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序額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她掀起眼皮,正準備看看是誰這麽有病在人行道口亮遠光燈,照過來的那束燈就再次囂張地灑到了她臉上。


    ……沒完了是吧!


    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鼓鼓噪噪地響起,帶來一陣悶熱的風。


    陸知序神情冷淡地抬頭,一眼就瞧見了那輛大摩托刺眼的遠光燈後,四五個發色詭異的小青年正擠坐在一起,十分挑釁地盯著他們看。


    ——是上次運動會和她起了口角,後來又撞她尋仇的那夥人。


    陸知序:“……”超載了傻逼。


    她順著遠光燈斜了一眼那夥在車上玩疊羅漢的神經病,轉頭就準備走。


    下一瞬,擠在一輛摩托車上的小流氓們就吊兒郎當地把車停在了她腳邊,攔住了她的去路,語調不善道:“怎麽,今天身邊換了個小白臉?”


    陸知序一愣,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上一位“在她身邊的小白臉”是江子昊。


    ……有病要趁早治。


    她麵無表情地舔了下自己的後槽牙,正準備抬手把自己挎在肩上的包拿下來,往說話的那傻逼頭上砸,晏行川就忽然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力度不大,陸知序腳步一停,想起了教導主任在辦公室裏跟她說的話。


    “你讓他好好表現,爭取在高三前把身上的處分銷了。”


    陸知序回頭看了眼晏行川,歎了口氣想:算了。


    晏總好不容易重生一趟,莫名其妙為她背個處分已經夠倒黴了,她還是別再擴大事態了。


    她順著晏行川的動作退到他身後,剛準備說“你放心我沒那麽衝動”,晏行川就斜著眼睛看了那夥人一眼,不陰不陽地冷笑了一聲。


    陸知序:“?”


    笑完,他就直接迎上了那夥人挑釁的目光,用更加挑釁的語氣道:“怎麽,上次沒把你們揍舒服,今天想換身皮再來體驗一回?”


    陸知序:“!”


    晏行川知道他在說什麽嗎?!


    那夥人先是在晏行川陰陽怪氣的語調中磨了磨牙,然後就迎麵撞上了他跟看垃圾一樣的目光,原地爆炸道:“你他媽再說一遍——”


    晏行川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然後掀起眼皮,一拳砸上了麵前那人不幹不淨的嘴。


    他打人的動作發生得太快,陸知序上一秒還在想該怎麽讓晏行川少說兩句,下一秒,閉上了嘴的晏行川就一拳揮了出去。


    麵前的四五個人迅速跟他扭打在了一起。


    晏行川打人的動作十分利落,角度也刁鑽,專挑既能把人打疼,又不至於把人打壞了的地方下手,很快就把那夥人挨個兒揍了個遍。


    隻可惜,雙拳終究難敵四手,晏行川手上的動作再利落,也還是沒能擋住對麵揮過來所有的拳頭。


    一片混亂之中,他手肘和後背處避無可避地挨了兩下。


    陸知序盯著對晏行川動手的那個人看了半秒,而後迅速拿起手機,找了段東西出來。


    耳邊是一陣嘈嘈雜雜的髒話,晏行川眉目冷峻地站在人群中,一言不發,手下的動作卻一下沒停。


    那夥來找茬的小流氓跟他打紅了眼,一時間竟忘了他們身後還站著陸知序這麽個大活人。


    陸知序把手機塞進口袋,提起她裝得滿滿當當的書包,上前兩步,狠狠砸向了那夥正在搞群毆的人。


    從她開始為月考做準備起,她的書包裏就常年塞著厚厚的一摞教輔資料。


    這麽重的一袋資料砸出去,當場把他們中的一個砸了個踉蹌。


    被砸的那人才被晏行川招呼了兩下,正憋著滿肚子的火不知道往哪兒撒,一回頭就看見了神色挑釁的陸知序,當場就準備撂下晏行川跟她動手。


    晏行川看著他的動作冷笑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攔在陸知序身前。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下一秒,一段刺耳的警鈴聲忽然十分突兀地響了起來。


    空空蕩蕩的大街上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警察來了!”


    聲音撕心裂肺,可仔細一聽,那裏頭卻又好像帶著點詭異的電音。


    那夥打架的人連著晏行川一起愣了兩秒。


    陸知序撿起她的書包,趁亂踹了那個對晏行川動手的人一腳,一把抓住晏行川的手,拉著他就跑。


    一邊跑,她一邊還回頭喊了一句:“快跑,警察來了——”


    深夜的大街空空蕩蕩,除了那段突兀響起的警鈴聲,連半輛警車的影子也沒有,卻偏偏陸知序拉著晏行川就跑,仿佛全身都寫著“害怕被抓”幾個大字。


    那夥來找茬的流氓雖然熱衷打架,卻到底隻是在校學生,聽了警察兩個字就下意識有點犯怵。


    刺耳的警鈴聲中,這夥人猶豫了兩秒,在“去追”和“快跑”之間糾結了一下,陸知序拉著晏行川的背影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裏。


    連帶著那詭異的警鈴聲也遠去了。


    那位被陸知序踹了一腳的倒黴貨率先反應了過來,當場罵了一句:“操——”


    馬路盡頭,陸知序緊緊抓著晏行川的手,一路拽著他跑回了自家公寓。


    奔跑和打架後的兩隻手各自沁出了一點汗,略微濕潤,在夜色下緊緊交握在一起,莫名帶出了一點驚心動魄的意味。


    晏行川緩緩吐出一口氣,抬眼看向握著他手的陸知序,剛要說話,就見陸知序忽然捂著唇笑了一聲。


    她越笑越大聲,最後捂唇的手變成了捂肚子。


    許久,她才稍稍平複了一下呼吸,從口袋裏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在晏行川麵前晃了一下。


    晏行川抬了抬眼,亮起的手機屏幕中,一段音頻聲正播放到末尾。細微的電流聲間,夾雜更加細微的叫喊,在沉沉夜色中顯得格外詭異。


    他一愣:“你放的錄音?”


    “是啊。”


    “高一的時候老曹在班裏教寫新聞稿,我寫得一直不怎麽樣,就順手下了幾段社會新聞的音頻在手機裏當教程——上回我自己不小心點開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陸知序笑得肚子疼,一邊舉著手機,一邊捂著肚子坐進了她公寓的沙發裏:“誰知道那夥傻逼還真信了!”


    晏行川抬手捏住她的手腕,坐到她身旁,眉頭很輕地皺了一下。


    他道:“不要說髒話。”


    陸知序:“……”你認真的是吧!


    那我讓你別動手你怎麽不聽!


    陸知序要笑不笑地瞪了晏行川一眼,下一瞬,麵前的人忽然鬆開了手,揉了一下她笑痛的肚子。


    陸知序脊背一僵。


    對任何動物來說,肚皮都是柔軟且致命的存在,是絕對的私人領地。


    然而晏行川伸手過來的瞬間,她卻隻是鼻尖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就在一陣清淺的木香中飄遠了思緒。


    ——這到底是沐浴露味,還是香水味?


    晏行川身上怎麽總縈繞著這股味道?


    ……還挺好聞的。


    她略微出神間,晏行川的手便隔著衣服,點到即止地揉了一下她剛才笑疼了的小腹。


    觸感溫暖,陸知序小腹處笑猛了的痛感稍稍平複了一點。


    許久,她才抬頭看向晏行川,在這令人頭皮發麻的尷尬中想起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攔住他收回去的胳膊,抬手卷起他的衣袖,盯著他在混戰中受傷的手肘看了兩秒:“還疼嗎?”


    晏行川一愣。


    其實不太疼。


    往他身上招呼的那夥人當時雖然打紅了眼,往他身上招呼時也一點情麵都沒留,但他跟人動手時向來有分寸,能落到他身上的拳頭基本都沒帶出力來。


    可他的手這會兒卻被陸知序這麽珍而重之地握在手上。


    晏行川指尾輕輕動了一下,低聲說:“一點點。”


    陸知序輕輕碰了一下他手肘上的傷處,像是不知如何是好。


    許久,她才用帶著點抱怨的語氣小聲道:“我去給你找藥。”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晏行川:找到藥了嗎?


    陸知序:找到了,還是你之前買的——


    第39章


    翌日,陸知序一進教室,久違的緊張氛圍就包圍了她。


    抱著資料找考場的學生走來走去,激起了教室裏不少沉澱已久的塵埃。


    她麵無表情地收好自己的練習冊,抽空又寫了兩道題,隨即幹淨利落地走進了考場。


    海城一中作為聲名遠播的省重點,月考試卷一向出得很難,但難得並不刁鑽,在當年的陸知序看來,還算是中規中矩。


    坐進考場後,陸知序就徹底放空了自己。


    她現在的水平鐵定不能和十年前的自己比,但學過的東西畢竟是學過的,在腦海中還是存了點模模糊糊的檔。


    又兼晏行川以開掛的方式給她圈了那麽多重點習題,考完之後,陸知序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輕鬆一點。


    考完當天的晚自習是物理,才放下一樁心事的七班學生雖然還沒等到成績,卻難免放鬆了一點。


    物理老師吳成沒做那個掃年輕人興的人,他挑了幾道月考卷裏有難度的題目在班裏講了半個小時,就揮手讓這群才考完試的小崽子們自行自習去了。


    周遭傳來一片窸窸簌簌的對答案聲,陸知序在座位上安安靜靜地寫了半張卷子,忽然覺得有點累。


    這十幾天裏,她幾乎都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月考過後沒什麽作業,晚自習下課後,陸知序避開了一堆要跟她對答案的狂熱分子,默不作聲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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