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她……居然……


    而演武台上,年朝夕已經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她能感覺得到自己的靈力和體力都在飛快的流失,她的身體就像破了個堵不上的大洞一樣,平時看不出來什麽,一旦她動起來,就會飛快吞噬她的一切。


    靈力流失的越快,她的動作就越快,劍勢連成一陣風,不給別人看清自己的機會。


    此時此刻,父親曾對她說的話響在耳邊。


    “兮兮,你是我的女兒,自然不是什麽廢物,你有悟性、有天賦、有腦子,最重要的是,你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弱,你唯一差的,隻不過是身體而已,身體能束縛的隻有弱者,卻束縛不了強者,隻要內心強大,那你就是強者!”


    她本來就是強者!


    戰神的女兒,怎麽可能是個廢物。


    那一瞬,年朝夕手中的劍猛然爆發出清冷的劍光,盡管隻有一瞬,卻依舊令人心驚。


    那體修發覺自己居然無法躲開這抹劍光,咬了咬牙,準備冒險硬抗。


    下一刻,劍光劃過他的頭發,斬去他的發冠,劍尖卻停在了他的脖頸。


    麵前的少女喘息聲異常沉重,臉色也更加蒼白了,卻抬了抬下巴,說:“你輸了。”


    台上台下同時寂靜。


    片刻後,有人不可置信道:“剛剛那是什麽,她、她斬出了劍勢?她領悟了自己的劍道不成?”


    人群一時嘩然。


    嘈雜聲中,裁判仿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勝者,年朝夕。”


    演武台上,蒼白的少女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牧允之一時之間居然有些怔然。


    她贏了。


    她以劍勢,贏了於她而言不可戰勝的對手。


    而就在方才,他甚至還覺得她弱小。


    曾經那個連劍都提不起來的女孩,如今斬出了月光般的劍勢。


    可是,她是在什麽時候成長成這樣呢?


    他想叫她的名字,她卻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剛得到勝利的少女半蹲在演武台上,低頭對下麵仰頭看著她的少年道君說著什麽。


    牧允之耳力很好,聽見年朝夕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雁道君,我把你的東西贏回來了哦。”


    第11章


    “……雁道君,我把你的東西給贏回來了哦。”


    少女由上至下看著他,一張臉蒼白的近乎透明,眼睛卻異常的明亮。


    仿佛踽踽獨行於黑暗之中時偶然窺見的一抹月光,此生能見到一次,便已然是恩賜。


    這樣的月光,他少年時曾偶然得見一次,從此以後這麽多年,不敢忘卻。


    而如今,這抹月光正注視著他。


    雁危行抬頭仰望著,卻險些伸出手去,試圖將那抹月光收入掌心。


    他被月光迷了心神,腰間的無苦劍輕輕震動,終究是將他喚了回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想要做什麽。


    他心中一凜,責怪自己貪得無厭,卻又抑製不住貪婪,隻能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輕輕道:“……年姑娘,自然是會贏的。”


    年朝夕聞言輕笑了一聲。


    今日杜衡書院這麽多人,大概也就隻有雁危行覺得她會贏。


    她心情不錯,抬腳從演武台上跳了下來。


    圍觀人群不由自主的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人群中一個修士見狀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般,急急忙忙道:“小城主請留步!”


    年朝夕聞言看了過去,同樣看過去的還有雁危行。


    他眯了眯眼,看向他的視線中帶著危險的意味。


    那修士見狀連忙擺了擺手,結結巴巴道:“不不不!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想問問小城主,您方才最後用出的那一招,是不是劍勢?”


    他話音落下,其餘人都靜了靜。


    當一個劍修對己身的劍道領悟達到一定境界之時,劍道與己身靈力相互交融,劍與人心靈相通,舉手投足之間,便會出現劍勢。


    與實力無關,與悟性有關,但也確實決定了一個劍修能在劍道之上走多遠。


    這世間劍修,大多修了一輩子劍自己的劍道都沒找到,又何來的劍勢。


    可方才這小城主的最後一招,卻用出了劍勢。


    華美無匹,冷如月光。


    那一劍盡管稚嫩,可那分明就是劍勢。


    所有人都看向年朝夕,仿佛隻有她給出一個答案,他們才能死心一般。


    年朝夕環視一圈,輕輕笑了笑,隻說了一個字。


    “是。”


    那是她年朝夕的劍勢,她的劍道。


    話音落下,眾人幾乎炸了鍋。


    “劍勢啊……我活到現在劍道的影子都沒摸到呢。”


    “小城主年紀輕輕能用出劍勢來,所以是誰說的小城主是個廢物來著?”


    “這……大家不都這麽說嗎?”


    “身體不行,不代表人家悟性實力不行啊,你身體倒是好,你給我用出劍勢試試?”


    “怎麽說呢,生來不足也能做到這個程度,這才是真正的戰神血脈啊!”


    “小城主如今是吃了體弱的虧,若她無病無災,能達到什麽程度?”


    年朝夕站在人群之中,如她方才用出的劍勢一般,華美如月,攝人心魄。


    牧允之站在高高的觀台上,沉默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身後幾位山長早在年朝夕用出劍勢時就忍不住站起身來,沉默半晌,這時候突然有人說:“我八十年前見到小城主那次,小城主仍舊病的拿不起劍。如今轉眼匆匆八十年,沒想到,我居然能在小城主身上看到當初戰神大人的影子。”


    年朝夕和當年的戰神所修習的功法全然不同,可方才她出那一劍的時候,眾人卻像是看到了當年的戰神。


    深吸了一口氣,有人問牧允之:“城主大人,敢問小城主是何時習得的劍勢,我等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牧允之聞言,沉默不語。


    他人八十餘年未見年朝夕一麵,不知道年朝夕何時習得劍勢,合乎情理。


    可他是年朝夕的未婚夫,同住一府、朝夕相處,在外人眼中,他本應是自戰神逝去之後與她最親近之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此時此刻,他這個未婚夫與八十餘年未曾見過兮兮的陌生人也沒什麽兩樣。


    他不知道兮兮何時習得的劍勢。


    在他的記憶之中,兮兮仿佛從未變過,如從前一樣任性嬌縱、如從前一樣體弱多病、也如從前一樣,於修行一途步步艱難。


    她那把劍,他最經常見到的不是在她手中,而且被掛在她的書房之中,裝飾一般。


    但是劍修又怎麽會讓劍離身?


    於是她在他眼中,便也和從前一樣,是個弱者。


    弱者需要的不是對手,而是庇護。


    於是每每兮兮要拉他比試,他怕傷到她,次次拒絕。


    漸漸的,她便也不來了。


    他自覺自己是個合格的未婚夫,兌現了當初在戰神麵前許下的承諾,包容她、庇護她。


    她在城主府可說一不二、她在月見城地位崇高,他為她尋找珍貴的靈藥。


    於是他便覺得自己做的足夠了。


    可如今,明明同在一個屋簷下,他卻連她何時練得的劍勢都不知道。


    他仔細去想,卻突然發覺好像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兩個人之間除了公務,仿佛已經無話可說。


    明明同在一個屋簷下,卻像是隔了天塹。


    牧允之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不說話,有人疑惑了起來,低聲道:“城主大人,您……”


    話音未落,牧允之突然站起身,朝台下走去。


    觀台之上,眾人麵麵相覷。


    宗恕沉默片刻,追了上去。


    眼看著一個兩個都離開,幾位山長對視了一眼。


    “這……這真是……”


    難不成,城主大人和小城主雖為未婚夫妻卻情感不睦的傳言居然是真的嗎?


    宗恕在牧允之往演武台去之前抓住了他,低聲道:“城主,這是演武。”


    牧允之微微皺眉,沉聲道:“我不是要去和她吵架,我隻是……”


    “不管你隻是什麽,”宗恕打斷了他:“有昨天那一出在,不等她消氣,她不會想見我們的,你現在即使過去,也免不了要爭吵,兮兮等下還有一場演武,不管想說什麽,等她比完再說吧。”


    牧允之停了下來,抬眼看過去。


    年朝夕已經離開人群,站在一棵樹下等著下一場,正和那玄衣少年說些什麽。


    她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那少年抿出一個笑來,似乎是讚同她,她的眉眼便瞬間生動了起來,即使蒼白也能看出神采飛揚。


    牧允之有些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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