗎?”


    興奮劑檢測作為一項嚴肅的工作,其用的存樣瓶也十分特殊,每次檢查都會分ab兩瓶,一旦把瓶蓋扣上,內置的金屬環就會把瓶口鎖死,隻有瓶子生產商可以用特殊儀器打開。


    而這個打開方式其實就是攔腰切開而已。


    也就是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在不破壞瓶子的情況下獲取樣本,除非外星人真的存在。


    卡維拉一臉好奇:“所以這個神秘組織是什麽?”


    艾麗卡臉上露出個“你真想知道嗎”的微妙表情,咳嗽一聲,壓低聲音說:“他們說是俄羅斯特工,所以是真的嗎?”


    卡維拉:“……”是真的個鬼啊!


    四個俄羅斯選手和兩個加拿大人湊在一起叭叭個不停,英語和俄語輪番上陣,陸酉和謝雲君聽了一會兒,覺得水喝得差不多時,便跟著工作人員去了取樣的房間。


    ……


    雙人滑短節目開始比賽時是首都時間晚上六點半,因為臨時的興奮劑檢查,比賽結束後的記者會都被取消。


    “你們倆先帶小君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比自由滑,”薛成澤捏了捏眉心,“我在這裏等陸酉就好。”


    謝雲君抿了抿唇:“自由滑明晚七點才開始,我等她一起回去。”


    陸聽訟也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焦躁地搓著手:“小君都檢查完出來一個半小時了,酉酉怎麽還沒動靜?不會被wada針對了吧?”


    “要針對也不會隻針對女伴,”薑洋按著陸聽訟坐下,“咱們的蔣時、於博濤和謝雲君都出來了,大鵝那邊六個人可是一個都沒出來呢,再等等吧。”


    當指針無聲走過十二點時,陸酉終於生無可戀地走了出來。


    一旁的奧拉夫伸長了脖子,沒在陸酉身後看到自家選手時,直接站起來去和wada的工作人員交涉了。


    至於說了什麽,奧拉夫的英語彈舌味太衝,大家都沒聽懂,隻感覺到這位世界級花滑教父似乎隱隱壓著火氣。


    爬上車之後,教練團才問起她今天這個長達三個半小時的檢測怎麽回事。


    陸酉露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怎麽說呢……”


    長話短說就是——因為高山滑雪那位頂風作案的選手,花滑這邊也受到波及,今年的興奮劑檢查前所未有的變態,除了要在工作人員的監督下完成取樣之外,還增加了不許觸碰容器、不許有遮擋以及背對監督員的行為。


    好家夥,這擱誰不緊張?


    反正陸酉是緊張得連喝三瓶水都沒能夠提供足量的檢體,又被趕回休息室重新修整了一番再測,這才被放了出來。


    而大鵝那邊的選手就更慘了,因為曾經出過集體嗑藥的醜聞,他們是wada的重點關注對象,加上俄羅斯女選手在賽前會有節食控製體重的習慣,陸酉出來之前,雙人滑一姐阿芙羅拉去了三次取樣室都以檢體不足75ml的理由被打了回來。


    “那估計他們要淩晨才能結束了。”薛成澤說。


    ——大鵝一姐的尿檢的確在淩晨兩點才結束。


    第二天白天,俄媒體炮轟wada對俄羅斯選手過於苛刻的通稿已經滿天飛了,體育館門口甚至還有毛子開始舉抗議橫幅。


    不知道為什麽,陸酉拉著謝雲君路過時,總覺得毛子冰迷們看自己的眼神都……


    充滿了憐愛?


    陸酉狐疑地摸摸鼻子,把羽絨服裹緊了些,飛快地鑽進了場館。


    經過昨天短節目的角逐,排名前16位的選手能夠進入今晚的自由滑,當時陸酉和謝雲君刷完世界紀錄就被抓去尿檢了,壓根不知道後麵的比賽情況,大鵝ab在十幾分鍾後再次刷新短節目世界紀錄這件事。


    陸酉:“怪不得剛剛俄羅斯冰迷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原來世界記錄隻短暫地愛了他們一下。


    換成別人,此時估計能嘔死,但陸酉的腦回路跟普通人不太一樣。


    賽前準備說起這件事時,陸酉理所當然地說:“那又怎麽啦?世界記錄不就是拿來刷的嗎,別說十分鍾了,就算隻存在了十秒鍾那也是存在過啊。”


    女孩兒挽住謝雲君,驕傲地挺起小胸脯:“我,世界記錄的創造者,牛!我倆一起,牛上加牛!是不是啊謝雲君?”


    謝雲君帶著笑意“嗯”了一聲。


    陸聽訟聽不下去,用手指彈侄女腦門兒:“既然這麽牛,你倆就拿塊個人賽獎牌回來試試。”


    陸酉:“試試就試試!”


    就在他們打諢插科時,徐陽冰走到陸酉身邊,手裏的資料卷成軸,蹲下敲了敲少女虛虛抬起的右腳後跟。


    “你有本事把重心放回右腳才是真的牛。”


    陸酉頓時痛得直抽氣。


    “讓你浪,非要在短節目上3ath,出來混都是要還的,”徐陽冰抱著手臂,“還有哪兒不舒服?”


    陸酉搖搖頭:“沒了,肌肉還點疼,但普通的生長痛還不至於影響我比賽。”


    徐陽冰明知故問:“那你的右腳準備怎麽辦?”


    陸酉聞言,頓時收起了笑鬧的表情:“我想打一針封閉。”


    “我先提醒你,打封閉隻能爽一時,而且它會讓你的腳傷越來越嚴重,”徐陽冰說,“你現在還隻是跟腱炎,但打完封閉沒有痛感後暴力運動,發展成跟腱斷裂不是沒可能哦。”


    陸酉:“……您非要在比賽前嚇唬我嗎?”


    “作為醫生當然要提前給病患把利弊講清楚,”徐陽冰從藥箱裏抽出注射器和一個小藥瓶,“打腳後跟是很疼的,想好了?”


    陸酉點點頭:“想好了。”


    令人意外的是,不管是男伴謝雲君還是三位教練都沒有出聲阻止她,謝雲君上去輕輕握住了陸酉的手,而陸聽訟也隻是不忍心地偏過了頭。


    冬奧會,祖國承辦,發育關。


    這三個條件但凡缺少一個,或者他們昨天沒有打破短節目世界紀錄,陸聽訟都不會同意陸酉打這一管封閉針,但當這些條件同時滿足時,現實已經不容許他們有其他選擇。


    誰也無法保證陸酉發育關後會怎樣。


    陸酉才七八個月大時,陸聽訟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拿自己的獎牌,把才長出一兩顆小乳牙的侄女逗得咯咯笑。


    一歲半時,陸聽訟第一次抱著陸酉踩上冰麵,為此還被嫂子拿著晾衣架追著打。


    四歲時,首次上冰就摔了個大馬趴的女孩羨慕地看著場館中做貝爾曼的姐姐,提出自己要學習花滑。


    五歲時,謝雲君來到他們家,陸酉興奮地牽著他去冰場,提出要小男孩一起陪她學花滑時,謝雲君什麽也沒說,抿著唇開始練習如何在冰上站穩。


    十一歲,朝夕相處的二人開始練習雙人滑,一直滑到了現在。


    陸聽訟看著他們從小蘿卜丁長成長成亭亭而立的少年少女,從畫葫蘆都費勁變成可以輕鬆完成三周跳,觀眾們眼中瞬息間完成的動作,運動員需要十幾年來沉澱。


    如果不知道未來會如何,那就珍惜當下吧,作為運動員,如果沒有不顧一切地去拚一場,以後再回顧起這段時光時,一定會後悔的。


    透明的藥水被緩緩地推到了盡頭。


    第七十章 老將迎難而上,小將沒有理由……


    《美女與野獸》在昨天的短節目中排名第二, 因此,陸酉和謝雲君的出場順序甚至還在蔣冉和於博濤的後麵。


    在冬奧會開始之前,花滑界就出現了很多預測排名的聲音, 不管第四第五第六押了誰,大家都普遍認為冠亞季軍會在中、俄、加三國之內產生。


    蔣於和大鵝ab都能同時完成拋四撚四, 而加拿大的伊莎貝拉&奧布裏已經是三朝奧運元老, 還擁有著比俄係更優渥的國籍優勢, 兩人的難度雖然達不到四周,但也是最有希望站上領獎台的組合。


    別看中、俄兩家的奪冠大熱門都能做四周就覺得四周簡單,四周在雙人滑裏的稀有程度可比單人滑高多了, 而在一套節目中同時完成拋四撚四更是堪稱sss的地獄難度,全世界範圍內,有人同時clean這兩個動作都已經是在四年前了。


    與單人滑全麵進入四周時代不同的是,近些年來isu在有意識地壓低雙人滑中四周動作的分數,雖然官方說法是四周的危險係數太高,不鼓勵選手去做,但是否有別的目的大家也不得而知。


    當場自由滑比賽現場響起伊芙洛娃&莫索科夫《紅磨坊》的樂聲時,陸酉的腳已經完全沒有了痛感。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那就像是單獨封閉了痛覺神經, 但發力時還是能感覺到跟腱的存在,封閉針的效果並不像麻醉那麽猛。


    第一次打封閉的陸酉還覺得挺神奇。


    “怪不得這麽多人在上場前都要來一針, 沒有傷病的感覺是在是太輕鬆了,大家肯定都是想先爽完再說吧, ”陸酉把腿呈三十度地放在牆上拉伸, 跟謝雲君講悄悄話,“我現在覺得我強壯得像一頭牛,六練時做十個拋3a都沒問題。”


    徐陽冰和幾個教練轉過頭, 異口同聲:“你敢?”


    陸酉:戰術後仰.jpg


    “賽前六練時你要是敢浪,以後你瘸了我可不管你,”陸聽訟把兩個保溫杯分別遞過去,順便警告陸酉,“給我安安分分的把比賽完成,聽到沒?”


    “知道啦。”


    陸酉仰頭灌了一大口甜甜鹹鹹的運動衝劑,不管喝了多少次,這奇怪的味道都能讓她捂著脖子噦幾聲。


    意大利組合是自由滑倒數第二組的最後一位,音樂《貝隆夫人》播放時,陸酉和謝雲君拎著冰鞋走出後場,熱烈的掌聲頓時變得清晰。


    瑪格麗特和費琦完成了一個3loth拋跳。


    或許是團體賽提前透支了他們的熱情和精力,這對老將在個人賽降低了難度,但不知為何,這樣一個高遠度並不出彩的拋跳卻引起了眾人的共鳴。


    陸酉想起了在推特上看到的那則賽後退役聲明。


    歲月催人老,在花滑界一直以不服老聞名的費瑪組合,在女伴的年齡跨過三十大關兩年後,也不得不做出了退役的決定。


    本次冬奧會是他們的收官之戰,已經有一塊團體銀牌在手的費瑪組合似乎無心與小輩們競爭,他們采用了最穩定的難度配置,要給自己的職業生涯一個完美的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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