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紅英一把拍開他手:“去!這是給我未來兒媳婦的,沒你份!”


    “媽你這就偏心了啊。”談江野嘿嘿笑著,林蒹也沒再推辭,大方謝過夏紅英跟談擁軍,這才安生坐下聊天。


    這是他倆正式在一起以後第一次回老家。少不得把經過又跟他父母匯報了一遍,才邀請談江野父母下樓吃飯。


    吃飯的時候,對著老朋友跟準親家,任康平態度倒是好得很。


    等吃過飯收拾完,四位長輩開始聊天,林蒹和談江野才得以脫身。


    “想去哪?”出了家門後,談江野問。


    “哪都行,隨便走走吧。總覺得廠區都變樣了。”林蒹說。這裏是他們長大的地方,本來到處都熟悉得很。但是他倆出去八年多,每次回來也沒怎麽閑逛過。這次開車回家路上看到了不少地方都有了變化,既熟悉又陌生。


    “好。”談江野自然地牽過她一隻手塞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兩人七歲相識,做了十幾年朋友,假扮過三年夫妻。這樣手拉手走在從小生活的地方卻還是頭一次。兩人都覺得新鮮又興奮。談江野尤其,他跟林蒹沒走幾步,一會問她另一隻手冷不冷,一會幫她掖好圍巾,一會又摸摸她臉頰說太冰了。


    “大冬天誰在外麵吹著風臉會不冷?你消停會,好好走路不行嗎?”林蒹被他鬧得又好笑又無奈。


    “不行。”談江野委屈地看著她,說,“你怎麽都不粘我。”


    林蒹看向他倆牽著的手。


    談江野意會,爭辯道:“這不算。你都不跟我求抱抱。你跟那誰在一起還總抱呢。”


    “你怎麽知道?”林蒹瞪他,“你跟蹤我?”


    “沒有!是上回去植物園剛好看到了。”談江野急忙說。


    經他提醒,林蒹才想起來那時候的事,頓時眼睛一眯:“你要跟我翻舊賬?”


    “沒有啊,我是在吃醋你沒聞到嗎?”談江野這回坦誠得很,又拉著她停在了路邊,拍拍胸口,朝她張開懷抱,“很暖和的,試試嘛?”


    “不要,這裏到處都是熟人,被人看到了丟臉。”林蒹捂了把臉,拒絕了大狗狗的擁抱請求。


    “我們光明正大,有什麽丟臉?”談江野鍥而不舍,“就抱一下。”


    林蒹看著他用渴望又無辜的眼神,終於要鬆口的時候,卻聽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打斷了他倆


    “談叔叔!”


    他們循聲望去,隻見巍哥牽著女兒拎著一個塑料袋從遠處走來。


    第81章 戀愛中的傻子   沒啥劇情


    談江野朝巍哥的女兒揮了揮手, 微微一笑,卻不上前,而巍哥看到他倆時表情也有點不自在, 勉強朝他倆笑笑,說了句“回來啦”就帶著女兒往岔路口轉了。昔日的熱忱半點不剩,好像隻是個沒什麽交情的街坊。


    “嗯?怎麽回事?”巍哥父女走遠後, 林蒹瞄了眼他們的背影問談江野。


    談家聳聳肩:“那個跑路的倉管是巍哥介紹的人,事發以後我去找過巍哥幫忙找那人, 巍哥推三阻四, 我就有數了。”


    他說得很輕巧, 似乎在說別人的事。可林蒹知道他當初有多信任巍哥。被信任的朋友背刺, 這感覺可不好受, 何況這朋友落魄時他還盡力幫過。“後悔嗎?”林蒹碰碰他胳膊。


    “後悔幫他?”談江野搖搖頭,“以前我們確實是好兄弟。我幫他也沒想過圖什麽。”


    “不過我去找他幫忙找人的時候確實沒想過會被他拒絕。他誠實地說, “當時的確很氣,可事後想想, 他應該也是有人威脅過。而且那個倉管要是真被我找到也未必是好事。”他想起來那批“離奇消失”後來又被“找到”的貨物,覺得如果當時他找到倉管, 逼問出他背後的人, 說不定這時候已經被人強行安上的“侵吞國有資產”的罪名弄班房裏去了。相比之下,管理不嚴, 導致員工偷賣假貨被勒令停業整頓還真是小事。


    巍哥不幫他找人,不管是眼光獨到看到後麵的陷阱, 還是單純的受人脅迫,對他來說都不算壞事。但話雖如此,經此一事,他和巍哥也算是掰了。


    林蒹問他:“嗯?為什麽不是好事?現在你對外說是那人跑路, 可別人還是會覺得摻假是你默許的。你又瞞了我什麽事對吧。”


    談江野僵了一瞬,他沒想到刻意隱瞞了兩個多月的事會在聊天的時候一下子說溜嘴就林蒹聽出了端倪。


    他倆可太熟了,林蒹看他不說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本想掐談江野胳膊,可冬天穿得厚,掐胳膊根本掐不到肉。她隻好撿唯一露在外麵的地方掐。“你知道我最煩你什麽嗎?遇到事就知道瞞著我,我是你養的花啊?用得著你遮風避雨?”


    林蒹掐人是“家傳絕學”,揪著一小片嫩皮使勁一擰,又快又陰,就是鐵打的人也得嗷上一聲。可那都是對著看不到的地方,對著談江野的臉她真下不去這手,本來是要報複的,可下手時留了情,捏得不痛不癢,反而像在調情。


    談江野隻覺得臉頰上觸感溫熱軟膩,不覺就抬手把她捏著自己那隻手給包住了。“瞞著你不是要給你遮風避雨,我隻是不想讓你知道我對人家低三下四的樣子。”他說了實話,又怕林蒹要說他大男子主義,馬上找補,“不過跟你說我也沒什麽好丟臉的,就是倉庫裏被查出假貨,跟著幫電子廠賣的一批卡拉ok設備剛出省就丟了,有人指控我偷公家財產。我又不是傻子,這種事連環發生肯定想到是衝著我來的,找了關係搞清楚了情況,就去‘疏通’了關係。所以現在已經沒事了。”


    林蒹聽了就心疼,談江野不是什麽清高的人,以往生意場上跟客戶點頭哈腰他也不覺得怎麽樣。了他都說低三下四,隻怕“疏通”過程中還被人仗勢欺辱過。“我當時要是在就好了。”林蒹眼底心疼幾乎要溢出來。


    談江野抓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才不,還好你不在。你要是看到我那樣子,到時候不要我了怎麽辦?”


    “我呸!我是這種人嗎!”林蒹怒目。


    談江野撅了撅嘴:“我怎麽知道?我們都見過家長了,現在想抱抱你都不肯。”


    林蒹馬上兩指用力,狠掐了他臉頰一把,笑罵:“你好意思!我們這算個屁的見家長,樓上樓下住著,我們十歲就見過家長了好不!”


    談江野馬上故作驚訝:“這麽早?那我們豈不是娃娃親?”


    林蒹知道他這是故意杠她,她就順著他話說:“娃娃親是封建糟粕,新時代不講這玩意。”


    “對啊!”談江野答得理直氣壯,“所以我小時候都把你當哥們,等長大了才來追你,思想這麽進步你是不是得獎勵我?”


    林蒹終於繃不住笑場:“你行了啊,為了抱一下能編出這麽多瞎話。你不累啊?”


    “累啊,那你趕緊心疼我讓我抱抱嘛。現在不管在誰家待著,都好幾雙眼睛盯著,想拉個手都偷偷摸摸的,再過兩天過年走親戚,忙起來人都見不到了。”談江野打蛇上棍,使出牛皮糖大法纏著她。


    林蒹本來也不抗拒他,隻是現在馬上要過年,又是大下午的,路上來來往往都是置辦年貨的人。廠裏熟人多,她怕被看到了尷尬。可實在扛不住談江野的纏功,於是說:“到人少的地方再說。”


    談江野得了許可,馬上拉著她到一處居民樓拐角,有人挨著一樓加蓋了簡易棚屋修理自行車,現在過年自然關門了。談江野就把她拐進棚屋背後跟原先的住宅樓中的夾角處。把她堵在兩麵牆中間,用身體擋住剩下的那一麵。“這裏沒人。”他低下頭,抵著她額頭說,聲音裏都是期待。


    林蒹不懂他的執著,抱一下而已,大冬天隔著那麽厚的衣服跟抱個大棉被有什麽差別?可現在被他推進牆角抵著額頭,感覺到他的氣息隨著呼吸一波一波地往臉上掃往脖子裏鑽,臉頰和耳根的溫度一路攀升,她莫名就懂了談江野。


    談江野一手撐著牆壁,也不主動抱她,隻另一手去攀上了她耳朵。她今天沒帶耳環,他就把她的圓潤的耳垂當玩具,揉捏不放。好像在等她主動投懷送抱。可等了一會他又好似等不及了,側頭貼著她耳邊催促:“嗯?再磨蹭人就要來人了”


    林蒹被他弄得心浮氣躁,卻又不想真的聽他話乖乖抱上去,總覺得那樣她就輸了。她心念一轉,從空隙中觀察了附近無人走動,抬手勾住了他脖子,往後稍稍一撤,又飛快地貼上了他嘴唇。


    她原先一觸即走,可談江野怎麽可能讓送上門來的肥肉跑掉。他短暫地怔了怔,馬上反客為主,攫住她嘴唇,托著後腰把人往懷裏摁。這次和美術館外頭的意外之吻不同,那次他要發泄怒意,林蒹也有所抗拒,吻完還賞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可現在這吻卻是她主動送上的,雖然他得寸進尺把淺吻變成了深吻。但也能感覺到懷裏大棉衣包裹下的身體很快變得更加柔軟。


    明明是寒冬,可一直呼嘯著的寒風都在此處放慢的腳步,把棚頂上的落葉輕輕卷起,又托著它們在兩人身側飛舞搖曳,墜落如雨,恍惚間好似春深時分的花雨。


    可林蒹卻無暇欣賞著美景,她此刻的心神觀感全落在跟前的男人身上,他勢不可擋地闖進她的領地,輕而易舉奪走了主動權。讓她不得不跟著他的節奏起伏。明明隻是一個深吻,他都沒有做任何其他事,她卻軟得有些站不住,隻得牢牢勾住他脖子,靠著他攬著自己腰身的力量勉強站住。


    談江野哪能感覺不到懷裏人的變化,腦子不知怎麽就閃過了“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他一個不喜歡看書的人不記得這話的出處,可此時卻覺得這話太對沒有了,林蒹在他懷裏軟得仿佛水做的人一樣,好像也隻有她能滅了他身體裏即將燎原的火。


    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談江野到底還存著理智,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林蒹重獲自由,卻揪著他的衣領,輕喘著把臉埋進他厚實的圍巾裏,久久不肯抬頭。


    談江野摟著她悶笑。林蒹聽著他胸膛震動,使勁錘了他胸口幾拳。換來了談江野更加開懷的笑。


    “還笑!”她羞惱之下,伸手鑽進他大衣裏,隔著不算厚的毛衣在他腰側猛掐了一把。


    談江野沒提防,不免“哎喲”了一聲。然後很快隔著衣服按住了她作怪的手,咬著耳朵戲語:“在外麵呢,別急著寬衣解帶啊。”


    “別胡扯!我才沒有那麽饑渴!”林蒹猛地抽回手,推了他一把,她此時力氣已經恢複了些。


    談江野卻緊摟著她不放:“別氣呀,我又不是笑你,我隻是高興自己找了個這麽體貼的老婆。我隻說要抱抱,你還附贈一個親親。”他說著又放低了聲音,貼著她耳朵調戲:“下次我要親親,是不是……”


    “是你個頭!”林蒹聽他越講越不正經,摁著他臉把人死命推開。“再鬧我回家了!”她紅著臉氣呼呼地說。


    談江野馬上抓住她手:“別呀!回家又是一堆人,好不容易跟你兩個人在一起。”他晃晃她手,提議:“要不去我們小時候玩的地方逛逛?回家好久沒有到處逛了,去看看變樣了沒。”


    “那你不準再提要求。”林蒹說。她不排斥跟談江野親密,隻是兩人親密後身體的反應讓她羞澀,隻能搶先製止。


    “牽手總可以吧?”談江野這回親了個夠本,嚐到了甜頭好說話多了。


    林蒹同意了:“但是不準再做別的事,抱也不可以!”


    “遵命!”談江野笑嘻嘻地保證。


    林蒹看著他,想想這些天他沒事就想要親近自己的樣子,心裏都犯嘀咕,這人先前三年還頂著夫妻名分都清心寡欲,比和尚還和尚,也不知道怎麽現在跟食髓知味似的,看見她就饞得慌。


    她心裏想著,路上聊天就忍不住問出口了。


    談江野就望著她笑:“誰說我清心寡欲,隻是那會還不知道我喜歡你,怕萬一出手朋友都沒得做,沒敢讓你知道。”


    林蒹當即大怒:“臭流氓!”居然先是對她身體有意思?!她馬上從他口袋裏抽出手來,快步往前走。


    談江野心道不好,可這是事實,他又無從辯解,隻能緊緊跟著她,找機會轉移話題。


    第82章 口水消毒   聽說口水能消毒,要不要我幫……


    林蒹攢著氣, 也不管目的地,一個勁地往前走。隻在遇到一個賣紅薯的小車前扭頭看了幾眼,大冷天, 烤地瓜的香甜氣味格外誘人,要不是跟談江野鬥氣,她肯定要停下來買一個嚐嚐。可剛開始吵架就跑去買東西, 總感覺輸了氣勢,林蒹掐死了饞蟲, 繼續悶頭前行。


    剛走開, 就聽談江野在後麵問起了價格:“師傅, 烤地瓜怎麽賣?”


    哼, 我還生氣你居然還敢去買烤紅薯?林蒹想著氣咻咻, 趁著談江野挑烤紅薯的功夫,她幹脆賭氣拐上了一條小路。不想跟著就幹脆別跟著了!


    這條小路林蒹熟悉得很, 它的盡頭有條長長的水泥台階,通往一個環境雅致的小花園, 花園旁邊是當年專門給前蘇聯專家修建的房子。專家們撤走之後,這裏封鎖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她還很小, 對小孩來說, 越是不讓進的地方就越有吸引力。而且他們那會個頭小,輕易就能從圍牆欄杆的空隙中鑽進去玩。


    裏麵其實沒什麽可玩的, 封鎖之後的花園缺乏人打理,野草瘋長, 淹沒了曾經漂亮的薔薇花叢,前蘇聯專家的房子也人去樓空,上了重鎖,隻能從門縫和窗戶裏窺見一點裏麵的布置。整個花園唯一可玩的隻有兩架秋千。但是因為封鎖, 探險本身的刺激性就足夠讓他們一遍遍踏足。


    不過現在這裏早就對普通職工開放了,房子的大客廳成了職工的補習教室,花園也變成了附近居民可以散步溜達的公共花園。隻是現在臨近過年,天又冷,林蒹過來的時候小花園裏空無一人。


    沒了談江野在後麵跟著,她氣過那麽一瞬,慢慢的也就平息了。


    這會冷風一吹,人更加冷靜。越發覺得自己這脾氣發得好沒道理。對異性的愛慕固然有怦然心動的美好,可說到底,也是對方對自己有性吸引力。談江野就算是先對她身體有想法才慢慢喜歡上她,也不是他的錯。


    可一想到自己最先吸引到他的居然是身體,而不是內在,林蒹總覺得心裏堵了口氣。再往深了想,既然先喜歡的是身體,要是這個殼子裏換個人,他是不是也要被吸引?


    總而言之,戀愛中的人就是容易矯情。林蒹自詡爽利卻也不能免俗。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天裏能量消耗特別快,在小花園裏走了沒兩步她居然聞到了那股烤地瓜的香味。是幻覺還是香氣太能飄?林蒹正琢磨著,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人的動靜。一回頭,談江野正朝她跑來。


    人還沒站定,先從懷裏掏出個塑料袋,打開來,烤紅薯的甜味直往鼻腔裏鑽。“你快嚐嚐,我挑半天找了才找到個流糖的。”


    “我不要,你自己吃。”林蒹別過頭,雖然剛被掐死的饞蟲已經在肚子裏原地複活,不過她還在生氣呢,一個烤地瓜就想把人哄好,沒門!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們老拿我倆說事,搞得你都沒好好吃飯。現在不餓啊?”她不肯看他,談江野就繞到她跟前。


    林蒹剛要嘴硬,肚子就誠實地叫了起來。


    “行了啊,跟我生氣也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啊。”談江野憋著笑,把烤紅薯掰開,分了她一半。“快吃吧,真的特別甜!”他說著自己先咬了一口,一邊燙得齜牙咧嘴一邊喊甜。


    林蒹想想也是,烤紅薯又沒錯,犯不著遷怒。她接過過來那半個,小心翼翼地咬了起來。熱乎乎的甜頓時從嘴裏熨帖到心裏,把她心裏最後的那點不爽都給驅散了。她走到秋千旁邊,隨手拂了拂上麵的灰塵就坐了上去。


    “等會!”


    她屁股剛挨著秋千就被談江野抓著胳膊拎了起來。隻見他誇張地清理另一半秋千座椅後讓林蒹換了一邊坐,自己則在她原先的位置坐下,還貼心解釋:“風從這邊來的,我給你擋著點。”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林蒹心裏甜,嘴上卻忍不住懟他。


    談江野輕碰了碰她胳膊:“你講良心啊,我對你一直這樣,小時候對你不好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林蒹就來勁了:“小時候是挺好,可上高中就不好了。”她說著,咬了口地瓜:“你那時候都去給別人獻殷勤了,給人家帶東西被你媽發現還拉我打掩護。”林蒹橫他一眼,醋味十足地說:“不過我理解,初戀嘛,多美好。不像跟我,就是習慣加見色起意。”


    “哎,怎麽說話的呢?我這輩子都非你不可了還不真心啊?”談江野手肘又拐了她一下,“我那算什麽初戀啊?真要說起來,你初戀還給那小白臉了呢!”談江野反擊,末了還小聲嘀咕,“初吻都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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