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盡融,萬物複蘇,山上流下來的冰水滿滿地溢過村裏那口大潭子。


    村民們開始忙碌起來,打獵,翻地,放水…


    六叔和山叔把虎皮運城裏去了。林婕給他們兩家各留了一塊,九叔那裏也交待留下一塊。虎皮最終換了一千二百兩現銀,六叔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眼睛瞪得賊大。這個世界還沒有銀票之類,全是現銀交易。讓六叔他們幫挑著買了一匹好馬,花去了七十兩。這個世界一般人家都以驢為主,馬兒是個貴東西。


    “小妹,都弄好了?沒有什麽落下的吧!出門在外,可不是在家裏。”六叔是一再叮囑。


    魏叔正給車兒套上馬,聽著那第一百二十次叮囑,是滿臉的黑線。大魔頭則是抱著零嘴在吃個不停。傑兒正和他的好玩伴們在說著悄悄話。


    “六叔,已經都收拾好了,放心吧!”林婕沒有不耐煩,老人家就是這樣,兒女出門在外,是千萬個不放心。


    “你就少說兩句吧!爹!”虎平聽著,自己都覺得惡寒。


    “哼!你懂什麽!如果是你出遠門,我是高枕無憂,一覺到天明。”六叔白了兒子一眼。


    “小妹,銀子要分開幾處放,藏好點!”山叔就實在多了。


    “我曉得!”她對著山叔笑笑,這個老人家也不容易。他老說托了她好大的福,家裏現在條件好了很多。


    “小妹,路上小心點!”蘇岩大哥言簡意潔,關心之意在其中。


    她點點頭。


    “小妹,這些是新做的衣物,帶上吧!如果不是時間不夠,還真想再多做幾套給你帶上。”虎平嫂和蘇岩嫂自打聽說她家要出遠門,就日夜趕工做了不少衣物。


    “謝謝你們!虎平嫂,蘇岩嫂!”她真心地感激,衣物一事真是麻煩了她們不少。


    “看你說的!你幫我們家多大的忙啊!這算什麽!”蘇岩嫂說。


    “好了,該出發了!再不走天黑沒法進縣城!”六叔看了一下天色後說道。


    族長和長老們那兒昨天已經去辭行了,村裏的各家各戶也打過招呼!


    魏叔把傑兒抱上車,大魔頭是一溜煙地鑽了進去。林婕抱過六叔懷裏的婕兒,也坐上馬車。魏叔坐前麵趕車。這種事別指望大魔頭,除非你想馬車狂奔,然後摔死。


    她和傑兒搖著手向六叔他們道再見,他們一路小跑送到了村口,村口圍著一大群村民來送行,連族長和長老們都來了。讓她亂感動一把!依依不舍地道別了他們。


    “娘,我們還會回來嗎?”傑兒望著遠處小村莊一臉不舍地問道。


    “當然!等我們在外麵玩膩了,就回來。而且你忘了,六爺爺家還欠著咱家幾隻小豬仔沒還呢!”她打著趣兒,逗傑兒開心。


    “對哦!虎頭家還欠咱家幾頭小豬呢!”傑兒眼睛一亮,臉上離別的傷感褪去。


    “傑兒,和娘玩跳棋好不好?”她轉移他的心思,到城裏馬車較快,但也要花上一個半時辰,她打算去九叔家住一晚,然後南下。


    “好啊!”傑兒拿出放在馬車暗櫃的跳棋。這馬車虎平堂哥是花了心思做的。車廂兩頭各裝有兩扇門,可以往外推開緊貼著車廂而掛;兩邊還開了兩窗,用竹簾子遮著,裝了獁繩,可以拉上放下。空間更是被徹底利用,還能保持車子的平衡。底盤做了三暗格,車尾處她放廚房用具;中間放少部分的糧食之類的和那小石磨,現在家裏這幾個每餐皆必喝豆汁,沒有它還真不行;前頭一格最大,她拿來放虎皮和豹皮的被褥,還有大夥兒冬季保暖的衣物。兩邊的暗櫃,一邊放了一些零嘴和玩具之類的;另一邊放了現在用到的衣物和清洗用品。中間放了一張可折疊的小茶幾,不用時可以折好放車頂處。車頂處也有暗格,裏麵讓她放了油布做的賬逢和雨具,哪天沒處打尖或是雨天,可以利用,三把雷蛇和箭筒也被她放在那兒。魏叔趕車的地方也有兩小暗格,一個被虎平堂哥給她放了一套做木工活的用具;另一個放了魏叔的小醫藥箱。


    “我也要玩!”大魔頭沒事做,也湊著熱鬧。


    於是,三人一起玩,婕兒讓她抱著懷裏,骨碌碌地轉著大眼睛,聽魏叔哼歌,不時呀呀地附和著,引來魏叔的一陣歡笑。


    後麵門讓她給關上了,前頭的門開著,方便和魏叔聊天。魏叔的歌兒像是一種民間小調子,她聽不懂。他打從在她家住下來,他的嗓音就變得很沙啞,她問他時,說是吃了一種永久性的藥,這輩子嗓子也就這樣了!他也許是改頭換麵的想重新來過。現在就算很熟悉的人碰上他,恐怕都得猶豫。


    一時間,馬車內其樂融融,畢竟全家總搬遷,這輛馬車就像是第二個家。


    天還大亮,已經到了城裏。她和九嬸又跑去店鋪補給了一些必需品。


    第二天一大早,辭別了九叔一家,開始了遊玩之旅。


    初春的暖風多少還帶著點寒意,但路邊的花兒已經含苞待放,鳥兒也在枝頭歌唱。


    出了靈岩縣城,一路上行人和驢車不少,也有幾輛馬車穿插其中,她家這一輛由於剛做,顯得特別新,引來不少人的注視。


    林婕把兩邊的竹簾拉起來,讓傑兒他們可以看到外麵的景色。


    “娘!”傑兒驚恐地叫出聲來,跌坐進她的懷裏,他本來是趴在右邊的窗上和她一起看外麵的。


    大魔頭本來是坐在車子左邊閉目養神的,聽言也迅速地睜開了眼睛。


    魏叔回頭,一臉的莫名不解。


    “怎麽啦?”什麽東西讓傑兒如此害怕?她看了外麵一眼,原來如此!周家!


    不愧是大戶人家,大門口立著兩石獁,獁是這個世界的門神,門前的方圓五米都用大石板鋪過。一眼望去,飛簷不少,估計這個周家大宅有半個蘇村那麽大。現在門前停著一頂轎子,聚著不少人。


    “是二姨娘她們!還有秋叔和秋媽!”傑兒是既害怕又想探頭出去看。


    魏叔把馬車停了下來,路上也有不少驢車行人停下來站在原地看熱鬧。


    “周家又開始趕人了!”


    “聽說最近周家鋪子關了不少!”


    “由那個周二爺當家果然不行!”


    “以前那個周老太爺當家可厲害了,在靈岩是出了名的!前年去了以後,周家開始鬧個不停。”


    “前麵是周大爺當家,年前好像到周二爺當家,亂著呢!”


    ……


    行人議論紛紛。


    林婕靜靜地聽著,沒有吭聲。傑兒戰勝了恐懼之心,又探頭出去看。莫非裏麵有他在意的人?


    “二姨娘,我在周家整整服伺了二十年,你不能這樣對我們啊!”一個四十開外的婦人向她麵前三十開外的女人哭訴著。


    “喲!周家可有少過你一文工錢?咱們這可是明明擺擺著算好的!你當初偷偷把一些食物藏起來喂蘇丫頭那兩個缺嘴的。我還沒扣你那份錢呢!”那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頭上珠釵插了不少,兩隻白皙的手腕上各戴著兩手鐲,長得挺漂亮的,說話尖尖細細的,透著一股精明勁。兩小丫頭和兩持棍子的家丁站在她身後,周邊還圍著幾個轎夫。


    “老婆子,沒用的!走吧!”一個四十開外的老漢扶起那婦人往這邊走來,滿是無奈和滄桑。


    那個女人甩著帕子領著傭人進宅去了。


    行人見沒戲可看了,也開始散去。


    林婕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沒有下車。那些刺耳的話她當是放屁,反正與她無關。倆小的現在好著呢!自己知道就好!


    “娃兒,不下去理論幾句!”魏叔像是有點明白了,調侃地說道。


    “與那種人理論,會降了格調。你希望你女兒我成為一潑婦?”她笑著回道。見大魔頭一臉的不解,她歎了口氣說:“我以前在這裏做過丫頭!”


    大魔頭看看倆小的,像是明白了,不過,臉色不怎麽好看!


    “娘!我想下車看看秋媽秋叔他們!”傑兒望著她,一臉的肯求。


    “去吧!”她歎了口氣。


    魏叔抱他下車,他就往那倆人奔去。


    “秋叔!秋媽!”傑兒對著不遠處的倆人喊道。


    那倆人很是茫然地望著傑兒。


    半晌,才一臉驚喜道:“安少爺!”


    原來傑兒以前的名字叫周安,真是俗氣!


    “嗯!我是安兒!”傑兒淚眼汪汪地撲進了秋媽的懷裏。


    “你過得好嗎?你走了三天後,聽人說你們在縣城東門那裏蹲著,我讓你秋叔偷溜著去找,沒找著!真是擔心死我了!小小姐呢?怎麽沒和你在一起?你能開口說話了?真是上蒼保佑!”那個秋媽劈哩叭啦的說了一堆,關心之情溢於其中。


    “安少爺!”秋叔倒是言簡意扼,兩手顫抖著不停地摸傑兒的頭。


    “我和妹妹現在和娘住在一起,還有爺爺,柳叔叔,刹叔叔,六爺爺一家,山爺爺一家,還有好多好多人!他們都對我好好哦!我嗓子是武爺爺治好的,妹妹是爺爺治好的,娘可疼我和妹妹了!……”傑兒說了一大堆,可惜沒有組織性,讓人聽得一頭霧水。


    林婕打算以後好好訓練一下他的口才。


    “是嗎?你們過得很好?那就好!那就好!”秋媽秋叔他們聽了滿是欣慰,總算有一件好事兒。


    “娃兒,你怎麽看?”魏叔問她。


    “一對老實人!”


    “不打算幫忙?”


    “看情況吧!給他們點銀兩回老家吧!”有魏叔和大魔頭在,她不放心外人摻和進來。


    大魔頭是一臉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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