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的洞口旁,行動隊員們跟小孩子等口令似的,排排蹲坐著。


    他們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十幾分鍾了,帶著點兒期盼歡喜又有些惴惴不安地盯著洞口。


    ——能成嗎?


    他們相信白夏夏,畢竟,這貓已經做出了很多神奇的事情。但是,村子裏的無辜群眾有幾十人,性命攸關,他們沒辦法徹底放心。


    “來了,來了!”


    第一隻成年穿山甲鑽出洞口,年輕隊員們屏住呼吸,看著一隻接著一隻的小怪獸從洞口裏拱出來,中間夾雜著隻雪白漂亮的波斯貓。


    “成功啦?”


    貓兒矜持地點了下小腦袋——貓出馬,當然成功了!


    隊員們欣喜萬分,有隊員想伸手拍下仿佛鎧甲般穿山甲,手剛伸出去,胳膊就被雪白貓爪啪地打回去。


    “小傻蛋,幹什麽呢你?”


    “不準摸它們!”穿山甲性格敏感,膽小是一方麵原因,最重要的,這群家夥身上可帶著麻風病毒呢!


    就算隊員們帶著手套,還全副武裝。但是,能不碰,最好還是別碰!


    野生動物身上總會帶著各種各樣的病毒,最好的選擇就是別碰它們。


    “你這貓忒小氣,我就是想感謝下它們。”


    “哈哈,這貓該不會是吃醋了吧?突然發現自己不是唯一的小可愛了。”


    嫉妒心超重的吃醋貓:“……”


    雪白波斯貓翻了個漂亮的白眼兒,貓爪將那還伸著爪的年輕隊員手腕拍下去。


    貓回身撇過揣著小爪,脊背彎曲,湊在一起的穿山甲們。


    小怪獸們沉默地挨在一起,小穿山甲被大穿山甲背著,一群聚著,那怪獸似的模樣乍一瞧很可怕。


    貓兒抬爪點了點沉默的小怪獸們,下一刻,貓白眼一翻,咯噔一下,無聲無息吐出小舌頭,翻著白眼昏倒在地。


    生動形象地展示了擼穿山甲的嚴重後果。


    隊員們沒看懂,他們隻覺得好笑——這是什麽意思?


    “貓的意思是穿山甲身上有病菌,你們最好別碰。”


    兩腳獸們的心路曆程,穿山甲們不知道。它們安靜沉默地窩在洞口邊,揣著自己的爪爪,有的低著腦袋,有的已經把自己團成了圈兒。


    那邊兩腳獸的指指點點,對它們根本沒有吸引力。


    它們隻是像雕塑似的窩在原地,亙古地安靜。


    “裏頭怎麽樣了?”秦蕭在地上鋪開報紙,白夏夏一下下抬爪爪拚字兒,又忙又累。


    “打通了,看來我們運氣不錯。”


    秦蕭又俯身觀察了下洞口,雖然,穿山甲們已經來回鑽通了洞。但是,洞口還是太狹窄了,想容成年人通過,還必須等待一些時間。


    穿山甲們休息了會兒,不需要白夏夏提醒,它們就自覺地一隻接著一隻鑽進小洞裏,努力擴大小洞口的直徑。


    這種自覺,跟某些追著團團要報酬的肉食動物形成了鮮明對比。


    團團看了要感動哭。


    白夏夏累得側臥在報紙上,哼哧哼哧喘氣。一下下抬爪,忙得她團團轉。幸好這張報紙是秦蕭一直在用的,字在哪裏白夏夏都大概有數。


    可,還是好累哦。


    懶洋洋側趴的貓撇過秦隊,青年軍官表情嚴肅,渾身上下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煞氣,給貓看的有點兒怵。


    旁邊兒是郭朝明,他懶洋洋盤坐在草地上,似乎在出神,嘴裏還叼著根狗尾巴草。


    很好,就是你了。


    ——還是這家夥好欺負。


    雪白波斯貓伸出左爪,爪尖勾住郭朝明褲腳,微微使力,拽了拽。郭朝明疑惑瞅了過來,白夏夏咪嗚:“快給朕按摩按摩。”


    “好累哦。”


    雪白波斯貓努力伸直前爪,都舉到郭朝明跟前。


    郭副隊兩隻手捏住了兩隻小小的貓爪:“??”


    “你這傻缺!”


    白夏夏抽出貓爪拍他手背,喵叫好幾聲,郭朝明似笑非笑:“伺候人的活兒,你就想起我來了?”


    貓兒主動用小肉墊兒蹭郭朝明掌心,貓臉兒對著她,叫得又軟又甜,撒嬌甜的齁死人。


    兩分鍾後,雪白波斯貓窩郭朝明懷裏舒爽得誒呦呦叫,一隻手捏住貓前爪。按捏不輕不重,舒服得很。


    隻是,按摩著按摩著……某隻貓反被捏起貓爪子給人按摩,被迫成了貓型按摩機。


    貓:“???”


    白夏夏憤怒極了,抬爪啪啪啪打他胳膊:“傻缺!”


    “嗯?”郭朝明低腦袋,撥弄了下貓可愛的紅色薄耳朵:“寶兒,說啥呢?”


    貓斜著眼睛睨了自己的大靠山鏟屎官,發現秦隊長還在思考,周身帶著旁人不得打擾的冷硬氣場。


    沒有靠山的貓默默軟了氣勢,眼皮耷拉著,嘴上叫:“哼,你這傻缺傻缺傻缺。”


    表麵卻是抬起了自己的爪,用肉墊兒蹭了蹭郭朝明手背。


    郭副隊滿意了:“不錯,繼續按。你這貓,終於長大懂事兒了。”


    “傻缺!”


    “傻缺!”


    白夏夏罵罵咧咧,旁邊兒有隊員主動舉手,特別積極,“副隊,這句貓語的意思是,笨蛋,傻瓜!”


    “我知道!”


    波斯貓中氣十足的喵叫聲戛然而止,郭副隊長慢條斯理轉過頭,很核善地看了一眼安靜優雅揣爪的雪白大貓。


    貓保持著貴族範兒,郭朝明:“你怎麽知道的?”


    幾個年輕隊員很得意,自信地說:“我們偷偷學貓語了。”


    郭朝明:“??”


    白夏夏:“??”我咋不知道?誰教你們的?


    一個隊員掏出隨身筆記本兒:“我們觀察了半個月,總結了貓叫的頻率跟長短,已經成功總結出五種喵叫聲的不同含義。”


    白夏夏:“……”


    雪白波斯貓很明智地縮爪,想不動聲色的後撤——這個年代的人很少開玩笑,一般說正事,都是很認真的。


    特別是軍人,他們說要學習,會很認真地努力,不會有任何懈怠的。


    貓打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脊背上卻壓下了一隻寬大的手掌。


    郭副隊長微笑著說:“急什麽!隊員們既然有學習熱情,好不容易才學會了一兩句貓語,你得給機會啊。留這兒,給我們鑒定鑒定。”


    白夏夏欲哭無淚,無聲用小眼神狠狠剜對麵那群掀貓老底的王八蛋——閉嘴,再不閉嘴,我要滅口啦!


    這群家夥是什麽時候偷偷學習的?


    為什麽當事貓不知道?


    “小白兩聲貓叫連在一起,前後兩聲貓叫的頻率長短大致相近的時候,就應該在罵笨蛋或者傻瓜。”


    “總之,就是罵罵咧咧,沒說好話。”


    郭副隊長思考了下,回想起從前很多個瞬間。很多時候,貓叫得又甜又軟,原來這家夥是在偷偷罵他?


    這壞貓在罵人他知道,可是,不知道這貓還……


    白夏夏深感大難臨頭,長長的毛發警覺地呲了起來,已經顧不上其他,壓低前半身就要逃跑,拐到秦蕭腿邊兒上尋求庇護。


    貓大尾巴尖兒被一隻手牢牢握住,白夏夏膽戰心驚轉過頭去,對上了郭朝明燦爛笑得仿佛鄰家哥哥的陽光俊臉:“小王八蛋,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解釋解釋?”


    白夏夏當即人立而起,很委屈地耷拉下眉目,憋著貓嘴巴。貓爪隔空點點那幾個無恥偷學貓語的貓語言專家,扭臉跟郭朝明軟乎乎的叫:“不對,不對!他們翻譯錯了!”


    “我是在誇你呢!”


    人家在撒嬌啦!


    白夏夏捧著交握在一起的毛絨前爪,大眼可憐巴巴,委屈極了。仿佛真是被冤枉了,而且,是6月飛雪的大委屈。


    “是嗎?”


    郭朝明咬牙切齒,單手揪起超委屈撇成飛機耳的白夏夏,壓低了嗓音,特別和善地說:“回基地以後,你就給我把常用貓語都整理出來。”


    “以後,每回你喵叫,我就對比對比,要是出岔子了……”郭朝明:“我就把你丟給團長!讓你天天陪著他開會!”


    胖胖的白貓委屈了,無語凝噎。


    貓惡狠狠地暗地裏瞪了幾眼繼續研究貓語,爭取當上翻譯的年輕隊員,默默在心裏給這三個家夥記了一筆——都給我等著!


    貓貓報仇,從不隔夜!


    郭副隊長低頭瞥了眼暗暗警告威懾三個年輕隊員的貓,貓立刻露出大大的笑臉,一副我可乖可乖的小表情,兩隻爪主動抱住郭副隊長的胳膊:“咪嗚?”


    “你最帥,你最帥。”貓兒悲傷極了,也委屈極了


    她當貓的樂趣也就這麽一點點,現在,突然就被剝奪了,貓悵然若失。


    郭朝明努力忍住嘴角要泄露出來的笑意,眼眸微微彎了起來,保持著揪住貓耳朵的姿勢。


    ——這貓真當他不知道,她背地裏偷偷罵他呢。


    仗著他們聽不懂貓叫,貓就兩麵三刀地當小賊。每次罵罵咧咧之後,就躲到角落裏背對著他們賊兮兮地捂嘴偷笑。一副占了大便宜的小賊貓模樣,當他看不出來呢?


    不過,他以前是真沒想到,這貓撒嬌時候居然在偷偷罵自己笨蛋。


    之前覺得挺有趣,他們都不想剝奪這貓偷偷藏起來的小樂趣和小得意。


    畢竟,他們也得意著呢。沒想到,這貓原來兩麵三刀地厲害!


    誰想到,隊員們給他拆穿了。


    郭朝明也明白,隊員們隻是想放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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