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她拋下, 掌心空空的陸凜一張臉瞬間就黑了。


    出門前還纏著他說累, 走不動道, 要他抱著的人現在步履翩翩, 裙擺翩躚靈動, 輕盈利落的像是仙子漫步, 哪有半分不能走路的樣子。


    小白眼狼。


    臉色難看, 心情由雲端猛然沉底的男人轉身就往擺滿佳肴的餐桌走, 懶得看兄妹二人親厚。


    “不怪你。”


    “怪他。”


    抬手摸了摸嘉月的頭, 溫嘉譽唇畔寵溺的笑意在看向陸凜時瞬間消失,變成刀子般的淩厲。


    若非過年,又有妹妹在身邊, 他定要與陸凜好好“溝通”。


    武功高就能無視他在他的宅子裏放肆拱白菜?!


    目中無人也有個限度!當他死的?!


    一臉無辜地看向陸凜,少女的美眸中劃過小狐狸般的調皮,沒心沒肺地點了點頭, 柔聲應和:“怪他。”


    這話落下,溫嘉譽的臉色驟然放晴, 還帶點幼稚的得意,挑釁十足地睨了一眼正要落座,動作微頓的陸凜。


    而男人鳳眸猛沉,末了他漫不經心地勾起唇角, 看過去,那眼神莫名讓嘉月後背發寒,還酸痛的腿險些再次脫力......


    “我們吃飯吧。”


    心虛又膽怯地移開視線,嘉月輕輕扯了扯還在兀自傻樂的溫嘉譽,與他一道落座。


    隻是這一頓飯結束,她一天都不想再吃任何東西。


    溫嘉譽和陸凜較勁似的不停地給嘉月添菜,她又怕再看到陸凜的黑臉,不敢厚此薄彼,便硬著頭皮往下咽,這麽填鴨式的吃法,再美味的菜最後也會味同嚼蠟。


    最氣人的是陸凜看著她難受得來回轉圈消食,悠閑地抱著雙臂毫不留情,又壞又可惡地嘲笑,時不時地還蹦出一句討人嫌的話。


    夫妻二人在閨房中嬉鬧了一天。


    -


    年初三上午,他們告別王嬤嬤和溫嘉譽踏上歸程。


    但臨行前夜,陸凜又一次秘密進宮,拿到兩樣東西。


    回去的路比來時順暢,不曾有刺殺,也沒有遇到任何討厭的人,不知不覺便到了正月二十四,也是嘉月的十六歲生辰。


    彼時二人離孟良還有不到三百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周圍隻有群山和密林,陸凜便在路邊升起篝火,給嘉月煮了一碗長壽麵。


    與過去的每個生辰一樣,不曾張揚,卻似乎又有些不同。


    少女跪坐在馬車裏的軟墊上,執著筷子,看著碗中氤氳著熱氣的清湯麵,許是被熏著了,大眼睛漸漸紅了,暈開一片清澈的柔霧。


    垂下眼簾,埋頭夾麵條時,一滴淚水直直地落進湯裏,散開一圈圈直撞心扉的漣漪。


    以前的生辰也都是這般,晨起祭拜母親,給她上香磕頭,齋戒茹素,晚間父兄為她煮一碗長壽麵,便算過了。


    及笈那日也是如此。


    但這次是在荒郊野外,什麽也尋不著,陸凜還能給她煮一碗麵,心底的感覺與過去又很不同。


    “不好吃?”


    男人提著一隻灰兔子的耳朵走進馬車時,便看到她一邊吃一邊哭的可憐模樣,知道她在難過什麽,但他不會提。


    要他是嘉月的娘,肯定想讓她每個生辰都笑。


    “好吃......”


    搖了搖頭,嘉月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努力勾起唇角,笑得很甜,惹人動容,看向陸凜時那眼眸尤有嫣紅,卻又十分明亮。


    “禮物。”


    將手中暈死過去的兔子提到嘉月麵前,男人的聲音低沉,眼中莫名帶幾分意有所指的深邃笑意。


    麵是前兩天在鎮子上過夜時買的,至於禮物那也沒什麽好的,他原是打算回孟良再送,隻是沒想到真能遇上慌不擇路把自己撞暈在樹上的笨兔子......


    “它怎麽暈了?”


    兔子還小,灰茸茸的也不是很好看,被陸凜這麽提著慘得莫名有幾分好笑,嘉月抬手將它解救出來,輕輕摟進懷裏。


    小家夥身體還有起伏,隻是暈得不輕,眼睛緊緊閉著,動也不動的。


    她又喜歡又有點心疼,以為是陸凜給它拍暈的。


    “笨的。”


    男人薄唇微動,蹦出兩個簡單利落,難藏挪揄的字眼,落在嘉月臉上的視線既深又頑劣,讓她紅了臉,羞惱不已。


    送個禮物還要拐著彎的帶上她,臭陸凜。


    嘉月垂眸,細軟地小手輕輕給腿上的兔子順了順毛,而後便將它放到一邊的榻上趴著,用爐子上溫著的熱水淨了淨手後,繼續吃桌上熱騰騰的麵。


    陸凜在她對麵落座,慵懶地斜支著下顎,望著嘉月。


    這一碗麵清湯寡水,隻有些鹽和菜做調劑,可她細嚼慢咽,如在品嚐美味佳肴,唇角始終掛著讓人想扣住她的後腦勺,一親芳澤的甜美弧度。


    不過在這荒郊野外,再想他都得忍著,至多聞聞“肉香”。


    隻是說她嬌氣挑剔,但有時候嘉月又很容易滿足。


    而偏偏這樣的她最讓人難耐。


    入睡前,一番糾纏過後,陸凜摟著倦得睜不開眼的嘉月,先給她擦幹淨手。


    盡管眼底灼熱的情.潮還不曾完全褪去,但他手上的動作已是克製而仔細。


    為嘉月整理好淩亂的衣衫,理順二人糾纏在一起的烏黑發絲,男人的薄唇在他氣息尚未平順,她還留有一絲意識,不曾陷入睡夢前,貼近她柔軟的耳畔,啞著嗓子,低聲道:“嘉月,生辰快樂。”


    少女喉間溢出軟糯的輕哼,似是答應,似乎無意識的呢喃,聲音像是在最柔的水裏浸泡過,十分纏人。


    她往前蹭了蹭,埋首在陸凜胸前。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嘉月的眼角有一絲晶瑩溢出,閃爍,卻隱忍著不曾落下。


    陸凜,謝謝你。


    這是我過的,最簡單最快樂的生辰。


    而在她熟睡後,男人垂首,薄唇似是無意地擦過她的眼角,帶走了那點還未消融的水光......


    -


    他們回到孟良城後,日子就恢複如常。


    李氏在年前便離開了,回到晉南,如今府裏一片祥和。


    管家在陸凜的授意下又交給嘉月兩大箱帳本,以及一大串地庫的鑰匙,裏麵全都是他這些年秘密經營的生意所賺得的錢財,且很大一部分都與西戎有關。


    嘉月花了近一個月才將它們全部看完理清,震驚之餘又有種驟然暴富的恍惚。


    當然也少不了氣惱。


    若不是他們鬧那一場,陸凜不知要過多久才將這些告訴她。


    結果自然是他又卷著鋪蓋臭著一張臉,邊放狠話邊在嘉月床邊打地鋪,一連睡了好幾日。


    這天終於消了氣的嘉月又拾起針線活,在錢媽媽的指導和幫助下給陸凜做鞋子。


    傍晚,男人踏著夕陽的餘暉大步走進屋子時,裏麵的少女剛給他納完兩隻鞋底,見他進來有些手忙腳亂,順手拿起塊布便將它們蓋起來。


    而他送的那隻灰兔子這一個多月長胖不少,像隻圓滾滾的灰團子,正歡快地在屋裏蹦噠,也甚是不知所畏地活躍在陸凜腳邊,讓他走得格外不順暢。


    最後男人擰起眉頭,彎腰就握住兔子的兩隻耳朵,將它提起來,可憐的小家夥在空中一個勁地撲騰四隻爪子,卻無濟於事。


    “你怎麽總這樣提團團。”


    起身將兔子解救出來,嘉月將它摟進懷裏溫柔地安撫著,看向陸凜的眼神帶著柔軟的惱意,語氣也是嗔怪。


    明明一巴掌就能把小兔子托起來,非得要這樣提著它,說多少次都沒用。


    “再擋老子的路殺了它做下酒菜。”


    他的鳳眸中劃過一抹深幽危險的光,瑟縮在嘉月懷裏的小灰兔子像是感覺到男人凶惡不善的視線,猛然抖動一下,整個兔頭都埋進少女又軟又香的臂彎。


    “不怕,他不會的。”


    凶巴巴地瞪了陸凜一眼,她邊哄著兔子,邊將它放回不遠處的兔窩裏。


    雖已是三月末,可邊境還是有幾分涼意,嘉月怕團團在外麵凍著,一直將它養在屋裏,等到天熱起來再將它放到院子裏自由活動。


    “走。”


    隻不過嘉月剛將兔子安置好,直起身,不知何時拿了鬥篷在手的陸凜便將它抖開披在她肩上,給她戴上帽子係好帶子,牽起她的手便帶著她往外走。


    “去哪裏呀?”


    被他牽著的人兒一雙大眼睛裏有幾分好奇和期待,小拇指輕輕勾了勾男人的手背,而他的五指立刻收緊,將她扣得死死的。


    嘉月的臉頰浮起羞澀又甜蜜的紅暈。


    原先從未發現,他竟這樣好誘,動動手指便有所反應了。


    “聚香樓。”這三個字落,陸凜猝然鬆開手圈住少女細軟的腰,將她懸抱起來,薄唇欺近她白嫩的耳畔,灼熱呼吸噴灑間,磁性低啞的聲音也洶湧地闖入。


    “溫嘉月,地鋪老子睡夠了。”


    捂住自己熱得要化開的小耳朵,嘉月通紅著臉濕糯著聲音弱弱地辯解:“那也是你先惹我生氣的......”


    “所以老子不哄你就不消?”


    人都抱起來了,陸凜索性像抱孩子似的,直接將她托坐在臂彎之間。


    嘉月雙臂自然地圈住他的脖子,鬥篷帽子擋去大半的小臉此刻已是嬌豔明麗的紅,被仰視她的男人深深印入眼底。


    “我也沒說讓你哄,而且你半夜不都會上床......”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知道的?”


    小姑娘個子不高,隻及到他胸口,喜歡被他這樣穩穩地抱著,換她毫不費力地俯視他,因而唇角一抹甜甜的弧度怎樣都掩不下去。


    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他再退一步給她讓個台階下不行嗎......


    “你知道不也沒管?”


    抬手拂開她鬢邊垂落的絲許碎發,陸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恍若洞悉一切的眸光卻讓嘉月紅著臉躲開了,心“噗通噗通”亂跳著。


    這麽近了看,男人異常英俊,每一處五官都勾勒著獨一無二的硬氣和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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