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校友,您好。今天下午三點,我們將會在學校的瑤光大禮堂舉辦校友慶祝會,歡迎您的到來。】發信人是學校人事部的一位老師。


    陸知序盯著那條短信看了一秒,而後迅速點開了另一條被它頂下去的消息。


    【你要是到學校了,就來禮堂這邊看看吧,這兒還挺熱鬧的。】——發信人是老曹。


    是單獨發給陸知序的消息,不是群發。


    陸知序看著短信界麵上那個名字,心裏忽然湧上來一點說不出的感覺。


    老曹其實一直是個好老師。


    但對當年隻有十七歲,還沒有建立起正確價值觀念的陸知序來說,他的“好”好像又有點太重了,“好”得過了頭,倒讓她覺得無所適從——


    那時陸知序甚至覺得他是個濫好人。


    直到工作以後,陸知序才發現,老曹對她那些額外關注的“好”,其實隻是怕她走上歪路而已。


    少年時期的陸知序在老曹眼皮子底下長起來,她優秀、孤僻,卻缺乏同理心,心底還仿佛還壓著一點憤世嫉俗,一看就是根容易長歪的苗子。


    老曹運氣不好,攤上她這麽個學生,隻能噓寒問暖地關心著,以防她哪天想不開去害別人,或者禍害自己。


    長大後的陸知序明白過來老曹的良苦用心後,時不時也會和他保持一點不痛不癢的聯係。


    她一直用著自己高中時用的那個手機號碼,十幾年也沒換過。


    每逢新年、元旦,教師節之類的節日,隻要陸知序想得起來,她就會給老曹發條短信,祝他節日快樂。


    她在用某種變相的方法告訴這位高中班主任,她沒有長歪。


    隨手一發的短信其實並不算什麽特別的用心,但對陸知序來說,也已經夠特殊了。


    她確確實實已經把這位和她沒有血緣關係,明年就將退休的曹老師放在了心裏。


    海城一中一百一十周年校慶還在策劃階段時,校方其實就已經給陸知序發過邀請函了。但陸知序當時覺得自己忙,也懶得出來湊熱鬧,於是就把邀請給拒了。


    她原本是不想來的。


    可老曹給她發了郵件。


    在陸知序心裏,她其實不隻是為了杜薇薇回學校的,她也想去看老曹一眼——


    那位話嘮又事多,最喜歡在小事情上揪住不放,卻偏偏把每一個學生都放在心上的曹老師,她其實還是有點想念他的。


    學校的瑤光大禮堂在教學樓左拐後的道路盡頭,走過去隻需要十幾分鍾。


    瑤光禮堂很大,裏頭足可容納一千八百人,平時基本不會被啟用,隻有學校舉辦盛大活動時,這裏的燈才會亮起來。


    這次海城一中的一百一十周年校慶辦得格外熱鬧,社會各界無數功成名就的校友都提前給母校捐了款,因此,學校便特意在大禮堂搭了景,準備為回母校的校友們舉辦一個盛大的歡迎會。


    順帶當著學生的麵好好感謝一番捐款的校友,以激勵他們上進一些。


    晏行川回母校前,讓公司財務給海城一中簽了一張三百萬的支票聊表心意,因此也在受邀被感謝的校友之列。


    瑤光大禮堂裏人聲鼎沸。


    晏行川剛一踏進去,就被迎麵過來的一位學校領導臉上的笑意撲了個滿懷。


    這位五十多歲、陸知序叫不出名字來的領導將臉笑成一朵菊花,十分親熱地對晏行川道:“哎呀行川來啦,快來這邊坐。”


    陸知序:“……”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人是親戚呢。


    她斜了一眼這位唾沫橫飛的校領導,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趁著沒人注意,默默鬆開了她自己挽著晏行川的胳膊,向後退了兩步。


    這種招呼還是讓晏行川自己打去吧,她不奉陪了。


    陸知序鬆開晏行川手肘的瞬間,就被晏行川狠狠瞪了一眼。


    晏行川看著陸知序,磨了磨自己的牙。


    這混賬東西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有難同當!


    他深吸一口氣,伸手便準備把陸知序抓回來,隻可惜挽著他半拉胳膊的那位校領導實在太過熱情,讓他壓根騰不出手來。


    陸知序不動聲色地向晏行川眨了眨眼,準備溜之大吉。


    然後她就在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被一雙手猝不及防地從背後給抱了個滿懷。


    陸知序的呼吸倏然一頓。


    來抱她的那人大概是個身量高挑的女孩子,整個人要比她高出五公分以上,因此陸知序被抱住時,後腦勺在她下巴上磕了一下。


    那人的姿勢十分豪邁,抱人的手法不像是調戲或者其他什麽,倒像是典型的“哥倆好”。


    陸知序吸了吸鼻子,先聞到了對方身上一點很淺淡的小蒼蘭香水味,而後才慢慢轉過頭去。


    穿著一身米色大衣的杜薇薇就這麽撞進了她眼裏。


    陸知序的喉嚨忽然堵了一下。


    她下意識想起了杜薇薇出國留學那天。


    那天她去給杜薇薇送機,走到安檢口時她笑著和杜薇薇說明年見,然後杜薇薇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那個擁抱很溫暖,和今天的一樣。


    杜薇薇說:“明什麽年?等我回來咱倆一起過年!”


    眼前的杜薇薇化著精致的妝,眉眼帶笑,依稀還是是陸知序記憶裏的樣子。


    明豔無雙。


    陸知序看著杜薇薇因為踩了一雙七公分的高跟鞋而比她高出不少的身高,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杜薇薇卻全然沒注意到。


    她以一種“好兄弟抱一抱”的姿勢硬生生抱了陸知序整整三分鍾,然後才鬆開她,說:“老陸,我終於刑滿釋放啦!!”


    瑤光大禮堂裏的誌願者:“……”


    名譽校友裏還有進去過的嗎?


    這算哪門子“名譽”啊??


    陸知序:“……”


    她看著麵前這個分明已經和她兩年沒見,但說起話來仍舊張牙舞爪,好像一天也沒和她分開過的杜薇薇,有點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所謂的“失去朋友”——


    不會隻是她一個人傷春悲秋的獨角戲吧。


    ……就挺羞恥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和杜薇薇重逢。


    陸知序想象中:疏離地走到杜薇薇麵前,猶豫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實際上:隔著三米遠,杜薇薇就開始“啊老陸我想死你了!!”


    陸知序:……挺好的。


    第77章


    海城一中的瑤光大禮堂內到處都是互相寒暄的校友。


    陸知序靜靜看著麵前這個容貌沒變,說話語氣也沒變的杜薇薇,沒忍住笑了一下。


    她語氣輕鬆地問杜薇薇:“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沒和我說一聲?”


    “別提了。”


    杜薇薇摟著陸知序的肩膀,和她一起在大禮堂裏找了排空椅子坐下,擰眉吐槽:“最近我不是在寫畢業論文麽,本來都已經夠焦頭爛額的了,我們家老頭子還動不動就給我打電話,非逼我回國去相親。”


    “他說——”杜薇薇將嗓音微微壓下去一點,模仿出中年男性該有的聲線,陰陽怪氣地說:“‘薇薇啊,你都快三十了,又讀了這麽多書,把自己讀成了個女博士,要是再不找男朋友,以後可就更難找啦,爸爸這也是為你好呀’。”


    “我呸!”杜薇薇一麵說,臉上一麵流露出一種恨不得把她家裏那位催她去相親的老父親揪出來打一頓的憤恨,怒道:“就算過了年我也才二十八好嗎?怎麽就三十了??”


    陸知序:“……”


    杜薇薇關心的重點是不是歪了?


    麵前的杜薇薇大概是被博士畢業期的論文和她家裏那位老父親折騰得太狠,平時又遇不上什麽可以傾訴的人,因此正憋了一肚子話,一碰上陸知序就恨不得先吐為快。


    陸知序偏頭看向杜薇薇,聽她歎息道:“為了不讓我們家老頭子騷擾我,我這兩天都沒敢給手機開機,要不是老曹和我說最近學校在辦校慶,你也收到了邀請函,可能會來,我都準備咬咬牙在國外再多待幾個月了!”


    “你不知道。”杜薇薇看著陸知序,語氣中流露出一點真情實感的傷心,她說:“兩年零六個月前我和你一起吃的那頓火鍋,是我到今天為止吃的最後一頓火鍋。”


    “這兩年裏,我天天都在想,回國後我一定要約你吃夠十八頓火鍋!”


    陸知序:“……”


    看來所謂的感情疏遠,確實是她在給自己加戲了。


    人聲鼎沸中,麵前的杜薇薇神色明媚。


    不遠處,晏行川正被那位過分親熱的校領導堵在原地,不知在同他寒暄些什麽。


    那位校領導光自己寒暄還不夠,他還招呼了好幾位近旁的領導來同晏行川這位常年給母校捐款的成功人士打招呼。


    人群漸漸密集了起來。


    陸知序支著下巴歎了口氣,想著晏行川這個招呼一時半會兒大概也打不完,於是幹脆對杜薇薇道:“薇薇,要不我們去看看老曹吧?”


    “好啊。”


    杜薇薇從善如流道:“這麽多年了,我倒還真挺想他的。”


    曹興民剛才給陸知序發的短信裏說,他這會兒正在瑤光大禮堂後麵的休息室裏休息。


    陸知序和杜薇薇從禮堂後門出去,沒走幾步路,就抵達了休息室。


    禮堂背後的休息室連著設備控製室,其實是個很小的地方,裏頭統共就隻擺了兩張沙發和一張桌子,一眼就能看到頭。


    因此,陸知序和杜薇薇剛推開門,就看到了坐在裏頭沙發上假寐的老曹。


    老曹臉上駕著的那副黑框眼鏡隨著他垂頭閉眼的動作略微滑下來一點,襯著他花白的頭發,顯得格外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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